文化在同化和融合中的作用:美国流行文化的扩张和日益增长的多样性

文摘   2024-09-22 11:30   广东  

文化在同化和融合中的作用:

美国流行文化的扩张和日益增长的多样性



【作者】

Richard Alba (纽约城市大学)


导读】

社会科学家通常通过分析社会地位和社会融合的客观指标(如少数群体与多数群体的平均教育程度、通婚率等)来研究融合/同化过程,这些分析忽视了文化的作用,特别是少数群体影响主流文化的一系列重要过程,而从定义上来说,主流文化包括其创造者和受众中占主导地位的多数群体。随着二战后的几十年里向天主教徒和犹太人等少数族裔的不断开放,少数族裔大规模进入社会主流,流行文化在重新定义边缘群体道德价值方面的作用越来越突现。

融合大致等同于同化概念,即“种族差异及其必然带来的文化和社会差异的下降”。这种下降指的是区别的显著减弱,与之相关的事件数量减少,并逐渐收缩到差异只存在于越来越少的社会生活领域。融合或同化(下文这两个概念意义等同)发生在一个有既定种族等级的社会中,“多数人”(不考虑实际人口规模)占据最高地位,少数人在低位;种族家庭出身通常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机会。同化的发生意味着,一些少数民族的出身对社会经济地位和社会关系等重要问题的影响要小得多,他们的生活机会接近于北大西洋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白人。在美国,同化正在发生(即使不是适用于每一个人),似乎再一次,边缘群体正在以占优势地位的大多数人无法阻挡的方式重塑主流文化。这些文化变化伴随着少数群体中一些成员社会地位的重要转变,拒绝理解同化/融合正在发生的观点,意味着拒绝理解它是如何增加许多非白人的机会,甚至改变社会主流的。

文化进程能够实现一些社会经济和社会融合不能完美完成的事情:可以深刻改变社会边界的象征意义,提高社会对少数群体的尊重或被赋予给少数群体的感知道德价值;还可以增强少数群体在社会和主流中的成员意识,文化过程似乎对融合的最终成功至关重要(这一点,20世纪中期白人天主教徒与犹太人开始成为主流的一部分的实例提供了强有力的历史范例,详细案例见原文)。今天,流行文化以积极关注边缘化群体的方式再次发生变化,这些被积极关注的边缘化群体既包括新近移民,也包括那些由于征服和奴隶制被带来美国的人。

本文从社交融合、地位调整、象征提升三个维度,探析美国流行文化的变迁、社会融合的发生及文化在其中的重要作用,此外,研究重点关注了非裔美国人在融合中的受益程度。

  一、社交融合(social integration)维度

社会融合是指涉及一定程度的社会亲密关系的少数群体和多数群体之间的平等地位关系。这些人可以是工作场所的同事,也可以是邻里、志愿组织、朋友圈和家庭等非经济领域的人。假设社会融合的关系涉及到个人对彼此的更多个人方面的暴露-就像邻居进入彼此的家一样-因此产生更多的感觉或情感-例如基于相互喜欢的。因此,这些关系倾向于符合“接触假设”,也就是说,它们是可以解除群体刻板印象的社会场所。

社交融合程度的提高体现在居住隔离、异族通婚率这两类衡量良好的社会指标上,反映了各种跨界关系的增加。

1)居住隔离在下降

白人和黑人这两个在居住上彼此隔离最多的群体的种族隔离一直在逐步稳定地减少至2020年的55%(仍然很高)。然而,对于非洲裔美国人来说,居住在黑人聚居区之外似乎越来越多地发挥着社会阶层的作用,许多中产阶级非洲裔美国人生活在融合的环境中,而较贫穷的黑人仍然受到强烈的隔离。

亚洲人和拉丁美洲人的种族隔离指数低于白人和黑人的种族隔离指数,并且已经稳定了一段时间。2020年的人口普查显示拉丁裔和白人之间的种族隔离指数从世纪之交的50%下降到2020年的45%(拉丁裔人口的严重低估可能是部分原因,因为统计不足可能漏掉了许多法律上脆弱的拉丁裔家庭,他们无疑也是种族隔离最严重的)。几十年来,亚裔和白人之间的种族隔离一直稳定在40%左右。

2)异族通婚率在上升

大约五分之一(19%)的新婚夫妻的伴侣来自不同的主要民族-种族背景,民权时期的可比数据为3%,2000年为8%;而在绝大多数的异族通婚中,大约80%其中一方是白人。美国混血儿群体正在迅速增加(2020年约九分之一);越来越多的混血家庭正在对儿童人口产生深远的影响。



  二、地位调整(status alignment)维度

外部群体占据劳动力市场的较低层次,从而在社会地位方面显得低人一等,尽管这并非不可避免,但仍然很常见。无论是群体还是其许多成员的融合,都需要社会经济地位的提升,以便使少数群体和多数群体之间存在相当大的地位重叠。这种地位的提升意味着这两个群体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成为社会经济上的同伴,他们可以在经济领域(例如学校、工作场所、职业)以及其他领域平等地互动。地位调整的概念甚至适用于移民,比如美国的许多亚裔印度人,他们带着高水平的人力资本来到美国,进入了职业结构中表面上更特权的阶层。然而,他们在职业和组织中的初始地位往往不如当地人,地位一致性意味着移民和/或他们的孩子在这些方面晋升为当地人的同伴。

文章从劳动力收入前四分位成员分布及获得概率描绘了劳动力市场发生的显著变化。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白人垄断了最好的工作。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因为这些职位上的年轻员工越来越多地具有非白人(或部分非白人)出身。从劳动力收入前四分位成员分布来看,2000年,在这些职业中年龄最大的在职者(56-65岁)中,近十分之九(86%)是白人;在最年轻的在职者(26-35岁)中,比例降至近六成(62%)。从劳动力收入前四分位获得概率来看,非混血拉丁美洲人、黑人和印第安土著的概率最低,但白人的概率不是最高的,最高的是亚裔(唯一随时间显著增加的),排在第二位的是亚裔和白人的混血儿,然后是非混血白人。劳动力市场上呈现年轻人种族多样化更明显的特点,但稳定而尖锐的不平等仍然存在,白人-少数族裔类型的混血获得前四分位职位概率比同等类型的少数族裔混血的更接近白人。



  三、象征提升(symbolic elevation)维度

 (流行文化变迁体现)

通常,多数群体在道德和其他品质上比少数群体优越——“我们比他们好,因为我们更诚实,更聪明”等等。优越感是建立在对少数民族他人的刻板印象上的,这种优越感在一定程度上被亲密的人际关系所化解;这些亲密关系可以改变边界的意识形态或象征基础,承认少数群体的许多成员与多数群体的成员具有相同的价值。至少有一定比例的多数人(通常是开明的先锋比多数集体更早认识到与少数民族的道德平等)所持有的这种修正后的道德理念,使得向上奋斗的少数民族成员的到来比以前更容易被接受。

流行文化对象征意义的提升尤其重要。推动融合的流行文化变革包括少数民族的表现形式和其他文化元素渗透到主流文化中。真正重要的渗透是受少数人影响甚至控制的渗透。有时,在多数群体排他性控制下的文化表现会达到一些相同的效果,但它们往往是刻板的,即使是出于同情的目的。主流文化中与融合相关的变化的信号是,少数民族文化表征和比喻的听众中有许多多数群体成员的存在。这种变化可以改变多数群体对少数民族的看法。本文重点梳理了20世纪下半叶与21世纪初流行文化的变迁来说明文化在融合中潜在的作用。

1)20世纪下半叶流行文化的变迁

20世纪下半叶流行文化的变迁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20世纪20年代,三k党的第二次崛起:特点是北方城市的蒙面男子游行,他们对非新教徒移民和非洲裔美国人一样仇视;这十年以第一位天主教主要政党总统候选人艾尔·史密斯(Al Smith)的决定性失败而告终。

20世纪40年代起,美国成为白人新教徒主导的白人基督教国家:主流由来自北欧和西欧的新教徒主导,特别是来自英国的新教徒(所谓的wasp);这个时期的主流美国人大多将爱尔兰人以及南欧和东欧的后代视为较低等的“美国人”。

新教徒主流对其他白人的边缘化在战争期间开始缓和:战争激发民族团结感:包括德国、意大利等有敌国血统的白人美国人;战争期间拍摄的宣传电影将前线部队描述为白人全体的一部分,强调白人对美国战斗部队的贡献,厄尼·派尔(Ernie Pyle)等记者的战时报道也是如此。

战后,大量的小说继续强调军队中白人的种族多样性,为随后几十年流行文化的转变奠定了基础:《给阿达诺的钟声》、《裸者与死者》等文学作品被拍成了成功的电影,标志标志着一个来自新群体的作家——犹太人诺曼·梅勒(Normal Mailer)的最初在流行文化的成功。

电视的出现极大地扩大了少数族裔在主流文化中的知名度:少数族裔过去几十年中在电台节目中少有出现,出现时往往成为被幽默的对象;电视出现有少数族裔背景的情感丰富的艺人,这对少数族裔的人物形象至关重要;一些有少数族裔呈现的电影一度在20世纪50年代占据小银幕:三个与少数族裔个体同名的电视节目的流行说明了战后几十年里流行文化的变迁,展现了少数族裔在主流中的价值(杰基·格里森秀-爱尔兰移民与爱尔兰裔美国人的混血,米尔顿·伯利秀-最受欢迎、佩里·科莫秀-意大利移民的孩子)。

流行文化在发生转变,但过程并不是完全顺利的,主要白人群体对主流文化转变的抵制也在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犹太人是负面关注的焦点;20世纪60年代,意大利人成为负面关注的焦点;此外还有诸多抵制案例(详见原文)。

但最终包括流行文化转变的融合过程将意大利人和犹太人带入了主流,融合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胜利。今天,意大利人和犹太人可以在整个主流社会中被看到,包括在其最高层。

2)21世纪初流行文化的变迁

21世纪的美国社会,多样化的观众更喜欢具有民族多样性的内容,重点流行文化产业的成员结构变化及观众节目偏好变化可以看出。

成员结构变化:

电影:少数族裔演员占比上升迅速:“有色人种”演员(由亨特和Ramón统计,包括非白人、拉丁裔或混血背景的演员)的总体代表性与他们的人口总数大致相当(约为42%-2020年人口普查)。“有色人种”演员担任电影主角的比例从2011年的11%上升为39%,增幅近4倍。

电视:就主演而言,非白人演员在广播电视中最落后,2019-2020为23%(但是是自2011年至2012年以来的8个赛季中他们所占份额的四倍);在有线电视上,与数字电视一样,他们在2019-2020年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主演角色(是2011-2012年的两倍多)。就顶级角色而言,43%的角色由非白人演员扮演。

广播节目:演员阵容少数民族演员至少占40%的节目在2011-2012年约为十分之一,但在2019-2020年飙升至一半以上。

导演和作家:在2021年的电影中,少数族裔占导演的30%和作家的32%,这两种情况下的比例自2011年以来都急剧上升(当时分别为12%和8%);在上一季(2019-2020年)的电视数据中,少数族裔在镜头后面的影响力较大的角色中代表性较低,2019-2020年仅为10%,但高于2011-2012年的4%(比例偏低很大原因可能是由于电视节目有许多季)。少数族裔在电视导演和编剧中的代表性更强,他们在不同的平台上约占这两个群体的四分之一。

此外,在重点流行文化产业的成员结构变化中,美国黑人的变化最突出:在电影主角(16%黑人)和电影和电视的整体演员阵容中(电影中18%黑人,三个电视平台中是15- 21%),黑人演员相对于其人口比例而言比例过高。

各类观众节目偏好

在电影方面,在2021年白人观众观看的前10部流媒体电影中(即,在流行病最严重的时期),有六部演员阵容至少有30%少数族裔;此外,各个群体的前五部流媒体电影中,有两部电影至少有40%的少数族裔演员,其他几部少数族裔比例在20%到30%之间。

在电视方面,白人家庭对有多样化演员阵容的节目给予了最高的收视率:在广播电视上,他们更喜欢31- 40%的少数族裔演员阵容的节目,在有线电视上,41- 50%的少数族裔演员阵容节目。

此外,白人观众的最喜爱影片与其他观众的最喜爱影片有相当大的重叠。



  四、研究结论

从社交融合与地位调整维度来看,美国社会居住隔离程度在下降,异族通婚率在上升,同化/融合正在发生(即使没有发生在所有人身上)。劳动力市场上呈现年轻人种族多样化更明显的特点,但稳定而尖锐的不平等仍然存在,白人-少数族裔类型的混血获得前四分位职位概率比同等类型的少数族裔混血的更接近白人。大量的非白人出身的人进入前四分之一阶层,将不可避免地带来拥有招聘能力的人之间更大的多样性,这可能意味着与这些出身相关的获取前四分位职位概率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提高。

从象征提升的维度来看,由于非白人群体的影响,流行文化的多样性在增加,文化变化呈现出在主流社会中对许多非白人的出身的个人和文化隐喻预示着更突出的作用。重点流行文化产业种的少数族裔比例上升(美国黑人比例上升变化最突出),作用越来越显著,美国日益多样化的观众更喜欢具有种族多样性的电影内容。

从融合的发生方向来看,与白人民族的同化(白人民族的影响更大,然后同化使得少数族裔向白人民族贴近)相比,少数族裔美国人融入主流是更好的选择(少数族裔以更主动的方式打开并让少数文化渗入主流)。由于如今的经济不平等比过去高得多,以相当高的比例在收入与财富阶层中占据最底层位置的黑人和拉丁裔美国人的流动机会很渺茫。


  【原文】

Alba, R. (2024). Culture’s role in assimilation and integration: the expansion and growing diversity of U.S. popular culture. Journal of Ethnic and Migration Studies, 50(1), 27–46.


https://doi.org/10.1080/1369183X.2023.2213046



END

【推送:唐一婷】

【校对:安宁、美婷】

【编辑: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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