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费

文摘   2024-12-15 00:02   北京  

突然想起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那是一家医疗媒体,编辑部主要在北京。我和主编、商务同事在上海。老板在前滩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充分发挥勤俭办媒体的精神,客厅开选题会,卧室住来出差的北京同事。


每周一中午,开完选题会后,主编会请大家吃一顿。吃得最多的是附近的潮界。


潮界是一家潮汕菜。味道还可以,就是典型的商场菜。我入职第一天,午饭,坐在潮界大堂里,主编说了几句医疗报道的前景,最后勉励我「医疗报道可以做一辈子。」


可惜,我只做了五个月。


对潮界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它的啫生菜。煲仔烧得滚烫,加了虾酱,端上桌来,服务员翻拌几下,生菜和酱汁噼里啪啦响,发出一股浓郁的咸臭味,挺好吃。


主编是上海人,口味清淡。除了潮界,还爱带我们吃老爸厨房。老爸厨房也是商场菜,因为不能用明火,所有菜都有点稀汤寡水,没有路边餐馆的烟火气。


我点过一次毛血旺。看着和川菜馆的毛血旺差不多,但味道居然是咸鲜味,一大盆红油,几乎没有一点辣味,里边还放了鲍鱼和虾。那盆毛血旺的味道,我一直记到现在。


在上海工作的那半年里,我最爱吃两家餐厅。一家是FALAFEL法拉费,名字听起来有点装,很符合上海风气。但实际上,法拉费就是炸鹰嘴豆丸子,这种取名思路相当于,在伦敦开一家ROUJIAMO(肉夹馍)中餐馆。


法拉费是黎巴嫩菜,感觉中东那一片的饮食风格都差不多。核心就两样,一样是鹰嘴豆泥,拿来配饼吃;另一样是烤肉,也拿来配饼吃。


这么说有点黑中东老乡了。中东美食博大精深。蘸酱有好多种,最基础的是鹰嘴豆泥,还有核桃仁酱、茄子酱等等酱。法拉费有蘸酱拼盘,一次可以尝到三种美味蘸酱。


其他酱的味道我都记不清了,就记得鹰嘴豆泥最好吃,比核桃香味柔和。中东菜馆还会往鹰嘴豆泥里淋橄榄油,真是很纯粹的坚果和油脂香气。核桃酱的味道最丰富,加上甜椒、孜然,吃起来各种香味都有,很适合搭配烤肉解腻。



我超爱中东菜,接连吃了迪拜菜、埃及菜和以色列菜。挺好玩的,这几个国家的人可能恨不得杀对方全家,但是食物却差不多。任意一个中东菜餐馆,都能点到鹰嘴豆泥、皮塔饼、羊肉臊子配煎蛋,还有一种淋糖浆的酥皮开心果碎甜品。


不过,这里边黎巴嫩菜最好吃,埃及菜最难吃。黎巴嫩毕竟祖上阔过,不光食材丰富,香料和搭配方式也丰富。埃及菜透露出一股贫瘠的气息,我难以忘记,三里屯的一家埃及菜馆,拿巴沙鱼做烤鱼,水煮的巴沙鱼淋上橄榄油、盐和柠檬汁就敢上桌。


我和朋友在法拉费聚餐了很多次。有一次,中东面孔的服务员讲英语,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朋友开口点完了菜。吃完饭散步,那位朋友说了一句,当卡卡没听懂英文的时候,饭桌上的男性权力场就消失了。


确实是这样。


离开上海前的最后一次聚餐,我和朋友又约在了法拉费。我完全忘记聊了什么,只记得我们笑得很开心,笑声大到我扭头看附近的客人有没有生气。


那会,我刚从医疗媒体离职,告别了第一份工作,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只是充满了期望,还有一点点焦虑。聚餐的两位朋友,一位还要留在上海,另一位也刚辞职,打算换工作去北京。


机缘巧合,两年后的现在,我们全都来了北京。


前两天,我又在北京吃上了黎巴嫩菜,三里屯那家一千零一夜。几年前在北京实习的时候,我没事就骑自行车乱逛。


三里屯斜对面,那一排二层小楼都是中东菜,一千零一夜、土耳其妈妈,还有个伊朗菜。这几家店都装修得五颜六色,尤其是一千零一夜,店门上挂紫色的霓虹灯,潮得像是九十年代的迪厅,路过很难不注意。


这次终于吃上了。菜味道挺好的,黎巴嫩老乡发挥稳定。餐厅很漂亮,我们头上是伊斯兰风格的穹顶,装饰繁复美丽。只是,餐厅生意不行,一直到我们吃完离开,偌大的餐厅也就坐了五六桌人。


餐厅突然响起来欢快的音乐。一位中东面孔的女人跳起肚皮舞。面对空着的大片餐桌,她看着前方,笑得很有力量,好像台下有很多观众。



我忍不住想起了上海的日子。法拉费里总是坐满了人,大家欢声笑语,得稍微喊着说话才听得清。


一千零一夜里,前桌的北京大哥点了红酒,似乎喝得挺开心;斜对面像是一大家子,在严肃地家庭聚餐。我们吃得很开心,尤其窗外是空旷且寒冷的北京大街,餐厅里就更显得开心、温暖。


只是,一千零一夜没有蘸酱拼盘,只能单点核桃酱和鹰嘴豆泥。因为人少,我没点炸鹰嘴豆丸子。


突然想吃了,下次去吃。





            





葬愛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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