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率下降,说给年轻人听的“谎言”

楼市   2024-11-29 08:01   上海  
上个月,国务院办公厅日前印发《关于加快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推动建设生育友好型社会的若干措施》,从4方面提出13条措施支持生育。
“想生!敢生!能生!”六个字、三个感叹号足见挽救人口下滑的意志有多决绝。
只是,从不想生到想生再到敢生、能生的距离有多漫长,大家都心知肚明。
上海是生育率下降的重灾区。
2023年,它的生育率甚至滑落至0.6,刷新了世界最低生育率纪录。
人口学的基础理论认为,总和生育率(即一个妇女一生生育孩子的数量)至少要达到2.1,才能维持下一代人口与上一代数量上持平,低于1.5则进入低生育陷阱。
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断崖式”,一切现状都是时间给出的后果罢了。
上海早已在“陷阱”之中徘徊多年。
这也变相说明,要对生育率负责的,从来不是此时此刻处于“适育年龄”的年轻一代。

01
生育率下降,说给年轻人的“谎言”

生育率止步不前是来自25年前的政策遗留问题。
根据2020年人口普查数据中历年出生的女性人口数据,1990年出生(当前34岁)的女性人口为1251万人,1999年出生(当前25岁)的女性人口仅为654万人,2003年出生(当前21岁)的女性人口进一步降低到了633万人。数据来源:城市数据团
用与上世纪90年代初相比直接砍半的适龄女性数量,去追平曾经的生育率,本身就是一种稽之谈。
回溯我国计生政策的变动,更能轻易窥见生育率下降的必然趋势。
1971年-1979年,我国开始较为温和的计生政策——“晚、稀、少”,不到九年时间将妇女总和生育率从5.8急刹至2.4。
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之后的1990年,总和生育率已经降至2.17。
这正与历年出生人口的波动契合,1976-1979年出生人数连续五年不足2000万人,进入生育低谷期。
2000年左右,当这群人进入适育年龄,我们又一次进入年出生人口不及2000万的时期,少子化从那时起开始变成常态、持续至今。
如今,2000年左右出生的人口也开始进入适育年龄,近两年的出生人口“骤降”似乎是情理之中。
甚至这只是排除了男女比例常年失衡等因素后的笼统估计,却已经很鲜明地显示出:生育率的下滑并不突然,而是历经了三代人的历史惯性。
因此,一股脑地将其归因于当代年轻人的生育意愿未免有些短浅和武断。

02
上海一直是个移民城市

每每谈及生育率,常年垫底的上海总会成为话题的中心。
今年年中,再创新低的生育率冲上热搜,“上海人不爱生孩子”的标签被一再坐实。
实则,2000年第5次人口普查时,上海的生育率就已经开始低于0.7,并且连续维持了近20年。
但僵持的生育率数据,并未影响上海稳坐GDP第一的宝座。
2000年,上海GDP总量为4771亿元,2023年则为47219亿元,增长了近十倍。
毕竟比“生育率低”更早深入人心的,是上海兼容并包的城市气质。
近代以来,伴随着城市的日渐成形,上海在“移民社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解放前的上海,外来人口就占据了85%。
租界里的花园洋房与公寓住宅,住满了外国人、官僚、资本家以及高级职员,而以闸北、南市区为中心的东北面散落着来自苏鲁皖地区、从事制造业的贫苦大众。
“上只角”与“下只角”的区隔也自此演变而来,至今难以磨灭。
1945年上海街上的有轨电车及广告牌。来源:美国《生活》周刊
上海解放以后, 人口在短时间内大幅增加,由1949年的500万上升至1952年的620万,到1957年间各地移民涌入上海的数量达到400余万。
新中国户籍制度的实施让这些人有机会获得城市户口,跃升为当年的新上海人。
90年代,上海大开发与“蓝印户口”一齐发力,又为上海网罗了一批新人。
不断进化的城市实力如同诱人鱼饵,有松有紧的户籍制度则是收放自如的鱼线,让与外来人口互相成就的上海,有了稳坐钓鱼台的底气。
回看发放蓝印户口的8年,一共也只落户了不到5万人。
毕竟在商品房还未普及的90年代,会有多少外地人有资本、有觉悟到上海购入一套房子呢?
近几年是上海户籍制度最宽松的时刻。
今年1-8月,上海落户总人数就已达48134人,每月都创下新高。
根据往年年底会迎来落户高峰期的规律,9-12月落户人口预计在2.5万-3万人,结合现有落户政策即将告一段落的节点,今年总计的落户人数可能比2023年更多。
每年超过十万的新上海人,多集中在外郊环,不仅催化着郊区建设,也撑起了上海生育率的一大半。
第7次人口普查显示,上海外来人口占比更多的区分别是浦东新区、闵行、松江、嘉定、宝山和青浦。
而这也正与生育率的分化一致,2023年,上海只有各郊区的生育率能达到0.7以上,勉强维持着上海总体生育率不低于0.6的“体面”。
最新10月公示中,落户人数达到了8000人以上。
与8月份、9月份的5000+和6000+相比,又是一个很大的跳涨,甚至从公示的随迁人员中看,其中有不少二孩多孩家庭。
吸引拖家带口的外地人长久扎根,效率比催生快得多。
如同上世纪在下只角闯荡、而后安家上海的工人,上海也终将成为很多外地人新的故乡。

03
当低生育率成为常态

认可低生育率的历史原因以后,才有资格“追究”年轻人对生育大计的责任。
上海郊区大于0.7的生育率仍比不过总和生育率为1的全国平均水平,只是刚刚够得上及格线而已。
被计划生育的独生子女一代,如今又要背负育儿成本高企、老龄化加剧、就业困难等方方面面的严峻考验。
当时代的节拍成为自己的痛点,短暂人生中经历的变数让他们不由得在结婚生子上变得踌躇。
再加上孩子常常与房子挂钩,房子又与学校、医疗、公共服务等资源深度绑定,一环扣一环的生存要素就这么困住了年轻人对生儿育女的向往。
高房价的阴影之下,不躺平就需要莫大的勇气,养育多个子女简直如同恐怖故事。
东亚的内卷式人生,就不要在下一代身上重演了。
于是,很多年轻人主动开始了基因的自我淘汰,纷纷不生孩子以示对生命的尊重。
在上海,努力生存下去才有资格谈生活,但过于追求生活的一群人,已经不想让孩子扰乱自己旷野般的人生了。
第7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生育率奇低的某些中心城区,育龄妇女人数反而处于上位。
2021年发布的《中国年轻人生育意愿报告》显示,上海丁克家庭占据上海家庭总数的12.4%,这个占比在各大城市中位列第一名。
联合国《2022世界人口展望报告》显示,全球总和生育率最高的前25个国家几乎都是经济欠发达的非洲国家,而欧美发达国家的生育率则普遍较低。
越富裕的社会生育率越低,是被全世界共同检验过的铁律。
上海也多的是生得起却选择不生的人。
因此,高房价也只是暂时的生育杀手,归根结底还是自我觉醒后对内心意愿的遵从。
当然诺大的城市里,以上将“不生”贯彻到底的还是一小撮人。
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仰卧起坐”中寻找自我与生命的答案。
既没有日本年轻人一躺到底的决心,也无法享受完备如发达国家的生育保障体系,渴望追求一往无前的人生,又难逃传统中国式家庭的裹挟。
身体跟不上灵魂,知行无法合一的暧昧阶段里脱不了身。
生育率下降早已不是新闻,却屡屡引发轩然大波。
它变成了一个长期的社会议题,呼吁着我们剖开年轻人不生孩子的浅显表征,去深入探究那些生而为人的权力、不愿让渡的身体自由、被压制或未实现的生育意愿。
一切正在发生,一切将由我们见证,而生育率倒数第一的上海又将是那个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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