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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的亮了，东边出现了一丝红晕，那是太阳要穿透昨夜的云层，摆脱桎梏，展示自己的身姿。大山老汉挑着一担尿素，向河岸上的稻田走去，趁着早上微凉的天气，把尿素撒到田里，让秧苗好好吸收，秋天结出壮实的稻谷。一想到稻谷，大山脑海里马上出现一片黄橙橙的水稻，丰收的喜悦洋溢在大山的嘴角。“大山哥，提苗呀！”邻居庆兵悄无声息地从后面赶了上来。“嗯。”大山轻轻地应了一声。“大山哥，年纪大了，要睡好，注意身体呀！你一个人不用这么忙。”“不忙，吃什么呢？要是我一个人，还好办，还有大雨那个败家子呀。” 说起大雨，大山心情沉重，“唉”了一声。。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有他留在村里，抽烟喝酒，样样精通，还一天到晚到处找打麻将、斗地主的地方，别人看见他过来，停下手里的牌，变为聊天，好像没有看见他。有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搞到的钱，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使劲地在众人面前甩了又甩，大声地说：“哥今天有钱，不会赖账。”一些留守的妇女看到他手里的钱，迅速摆开麻将桌。还不到午饭或者晚饭时间，那几张大钞早就转移了阵地，大雨只好悻悻地站起来，“奶奶的，手气真差!”骂骂咧咧，摇摇晃晃，仿佛喝醉了酒，回家了。前几年，大雨的老妈去世了。大雨在家实在待不下去，也外出一段时间，后来大山老汉接到他的电话，寄过去几百元，他才能买票回到家。不知何时，太阳从地平线抬起头，大山老汉也走到了稻田边上。庆兵从后面追上来，“大山哥，你家大雨可以去养老院啦，你也可以呀，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庆兵以为大山老汉不信，大声地说，“你可以去村里问问。”听到这些，大山还是有些疑惑。去年村里要上报能够达到去养老院资格的人家，组长首先把大山报上，结果名额下来时，大山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大山什么也没说，低头丧气地走了。后来组长传话说：“村里领导说大山有儿子，有儿子的不能去养老院。”说起儿子，大山老汉把秘密一直藏在心里。大山老汉家是地主家庭，年轻时，帅气，白净，干活利索，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二十几岁了，却没有人家看上他。眼看着三十好几了，父母心里焦急，，远房亲戚家的表妹，新婚守寡，父母过去亲戚家央求能不能把表妹嫁给大山。起初大山不同意，说：“宁愿光棍一辈子，也不要二婚的”。耐不住父母的苦苦哀求，同意了婚事。结婚不到十个月产下一子，就是大雨。妻子告诉大山，孩子是遗腹子，大山要是不愿意过，马上离婚。愿意过，就当孩子是亲生的，对谁都不提。结婚快一年了，看着善良、贤惠的妻子，大山同意了，心想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可结婚几十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妻子就是怀不上，只有大雨一个孩子。小时，大雨 跌倒了，夫妻两抱起大雨，对着大雨跌倒的地面，吐口唾沫，使劲地用脚踹地，恨恨地责怪地的不平。现在，大雨都六十多岁了，进镇上养老院了，八十多岁的自己……一边撒着尿素，一边想着自己的人生，眼角湿润，泪水随着尿素一起飞。大山没有哭出声来，哭出来又能给谁听呢？父母早已去世，妻子也走了，只有那个不争气的大雨。 “你去村里问问吧，听说每个村上面要下派第一书记。”去村里问问，想起村长那小人嘴脸，大山感到有些恶心。去年，小谷的父亲犯了老年痴呆病症，小谷不在家，小谷的母亲让大山陪着小谷的父亲一起到村，问问低保的事。村长从兜里拿出一只中华烟，一会儿在桌子上颠颠，一会儿放在鼻子上闻闻，然后又拿在手里捻捻，最后说：“茶不茶的，烟不烟的，还想吃低保？小谷的事让小谷回来再说，小谷知道怎么做。”看着村长的样子，大山真的很后悔，当年怎么就为那两盒烟把票投给他了呢？《七品芝麻官》里唱的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每次想到这句戏词，大山都忍不住唱一声。“去吧，大山哥，第一书记要是来了，你的事一定能成。”庆兵不断地鼓动着大山。“我，算啦……”半天，大山老汉憋出一句话。田里的秧苗肚子鼓囊囊的，一个个好似刚结婚怀孕的女人，身姿丰润，渴望着营养，滋润着肚里的孩子。时间一到，让人们欣赏她们的杰作。看着青绿色的秧苗，大山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庆兵劝说去村部的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农民，还是要种好自己的天地。毛主席说的，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这句话早已刻进大山老汉这一代人的灵魂里。大山老汉一边撒着尿素，一边唱起来：“锣鼓喧天齐把那道喊，这个青纱轿啊，青纱轿坐着我这七品官……”夕阳揉碎了一地，整个村庄笼罩在金黄色的光晕之中，沙哑的《七品芝麻官》唱腔久久地回荡着。
作者简介：罗豹，广东省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东莞市小小说学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会员，《河南文学》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微型小说选刊》《青年文学家》《河南文学》、《东莞日报》、《三门峡日报》等报刊、各大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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