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薇｜千层饼（散文）
文摘
文化
2024-09-06 14:54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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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男轻女是中国广大农村习以为常的传统，奶奶也是这样，听妈妈说，在青鸾还在襁褓中时，奶奶可不正眼瞧她，奶奶去串门或者走亲戚总是背着青远，去哪也都是牵着他的小手，毕竟这是大孙子。不过青鸾还是觉得奶奶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对奶奶的记忆也非常深刻。奶奶那时还常穿着对襟盘花扣的蓝布大褂，脑后盘着“窝窝头”，用发卡一丝不乱地扣着。 干完家务活，奶奶喜欢打牌，四个老太太每天下午约好围一桌，她们说叫“抹锅牌”，和麻将好像也不太一样，奶奶总是把青鸾带着一起去对门赵奶奶家打牌，赵家是做卤菜生意的，赵奶奶总是会拣两块卤鹅肉放青鸾嘴里，以至于十几年后再回乡，赵奶奶会笑着说她:“丫头小时候可没少尝我家的老鹅肉啊！”青鸾看不懂她们的牌技，不过看着每个人面前放着的毛票不停地变多或变少，就估量出谁输谁赢了，有时青鸾坐不住了就嚷嚷着要回家，赵奶奶说:“乖乖，看你奶奶赢了，就吵着要走家啊……”奶奶说：“走家喽，要弄饭了哦，不然老家伙又来催了。”每天早中晚 ，奶奶总在堂屋、厨房、院子里忙活着。每天清晨把堂屋的佛台和八仙桌擦得纤尘不染，太阳还未升起来，厨房的草锅里浓呼呼的豇豆稀饭已经煮开了，青鸾起床刷牙时，奶奶已经在院子里用大笤帚在哗啦啦地扫开了。中午，小厨房里很热，知了在园里的树上聒噪着，奶奶脖子上搭一条毛巾不时擦擦额头的汗，在灶膛里添一把柴火，再走到铁锅前炒菜，青鸾烧不好柴火，就站在烟熏火燎的锅台边看着奶奶忙碌的样子，“你在这蒸汗啊？快到堂屋去。”奶奶大声说，青鸾也不走，默默地给奶奶递盘子。青鸾最喜欢看奶奶做“千层饼”，奶奶把面团揉啊揉，光滑细腻的面团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撒上一点面粉，擀啊擀，圆的擀成方的，方的变成圆的，一层葱油一层面饼折叠起来再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一张，然后放进锅里，锅膛里要用小火慢慢炕。傍晚，天不热，青鸾喜欢坐在草锅后面的小板凳上，看看灶膛里跳动的火苗，见火苗小了，就用火钳拨拉一下，红色的火苗就窜出来了，烟囱冒出缕缕炊烟。奶奶把饼翻个身再炕另一面，青鸾听到奶奶说：“好了，别拨弄了，把小桌子搬出去准备吃饭。”青鸾闻到饼的香味了。厨房里有一个咸菜坛子，腌菜是家家户户最常见的小菜，春天收尾时，奶奶把一颗一颗的大白菜挂在晾衣绳上晒啊晒，几天以后蔫头耷脑的大白菜体积缩小了很多，奶奶再把它们揣进坛子里码上盐，封好口盖上盖子，过一阵子拿出来一颗洗洗，切碎放点香油干辣椒炒一炒，就是早晚吃稀饭的下饭菜。爷爷总是百吃不厌，时间长了，青鸾却吃出一股臭臭的味道。奶奶掀开腌菜坛子，青鸾也伸着头去看，里面竟蠕动着白色的小虫，她大叫到：“奶奶，你看你看，生蛆了……”“生蛆了，你爷爷也吃，这白菜里长出来的，不脏。五九年时有这个吃就不错了。”奶奶淡定地抓出一颗腌菜放盆里洗洗，哗啦一下把水泼到菜园里，依旧炒了一碗腌菜端到院子里的小方桌上准备吃晚饭。爷爷是不会下厨房的，奶奶常唠叨：“这老东西，我要不比他早死，就受他罪吧…”爷爷有时会给青鸾几张毛票，去买一碗卤花生米，晚饭前他喜欢喝一盅酒。青鸾和青远、青凤盛了豇豆稀饭，坐在小桌边先吃着，青凤不停地把筷子伸向卤花生米，青鸾忍不住放下碗，说：“给爷爷留一点花生米！”来串门的赵奶奶听见了，笑哈哈地走进堂屋：“老曹，看你家这大孙女多懂事……”说完奶奶就走了出来，对她们说：“吃吧你们吃，你爷爷有着吃呢！”有时爷爷会给每个孩子分一小杯他喝的酒，说“这是香槟酒，小孩能喝。”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抿着，青鸾觉得那是最好喝的饮料，有点像葡萄的味道甜甜的。奶奶说：“你就乱给他们喝，麦乳精不能喝啊？收着上霉啊？”“不喜欢喝麦乳精，香槟酒好喝。”青鸾嘟囔着反驳奶奶，麦乳精是那时流行的饮品，爷爷的百宝箱里藏着不少好东西，有时奶奶会翻出已经放了好久的“董糖”、麻饼，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就念念叨叨地责怪爷爷，好东西留着总也舍不得吃，放着收着然后忘了，最后就扔了。挑担子卖麻饼的老头每次从奶奶家门口经过，好像特意停下来大声呦呵:“卖麻饼喽，又香又甜的麻饼喽……”奶奶连连摆手:“不买，不买，家里还有。”青鸾想:奶奶做的千层饼如果拿出去叫卖，一定也很好卖，可是奶奶挑不动担子吧。听说当年在生产队干活时，奶奶的腰受过伤，不然奶奶也是干活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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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蒋薇，任教于安徽省肥东锦弘中学，爱好写作，业余偶尔杜撰生活点滴感悟，曾在《新安晚报》《感动人生》等报刊中发表散文随笔若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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