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以往——藏地旅行日记》选刊(2):序一 跋涉的双脚翻阅浩渺书页

文摘   2024-11-06 11:30   江苏  


夜色布达拉

跋涉的双脚翻阅浩渺书页

陈人杰



       五月的拉萨,已是嫩柳吐翠,暗香盈动,偶尔一场春雪飘过,玉树琼枝、中庭飞花,给这座古老而年轻的城市更添几分圣洁、妩媚。独坐文联小院,侧耳倾听清风徐来,享受片刻宁静时光,脑海中浮现出“若能澄心静耳听,万籁俱寂亦是韵”的诗句,正思索着如何遣词造句,一通电话打来,江南好友提到有本游记将要付梓,希望代为写一篇序言。因为都对西藏有着深厚的情节,我从西湖到西藏、从援藏到留藏,恍惚之间,已历十一载,程伟兄多次自驾,穿越青藏、川藏、滇藏线,一路向西,寻访自己心中的精神家园,可谓“心有戚戚焉”,加之邀之再三,却之不恭,只好勉为其难。          


       中国古代文人向来有寄情山水的独特情怀,他们在风雨兼程里历练才干、增长见识;在山色空蒙中抒情释怀、以遣胸意;在巴山夜雨间体悟人生离合、岁月悲欢;在楼台庭院前寻访历史尘烟、风流韵事。将俗世的喜怒哀乐融入到“且将岁月寄山河”的日子里,在“朝碧海而暮苍梧”中体验心路历程。东坡先生说“人生如逆旅,吾亦是行人”,其实我们在辽漫长的宇宙星河里,又何尝不是一道风景。正如作者笔下所写,“旅行的意义,很多时候在路上,这似乎是人生真实的写照”。读完程伟兄的旅行四部曲——《一路向西》《在那遥远的地方》《行走香巴拉》《阳光与荒原》,让我想起“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那句话,既感慨于作者有大量闲暇时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惊讶于对藏区的文化和典故如此熟悉,可以做到信手拈来。


纳木措一角


       在作者的笔下,我深深的感受到大美江山的多彩和秀丽。青藏高原以雄奇美丽而著称于世,由于地球板块运动,形成了独特的地质结构,拥有冰川、湖泊、草原、峡谷等众多的地貌形态,素有“亚洲水塔”之称。在藏区,多少次,当我看到玉寨、康布、九眼、伊日、德冲、羊八井,数不胜数的温泉,在冷雪的地表涌出激荡的暖流,在冷酷的高原地表下,其实奔涌着另一首激情的赞歌,而且因为强烈的反差,凌驾于更大的裂隙之上;在藏区,冈仁波齐、纳木那尼、普若岗日、来古、米堆、格拉丹东,数不胜数的冰川是冰川纪繁衍的女儿,是大自然仅存的乳房,无论走到哪里,她仿佛凝止不动,又恍若无限眷恋;在藏区,山魂水魄只有在匍匐中感知,天空可以在我们脚下,石头曾经高高飞翔,每一朵雪花是天堂中正在使用的语言。正如作者在写到亚丁一样,“一条溪水不知何时流淌到了我们脚下,葱茏的草甸在眼前铺张,溪流自由、悠闲地在其间蜿蜒,时而在大片的绿色中闪耀着点点晶莹。小溪、草甸、牛羊、白云、马儿、蓝天以及不知名的野花,此时我们似不舍得再迈开脚步。然而,随着视野的拓展,远处雪山向我迎来,在他们的磅礴气势下,峭壁少了冷峻,小草更加柔情,草甸更加温婉。”祖国的大美江山,在作者的笔下时而婉约,时而妩媚,时而奔放,时而激荡,让人徜徉其间,留恋忘返。


阿里皮央遗址


       在作者的笔下,我深深的感受到西藏历史的厚重与沧桑。提到西藏,我不由得想起仓央嘉措,想起“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想起“洁白的仙鹤,请借我一双翅膀,我不会远走高飞,飞到理塘就返回”的优美诗句,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藏族文化以其特质特貌,参与了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的同构共建,在“各美其美”的民族文化之中相互映照。在布达拉宫广场,我从松赞干布、文成公主的爱情故事里想象着“天下没有远方,人间都是故乡”的温馨甜美;在大昭寺前,我从行色匆匆、三步一磕的信徒中看到坚定和信仰;在宗山古堡前,我在陡峭的悬崖壁仞中看到那用生命和献血誓死捍卫祖国尊严的不屈和坚韧;在扎达土林,我在一座座废墟中感受那古老文明的沧桑和生生不息。正如作者所写的那样“站在残留的古格城墙上,向下望去,洞穴、佛塔、碉楼、庙宇、宫殿布局有序,错落有致,依山而建,仿佛还能感受到万物对古格王国的顶礼膜拜,只是时光荏苒,现在只留下这一片凋零,显露出繁华落尽后的落寞与孤独”,古格死了,可历史还活着。


       在作者的笔下,我深深的感受到守边固边的艰辛和不易,感受到家国在一个中华儿女心中的重量。“家是玉麦,国是中国”,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写给卓嘎央宗信中的内容,他激励着一个个援藏在藏人心中不朽的信念,诗人之与国家,犹如血液之与骨髓,是解不开、化不掉的。一个个西藏的日日夜夜里,我深深地感受着家国的重量,喜马拉雅、珠穆朗玛是祖国隆起的脊梁,雅鲁藏布、澜沧江、尼洋河是华夏流淌的血脉,国家在边境线上更显示出寸土寸金的意义,给与我更多精神的触动和灵感,正如我诗里写的那样:“其实我属于庞大的祖国/这山河,哪里不是家”“多少年了,夜被露水所湿/远方近在眼前/缺氧被缺失代替/边境线画着同心圆”“沉甸甸的嘱托里/我是客,又是汉藏之和/唐蕃古道运送家国的重量/铁马冰河穿越血管和史诗”,西藏虽远,扶摇可接,祖国的领土没有一寸是多余的,无论海疆陆疆,无论环境优劣,都是祖国母亲身上的一块肉,正如作者在写所说到文成公主时所说:“家国的责任该有多重啊,却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她是如何丢下儿女在藏情长,换得这后人香火的供奉的?如果真的有三维空间存在,盛唐的公主是否愿远嫁他乡,把故旧亲朋一起抛酒?”我想,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会道出无数在藏兄弟姐妹的心里话:“故乡之上,祖国的西藏,你是多少翅膀的向我,无论天涯海角,月亮只有天空一个家”。


       “倘若南风知我意,莫将晚霞落黄昏”。抚摸着这本在缺氧的窒息中奉献出来的这部紫外光之书,深感跋涉的双脚翻阅浩渺的宇宙书页,超越象牙塔内的虚构与想象。

是为序。


                                           2023年5月13日


(作者:西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2022年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本版图片:阳羡老农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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