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贤不肖,不惧于物,故合于道。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以其徳全不危也。"
----《黄帝内经·上古天真篇》
祝玄冲道长:
“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
上古之人对于食物都不挑剔,皆为美食,在穿着上也随意自然,乐于遵从民俗,不管是位于何种高低地位,都不互相羡慕,都是按照自己的天性自然而然地生活。不会对物质有太多的追求,这是上古时期,人民比较朴素的生活状态。
虽然上古之人不追求外在的欲望,但对于内在的道德还是有追求的,上古之人与现代人的追求不一样。在尧、禹、舜之前,人们对于名利、金钱都不是很看重,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包括尧、禹、舜的禅让制,是寻求有道有德之人传帝位,而后世的皇族,却不为江山社稷着想,反而是为了皇权,争权夺利,甚至亲人反目为仇、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相反,上古之人的心是往内的,不太关注外在的事物,所以能“是以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贤不肖,不惧于物,故合于道”。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嗜好,表达的都是我们的欲望,比如有人爱好美食,有人爱好钱财,有人爱好艺术,等等。上古之人对生活中的各种欲望都不会关注。
对于欲,不管是从修炼还是医学上,都是值得研究的,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很多疾病都是与欲望相关的,尤其是在医学上。
但欲望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每个生下来都有欲望?从欲的造字看,古字是“慾”,下面一个心,上面是一个欲,欲也是我们现在的简化字,欲=谷+欠,也就是说我们的心上欠谷,即内心里觉得有些欠缺,是一种不满足、不圆满的状态,为什么从生下来,我们就会觉得自己是一种不圆满的状态?因为圆满只是在道的层面,道对于灵性来讲是一种圆满的喜乐、一种极乐,就像六祖开悟以后说:“何其自性,本自具足”。
人是道在三生万物时所产生的,当我们失去了道以后,就失去了圆满的自性,才开始有欲望,有欲望是因为我们的灵性与灵魂知道失去了自性里的圆满智慧与喜悦,没法在不开悟的状态下去获得内在圆满的快乐,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或在三界内的所有众生都会想重新获得自性里面的快乐,就会不断地去追求。因此,欲是与生俱来的,孔子说过:“食色性也”,我们从生命的角度讲,人们会通过食欲、情欲去满足自我,实际上,这两个方面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欲求不满的人,哪怕你到了帝王的境界,如同秦始皇统一了六国拥有了一切物质层面的东西,还想求仙道。
从中医的层面讲,身体上也有一个系统是专门主欲望的,这就是东方的肝与胆,因东方主生,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在春天生的状态下,我在很多地方都讲到生,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生,当我们失去道以后,就来到生的层面,所以生是万物的开始。到生的层面,就已经失去了圆满的自性了,只要一失掉这个圆满自性里的喜悦,我们的灵性就会觉得有所欠缺而不知足。
也就是说欲望是在道生一的“生”时就已经产生了,而生在东方,东方属于肝胆,人所有的欲望也在东方肝胆层面,临床上有没有欲望属于肝胆的病症呢?这是有的,在《伤寒论》少阳证里讲到“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默默不欲饮食”是喜安静独处且没有食欲;
还有在厥阴篇中讲到“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即吐,下之不肯止”里也讲到“饥而不欲食”,所以,在欲望方面都是属于东方少阳胆与厥阴肝的系统。除了食欲以外,其实性欲、色欲,甚至包含生存的欲望都是与肝胆相关的,比如临床上由于情志不畅导致的肝郁,肝郁的人多愁善感,特别容易精神压抑、闷闷不乐,对很多事情都不会产生欲望,我在接触这些人的过程中,发现他们不但食欲不好,而且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情欲、性欲,极度忧郁患有忧郁症的人甚至连生存的欲望都没有。对人而言,生存是最基本也是最大的欲求,俗话说“贪生怕死”,但对于抑郁症病人连生的不想要了,这就是由于肝郁情志不畅导致。
两性之间的情欲也是在东方层面,“情”从“心”(忄)从“青”,青是东方的颜色,两情相悦的情志也是在东方,我们说“春心动”,动物发情也是在春天这个季节,比如,牛在春天发情,鱼也会在春天水浅的地方阴阳交配产子,古人用“春”来表示雌雄阴阳的欲望,如:促进情欲的药,我们叫“春药”;结婚称之为“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情欲也是在东方这个层面,就是因为东方主生,从出生开始,就有了欲望。因此,当人的欲望出现了问题,不管是什么欲望,我们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东方肝胆的层面。
各个宗教、尤其是传统的儒释道三家对于“欲”,都有很多阐述,如七情六欲,欲有六种,根于人的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人就是通过这六根获得色、身、香、味、触、法来满足我们精神或肉体上的愉悦,可以这样说,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灵众生都在追求欲望,只是每个人、每个众生满足欲望的方式不一样,但基本上就是七种,从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来满足自我,还有一种就是从本性上获得无上的满足。前面六根的欲望都是不究竟,不论你在哪一个根上想获得永恒的愉悦都是不可能,皆是稍纵即逝,当快乐过去以后反而会更加空虚。
那么对于修道的人来讲,他们有没有欲望呢?
他们有欲望,但他们的欲望是最大的,是获得最本源、最终极的快乐,他们追求的是快乐的源头,道家称之为道,佛家称为本性。基督教对于欲也有描述,上帝创世时,在宇宙的东方创造了伊甸园,在伊甸园里有亚当与夏娃,还有两个树,一棵是生命之树,另一棵是善恶之树。
为什么我要讲这个故事呢?因为这里也有很多的智慧。上帝创世有许多宇宙的道理,如果我们从中国传统文化看,东方的树木有两种,一是东方少阳的阳木, 主生气,二是东方厥阴肝的阴木,主欲望。所以,伊甸园的生命之树,对应的就是少阳胆,主万物的出生,而知善恶树对应厥阴肝木,在知善恶树上结满青苹果,树下还有一条蛇,这个蛇是蛊惑夏娃产生男女欲望的。
这里就很奇妙了,这颗树叫欲望之树,在东方的伊甸园,而树下有条蛇又能蛊惑产生男女情欲,后来夏娃受蛇的哄诱,吃了禁果而产生情欲。这实际上是比喻人从先天无私无欲的状态到后天产生欲望、羞耻之心的一个变化过程。这也是与东方相关,蛇在农历生肖里,对应4月份的巳,在东南方,对应后天八卦的巽卦,巽为蛇。在中医里,蛇能平肝息风,巽主肝,肝为风,故蛇能平肝息风止痉,巽也为木,肝主欲望,所以在东方属于欲望之树的下面有这样一条蛇。
这条蛇为什么是蛊惑夏娃而不是蛊惑亚当呢?从乾坤交合生六子来看,最早生出来的长男(少阳胆、震卦☳)与长女(厥阴肝、巽卦 ☴),而长女巽与蛇所属的巽卦以及巽为木的欲望之树都相应,所以这个蛇就只能去诱惑与之同气相求的夏娃,而不是亚当,因为亚当与之不在同一个频率上,他是属于长男震卦,不属于巽卦的体系。可见,基督教也认为情欲的产生是在东方的伊甸园里,夏娃也是吃了树上的青苹果才开始产生对亚当的情欲之心的。
民间有句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实际上对于一个成道的人来讲,他恬淡虚无,基本上是无欲无求的,那么,我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修炼得道之人的欲望会越来越少呢?对于成道的人在讲,他是与道合真的,道是万物的源头,道能产生一切的万有,如果我们能与道合真的话,道自然会给我们一切的所有,我们会拥有宇宙的一切东西,对于我们本性的明心来讲,我们根本也不需要其他外在的东西,因为道本身就能满足我们内在一切的欲求。也就是说当我们与道合真时,我们一切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自然不会产生额外的欲望,这是成道之人会获得的不一样的快乐与享乐。
在临床上,有些人说:“我食欲不好,医生看看是不是给我调调脾胃”。我就告诉他:“食欲不好不是调脾胃的事,是肝胆层面的问题,需要疏肝利胆”。食欲不好首先要看是少阳证还是厥阴证,如果是少阳证就需要用到小柴胡汤,用针灸或推拿就要疏肝利胆,降胆升肝,达到恢复食欲的目的。若是厥阴证,就需用乌梅丸。
对于性欲、色欲,有很多病患说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这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完全没有欲望,不想涉入,临床上叫性冷淡;还有一种情况是没办法行男女之事,比如男子阳痿。
对于性冷淡,这也是肝胆出了问题,用春药去治疗,现在有些春药是用毒品做的,但在古代是用天然的植物药去刺激人的性欲,比如淫羊藿,也叫仙灵脾,羊吃了这个药以后很容易产生淫欲之心,所以中医总是用这味药去温肾阳,治疗肾阳不足而产生的阳痿早泄,虽然它能温肾阳,治疗早泄,但阳痿早泄这种功能低下与欲望是两码事,一个是功能正不正常,一个是欲望正不正常,就如同食欲与食物的消化是两码事一样,食物消化不好是脾胃的问题,而没有食欲则是肝胆的问题。淫羊藿除了能温肾阳也能治疗性欲不佳,性冷淡。
还有一味药韭菜籽也有同样的功效,韭菜本身属于五辛之一,佛道为什么不吃五辛,就是因为辛味的菜都能刺激人的欲望,比如,香菜很开人的食欲,在中医里也能治疗食欲不佳;大蒜吃多了也能开胃,增加食欲。所以修炼之人不吃葱、韭菜、蒜、香菜、薤这五样菜,因为吃多了欲望会增强,不利于修炼中的清心寡欲。
修炼是通过内在境界不断提升自我的灵性去获得高维的喜悦与享受,不是贪求低维的快乐,每个维度都有这个维度能量的快乐,就好像我们这个世界,蛤蟆就是喜欢在泥塘里呆着,它并不喜欢一个干净的房子,鸟喜欢在树上筑巢,每一个众生都是在它的层面、它的维度去享受喜悦,修炼的人也是一样,如果我们在修炼中,进入菩萨的境界就有菩萨的喜乐。道家有天地神人鬼五仙,你到了神仙的境界,就根本不会回头去享受人间的快乐,或者是地仙的快乐,神仙的感觉会远远超于人道,所以,我们要获得永恒的喜悦还是要在修道的层面。
对于不修行的人,如食欲不佳,我也会让他们适当吃点五辛之类的菜,包括有些辛香的调料,都能增强食欲、性欲等。那么这些能提升食欲、性欲的食物或药材是不是也能治疗肝郁的抑郁症呢?我在临床中就经常这样做,疗效也非常好,这就是中医说的“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肝主疏泄,当肝郁时,气血疏泄的功能就会受到影响,因为肝经在升发气机时能条达人的情志而达到一种喜悦,肝升不上去,就要用辛味的要去宣发气机,包括刚才讲的淫羊藿、韭菜籽等这一类的药材去治疗,去疏发情志。
希望这些内容能带给大家一点启发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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