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的新闻业务专栏《新闻实战》写了一年多了,积累下来也有数十篇近十万字了,多数文章阅者寥寥。
坚持写了十多年的新闻,如今不写新闻开始总结如何写新闻的业务技能和一些职业伦理方面的思考,其中不可言说的苦衷,不必我明说,能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就不需要费心去解释了。
有的人懂,但心里不免会生出一些不理解:大势已然如此,还在做这些无用功,不自量力。
确实,遍地新闻写不得的时候,我还想“重新定义新闻”,这种一意孤行在有些人看来是不自量力的,也是可笑的。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了。
年轻时初入江湖,所遇之人都陌生,人人皆是前辈,所经之事都新鲜,事事都一知半解或完全无知,遇人历事都无半点经验,更无底气,凡事都惴惴不安甚至战战兢兢,只能埋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生怕份内的事做不好。
如今已到中年,过了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人生阶段,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任人说去。行走江湖这些年,不敢说阅人无数,却也确实经历过好些人与事,看着无数相识甚至相熟的前同行坠入深渊,如今更要心安理得做自己,不去管旁人的脸色。各人走各人的路,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各人成就各自的人生。
误人子弟也好,不识时务也罢,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坚持走下去,朝自己认准的方向走去,心里踏实,也自在。本就没有抱着收获什么的心态,只是做自己喜欢做也觉得该做的事情,做了就是收获,做了就觉得满意。
很多写新闻业务的文章,阅读率都不高,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叫没有多少流量。很多年前,我就很坚定地认为流量很重要,但绝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也从来就没有打算去人潮汹涌处做弄潮儿,也就不奢求有太多人喝彩。不奢求,也不苛求。当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人,若这一路崎岖小径恰好有人同行并相互鼓励,自然也是好的。
新闻前辈詹国枢老师,经常转发“衣者褚”里的小文章,让人十分感动。前不久,学界素不相识的陈力丹老师突然联系上。他鼓励我说:你讲述了很多被遗忘的新闻学常识,现在恶劣环境下亟待回归常识。这话,也让人备受鼓舞。
人活着,最怕瞻前顾后不能坚信自己相信的,也怕这山望着那山高幻想处处山头都有自己熟悉的旗帜,还怕朝三暮四不能持久往一个方向走。
在江湖漂了二十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没有攒下万贯家产,也没有练成什么了不得的功夫,落得了个坦然和自在。这样的人生好与不好,自己心里清楚,这样的生活是苦还是甜,也是扪心自知。一切,自己心安最好了。
所以,很多业务文章阅读不过三两千,敝帚自珍,仍觉得要坚持写下去,不轻言放弃。
这些文字,也不指望出版。正如我那本《我,其实还想进步》,多数都是信手写在网络上的,当初写的时候从未奢望过能出版。
滚滚红尘中,有一人有缘看到后觉得对他有一点小小的益处,甚至都不必告诉我这小小的益处,我都觉得满足。何况,时常会有现实中的读者来信说读了某一篇文章或者某一句话后有些启发,即是莫大的慰藉。
不可否认,有些文字不可掩饰地带着一些说教的口吻与语气。没事,这些文章并不是给所有人看的,早就有了自己刀法的江湖老手自然也是不屑于看这些常常被我冠以“基本技巧”的小文章的。即便是新手们看了觉得不适,也大可捏着鼻子走开,随时终止阅读。这,是诸君的自由。而我,不强求谁来读,也不打算怎么改,将来肯定还会继续写下去。
前几日,我在《重新定义新闻》一文中说:写新闻是有门槛的,但这个门槛不是身份和职业的门槛,而是技术门槛。经过职业训练的人写新闻可能更专业一些,呈现出来的东西更接近事实本身,但这只是技术问题,经过一些训练就能解决。这样的训练,过去必须在机构媒体才能完成,如今我们也完全可以打破这种旧框框,让民间也能进行这种训练,让更多人学会写新闻。“新闻实战”,正是试图在江湖中进行这种训练。
这,是我的另一个小小的野心。
2024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