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没有松毛了,我们带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去屋后外公坟旁的小山丘那里扒松毛。
我们走得快,三两步就到了外婆说的藏着厚厚的松毛的秘密基地。外婆拄着拐,蹒跚而来,我停步搀扶,她不要,说是她得自己慢慢来,她能行。还是那个要强的外婆。
“怎么书上说松柏四季披绿装,冬天的松树应该更加苍翠,为啥还是变黄了呢?”我问。
“到冬天了,松树也要掉毛啊,你看尖尖的地方还是长出了绿色的新叶子。”外婆回复我,她才不会说我都当老师了还这么没常识。
我真佩服外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又问外婆家里是否还有茶叶,我特指外婆他们常年喝的一种农家茶叶。外婆说多得很,前年从茅坑旁的那棵大树上刷下来很多,都晒干放进袋子里了。
“那茶叶叫什么?”我追问。
“就叫茶叶子,还叫什么?”外婆不以为然。
“那长茶叶的树呢?叫什么树?”我刨根问底。
“叫茶叶子树啊,还叫个什么树。”外婆一屁股坐在蛇皮袋上,看父亲母亲和洋哥扒松毛。边答复我,边提醒大家松毛要扒最上层的,别连着底层的渣子一起装进袋子里。
“不对,它肯定有名字,什么东西都有个名字。”我明明记得它叫个什么三。
“哎呀,就是茶叶子树,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叫的。”
“那叫三皮罐!”洋哥接过话。
是了,洋哥一语中的。外婆“哦”了一声,她还是不以为然,“还有这个名!”
松毛落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很松软。父亲牵着蛇皮袋,洋哥把松毛扒成一座小山,然后一大把一大把装进袋子里,没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袋。母亲细致很多,她只要表层的松毛,这才符合外婆的心意。另一袋也很快被装满。
我们不来帮忙,外婆就没有引火的松毛,她说人老了,真做不了活了,年轻人三下五除二的事她却完全做不到了。
外婆老了。一个人住在老屋里。她独自守着外公,也会害怕吗?或许她怕,但她也愿意,因为屋后的小山就有她的老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