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快手We我们工作室 图 | 视觉中国
家务、育儿作为一种“看不见”的无偿劳动,其中大部分工作仍和家庭中的女性紧密捆绑。
数据让家务背后的女性“可见”。第四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显示,我国男性的家庭生活参与度在提升,但父母双方共同照料孩子的家庭只占7.5%,0至17岁孩子的日常生活照料主要由母亲承担的占76.1%。
随着传统性别观念的松动,越来越多男性有意愿或直接留在家庭中。我们在“快手”上找到一些全面参与家务和育儿分工的爸爸们,当他们将统筹家务、带娃的日常分享在“快手”上,就冲击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性别分工,也呈现了家务平等、合作育儿的更多可能。
人到中年,辞职带娃
34岁的老七辞职时并未想到,自己会做3年的全职爸爸。开始全职带娃,是在结婚的第7年。老七和妻子在大学里相识相恋,毕业后,留在哈尔滨一起奋斗。
2014年他们结婚,在家里的帮衬下,贷款买了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积蓄便所剩无几。
2016年,妻子怀孕,老七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考虑到孩子出生后的花销以及换一套更大的房子的首付,他选择去山东一家化肥公司做销售员,妻子则留在哈尔滨,边上班边照顾孩子,夫妻俩的家庭分工悄然发生了变化。
起初,老七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老七是个言行颇有喜剧色彩的东北男人,他自小到大目之所及的家庭里,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也把“在外赚钱养家”当作身为丈夫和父亲的最大责任。
做销售5年,老七辗转全国各地推销化肥,平均每个工作日奔波120多公里。家庭收入提升了,在做销售的第3年,他们如愿付了更大房子的首付,但小家庭却笼罩上一层阴霾。
身边的双职工家庭普遍有老人分担养育责任,但老七的父母在县城有工作,住得远,妻子除了上下班,照顾女儿的大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在外工作5年,老七常在电话里听妻子讲述她在工作和家庭中的两难。
她的工作朝八晚五,有时还要出差和加班。女儿2岁半前,她去上班时,就拜托住在附近的大姐帮她照看。熬到2019年,实在分身乏术,她只能把2岁半的女儿送去幼儿园,但接送成了难题。
尤其孩子的放学时间和她的下班时间相冲突,她只能向领导请假去接,长期请假让她在公司备感压力。接女儿回家后,她忙得脚不沾地,给女儿做饭,照顾她吃饭、洗澡,然后哄睡……还要见缝插针地做家务。
但当妻子在电话里倾诉时,那时的老七难以真正理解和共情,夫妻俩开始在电话里争吵不断。
异地第3年,老七慢慢察觉,原本直爽热情、快人快语的妻子,开始习惯性地沉默不语、情绪低落,他陪妻子去看精神科,妻子确诊中度抑郁。医生建议服药,提醒她调试心情,避免过度劳累。
一纸诊断报告,愧疚和自责的情绪包裹住他。也是在那年,老七动了辞职回家的念头。
考虑到新房房贷,以及3岁女儿的自理能力渐渐增强,两人商量,老七坚持在外地再做一年销售。那之后,老七开始注意在电话里多多倾听妻子,并进行开解,休假回家时也会多分担家务。
2021年夏天,他辞职回到哈尔滨。一家人搬到妻子工作的双城区,女儿的接送和照料仍需有人负责,妻子在公司工作年限长,福利和待遇稳定,而老七那时能在双城区找到的工作月薪普遍不及妻子,当时尚有存款的他,就这样成了全职爸爸。
像老七妻子这样的职场妈妈,学者霍克希尔德曾在《职场妈妈不下班》一书中形容她们的状态是“两班倒”:她们和丈夫一样朝九晚五打第一份工,下班到家后,往往要承担更多照料孩子、做家务的家庭责任,这也是她们无偿的“第二轮班”。
根据第四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中国约有3.2亿就业女性,她们平均每天总劳动时间为10.81小时,其中用于家庭照料的时间为2.56小时,是男性的2倍。
这也意味着除吃饭、睡觉之外,不少职场妈妈需要将全部时间投入到工作和家庭上,她们更可能遭遇工作的停滞、倦怠和健康问题。
随着女性越来越多地参与就业以及传统婚姻分工观念的松动,当一些双职工家庭需要一方全职照料家庭时,有一些男性选择留在家中。2021年夏天,安徽合肥,博主“满满不在乎”开始记录丈夫全职把儿子满满从3个月带到2岁半的日常。
这对小夫妻漂在合肥,双方父母分别远居老家。满妈休完产假重返职场,适逢满爸求职空档期,3个月的满满需要全天候照顾,“妈妈赚钱养家、爸爸在家带娃”成为他们最合理的家庭分工模式。
而在北京丰台,2019年,在女儿5岁半时,秦立刚选择做全职陪读爸爸。
秦立刚选择全职陪读,先是自感于对女儿陪伴的缺失。秦立刚是“80后”,来自东北牡丹江,在国企工作多年,落户北京。2016年女儿出生时,他已离职和妻子白手起家创业十多年。女儿1岁半时,生意更忙碌,秦立刚把女儿送到牡丹江跟着奶奶生活,“一留守就是4年”。
2019年,夫妻俩决定接女儿回北京读小学。考虑到继续做生意要常常出差,不想再缺失女儿的成长和教育,他们决定卖掉公司,而一家人依靠卖掉公司的收益,已足够在北京继续生活。
秦立刚和妻子一直是事业和生活上的合伙人,面对给女儿陪读的责任,秦立刚也站在了前面。
在倦怠中,看到女性的不易
有媒体曾发起一项针对近2000名已婚青年的问卷调查,对于做全职奶爸,男性赞成的比例为52.4%。但参照一家咨询机构推出的《2022年中国家庭科学育儿洞察白皮书》中的现实数据,相较于25%的全职妈妈,全职爸爸的占比大约为1.2%。
而像老七这样曾在家庭生活中缺位的爸爸,是在进入曾经妻子所属的角色后,才打破了对家务、育儿的空白想象。
刚回家全职带娃时,老七“闹过不少乐儿”:洗碗忘刷碗底,洗锅不洗锅盖;从洗衣机里拿出皱巴巴的衣服,没抻平褶子就晾晒;叠衣服时长衣短裤叠在一起,摞得高高的放进衣柜,一开柜门,塌了。
他想好好补偿女儿,但厨艺不精,有时做好的饭菜女儿不肯吃;忘记洗衣服,女儿要上学了,才发现找不到干净衣服穿。家里乱了套,妻子指出他的问题,话不投机,两人又是一顿争吵。老七想象中团圆后的温馨场景,在现实中却是一地鸡毛。
那是一段充斥着自我怀疑的日子:他放弃工作和收入回归家庭,却并未提升家人的生活质量。
老七反思过,因为是男性,他从小被默认不用学做家务,结婚后,直至女儿出生,他在家也仅限能“自理”。从前妻子细数自己的辛苦,他觉得“家务就是洗衣做饭带孩子”,气急了会说:“大不了我辞职回家带孩子,你看我会不会像你这么多牢骚!”
直到全职带娃,他才承认:自己之前对家务只是“肤浅的想象”,家务是门学问,“不是一个能轻易拿起来的工作”。
事实上,“家务学”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被作为一门学科来研究,我国先后有30多所高校开设“家政学”专业。
2021年,北京房山一位全职太太“离婚后获5万家务补偿”的案件登上热搜,这也是法律层面对女性抚育孩子、照顾老人的无形财产价值的肯定。但在实际生活中,认为家务“简单、轻松、不费事”的偏见仍然广泛存在。
虽然出师不利,但老七觉得还是要坚持下去,“把之前在外头干事业的劲儿拿出来”。
他从头学起,上网搜罗做菜视频,挑女儿喜欢吃的学;面对收纳无从下手,就向妻子学习分类、分功能归类收纳;家务碎片化,喜欢凡事有条理的他,就把必做事项打印出来,做一项画去一项;再把细碎的家务难点逐个攻破,如拆洗油烟机、洗女儿衣服上的墨点……
几个月后,他基本胜任了打扫、洗衣、采购等核心家务。日复一日地弯腰做饭、洗碗、拖拽家具做清洁,他渐渐理解了妻子之前总说的“家务永远做不完”“腰酸背痛”。
老七还注意到之前不曾留心的“隐形家务”。每到年节,亲友互相串门聚餐,老七要提前一天采购,第二天一大早备菜、做饭,等客人散去他还要独自收拾残局。他这才理解,妻子之前是全年无休,“年节我休假回家,那是她最累的时候”。
全职爸爸第一年,像所有新手父母一样,满爸也面临着漫长的育婴苦旅。
满满出生15天时患上肠胀气,2个月大时又因肠绞痛不分昼夜地哭闹不止。
了解趴卧能缓解婴儿肠道的不适感,夜晚,满爸让满满趴在自己肚皮上入睡,而他整晚不敢翻身,也不敢入睡。白天,他抱着满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飞机抱,坐在弹力球上“颠球式哄睡”。带娃几个月,他肉眼可见地“过劳肥”。
满妈产假结束后去上班,正式开启全职带娃的满爸,用视频记录过13个小时连轴转的状态:穿衣、喂奶、拍嗝,陪孩子玩、看绘本,还要做辅食……
好在这对年轻夫妻经历磨合后,逐渐形成了合作育儿的默契。满妈下班后和周末会做饭、照顾满满,而满爸也会做好各种育儿功课,让妻子能够省心些。
刚开始全职带娃的2019年,秦立刚发现,给一个6岁左右的孩子陪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在北京,身边同龄孩子的父母不少都在进行竞赛似的家庭教育,秦立刚不想把追求名校学历、赚大钱作为女儿人生的唯一出路,但北京也不是一个可以“躺平”的地方。
厨师、保姆、老师、教练……秦立刚身兼多职。4年来,他习惯清早5:30起床做饭,在读小学的女儿7:00左右背完单词时,把热乎乎的饭菜端到餐桌上。
女儿的同学一放学就奔赴各种辅导班、加强班,他“不想额外消耗女儿的精力”,没给女儿报学习班。下午5:00接女儿放学后,他抓紧“课后黄金1小时”督促女儿做作业。功课一结束,秦立刚就带女儿去户外放风,夏天游泳、骑脚踏车,冬天找同学玩。
他还关注女儿的心理健康。正读小学、表达欲旺盛的女儿,“天上的云、马路上的双黄线、学校里的琐事”,都能天马行空地和爸爸探讨一番。秦立刚乐于应和女儿的话题,“接住女儿的情绪”。
他珍惜现在无话不谈的时光,觉得“她到了青春期,未必肯和父母说这么多”,而女儿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都可以放心告诉爸爸,相信爸爸能为她兜底。
弥合与改变
老七上岗全职爸爸之初,不少亲朋好友的家庭分工观念受到了冲击。他听到过不少“玩笑式”的嘲笑:“没出息”“吃软饭”。父母也不甚支持,每隔一段时间就问他:“要不要去找个工作?”
那时他全职爸爸干得也不好,一度,老七内心回荡着一个声音:“男人,是不是必须得在社会上干点儿什么大事?”
学者李银河曾指出,社会中广泛存在着“性别刻板印象”。比如认为女性孕育生命、给孩子喂奶,更适合居家做家务、带孩子;而男性更具“社会性”,应在外赚钱养家。这常常会导致,即便家庭里女性收入更高或男性更适合带孩子,出现的也往往是全职妈妈而非全职爸爸。
老七克服这些噪声,是在逐渐胜任家务、真切感受到妻子和女儿的变化之后。
做全职爸爸后,家里最开心的是女儿。女儿不再是教室里最后被接走的小朋友,老七每天卡着点去接她放学,带她去家附近的广场跑、跳,骑脚踏车,她一年长高了5厘米。连和爸爸妈妈牵手逛超市这样平淡的幸福时刻,她也要感叹一声:“一家人在一起真好啊。”
2022年夏天,老七基本接管了主要的家务和育儿工作,妻子则主要负责女儿的贴身照料,她拥有了更多自由的时间。
她周末和放假时能去找姐妹聚餐、看电影,还尝试了她之前无暇做的事:备考研究生、减肥、做近视手术。她还去做了美甲——几年前终日把手泡在水里,洗女儿的衣物,洗碗,擦桌子,美甲是奢侈的。老七看着她指尖绽放的粉色小花,也觉得开心。
从自我质疑到认同全职爸爸的身份,老七告诉自己:“如果能把全职爸爸做好,让妻子、女儿幸福,也是一种很大的成功。”
后来,他慢慢成为家族年节聚餐时主动参与家务的男人,还会帮70多岁的岳父岳母做清洁。受他的影响,家里的一些男人也开始在妻子做饭时搭把手,饭后帮忙清洗。
囿于厨房、家庭与爱的日子里,老七也曾因没有收入不安,还会因妻子、女儿的一句话变得敏感。妻子在工作上进步,女儿一天天成长,他担心掉队,开始学做自媒体,想在家也能坚持自我成长。
起初他剪一条视频得花5小时,后来做家务和剪辑视频的技能同时进步,他把给家里大扫除、做“断舍离”的日常发到“快手”,几个月后,他做自媒体渐渐能有两三千元的月收入,这让他有了成就感和动力。
有男粉丝留言,看到他的视频,也开始在家里拖地、洗碗。老七很欣慰,自己还能真切影响到远方的人。
在老七将照料家庭的苦乐都经历一遍,逐渐对一个母亲和主妇的处境感同身受后,爱和理解重新在家人间流动,他们才决定备孕二胎。
去年8月,老七和妻子备孕成功。妻子第一次生产时,老七总在出差,这次,他决定要全程参与。他陪着妻子去做每一次产检,夫妻俩会因小生命的长大而喜悦,老七也看到妻子因孕育生命而承担的辛劳。他希望缓解妻子的不适。
他照着孕妇食谱,变着法子做美味的控糖餐;自学按摩,帮她缓解抽筋和关节疼痛;夜晚,妻子因疼痛、胎动而失眠焦虑时,老七陪她聊天、讲笑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七的理解和照护,缓解了妻子产前的焦虑。满满妈妈则表达过,虽然不会生二胎,但共同育儿后,她作为母亲的幸福感提升了。
秦立刚没受“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禁锢,或许是因为母亲。自小母亲就要求他学做饭、洗衣,并非出自先见,只是朴素地觉得“至少以后不会饿到自己”。母亲也不限制他的个性发展。同龄男孩喜欢踢球,他对手风琴和画画感兴趣,母亲也没觉得这爱好有损男孩气质,支持他去学习。
他做全职爸爸之初,听到最多的声音是:“爸爸能带好孩子吗?”他开始在快手分享带娃日常,是想让远在东北的奶奶也能看着孙女长大。
秦立刚喊女儿“大鑫姐”,四年级的她,是一枚妥妥的小学霸。秦立刚想陪着女儿尝试所有她想要挑战的事物。大鑫姐学了长笛、拉丁舞,但她更喜欢那些具备力量和速度的运动,如踩滑板、骑脚踏车、游泳。由于爸爸常年带她运动,她体能很好,上学期,她是年级体测综合能力第一的孩子。
10岁的大鑫姐也早早萌生了对电脑编程、拆装电子元件和复杂手工的兴趣。一次她在社区活动中做手机壳,不用工作人员教,就能熟练使用胶枪,或许看台前鲜有对此着迷的孩子,一位工作人员惊奇地称赞:“你这么小的孩子会用这个!”
“合作式育儿”的答案
2023年9月,满爸在儿子2岁半时结束了全职爸爸生涯。遇到了一个“错过或许很难再遇到的工作机会”后,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满满由老人辅助满妈来带,但带娃成为习惯延续下来。不上班时,他仍会照料满满的起居。
满满爸妈在快手留存下辛劳又带着欢笑的育儿碎片。一位独自带娃、不堪重负的宝妈在评论区留言:“好羡慕满满一家。我自己带娃,每天都感觉好累。
满满妈妈安慰和鼓励她:“男人有时候眼中是没有活儿的,你要让他知道,孩子是两个人的。要表达立场,但不要吵架,好好沟通,告诉他你需要他做什么,让孩子爸爸成为参与者。两个人一起带孩子会很幸福。”
家务和育儿平等,也要经历两性间的良好沟通与博弈。《职场妈妈不下班》一书中,霍克希尔德曾指出,幸福家庭多有个分担“主妇职责”的丈夫。
秦立刚打算一直做全职爸爸。朋友惋惜他放弃蒸蒸日上的生意去带娃,但秦立刚不曾后悔过。
女儿刚回北京时,在牡丹江放养长大的她有一些不好的习惯:爱吃不爱运动、专注力不足,还有些超重。秦立刚和妻子分工,督促女儿按时早起吃饭,分别教女儿学英语和口算,学习结束,秦立刚带女儿去公园和广场跳绳、跑步。
他们也经历过女儿抗拒、哭闹、打滚的时候,这对父母合力坚持了半年多,和女儿沟通时逐渐也更能控制住烦躁的情绪。女儿没节食,一年瘦到标准体重,长高不少,还慢慢养成了自律和时间管理的习惯。
这个春夏,老七和妻子一起熬过喂奶、哄睡的漫漫长夜。忙着带娃,老七更新视频的频次少了。每天清早,他要先喊女儿起床去跳绳,再送她上学,回家后再照顾新生儿。
老七收到过“工作和家庭如何平衡”的私信。他结合自身经历录过一期视频:女儿成长的最初5年,他在工作和家庭中选择前者,留下妻子不堪重负。他现在知道当时有更好、更灵活的选择了——在妻子怀孕和生产最需要丈夫的阶段,自然要投注更多时间和精力给家庭。
对于更遥远的未来,他保持开放态度:“看家庭的需要,需要我全职就全职,需要我去工作赚钱我就去赚钱。”
眼下,老七忙着照顾妻子,照顾两个孩子。老七觉得,家里多了两个“新生儿”:一个刚出生的宝宝,一个用母体供养了新生命后需要充电的妈妈。
作为二胎全职爸爸,老七的生活谈不上轻松,但总有些时刻能消除疲惫。一次,他接女儿放学,回到家,女儿飞快地洗完手,直奔弟弟床边逗他玩。老七转身出去忙活,再回到卧室,看见一大一小玩累睡着了,妻子微笑着摩挲女儿耳际的头发。老七觉得,幸福莫过于此。
(撰文:崔玉敏,受访者:快手生活创作者——老七的幸福生活,快手亲子创作者——冲冲酱带娃记、满满不在乎)
本文选摘自
《读者》(原创版)2024年11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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