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二二一厂党委书记
难忘的6月6日
草原的6月是黄金季节,天气不冷也不热,是草原人们最好的时光。1964年的春天是第一颗原子弹研制的关键季节,大会战的人们为“争气弹”在各个战场奋战。我就是在这一年的5月调到二二一厂的。
6月6日上午不知是谁通知我去六场参观“XX”试验。在黄楼(这是生活区最好的职工家属楼)前乘坐大轿车去六场试验场的北丘上。大大小小车辆有十几辆,上百名干部。在这里我认识了李觉、吴际霖等七八名正副局长,朱光亚等专家和一大批处长。
6月的天,在内地是穿单衣,草原虽然不冷也不热,到六场却都得穿上棉大衣。有人告诉我们说:“向南山一个山坡上看,那儿有几处硼堡式的建筑,西边有一个木结构的小房子,那个小房子里就是今天要试验的产品,警报响了之后可以看到爆炸后的蘑菇云。”
我们这些参观者等得够焦急,试验场不时派人来向领导通报准备情况,领导和专家们在那儿讨论着。我们的两眼直盯盯地瞅着那个小木房,相距有两公里远,看得不那么清楚,期盼着那让人激动的瞬间。呜-呜一呜!“警报响了!”有人高声地喊。我们谁也不再出声,感到心在激烈地跳动,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试验是多么重要,心想肯定不一般,所以我们的心与那个小房里的东西紧密相连。当警报一声长鸣消失后,参观的人群中静得就是掉下一个硬币在草地上都能听得见,鹰和那些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一道强烈的闪电,光和烟雾映像在眼前,瞬间一声巨响,那蘑菇云冉冉升起,真是美丽、壮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高那么浓的蘑菇状云。大家兴高采烈,有人喊:“成功了!”人们更是激动地欢呼、跳跃,一片喜气洋洋,我也尽情地享受这个幸福快乐的时刻。
为了能懂得有关核武器的知识,接受新的科研生产保卫任务,我在保卫处图书室借了一本美国人出版的《现在可以说了》的小册子。主要是介绍投掷在日本广岛的“小男孩”的情况,从中学了点常识,我们必须造出自己的“争气弹”,打破核垄断、核讹诈,保卫世界和平。
从此,我在保卫核武器科研生产战线上奋斗了21年。
在测试的硼堡里
代号为“XX”的国家试验确定之后,第九作业队同时组建,我是作业队保卫组长。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空中投弹的国家试验。在厂内主要是“XX”爆轰实验和产品总装的保卫工作。在确定我去新疆国家试验场参加国家试验代号“XX”的时候,我的内心异常兴奋,用心花怒放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XX”爆轰实验是检验核弹能否成功的关键试验,保卫它的顺利进行是重中之重。保卫部责成我负责厂内试验产品安全的保卫工作。上午9点,“XX”试验产品由军运科负责经第二生产部203车间运出。那时候的通信条件不像现在用无线话机或手机指挥和联络,只能是按计划的时间去做各方面的工作。在高处看见了开道的警卫车进入视线方知产品安全运出,押运组将运来的产品交给装卸组吊装。我记得开汽车吊装的师傅就是在罗布泊吊装第一颗原子弹装置的朱占魁。装配组在木房内接收产品后进行装配,系统组进行调试,测试组调试各仪器信号,各个岗位的工作完成之后最后清场。领导坐镇现场,由插雷管师傅上架插雷管。这时场内静得出奇,地上若是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插雷管的师傅镇定自若、周到细致、一丝不苟的精神让人敬佩,我们与领导坐在现场也特别放心。当检验人员确定合格后,我与保卫、技安人员最后撤离现场,测试工作就进入了最紧张的时刻,各种信号调试同步各行其责,也是按零时发出起爆口令,我们在测试硼堡里等候佳音。当警报响过后大地震动,巨响声传到耳朵里。那些专家们比我们还着急,就听他们说还正在“判读”。“判读”这个术语当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听说成功了,整个测试厅笑逐颜开,谈笑风生,人逢喜事精神爽,忘了一天的疲惫,都换上了工作服和白大褂,到试验场把撒在场地上的沙子清出来运走。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项任务,没有想会不会受到辐射,却感到很光荣。从那以后我与这个“610”工号有了不解之缘,20多年来去了多少次,吃了多少“剂量”,是无法计算的。我对六厂区的“610”工号感情十分深厚,可惜因为保密规定不允许照相而留一张照片作为纪念。
脚踏罗布泊试验场
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通讯说是在西北地区进行的,这个西北地区就是新疆罗布泊地域。罗布泊有多大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从驻地乘吉普车到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场地,跑了近10个小时。
1967年4月进行了一次氢弹正式试验前的“弹道特性试验”。氢弹的正式试验是采用飞机空投的方式,研制合格的热核装置和现场测试技术以及可靠的引爆控制系统。飞机空投的安全特别重要,根据飞机的飞行速度、投弹条件和爆炸高度进行了飞机改装,降落伞研制、弹道的计算等都要各方协调研制好,进行一次真弹的配重试验。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的国家试验任务。核武器的国家试验是由国防科工委、二机部、科委XX基地领导组成。第九研究院组成第九作业队,下设有政工、计划、装配、系统、遥测、运输、技术安全、后勤等组,政工组又有组织、宣传、保卫等组,我担任保卫组长。
这一次的产品除“重材料”用代用材料外,其余都是真的。试验原子弹的产品从221基地火车专列站装上车,零点从海晏车站出发,下午抵达甘肃武威军用机场,再用“运五”大型运输机整装运到马兰机场。据说“运五”是与伊尔-18一样的,只是客机与运输机之分。整弹用飞机运输也是一个大胆的试验,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而且是以任务在身的特殊方式,不是把坐飞机当成一种享受。在装原子弹上飞机的时候,我长了好多见识,运输机上是一个小卷扬机,那根细得可怕的钢丝绳要将一个大原子弹拖到飞机上真不敢想象。我斗胆问地勤人员:“这行吗?”地勤人员说:“坦克都能拉上去。”我还是提心吊胆地在后面跟着,好像是出了事我能顶得住似的。这个大“宠物”还真是听话,乖乖地被拉上了飞机。他们用那么小的活像个玩物的电动吊车,用比卷扬机还细的钢丝绳,把好几吨重的原子弹吊起来,我的心随着原子弹的升起而突突地跳动,当将那个“宠物”吊到位置时,我的心才平静下来,飞机上的吊装工具真是让人赞叹和惊奇。
那一天的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据说高空风向是固定的,大飞机顺风而飞,两个小时左右到了马兰机场。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两圈,机长说:“请注意!飞机要降落。”我清楚地看到机场上的车辆人员往来如梭,为接机而忙碌着。飞机特别平稳地徐徐降落,安全到达目的地,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完成任务了!原子弹在弹衣的掩护下用专用车从机场跑道拐弯直行一公里就顺利地进了马兰装配厂房。这个厂房是原子弹装配专用厂房,由221基地场外试验处管理,产品进入后,保卫、警卫措施均由第九作业队保卫组负责,由衷地感到从事这一事业的光荣!
路过火焰山
我参加过的国家试验只有一次是空运到马兰机场,其他均是火车专列运输的。凡是正式产品都是一个整列一级.专列,中间不在任何编组站停车,一般都在客运站以客车的形式出现, 车的目的一是补充水和副食。二是车检。列车的安全保卫人员的学习、生活和停车时的活动,都由行车领导小组统一计划和统一安排,任何人不得自以为是擅自行动。行车路线上,地方和铁路公安局的局、处长按照一级军运警卫方案登车护送,处理路间发生的一切问题。军运代表,站站有人接、送,处理所要解决的问题。记得有一年的6月是一级专列整弹运输。炎热的夏天,火车速度每小时80公里,风吹到身上还汗水满身,躺在卧铺上也难眠,不像现在空调冷风那样舒服。有时跑到原子弹车上凉爽一会儿,因为那里有大空调。当天晚上10 点左右,车检员发现产品车的轴瓦温度高,有燃瓦切轴的危险,领导小组人员召开紧急会议并通过军运代表速报军委军运处。铁路很快就派高级列检人员登车跟随,经几次检查分析排除燃瓦切轴的可能,采取了积极补救措施,上报军委军运处。我们一夜也没合眼,每一站都要参与分析研究。一路上均由铁路车检人员全权负责行车安全。最终到达终点方一块石头落地,长长喘了一口气。车上的固定哨兵下车在门前守卫,警卫干部和保卫干部都各负其责分片巡逻,以警惕的目光观察周围情况,戒备森严。在客站等候乘车的人们以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猜测着这是些什么样的人物。还有的时候为了让我们通过,那正点行驶的客车也得在一旁等候,不知他们等了多久?到新疆这一次试验也是个夏天,我们的终点站是哈密。哈密是新疆的好地方,也是中国的四大盆地之一,尤其是夏天哈密真是热得让人难受。从哈密到马兰的路,我是第一次享受它的味道,享受那火焰山炎热的滋味,从半山腰开始就看见那天山山脉的山峰、山岭层叠一望无际。我们天还没亮就装车出发,运载原子弹的车队浩浩荡荡从哈密奔向马兰。前导车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开道,警卫车先行,参试人员乘大轿车。我是在前导车上,当车行到半山腰车就跑不动了,水箱的水开锅了,只好停下来休息,大家坐在路旁观赏火焰山的美景,一眼百里整个山脉没有一根草,紫红的石板山脉特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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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金银滩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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