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陕西按察使刘墉这天正在家中读书,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刘墉合上书本,走出门来。
刘墉看到门外跪着十几个人,高举一块白布,白布上写着两个大字“冤枉”。
刘墉赶紧问出了什么事,护院刘大回道:“老爷,这些人一大早就来了,说他们家有天大的冤情,请老爷替他们申冤。”
看到刘墉出来了,那十几个人高喊起来:“刘大人,冤枉呀,冤枉……”刘墉走上前,问为首一个青年男子:“你们有何冤屈,细细讲来。”
那个人说:“刘大人,我是高密县聚鑫钱庄的少掌柜,名叫赵福贵,我爹被诸城知县孙春秋冤枉,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事情得从三个月前说起。诸城县最大的粮食商人名叫张文久,去年的秋天,管事张三对张文久说:“老爷,今年南方的水稻大丰收,价格大跌。
要不,咱们多收购些大米回来,大干一场,准能发大财!”张文久觉得张三说的有道理,但他盘算一下,说:“要想大干一场,需要很多银子,可是现在家里没有多少现银了!”张三说:“高密县聚鑫钱庄的赵老板是我的远房表兄,我给您从中说合一下,您可以找他借。”
经张三介绍,张文久认识了聚鑫钱庄的赵老板。赵老板看起来很豪爽,他对张文久说:“既然是我表弟介绍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借多少你说话。”
张文久伸出两个手指,说:“我需要借两千两,一个月后,我将大米出手,就会归还。”
赵老板沉吟道:“两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张三说:“表哥,你是怕我们张老板还不起?我们张老板有十间靠街的店铺,价值不止五千两呢!”赵老板说:“这样吧,麻烦张老板写一张欠条,将您的店铺典押给我,一个月后,您把银子还给我,我再把欠条还给您。”
张文久爽快地写好了一张欠条,顺利借到了两千两银子,他让张三带着这些银子和两个伙计赶去南方收购大米。
三天后的夜里,张文久已经睡下了,忽然有人猛烈地拍门,他赶紧披上衣服起来,只见门已经被守夜的老宋打开了,来人是店里的伙计王松和陈五。
三天前,他俩和张三一起去南方,怎么这两个伙计先回来了?王松扑通一声跪下,哭道:“老板,出事了。”
原来,张三他们三人到了江苏赣榆境内时,天已经黑了,他们进了一家旅店住下。张三让旅店老板备了一大壶好酒还有几个好菜,说代表老板犒劳一下两个伙计。
两个伙计闻到那酒有一股奇特的香气,都垂涎三尺,便一人倒了一碗喝了起来,接着就觉得眼皮发沉,昏睡过去。原来这都是张三设下的陷阱,他见财起意,将准备好的蒙汗药掺入酒中,让两个伙计喝下,之后携带着两千两银子逃了。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张文久击蒙了。
一个月后,赵老板带着欠条上门来索要银子,张文久哪有银子给他,便求他宽限半个月。赵老板不肯,去县衙把张文久告了。诸城知县孙春秋接了状纸,第一天只是将当事人找来,问了一下情况就宣布退堂择日再审。
那天晚上,赵老板带了五十两银子去找孙知县,孙知县不动声色地问:“赵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老板赔着笑,说:“小人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大人能尽快结案,秉公断案。”
孙知县问:“你是不是很希望得到张文久的粮店?”赵老板说:“说实话,我确实想在诸城县开一间钱庄分号,张文久那店铺的位置不错,但也不是大人想的那样。”
孙知县冷笑一声,说:“于是你就和你的亲戚张三设下圈套,先由张三劝说张文久去南方收购大米,半路上让张三用蒙汗药迷晕其他两个伙计,伪造成张三携款出逃的假象,其实你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得到张文久的店铺,是不是这样?”
赵老板大惊失色,大喊冤枉。孙知县说:“看到你状纸的那一刻,我就推断出了大概案情,我还推断你为了达到尽快侵占张文久店铺的目的,一定会给我送礼,我的推断果然没错。
可你想错了,本官清正廉明,莫说是五十两银子,就是五百两、五千两、五万两本官也不会动心。”
孙知县说完,喊道:“来人!”从后堂冲出几个衙役,孙知县说:“把这个奸商抓起来,押进大牢,待本官明日再审。”衙役们不由分说地给赵老板套上锁链,押到大牢去了。
第二天,孙知县开庭审理此案,面对公堂外的众多百姓,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并拿出五十两银子做证据,百姓们都纷纷点头,说县太爷的推断合乎情理,不是凭空臆断。
但即便这样,赵老板还是大喊冤枉,说自己经商多年,知道“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的道理,他只是怕张文久先给孙知县送礼,故而抢先一步先给孙知县送礼了。
孙知县冷笑道:“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还强词夺理?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招了。来人,给我重责五十大板,看他招还是不招。”
左右走出六个衙役,四人将赵老板按倒,另外两人高高举起板子,对准赵老板的屁股噼里啪啦一顿打。赵老板被打得皮开肉绽,哭叫连连,五十大板还没打到一半,他就高声喊道:“大人,别打了,我……我招了。”
孙知县让衙役住手,一旁的师爷将一张已经写好的招供纸递到赵老板面前,让他签字画押,随后赵老板被关进了大牢……
刘墉听完赵福贵的讲述,这心里就有些数了。他将赵福贵一行人劝走,第二天就去了诸城县衙。
孙知县听闻刘墉来了,亲自到门外迎接。他恭恭敬敬地将刘墉迎进县衙,让人端上香茗。
刘墉直截了当地问起张文久一案,孙知县详细地将情况讲述了一遍。刘墉听完后说:“孙大人,你的推断看起来很合理,可你遗漏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本案重要的当事人张三到哪里去了?”
孙知县说:“下官已经派人到处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刘墉说:“那张三家里无妻无儿,只有一个七旬老母。听人说,他是个大孝子,本官估计他心里肯定放不下老母,一定会趁夜深人静之时潜回家探望。你可以派人日夜蹲守,肯定能将他一举擒获。”
没过几日,县衙就传出消息,张三深夜回家探望老母时,被蹲守的衙役擒获了,现在正关在大牢里等候次日审判。
这天晚上,诸城的大牢里,一个牢子端着一碗糙米饭走近一个监室,说:“张三,吃饭了!”这时,那名囚犯靠近牢门,突然伸出手,一把将那牢子抓住,说:“你在我的饭里掺了什么?”牢子颤声道:“没……没什么。”
这时,牢门忽然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刘墉,他身后紧跟着孙知县和数名公差。
孙知县一挥手,两名公差将那牢子控制住,一名公差将一根银针插进那碗米饭里,瞬间,那根银针就变成了黑色。
刘墉说:“早就猜到你们会杀人灭口,还不快快招来。”牢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大人饶命,小人也是一时糊涂,收了王松一百两银子,答应下毒杀死张三,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王松和陈五所为,真正见财起意的是他们。在赣榆时,他们和张三商量,把两千两银子平分然后远走高飞,张三不但不从,反而大怒,要去告官。王松二人怕事情败露,就把张三杀了,并将张三的尸体抛进一条大河。
之后,王松和陈五将银子平分了,回到诸城县后,谎称银子被张三拐走了。
没想到孙知县妄下论断,以自己的推测使赵老板锒铛入狱,赵老板的家人不得不前去刘墉家里告状。
刘墉从赵福贵的讲述中听出了案情漏洞,并让孙知县假意派人去张三家中蹲守,还放出张三被抓获的假消息。
王松、陈五二人听说此事后,胆战心惊,以为张三大难不死,又活了过来,一旦张三说出实情,那他们就完了。于是王松就拿出一百两银子买通那个牢子,让他毒死张三。王松万万没想到,这正是刘墉设下的圈套,监牢中的张三其实是一名公差假扮的。
这时,一名捕快匆匆走进大牢禀告:“刘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王松和陈五抓获。”刘墉微微一笑:“这案子真相大白,看来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