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标置顶才能及时收到更新哦▼
●每天中午12点12分更新●
全文预计30集左右,想提前看大结局的,可加微信huajianmeimei购买全本。
《假金枝》链接合集
亲亲们,新故事来啦,这个故事比较有意思,希望你们喜欢哦。看着高氏嘴角欣喜的笑,萧霆却下定决心,婚后他不但要自己对景宜好,还要劝母亲多疼爱景宜,绝不给景宜搬去护国公府的理由,至于大哥、二哥还没影的嫂子们,谁敢欺负景宜,他先替景宜欺负回去!再说了,他跟景宜先成亲,没准大哥二哥娶嫂子时,他儿子都会帮忙护着娘了…… 顾忌徐广夫妻,也碍于帝王的名声,延庆帝最终还是同意了封赐四公主一座公主府,与太后商议后,选了距离护国公府只有一刻钟步行之遥的旧宅,先慢慢修缮,在那之前,四公主暂且住在将军府。 公主府选好了,赐婚圣旨紧随其后,婚期定在四月十一,黄道吉日,宜嫁娶。 只剩一个月筹备时间,礼部、将军府上下忙成一团,萧霆这个待嫁“公主”,同样忙碌了起来。尚衣局的女官领着绣娘来为他量尺寸,光是量就量了一天,等嫁衣、陪嫁的十六套四季衣裙做好了,还得他一一试穿,稍有不合身就得修改,改好了再试穿。 一日忙完,萧霆看到红色的东西都想吐了,瘫在床上懒洋洋不想动弹。 淑妃膝下没有公主,只有一位已经成婚的昭王,太子病逝后,昭王与丽妃所出的三皇子恭王是延庆帝仅有的两位皇子,储君肯定会从二人当中选一位。昭王文武双全,恭王风流容貌酷似延庆帝,母妃又是宠妃,在朝廷上都有一批拥护的臣子。 只是,淑妃过来做什么?萧霆进宫两个多月了,淑妃可是第一次来。 萧霆现在特别累,真心不想去应付淑妃,但万一将来昭王登基,淑妃记仇怎么办? “景宜脸色怎么这么差?”淑妃进门,看见面带疲惫小脸发白的四公主,她惊讶地问,景宜二字唤得亲切又自然,仿佛她与四公主多熟似的。 “刚刚尚衣局拿了几套衣裳让我试。”萧霆苦笑道,规规矩矩朝淑妃行了一礼,“娘娘怎么来了?” 淑妃怜爱地拉起小姑娘的手放到自己手里,感慨着叹道:“一眨眼景宜就要楚家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每次看到我都要我抱,可惜我身子骨不好,没精力哄你,等我渐渐好了,景宜却不爱去我那边走动了。” 萧霆在心里撇撇嘴,他跟景宜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谁知道是不是淑妃瞎编的?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景宜收下吧。”松开手,淑妃示意宫女过来,然后将一个紫檀木首饰匣递给萧霆,并柔声嘱咐道:“景宜是公主,公主不同寻常人家的儿媳妇,只要景宜想回宫,随时都可以进宫探望我们,一家人别生疏了。” “多谢娘娘,景宜都记住了。”萧霆双手接过礼物,道谢的模样特别真心。 淑妃很满意,继续坐了会儿,叮嘱萧霆一些为人妻子需要注意的事,这才离去。她前脚刚走,丽妃也来了,还带了三公主一块儿过来,也送了萧霆一盒首饰,说了不少亲近的话。 “公主,淑妃娘娘、丽妃娘娘怎么突然对您好起来了?” 萧霆慵懒地靠在床头,身边摆着两个首饰匣,淑妃送的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丽妃送的是赤金镶蓝宝石的,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把玩够了,萧霆将手里的红宝石凤簪丢回匣子里,丹凤眼扫向沉默的明湖,“你可知道?” 明湖看看明心,低声揣度道:“现在宫里都传开了,说三公子娶了公主,就能拜护国公为师,尽得徐家枪法真传,真要是学成了,三公子就是大周未来的第一猛将,两位娘娘……可能是想拉拢三公子。” 萧家是荣妃的娘家,但荣妃膝下只有一位五公主,所以淑妃、丽妃都想争取萧家的支持。 萧霆赞许地点点头。他没玩过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身为京城最受延庆帝、太后偏宠的贵公子,想巴结他进而往上爬的官家公子能绕将军府一圈了。女人会耍心机,男人也会耍心眼,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哪分什么男女。 萧霆虽然纨绔,不喜读书习武,但父亲有句话他一直谨记在心,那就是跟谁混都可以,就是不能跟昭王、恭王搅合到一起。 “收起来吧。”最后看眼两匣动机不纯的礼物,萧霆冷笑道。 平时不闻不问,临时来示意小恩小惠,当他的四公主是要饭花子? 淑妃、丽妃别有居心,太后、皇后对四公主却是有几分真心疼爱的。出嫁前夕,皇后送了不少绸缎首饰添箱,太后更是亲自来甘露宫,单独与萧霆说了很多话,除了提点萧霆为妇之道,当然免不得暗示萧霆劝护国公出山。 当女官神色平静地在他面前打开一本小册子,萧霆登时面红耳赤。 他没碰过女人,但他偷偷看过几本春宫,可以男人的身体看,跟以女人的身体看,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他心里还是男人,但那时他不清楚女人衣裙里面是什么样,如今他对景宜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女官在旁边轻声教导,萧霆脑海里便清晰地浮现出景宜躺在床上的模样。 有些恍惚,一会儿他是新郎,要宠爱景宜,可下一刻,他又变成了躺在床上的公主,等着景宜这个新郎官来疼他…… “第一次都会痛楚,公主能忍则忍,若实在不适,可命驸马停下。”提点完过程,女官最后总结道。 女官走了,留下了小册子,萧霆盯着那册子,突然不知哪里窜出一道无明业火,抓起册子狠狠朝地上丢了下去!该死的老天爷,要不是老天爷作弄人,明晚他就能当个真正的新郎官了! 整整一晚,萧霆睡得都不踏实,左翻翻右翻翻,翻来覆去,屋里渐渐亮了。 女官、宫女、送嫁的内命妇人鱼贯而入,要为他梳妆打扮。先净面,就在萧霆以为接下来要涂抹胭脂水粉时,一个四旬左右的白胖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笑着行礼道:“公主,奴婢为您绞面,保证公主面颊细嫩光滑,看得驸马移不开眼。” 虽说男女调换了,但他将她的脸蛋拾掇地美美的,景宜看了也会高兴吧? “嘶……”萧霆猛地睁开眼睛,瞪着那嬷嬷怒喝:“大胆!” 他脸疼,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脾气发作起来,很是慑人。 嬷嬷惶恐地跪了下去,屋里众人看看满脸怒容的四公主,再一起转向高氏。高氏今日难得换了一身华服,扶着外孙女仔细瞧瞧,确定脸没受伤,便小声问道:“景宜忒疼?” 外孙女最大,高氏就让换个绞脸的嬷嬷,结果一连换了两个,萧霆都炸毛。 高氏总算明白了,忍笑劝外孙女,“景宜忍忍,姑娘出嫁都得绞脸,疼几下,一会儿脸就更美了。”说完凑到外孙女耳边,特别小声地道:“打扮地美美的,霆生一掀盖头,肯定傻在那儿。” 于是第三个绞脸嬷嬷继续忙活,每绞一下,萧霆就哆嗦一下,终于弄好,绞脸嬷嬷长长松了口气,举起小镜子给公主照,“公主您看看,还满意吗?” 萧霆脸上火辣辣的,一阵阵细微的刺痛还在此起彼伏,不过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镜子里那张细嫩嫩粉嘟嘟的美人脸,看到那双丹凤眼里湿漉漉的雾气,他真的看呆了。 众人连忙继续替公主打扮,描眉画眼,傅粉点唇,盘发梳头,穿好嫁衣,最好再戴上沉甸甸的凤冠。高氏扶着外孙女去照镜子,萧霆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新娘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怅然。 萧霆闭上眼睛,再睁开,习惯了那恍人的盖头红后,便由人扶着,慢慢前行,去辞别太后,辞别皇上皇后,最后再回到操持公主出嫁典礼的昭宁宫。延庆帝、皇后并坐于北,驸马爷已在此等候。 看到一身大红嫁衣迈着细碎莲步缓缓走来的新娘,景宜眼底一片复杂。 “霆生,今日朕将景宜下嫁给你,你要好好待她,不得有负。”延庆帝威严道。 一旁萧霆垂眸,看到跪得那么认真还那么好看的驸马爷,突然特别心疼。 他恨自己不能亲迎娇妻,景宜一个新娘子却要代他被皇上训诫,晚上还得被一群男人灌酒,她心里肯定也很委屈吧? “驸马爷,该挑盖头啦!”送嫁女官说着吉利话,将铺着红绸的托盘端到景宜面前,红绸之上,一支金秤杆金灿灿的,更添喜庆。 耳旁传来淳哥儿嘿嘿的笑声,景宜眼里掠过一道淡淡的无奈,捡起金秤杆。 新郎官的靴子转了方向,靴尖儿正对他,萧霆莫名紧张,想象不出景宜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正心慌,秤杆尖儿突然探到了盖头下,萧霆心跳加快,然而前一瞬还在试探钩住盖头的秤杆,突然稳稳地往上移动起来! 萧霆的心,就好像也被那挂钩钩住了,跟着盖头往上移。 从甘露宫到陶然居,萧霆顶了足足半天的红盖头,早已习惯了发红的昏暗,眼前陡然一亮,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片惊艳的吸气声,好像,还有人扯他的裙摆? 萧霆意外地睁开眼,本以为淳哥儿在捣乱,却见小狼狗二郎不知何时凑过来了,狗脖子上系着一圈红绸,上面还带着一朵大红绢花,一双乌溜溜的狗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萧霆差点就想动脚了,不长眼的臭狗,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二郎回来!”淳哥儿尽量小声地喊道,跑过来抱二郎,弯腰时忍不住又看了眼新嫂子,一看就又呆住了,手里抱着不太老实的二郎,傻乎乎地盯着公主嫂子。萧霆轻轻瞪了弟弟一眼,淳哥儿才嘿嘿笑,红着脸走开了。 打发了不相干的,萧霆不太自在地抬头,想看看景宜的神情。然而他跟淳哥儿、二郎耽误的时间太久,景宜已经收回了视线,转身将金秤杆放到托盘上,淡然等待女官进行下一步。 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意,萧霆又内疚了,她肯定是想当新娘吧? 萧霆低头,对上一身大红嫁衣,忽然有种他抢了媳妇衣裳的错觉。 景宜坐到萧霆身旁,先拿了右边的酒杯,萧霆瞥见她动手,才抿抿唇,拿了左边的,拿完飞快看了景宜一眼,再迅速低头。景宜看在眼里,料想萧霆堂堂七尺男儿却要被迫做新娘,肯定不满,她也愧疚,先举杯道:“公主,请。” 听到她平静的声音,似乎没那么脆弱,萧霆心中稍安,转过来,抬手与她手臂缠绕。离得太近,萧霆忍不住又看了过去,景宜坦诚与他对视,希望萧霆能看出她由衷的自责。可萧霆没看出来,一对上她的眼神,他就心虚,垂下眼帘,径自去喝酒。 女官拿着剪刀,从景宜、萧霆头上分别剪了一小缕,再请萧霆打结。 这个婚前女官都教过,萧霆接过两缕头发,看着它们在手中纠缠到一起,萧霆心里对老天爷的愤慨稍微淡了点。不管怎样,他与景宜是真的成亲了,拜了天地,便是一辈子的夫妻,此生再也不会分离。 天渐渐暗了,新房这边一片宁静,将军府待客的正院却一片闹腾。除了萧家的亲朋好友,昭王、恭王作为四公主的娘家人前来送嫁,萧霆以前的公子哥儿朋友们纷纷登门,景宜还请了徐广新收的三个弟子过来。 “恭喜。”陈恭谨端着一碗酒,与胡武并肩走来,笑着祝贺。 “多谢两位师兄。”景宜一仰而尽,举止豪爽神态风流。她在宫里没有喝过酒,好在萧霆这具身体的酒量早被他练出来了,景宜今晚已经喝了一轮,暂且还撑得住。 “我也敬三哥。”十岁的谭世通不甘落后,端着一个小酒碗来了。 “我替三哥喝。”淳哥儿突然跑过来,挡在景宜身前,大人敬酒归大哥、二哥拦,小孩子归他。与谭世通对个眼神,淳哥儿端起自己的小碗,咕嘟咕嘟喝,却不知他的酒是掺了水的,掺得还特别多。 喝完了,景宜脑海里一热,再看客厅里一桌桌仿佛在不停晃的宾客,第一次尝到了醉酒的滋味儿。可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景宜回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霆生,现在咱们既是表兄弟,又是大舅子与妹婿,将来要多走动才行。”昭王稳稳地端着一碗酒,笑着道。 景宜认出来了,这是她同父异母的二哥,昭王,今年二十三。她与昭王没什么交情,最深刻的记忆,是她七岁那年,昭王曾将她推入水中,再冤枉是恭王所为。当时恭王十岁,狡辩不过昭王,尽管父皇没有追究他的“罪责”,恭王还是连她也恨上了,常常往她身上丢虫子,直到去年年底,恭王出宫开府。 “二哥,三哥,请。”高举酒碗,景宜正要喝,手里的酒碗突然被人抢走了。 “霆生不胜酒力,这碗我替他敬殿下。”挡在景宜身前,萧御朝两位王爷点头致意,随即仰头喝酒,滴水不剩。 昭王、恭王笑着饮酒,新郎官一看就醉了,萧御帮兄弟挡酒,不算不敬。 景宜肚子里全是酒水,一开始没醉,现在醉了,所有的酒意便都涌了出来,越走腿越软,出现在陶然居后院走廊中,她整个人几乎都靠在阿顺身上。萧霆听到动静赶出来,看到媳妇竟然被阿顺占了便宜,气得忘了身份,一边冲过去一边怒斥阿顺:“狗东西快放手!” 阿顺很久没听人这么骂他了,尽职尽责地扶醉酒的主子回来,虽然没指望被貌美如花的公主夸赞,但也没想到会挨骂啊。不过想到那是公主,再看公主瞪着眼睛母夜叉抓人似的步伐,阿顺胆一颤,不由自主松手了。 景宜踉跄两步,萧霆及时奔过来,双手扶她,但此时的景宜高大结实,萧霆揣着娇生惯养的公子心、用着甚少出门走动的公主身子,刚扶住景宜,就被景宜压得往后趔趄,差点摔倒! “都滚!”不想让阿顺碰景宜,也不想让两个宫女碰他的男人身,萧霆努力扶住景宜,怒瞪三人道,跟着一步一步,老牛拉车般艰辛无比地扶着景宜朝新房走去,期间几次差点摔倒。 明心、明湖面面相觑,怎么觉得出宫后的公主,又有点不一样了? “咱们公主,有什么忌讳吗?”阿顺悄悄地问二女,以后大家住在一个房檐下,他想先摸清楚公主的底细,免得又无意冒犯公主,被骂狗东西。 明心、明湖瞅瞅他,因为刚认识,二女谁都没搭理阿顺,况且也没什么好说的。 屋内,看出景宜要吐,萧霆直接将人扶到净房,他喝醉过,闻着那呛人的味道,心里只有疼惜。等景宜终于吐够了,人好像都轻了点,萧霆正要扶她去内室,景宜却闭着眼睛,胡乱地拉扯裤带。 萧霆僵立了一会儿,熟练地帮她解开男人裤子,还想多帮点,景宜自己动手开始放水。萧霆盯着她手,盯着……听声音不对,才发现景宜都洒恭桶外面了,忙又帮她对准。 萧霆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感觉像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看了不知多久,发现景宜额头有层汗珠,萧霆回想以前小厮是怎么照顾他的,然后去外面吩咐丫鬟们备水,再亲手打湿巾子,替景宜擦脸。 温乎乎湿哒哒的巾子在脸上游走,擦去汗水与酒味儿,留下舒爽惬意。景宜忽然口渴,下意识去抓那只捣乱的手,抓到了,她睁开眼睛。 他穿了一身红衣,乌发高束与脑顶,上面插着一支金凤步摇,脸颊被乌压压的黑发衬得白皙细腻,娇美的脸上,眉眼如画,唇若涂丹,瞧着比刚掀开盖头时还要明艳。 景宜很陌生,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陌生到,觉得这个女子并不是她。 “渴不渴?”萧霆见她喉头滚动,猜到她渴,压下长谈的冲动,先体贴问道。 景宜看看别处,慢慢清醒过来了,松开萧霆,想要起来。 “躺着吧,我去给你倒茶。”萧霆按住她,再恋恋不舍看她一眼,这才起身。新房装扮喜庆,他穿着红衣红裙,背影纤细窈窕,景宜呆呆地看了会儿,摇摇头,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喝茶时,察觉一侧萧霆异样的视线,景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还要吗?”看景宜放下茶碗,萧霆担心她还渴,又问。 发自肺腑的关心与小姑娘细柔的嗓音合在一起,传入耳中再落到心口,饶是景宜还在苦恼接下来如何与萧霆相处,也被身侧萧霆的体贴熨帖到了,醉酒的不适减淡了很多。 “给我吧。”萧霆及时抢过茶碗,脚步轻快地去放到桌子上。 景宜心烦意乱,垂眸,忽闻到一身酒气,她喜洁,想到白日出了满身汗,晚上喝酒时也有酒水落到身上,顿时站了起来,对站在桌旁自己喝茶的萧霆道:“你先休息,我去沐浴。” 萧霆一边咳嗽一边红着脸摆手,眼睛看着别处道:“没事没事,你去吧!” 呛水都会红脸,景宜没有多想,走到堂屋打开屋门,刚想喊阿顺,却见明心、明湖在外面候着。景宜从小到大,陪她时间最长的就是这两个丫鬟,久别重逢,难免心情愉悦,低声吩咐道:“我要沐浴。” 而在明心、明湖看来,驸马爷一身红绸中衣,面如朗月眸如星辰,声音低沉又温柔,二女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才分头行事去了,一个去水房传水,一个准备沐浴用的香露、巾子等物。 东次间的门帘突然微微卷起了一丝,萧霆屏着呼吸躲在门帘后面,偷偷打量景宜。明心、明湖本来就是她的宫女,景宜使唤她们服侍沐浴理所应当,可她现在用的是他的身体,一想到景宜坐在浴桶里,两个丫鬟围在旁边肆意打量她,萧霆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驸马爷,里面都收拾好了。”准备完毕,明心、明湖来到景宜面前,细声道。 萧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觉得两个丫鬟跟景宜说话时,声音好像比平时细点,甜点。再看二女似乎有些脸红,萧霆突然记起一些试图勾引他的丫鬟闺秀们,再看他那具被景宜撑得越发俊逸清贵的皮囊,萧霆轻轻咬了咬牙。 景宜并不知有人在偷窥她,她喝口茶,径自去西边的浴房,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道:“我习惯一人沐浴,你们伺候公主就好。”丫鬟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但同为女子,景宜能明白一个女人服侍男人沐浴时的不适,她不想让自己的宫女落到那种境地。 明心、明湖正犹豫要不要去伺候驸马爷呢,闻言齐齐行礼应是。 明心、明湖松了口气,面对新主子,大家都紧张,怕笨手笨脚出错。 “过来!”东边突然传来一声不悦的轻唤,二女转身,就见自家公主躲在门帘后,在朝她们招手,柳眉倒竖,眼中带凶。 萧霆一直把两人带到内室,才停步转过来,冷眼盯着二女,压低声音训诫道:“今晚开始,除非我有吩咐让你们传话,除非驸马主动使唤你们,否则不准你们主动与驸马攀谈,更不许近身伺候献殷勤,记住了?” 明心、明湖闻言,吓得脸都白了,不约而同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奴婢记住了,请公主放心,奴婢绝不敢对驸马有非分之想。”驸马爷长得好,脾气又温润,她们只会替公主高兴,怎么可能存那种心思? 萧霆哼了哼,继续威胁道:“没有最好,不然让我看出来,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 萧霆料她们也不敢,打发人下去了,他坐在床上等景宜。 景宜连长发也洗了,擦得不滴水了才回到内室,换了一身中衣。因为是大婚夜,丫鬟们准备的换洗中衣也是红色的,衬得她脸庞越发美玉一样,白皙莹润。萧霆呆呆地看着这样的景宜,有些移不开眼。 身体互换快三个月了,三个月来,他对景宜的身体越熟悉,对原来的男儿身就越陌生,特别是景宜一直在强身健体,个子窜了不少,肩膀也更结实了。萧霆原来有一点点胖的,现在那张脸,棱角分明,清冷内敛。 对上萧霆复杂的眼神,景宜垂眸道:“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等头发干。” 萧霆却抢在她落座前拍拍身边,努力沉稳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景宜顿了顿,移步过来,坐好了,目不斜视:“三公子请讲。” 都成亲了她还喊他三公子,萧霆不爱听,咳了咳,转过去看着她道:“我,我,我在宫里沐浴,也没用她们两个伺候。”他的身体,他的心,都为她守着的,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萧家三兄弟身边都没安排丫鬟,萧霆大概不习惯让丫鬟服侍吧。 她面无表情,萧霆看不出她有没有明白他的心意,低头想想,豁出去了,起身挪到景宜面前单膝蹲下,然后握住她手,按照昨晚准备好的说辞,声音坚定道:“景宜,我害你没能当一回真正的新娘子,让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等咱们身体换回来,我再为你做一身嫁衣,咱们重新洞房花烛。” 女人出嫁,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他真的想补偿她,也补偿自己。 景宜震惊地看着蹲在那儿的“她”,因为太诡异太荒谬,她愣了许久才终于明白萧霆的意思,也猛地记起三月萧霆在岸边,跳湖前曾信誓旦旦地说,他会对她负责。因为看过她的身体,所以冒出了这种念头吗? 掰开萧霆的手,景宜双手扶起他,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背对萧霆道:“三公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我发生这种事,非人力可改,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请三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现在你我先假装夫妻,将来一切恢复正常,我会与你和离,你可以娶真正喜欢的女子。” 犹如五雷轰顶,萧霆整个人都懵了,丹凤眼呆呆地盯着那道虽然穿着红衣,却给人孤寂之感的高挑背影。她居然想跟他和离,还让他娶喜欢的女子?可他喜欢的女子就是她,是真正的四公主啊! 嘴唇动了好几次,萧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转到景宜对面,皱眉问道:“为什么要和离?你我已经是夫妻,换回来继续当夫妻……”说到一半,萧霆心中忽然一紧,抬头直视景宜的眼睛,“你,你不想嫁给我?” 他不信,可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尤其是今晚,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景宜都是一脸寡淡无波无谰的表情,那冷冷的样子,不像新郎官,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新娘子。 “不想嫁我,为何要答应婚事?”萧霆退后两步,紧跟着又问。 他神情变化的太快,一会儿吃惊,一会儿又好像愤怒,景宜看不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与牵绊,只垂眸说实话:“是我害三公子禁足于宫中,身体换不回来,既然三公子希望用成亲的方式早点回家与家人团聚,我理当配合。” 萧霆双拳紧握,咬牙质问:“我何时说过想与家人团聚?” “我答应?”萧霆气笑了,指着护国公府的方向道:“国公爷要咱们成亲,不是你着急嫁给我吗,所以跑去宫里要跟我换回身体,再高高兴兴地出嫁?”明明喜欢他,她为什么不肯承认?整天冷着脸,就不会笑一笑吗? 景宜大惊,再看萧霆愤怒的脸,她总算明白哪里出错了。 她自责不已,朝萧霆拱手赔罪:“怪我没说清楚,那日外公提出苛刻条件,我,我怕夫人盼子成龙心切,不顾三公子意愿应下婚事,故暂且隐瞒夫人,进宫去与你商议。三公子提议换身之法,我想着换回来后,三公子肯定不愿习武,自然不用再考虑婚事,便先与你跳湖……等我醒来,外祖母忽然过来让我提亲,我以为三公子急着回将军府……” “这么说,你从未喜,从未想过要嫁我?”萧霆看她学男人行礼的样子就来气,转身问道,声音倒平静了下来。 景宜委婉道:“三公子身份尊贵,我只是宫里不受宠的公主,连寻常闺秀都不如,不敢高攀。” 萧霆背对她站着,听着她毫无感情的客套话,却想到了她在慈安宫走廊里叮嘱他小心,怕他被魏铎害了,还说要替他照顾父母。想到了凤阳阁小梅林中,她刺探他与表妹五公主的关系…… “既然不想嫁我,你为何在意我与表妹是不是青梅竹马?” 景宜回忆片刻才记起那事,如实回答:“我不擅与人打交道,如果三公子喜欢五公主,我会尽量对她好,免得五公主误会你,如果青梅竹马是谣传,我就不必与五公主走得太近。” “你倒是体贴。”萧霆笑了,笑得嘲讽,嘲讽他自己,自作多情。 景宜沉默。萧霆好心要对她负责,她却不领情,他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三公子,你我将实情告知将军、夫人罢,请他们定夺,或许他们能想到办法。” 漫长的沉默后,景宜低声提议道。占着萧霆的身体,享受着萧家众人的关心,之前萧霆对她和颜悦色,她犹心中有愧,现在惹怒了萧霆,景宜再无颜借萧霆之身去拜师学艺。 “我不想他们担心,你该习武习武,该孝敬他们孝敬他们,不用胡思乱想。” 萧霆现在烦得很,不想听她的馊主意,一甩袖子,去床上躺着了。 萧霆一边摇床一边痞气十足地望着她,“洞房花烛,我总不能让人以为我不行。” 因为老天爷捉弄,跟景宜换了身体,他以公主身份幽居宫中,兼之喜欢景宜,所以这三个月他在景宜面前,表现地还算正常,除了捉弄淳哥儿,没有什么特别招人厌恶之举。 但在进宫之前,在柳氏等人看不到的地方,萧霆与那些狐朋狗友们走到哪里,哪里便会鸡飞狗跳,狐朋狗友之间也会互相捉弄。十三四岁的时候,少年们对男女之事都很好奇,萧家家教严,萧霆没沾惹过女人,但他曾与两三个朋友,一起听过另一个纨绔的墙角。 听萧霆用她的身体发出那种声音,景宜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可身体互换,她间接得了自由得了与外公外祖母亲近的机会,这些都是萧霆送她的,景宜自觉亏欠萧霆,便无法去阻拦。 景宜努力忍着,只是她管得住自己的脾气,却管不住这具才用了三个月的身体。床榻规律的晃动声,萧霆时高时低的声音,落入耳中,竟变成了一种陌生的刺激,让她…… 景宜低头,确认自己没有感觉错,忽然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够了。”背对萧霆,景宜低声劝道,一开口,声音沙哑。 萧霆还在晃悠床,咣当咣当地没听见景宜说话,晃一会儿,叫两声。 景宜当他是故意无视她,攥攥拳头,闭上眼睛,努力去想别的。 她一动不动,萧霆却晃累了,喉咙也渴,松开床栏,他一边叫一边走向桌边,想端茶喝。卧房就这一张书桌,景宜不想让萧霆看到她的异样,趁萧霆靠近前突然起身,朝内室门口走去。 萧霆一屁股坐到景宜的位置,冷哼道:“你出去了,我怎么继续演戏?” 萧霆有些得意,只是看着景宜冷冷的侧脸,他又胸闷,还有点,不忍。 还说什么不想高攀,分明就是看不上他,真以为他是傻子吗? 景宜一直躲在净房,大概是慢慢习惯了,底下渐渐恢复了正常,然而冲动没了,她忽然想小解。晚上喝的酒水太多…… 哗啦啦的声音,传了出来,萧霆一僵,想到了她放水时熟练的男人动作。 心底再次冒出一股火,萧霆噌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净房,猛地一挑帘子。景宜才放一半,见他过来,下意识转身,苦苦地憋着。萧霆冷笑一声,双手抱胸靠到门楞上,盯着她手臂道:“我看过你碰过你,所以想负责,公主同样看了我摸了我,就没想过和离后,还怎么嫁给旁人?” “我谁都不会嫁。”景宜侧头,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我欠三公子的,我认,三公子如果不想放过我,日后都打算这样折磨我,请你直说,景宜现在就自尽于你面前,或许能换你的魂魄回来。” 她没想过要占他的身体,如果可以选择,她现在宁可当日死在湖中,也不想一辈子愧对于人。 萧霆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迅速转身离开。 景宜重新转向恭桶,握着那并不属于她的东西,好几次都想狠狠用力。他以为她想碰? 走出净房,景宜没管坐在床上的人影,径自洗手,洗完高声喊两个丫鬟进来。 驸马爷声音太冷,明心、明湖怕得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端着水盆走了,带着满腹担忧,莫非公主没能让驸马爷满意?那边萧霆一直皱眉盯着景宜,亲眼目睹景宜沉着脸连续洗了三次手,萧霆终于明白,她是在嫌弃他的命根子! 他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你”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别的字。 “三公子,你到底想怎样?”走到屏风后,景宜隔着屏风问道,声音疲惫,“我对不起你,三公子有所要求,我会竭力做到,但……三公子,如果你想让二老安心,咱们就按照计划做一对儿相敬如宾的假夫妻,如果你看我实在碍眼,那我马上搬到前院住,以后你我各行其是,二老那边,我会把错归在我身上,绝不妨碍你去二老面前尽孝。” “睡觉吧,明早还要敬茶。”萧霆有气无力地道,说完脱了绣鞋,翻身去里面躺着了。 景宜知道他做出了选择,继续站了会儿,她一一吹了内室灯盏,只剩龙凤双烛,然后走到床前,放下纱帐,在外侧躺下。萧霆面朝床内,她脸对纱帐,谁也没有任何动作。 许久许久,久到景宜以为萧霆已经睡着了,身后的人突然朝她转了过来,手也搭在了她身上。景宜眉头深蹙,就在她准备开口时,耳边却传来萧霆低低的又好像特别委屈的声音,“给我抱会儿,三个月没碰了。” 她不反对,萧霆便得寸进尺,小手贪婪地捂住了景宜的,宽厚胸膛。 管她喜欢不喜欢,他必须先抱抱,不然胸口堵得慌,睡不着。 景宜喝了太多酒,脑袋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还挺香。 萧霆心里难受,抱着人也睡不着,听景宜呼吸绵长,他偷偷撑起胳膊,看枕边人,可景宜闭着眼睛,萧霆只能看到自己的脸,顿时又觉得没意思,重新躺好,抱着景宜,努力入睡。 习惯一个人睡了,清晨时分,当萧霆再一次翻身,却碰到一个人时,他忽然醒了,睁开眼睛,就见一个穿大红中衣的男人躺在身边。萧霆困惑地看向对方的脸,看清了,才终于记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看着还在酣睡的景宜,萧霆盘腿坐好,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了?除了长得美,她还哪点像女人?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温柔。 盯了不知多久,萧霆有点内急,准备从床脚绕过去,只是才弯腰,视线忽然落到了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萧霆呆住了,维持双手双膝着床的姿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裆部。 原来就算里面换了女人的魂,这地方该威风还是威风啊。 一边检查,萧霆一边有点得意,照这样下去,他超过大哥二哥也不是不可能。 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忘了掌握力道,景宜陡然惊醒,一抬头,就看到萧霆背对她跪在那儿,红纱中衣松松垮垮垂了下来,露出大半边肩膀,里面竟然没穿姑娘几乎不离身的肚兜! 明明是她的身体,景宜却下意识移开眼,与此同时,她长腿一挪,转瞬就站起来了,大手胡乱扯开纱帐,想走,却又顿足,头也不回地哑声道:“三公子,我能体谅你想熟悉自己身体的心,但也请你稍微为我想一想,你用我的身体做那等举动,恕我无法接受。” 偷摸被发现,萧霆早涨红了一张俊脸,耷拉着脑袋不敢见人,乖乖认错,“只此一次,以后我不乱动了。” 他这语气有点像淳哥儿,景宜胸口郁气略缓,想了想,又道:“你我同居一室,也请三公子穿戴整齐,任何闺秀都不会像你现在这样。” 萧霆闻言,低头,看到不知何时露出的胸口,他想也不想就给捂住了,捂完才意识到不对,斜眼景宜背影,一边拉扯衣服一边闷闷道:“入夏我习惯光着膀子睡,凉快,不过既然你介意,以后我老老实实穿那些就是,只是,这是你的身体,你躲那么快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景宜不想跟他谈这个,大步离开房间,吩咐两个宫女去服侍“公主”洗漱,她则去了前院。 内室床上,听到明心、明湖的脚步声,萧霆眼珠子转了转,及时扯住被子躺好,脸也给蒙上了。明心、明湖进来,看不到公主脸,二女互相看看,由明湖低声唤道:“公主?” 萧霆这才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张闷红的美人脸,看到两个宫女,他抿抿唇,想笑又不好意思般朝里转去,转到一半,惊呼一声,装模作样地扶住了腰。 公主羞答答的,一看昨晚夫妻俩就非常恩爱,想到当时听到的动静,明湖莫名脸红心跳,突然听到公主吸气,明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萧霆一手扶着腰,却慢慢地想起一事,洞房花烛都有查验元帕的规矩,景宜是公主,免了元帕,但两个丫鬟甚至浣洗丫鬟没找到落红痕迹,那他昨晚的戏岂不是白演了? 等明湖、明心走了,萧霆蹑手蹑脚跑去梳妆台,再拿着一把小剪刀钻回纱帐。他想弄点血,可看着景宜白白嫩嫩的小手,修长匀称的美腿,竟是哪里都舍不得动刀子。 前院,景宜刚洗完脸,听明心说萧霆找她,景宜皱皱眉,不缓不急地过来了,一进屋,就见萧霆人坐在床上,只有脑袋从纱帐里面探了出来,朝她使眼色。景宜不解其意,示意两个宫女出去,她慢步来到床边。 萧霆扯开纱帐给她看剪刀,发愁道:“我,我对你下不了手,你去让阿顺弄点鸡血、猪血来?” 景宜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在萧霆提醒了,她也不想费事去折腾,拿起剪刀在手腕上一划,立即有血珠沿着伤口蔓了出来。景宜俯身,面无表情地往床褥中间的地方抹血。 萧霆被她刚刚的动作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景宜已经抹完血,准备起来了。 萧霆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扑了过去,拽住她手臂,真真切切地看到那条刺眼的伤口,萧霆没来由就想骂人,他也真骂了,仰头瞪她:“谁让你伤你自己了?显摆你比我有种是不是?要不是怕你的千金身子上留疤,我会让你逞英雄?” 越骂声音越不对,颤颤巍巍的,说到最后,眼里蓄满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 她不疼,他看了替她疼,可恨他对她这么好,她竟还想着将来和离。 景宜弯着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行泪,这位纨绔公子,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哭了? 听到景宜低沉犹豫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声音,萧霆眼泪一顿,一手继续攥着景宜手腕,一手僵硬地去摸脸。真的摸到湿哒哒的眼泪,萧霆抬起头,对上景宜复杂的眼神,萧霆突然恼火了,猛地甩开景宜,一脸嫌弃道:“女人就是爱哭,管都管不住!” 骂完气恼地跳下地,光着脚去洗脸,无论步伐还是挽袖子撩水的动作,都十分粗犷。 他也不知道那眼泪是怎么出来的,但萧霆不想景宜误会他是窝囊的哭包,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无论小时候跟人打架,还是长大了被父亲打板子,萧霆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所以就是这副身子的问题! 床边,景宜看看手腕的伤,再看看弯腰洗脸的萧霆,目光忽然柔和了几分。 萧霆骂得难听,但她明白,萧霆是为了她好,不忍看她受伤。 “我,其实不是很疼。”等萧霆擦完脸去衣柜那边挑衣服了,景宜放下衣袖,低声解释道。 萧霆冷哼,“你疼不疼与我何干?”心不在焉的,随手扯了一条绿裙出来。 景宜见了,不由走到他身边,人站在萧霆左后侧,手臂却轻松越过萧霆头顶,挑了一条大红褙子出来,再看着萧霆道:“今日新妇敬茶,你我都要穿红。”公主可以不跪公婆,但这碗茶,还是要敬的。 萧霆抿抿唇,一把扯过褙子,扭头冷声道:“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景宜莫名想笑,他分明是不想看到她,故意用更衣当借口罢了。 两刻钟后,萧霆打扮完毕,新婚夫妻一起去将军府正院,给长辈们敬茶。 景宜素来沉默寡言,兼之误会萧霆现在不想理她,路上便只管走路,目视前方,不过猜到萧霆走不快,她步伐倒是刻意放慢了。 萧霆落后她两步,眼睛瞪着景宜,暗暗生闷气。只是他的闷气已经从气景宜不喜欢他,转移到了气景宜乱动剪刀自残,气景宜的女人身爱哭,害他在景宜面前丢了男人的威风。 堂堂大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掉眼泪,算怎么回事? “是不是我不跟你说话,你就打算一直不理我?”快到正院,萧霆终于憋不住了,没好气地道。 景宜顿足,转身问他:“三……公主有事?”说完扫视一圈周围,在外面,称呼还需谨慎才是。 萧霆瞪她:“现在你是三公子,我是萧家刚进门的三少奶奶,你对我冷冰冰的,我娘他们会怎么想?肯定以为你不喜欢我。你这个丈夫都不喜欢了,他们还会真心待我?那我怎么跟他们亲近?” 第一次成亲,景宜经他提醒才猛地醒悟过来,看看萧霆,她犹豫道:“那我,该怎么做?” 萧霆扭头,思忖片刻,冷哼道:“以后在他们面前,你要多对我笑,凡事都要体贴,譬如我要进门了,你可以帮我挑下帘子,我上下马车,你都必须扶我一把……总之怎么恩爱怎么来,要让他们都知道你非常满意我。” 萧霆想以儿媳妇的身份与亲人和睦相处,那夫妻必须恩爱示人,好让柳氏等人爱屋及乌。道理她懂,只是,景宜不知道该如何对“妻子”好,她身边根本没有这种例子…… 脑海里浮现延庆帝看到丽妃时的宠溺笑容,景宜立即将装笑的念头压了下去,她做不到。再回想萧伯严与柳氏的相处,萧伯严冷峻话少,在儿女面前没有做出什么亲密举动,但萧伯严似乎很听柳氏的话。 “将军与夫人,算恩爱夫妻吗?”景宜低头,看着萧霆问。 “废话。”萧霆不无得意地朝她挺起胸膛,“他们不恩爱,哪来的我们哥四个?” 景宜忽视他的粗鄙之言,颔首道:“那你我可学将军与夫人,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萧霆听到前半句,脸莫名红了,误会景宜也想跟他生四个孩子,听完后面景宜的解释,他才恢复正常,然后又忍不住瞪了景宜一眼,“先这么办吧,总之你要对我好,不会说话,就做一些看重我的事。” 跨进正院,萧霆咳了咳,看眼前面厅堂里的家人,他咬牙切齿地道:“四公主,我现在是你,逼不得已在宫里学了半个月的女人规矩,现在也不得不继续摆出女人的样子,你若胆敢笑话我不像男人,我……” “你多虑了,我明白你的苦衷。”景宜低头,努力露出一个浅笑,演给萧家人看。 落在厅堂众人的眼里,就成了驸马爷在说悄悄话哄四公主,四公主粉面泛红,痴痴地望着驸马爷,眼含春波。 姜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都说四公主冷,现在看来,冷是因为宫里没人真心疼她,瞧瞧,孙子对她好,一夜恩爱后,四公主这朵寒山冰莲便融化成了温柔的解语花。 柳氏也在笑,想到纨绔儿子与四公主结缘后才改邪归正,上进起来,柳氏就觉得,这位四公主,可能是儿子命里的贵人呢,两次落水两次英雄救美,简直就像天定的良缘。 “祖母,父亲,娘。”进了堂屋,景宜一一朝长辈们见礼。 她昨晚醉酒,现在眼底有些泛青,萧霆呢,初闻景宜心里根本没有他,昨晚翻来覆去睡不好,早上还掉了几滴泪,此时眼圈仍微微泛红。似淳哥儿萧玉溪这等孩子、待嫁姑娘可能会误会夫妻俩只是普通的没睡好,而萧伯严、柳氏这样的夫妻,便想到了洞房花烛真正的乐趣。 “公主快坐。”柳氏殷勤地道,这是公主,可不能当普通的儿媳妇对待。 “娘您客气了,我站着就行。”很久没见到母亲了,萧霆忘了从前母亲对他的斥责唠叨,眼里只有母子重逢的高兴,打量母亲一番,习惯地说了句俏皮话,“娘比上次见面,好像又年轻了。” 一见面儿媳妇就这么嘴甜,柳氏先惊再喜,最后连忙谦虚,“都快抱孙子了,哪还年轻啊,公主真是会说笑。”嘴角却高高地翘着,丈夫难得在家住了一个多月,夫妻恩爱,儿子又娶了媳妇,人逢喜事精神爽,柳氏最近确实很容光焕发。 萧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低头时,鬼使神差想到了如今长在景宜那边的命根子,与此同时,出嫁前女官低低的教导也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景宜正以外人的身份看萧霆与家人团聚,柳氏那句“抱孙子”她丝毫没放在心上,对上萧霆红红的脸,景宜只当萧霆在因为他露出的女态而尴尬,便朝萧霆露出一个尽量友善的笑。 萧霆被景宜的笑弄懵了,若非已经知道景宜心里没他,她笑成那样,他险些又要误会景宜想跟他生孩子!这女人,总是做出一些惹人误会的举动,哪能怪他胡思乱想? 先敬姜老太君。姜老太君赏了孙媳妇一套赤金头面,然后贬损了自家孙子一番,叮嘱孙子要对公主好,再劝公主遇事多担待担待她孙子。景宜恭声应下,萧霆不爱听祖母损他,忍不住又自夸道:“祖母,驸马现在勤于学武,对我也很好,您放心吧。” 到了柳氏、萧伯严那边,夫妻俩同样是训诫亲儿子,袒护公主儿媳。 “大哥,请用茶。”以女人身份看沉稳内敛的兄长,萧霆情不自禁想笑,不知道他告诉兄长实话,兄长会是什么表情,但萧霆谁都不会再说了,不想被更多的人记住他做女人时的言行举止,太丢人。 萧御伸手接茶,随意抬眼,却见这位弟妹竟然在朝他笑,笑得还有点,不够端庄。 萧御敛眸,心中微沉,纵观前史,有的公主下场凄惨,却也有公主私养了不少男宠为乐,看不起男人……希望是他多想罢。 喝了茶,萧御语重心长地拍拍景宜肩膀,“成家立业,以后三弟要收起玩闹之心,争取早日出人头地,如此才不算辱没公主。” 萧霆却非常介意,看萧御的眼神也没那么亲近了,兄弟关系再好,媳妇都是不能给人染指的。 因此到了二哥萧崭这边,萧霆便全心提防了,怕二哥也拍景宜肩膀。 萧崭没有萧御会说话,喝了茶,粗犷憨厚地看着公主弟妹笑,“公主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千万别拘束。” 萧霆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哥笑得这么灿烂,不由又担心二哥被他现在的女人皮囊迷惑,心中一紧,他淡淡地点点头,随后朝景宜靠近几步,一副乖巧听丈夫话的小女人模样。 “三嫂。”淳哥儿迫不及待地走上来,仰头朝新嫂子笑,“三嫂,以后我可以去找你下棋吗?” 萧霆最没耐心哄小孩子,一刻两刻还行,时间长了他头疼。差点就摇头了,记起母亲最反感他欺负弟弟,萧霆忙笑着摸摸弟弟脑袋,柔声道:“当然可以,淳哥儿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一家人都见过了,姜老太君体谅新媳妇初承欢身体虚弱,体贴地放小两口回去休息。 当着景宜的面摆女人姿态,萧霆心累,回到陶然居就躺床上了。 景宜跟他无话可谈,试探道:“我去前院看书?”官员都有婚假,萧霆没官职,但外公特意准她回完门再去徐府学艺,却不知她更希望早点开始。 萧霆一听,立即从里面转了过来,丹凤眼不满地盯着她,“新婚燕尔,你不陪我,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景宜挑眉,刚刚一大家子共用早饭,她与萧霆都喝了柳氏精心准备的补汤,这次又是什么汤? 明心就端着托盘,轻轻朝景宜行礼,小声道:“这,这是给公主补身子的,公主一直在用。” 景宜实在困惑,起身走到明心身边,低头一瞧,认出来了,是,女人丰胸用的补汤。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现清晨萧霆披着松垮中衣的那一幕,好像,是长了点。 景宜内心挣扎,等明心走后,她背对萧霆道:“你,你知道那汤的用途吗?” 萧霆忍笑,茫然道:“不就是普通的补汤吗?她们端给我,我就喝了。” 景宜松了口气,转过来,神色平静地劝道:“其实我身体康健,那汤不喝也没关系。” 萧霆在心里狠狠呸了她一口,那么小的两只包子,她也好意思说不用补!真是用着他的身体,不怕脸皮厚。 “这样啊,不过那汤味道不错,我喜欢喝。”轻佻地靠到床里头,萧霆似笑非笑地道。 他就要帮她补,人都进了他们萧家,他才不会放她走。等着吧,身体一换回来,他就想办法弄假成真,让她给他生儿子! 锻炼体魄贵在坚持,新婚第二天,景宜准时清醒,只是正要起床,忽然感觉身上有人。入夏了,虽然才寅正时分,但外面也微微有了一丝亮光,景宜垂眸往下看,就见萧霆孩子似的半趴在她身上,一边胸口软软地挨着她。 前晚萧霆是抱着她睡的,理由是想这具身体了,昨晚萧霆醒着的时候没抱她,但睡着睡着忽然滚过来,她挪开一次他就重新缠上来一次,景宜叫醒他,萧霆迷迷糊糊地赔罪,然后躺下没一会儿,又来抱她。 从感情上讲,景宜不想给他抱,更何况天气越来越热,两人挨着睡不舒服。 既然醒了,景宜也不客气了,双手扶着萧霆肩膀将他放到一旁,她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晨跑,你继续睡吧,时候还早。” 萧霆是挺困的,但一听她要去晨跑,据说每天都要跟二哥一起跑,萧霆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也去。” 景宜意外回头,“你也要晨跑?”当男人的时候都不跑,现在变成女人,竟然上进了? 萧霆噎了下,别开眼道:“我,我想看看你是怎么练的。” 景宜了然,从衣柜里帮他拿了一身质地略厚的衣裳,早上还是有点凉的,至于她自己,只穿了一套宽松的练功服。换好衣裳,见萧霆头发还散着,景宜低声问道:“我叫明心进来服侍你?” “不用,反正没有别人。”萧霆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拿根白玉簪子,熟练地弄了一个男人发髻。瞥见景宜身上的男袍,萧霆心中一动,“回头我让人给我做几身男装,你去徐府练武时,我跟你一起去。” 萧霆嗤笑,阴阳怪气地盯着她道:“护国公为什么收‘你’为徒?还不是看在我这个‘外孙女’的面子上?你带我过去,他们夫妻俩肯定高兴,你不带,说不定还会给你脸色看。” 两人并肩去了将军府的湖边,二郎撒欢地跟在萧霆一侧。 萧崭已经到了,正在打拳,远远看到刚进门的弟妹,萧崭连忙抓起丢在长椅上的外袍穿好,面朝湖水收拾。但萧霆已经看到自家二哥那一身结实的胸肌了,不由咬牙切齿,低声质问景宜:“你,你们就是这样晨跑的?” 景宜看眼萧崭,难得有一次听懂了萧霆的意思,淡然道:“在二公子眼里,我是他三弟,天热他脱了衣袍,有何不可?至于我,用着你的身体,多看二公子一眼又有何妨?”男人身,除了那地方她只碰没看过,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你,你这样看别的男人,不怕将来真正的驸马爷不满?”萧霆胸口蹭蹭冒火,就是不想景宜看别的男人,哪怕那是他亲二哥。 “我说过,我没想过嫁人。”景宜冷声道,跟着快走两步,同萧崭打招呼:“二哥,公主想看我晨练,所以一起来了。” 萧崭还没在女人面前光过膀子呢,一般女人也就罢了,今早竟在弟妹面前丢了人,萧崭挺不好意的,咳了咳,对景宜道:“那你慢慢跑,之前我陪你跑是怕你偷懒,现在有公主在一旁监督,我,我去练武场找大哥。” 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没准三弟跑累了弟妹还会帮忙擦擦汗,他继续留在这里就太碍眼了,更何况他喜欢光着膀子晨练,弟妹在这儿,他练地也不痛快。这样想着,萧崭脚底抹油般跑了。 萧霆胸口舒服不少,告诫景宜道:“二哥粗犷,你可别学他那套,动不动就袒胸露腹的。”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萧霆走到旁边的长椅前,懒洋洋地坐下去了,顺便打个哈欠。 萧霆不由自主地望着她,天色昏暗,景宜跑远了,身影变得模糊,只有一团白影在动,慢慢地,那身影绕过半圈堤岸,再朝他跑来。萧霆假装低头逗狗,等景宜跑过去,他再继续看。 景宜跑完第四圈,看到萧霆背靠长椅打瞌睡,跑完第五圈过来,远远地没看到人。景宜以为萧霆无聊回去了,没想到绕过来,就见萧霆整个人都躺在长椅上了,缩着腿,显得特别娇小。 湖边湿气重,景宜担心他受潮,放缓脚步,低声喊他,“公主。” 萧霆眨眨眼睛,没好气喷她,“我喜欢在这儿睡,用你管。”说完又躺下去了。 景宜实在搞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只管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她皱皱眉,又折了回来,脱下外袍盖在萧霆身上,目光扫过萧霆恬静的睡脸,她摇摇头,接着跑剩下的五圈。 景宜跑完十圈,虽然还是清晨,但天色已经大亮,呼吸平静下来,她走到长椅前,就见萧霆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宛如躺在内室舒舒服服的大床上一样。景宜看眼身上,伸手去拿外袍,想穿好再叫萧霆,可萧霆却皱皱眉,抱被子似的不肯松手。 萧霆直勾勾盯着她白玉般的胸膛,从她的锁骨到她精瘦的腰,目光寸寸移动,注意到有汗水还在不停地滚落,滑过胸腹隐入她裤腰,鬼使神差的,萧霆狠狠咽了咽口水。 不管萧霆,景宜弯腰,抢过外袍,迅速转身穿上。男人身高腿长,背影清冷拒人千里,却又越发地……诱人去撩拨。 “你,大白天的,你没事脱什么衣服?不是让你别学二哥吗?”困意早已飞走,萧霆慢吞吞站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挑刺道,“我是我们哥仨里面长得最好的,你千万谨慎些,免得被路过的丫鬟看到了,回头想方设法勾引你。到时候你有麻烦,我也怕影响我洁身自好的名声。” 反正她不能看别人,也不能给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看,无论男女。 景宜懒得解释,回头见他收拾好了,便先朝陶然居走去。 前院阿顺已经备好了浴桶,景宜出了一身汗,肯定得沐浴的。 “我先送公主回房。”谨记萧霆的嘱咐,景宜尽职尽责地扮演体贴妻子的驸马爷。 萧霆特别受用,神清气爽回了后院,然后他自己沐浴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湖边的那一幕。莫非景宜怕他受寒,所以脱了衣袍给当他被子? 生怕再次自作多情,萧霆来来回回回忆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今早景宜真的照顾他了! 萧霆心花怒放,早上夫妻俩同桌而食,他高兴地给景宜夹菜:“你练武辛苦,多吃点。” 景宜看在眼里,再不着痕迹地扫眼萧霆日渐丰盈的身段,想了想,决定不管了。萧霆胃口好,想吃就吃吧,好在他是男人心,应该不会在意胖瘦之美。 待到傍晚,丫鬟们都退下了,景宜走进内室,对已经躺好看似准备入睡的萧霆道:“我让明湖回去了,以后你睡内室,我睡外面榻上。” 萧霆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望向她:“为何要去外面?” 景宜沉默片刻,垂眸道:“三公子夜里喜欢翻身,我不太习惯。” 他不说话,景宜就当默认了,低头劝萧霆早睡,随即去了外间。 萧霆对着她背影暗暗生闷气,这女人,早上刚对他好点,晚上就又冷回去了,铁石心肠。 重新躺好,萧霆翻来覆去睡不着,凝神听外面,一丝动静也没有。 萧霆蹑悄悄下床,躲到门帘后偷看,奈何次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萧霆折回床上,烦闷坐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低哼,抱起枕头去外间找她。 这次他故意弄出声响,景宜听到了,起身问那道身影,“有事?” “我睡不着,跟你说说话。”萧霆停在床前,毫不客气地推她肩膀,“你往里面躺躺。” 景宜无奈地叹口气,给他让出地方,她却支腿而坐,“三公子想说什么?” 萧霆双手抱头,平躺着看她,“今早看你晨跑,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如果这辈子咱们都换不回来了,以后该怎么过?” 景宜望向对面的窗户,脑海里一片茫然,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得不出答案。 萧霆也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地道:“真换不回来,可怜我萧霆,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让一个男人断子绝孙,恐怕是比丢财丧命还凄惨的下场。 景宜的视线,僵硬地从窗外移到了身旁的男人身上。房间漆黑,她只能看出萧霆的身影,看得出萧霆在盯着她,至于萧霆的表情与眼神,都被黑暗笼罩了,传过来的,只有萧霆的一声叹息。 如果,如果真的再也换不回来了,萧霆可不就要断子绝孙?他的男人身体在她这里,景宜大概明白怎么样才能绵延子嗣,但她不可能去对一个女人做那种事情,只是一个念头,景宜就无法接受。 可,她已经连累萧霆变成女人了,还要让他断子绝孙…… 他喜欢景宜,喜欢到对着被她练出来的结实胸膛都冒出了一点旖旎念头,但景宜不喜欢他。他想尝试一些手段讨好她,但男人哄女人,要么买首饰要么说情话,他现在一副公主身,做那种事情恐怕只会事倍功半。 他只能期盼身体换回来,到时候他是高大强壮的男人,她是娇小柔弱的公主,还愁没机会照顾保护她? 可跳湖寻死都不管用,到底怎样才能换回来?万一这辈子都换不回来,他们该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做假夫妻混日子,一个睡里面一个睡外面?萧霆不知道景宜愿不愿意,反正他不愿意! 萧霆想亲近她,想得到她的喜欢,管他谁男谁女,心里互相喜欢就行了。就像前两天晚上抱着她,知道她在那儿,知道那身体是因为她而热的,他就满足,觉得就是在抱景宜。 所以,与其盼着那不知何时才到来的、甚至一辈子都等不到的灵魂归位那一天,不如先把感情定下来,先把该享受的夫妻之乐享受了,然后一边夫妻恩爱一边等着那一天。等到了,他继续当男人疼她,等不到,他照样可以以男人的姿态宠爱她,总胜过虚度一生,临死都没换回去再后悔莫及。 他想通了,但也得让景宜转过弯来才行,两人一起尝试。 但话不能说的太直接,最好让景宜先提出来,这么明显的暗示,萧霆不信她不懂。 她不想碰女人,但她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萧霆因为她,断子绝孙。 景宜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不想将来萧伯严、柳氏夫妻也跟着发愁三儿子的子嗣。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闭上眼睛,景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三公子放心,假如你三十岁时咱们依然没有换回去,我会请夫人做主安排一个妾室,等孩子生下来,交给你抚养,认为嫡子。” 萧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坐起来,跪立在那道身影面前,睁大眼睛试图分辨她被黑暗模糊的脸庞,“你,你再说一遍?” 听出他语气中的震惊与不满,景宜侧头,平平静静地道:“如果三公子觉得太晚,什么时候纳妾,你说了算。” 萧霆张大嘴,攥着拳头无声骂了她一句!这女人脑袋是不是一个窍都没开? “不行,我们萧家没有纳妾的规矩。”努力吞下火气,萧霆冷声给她讲道理,“我娘现在很满意我这个假公主儿媳妇,你敢提出纳妾,我娘先要骂你一通。再说,你以我的名义拜护国公为师,回头学完枪法就去纳妾欺负他亲外孙女,护国公还不扒了你一层皮!你不怕挨打,我萧霆不想背忘恩负义的臭名声!” 景宜不适地躲闪,身体换了这么久,她已经无法再把这口水当成自己的口水。不过萧霆的话也有道理,她不介意外人传四公主生不出子嗣,但外公、外祖母怕是会替她操心,母亲跟舅舅死的早,景宜不想二老再为她烦忧。 揉揉额头,景宜忽然心生一计,低声道:“那这样,你寻个容貌合你意的丫鬟,我想办法说服她替你生孩子,等她有孕了,你再假装有喜,孩子生下来马上抱到你那边,我暗中送丫鬟离开,瞒天过海。” 如此萧霆有了亲生骨肉传宗接代,外公外祖母也不用担心她受冷落,一举两得。 萧霆气得手都抖了,盯着她问:“丫鬟的孩子哪来的?” “不行。”萧霆再次否决,嗤笑道:“我萧霆的孩子,怎么能出自一个卑贱的丫鬟腹中。” 纳妾不可行,丫鬟他嫌身份低,难道他能找个甘愿隐姓埋名并放弃亲生骨肉为他生孩子的名门闺秀?他能找到他就去找,反正她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但他现在是女儿身,大喘气起来,听到耳里只觉得暧昧。 夜晚太静,景宜渐渐注意到了萧霆的异样,她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疑惑地问道:“三公子,你……” 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萧霆突然拉住景宜胳膊,以愤怒无比的雷霆之势将她按倒在榻上,紧跟着狠狠扑了下去,捧着她脸就去亲。这变化无异于天翻地覆,景宜呆若木鸡,直到嘴唇被人压迫,景宜才终于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就把人掀开了! 萧霆空有一颗男人心,娇生惯养的女人身体却扛不住景宜的大力气,景宜一推,他就不受控制地跌在了旁边榻上。萧霆还在气头上,骨碌爬起来又去抱景宜,景宜已经坐起来了,这次有所防备,一边攥住萧霆双手一边厉喝道:“萧霆!” 他老实了,景宜焦头烂额地想先弄他下去,萧霆却一巴掌拍开她手,手劲儿挺大,耷拉着脑袋一开口,声音却透露出一丝小委屈,“你是不是还指望留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将来好嫁给别人?你就知道一定有换回来那天?” 愿意碰别的女人,却不肯碰她自己,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原因? 景宜脑袋都要疼裂了,烦躁道:“我说过,我没想过再嫁……” “那你为何不肯碰我?”萧霆不信,冲动质问道,“别说什么你是女人,刚刚你都想纳妾了!” 景宜抬手揉额头,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解释道:“我不想害你断子绝孙,寻个不知道内情的丫鬟,她不知道咱们的事,会把我当真正的男人,我也可以强迫自己……可,你,你明明是男人,你真能接受?” 终于提到这个他努力想要避开的话题,萧霆特别不自在,但都到了这步境地,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扭过头,萧霆冷哼道:“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可不这样,孩子是你捣鼓出来的,是别的女人怀的,我一点事没搀和,怎么把他当我亲儿子看?” 景宜无言以对,她到底不是男人,无法理解男人对子嗣的看法,刚开始觉得孩子有萧家的血脉就行了,现在看来,还必须是男人亲自……种出来的才行,怪不得萧霆不肯接受掉包计。 “别装闷葫芦,要么害我断子绝孙,要么跟我生孩子,你痛快选一个。” 萧霆一下子就心疼了,想到她不停揉额头的动作,萧霆心一软,主动从她腿上下来,膝行着挪到景宜身后,跪在她后面帮她揉额头。因为孝顺过祖母,萧霆一下一下力度拿捏地颇有分寸,景宜本想拒绝,感受着头疼的缓解,抬到一半的手又慢慢放了下去。 “你是娇公主,我也不想强迫你,但老天爷让咱们变成这样子,与其遥遥无期地等,不如先把当下日子过好。”一边帮她揉额头,萧霆一边幽幽地道,“我是纨绔公子,哪里都配不上你,可亲事已定,你,你安心跟我过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萧霆撇撇嘴,自嘲道:“不对你好也不行啊,现在你是男人,我不对你好,你哪天纳几个小妾回来,我照样拿你没办法……或者你不喜欢小妾,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偷好,我一样没辙。” 景宜苦笑,如果可以选择,她男女都不想要,只想跟外公学枪法,在两边长辈跟前尽尽孝,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下去。 软的硬的都用过了,她还不表态,萧霆气呼呼松手,还推了一下她肩膀。 景宜再次叹气,认命道:“好,等你三十岁,真换不回去,就,照你说的做。” 萧霆极力憋着笑,慢吞吞转过去,背对景宜而坐,再小声反驳道:“既然都答应了,何必,还要等那么久?你,你没看我娘已经在盼望抱孙子了?早点生了,早点安长辈们的心。” 景宜扫眼他,忽然记起刚刚萧霆……急不可耐的模样,以及白日萧霆觊觎的眼神。 景宜脸上一寒,她是为了子嗣才答应的,绝非为了男女欢愉。 “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接受这件事。”景宜淡淡提醒他。即便不是萧霆,是别的丫鬟妾室,她也是计划三十岁后再考虑子嗣,而非今晚定下来,明天就以男人的身份去睡女人。 男女互换身体,有些事,譬如沐浴方便,她能迅速适应,唯独睡觉,她做不到。 萧霆转转心思,今晚第一次赞同景宜的话,确实需要时间准备准备的。刚刚他太生气才想马上办了她,但真正弄起来……他根本没着急要孩子,也没想自己生,不过是以此当借口与她亲近而已。 “行,那就再等等,一时半刻急不来。”萧霆回头,爽快道。 萧霆却补充道:“但以后咱们得一起睡,慢慢培养感情。” “娘,外公以前很少进宫,嘱咐我以后过去学武时带公主同行。” 用过早饭,景宜与萧霆一起来向柳氏请安。将军府的规矩,没成亲的公子只要在家,都会陪母亲一块儿用饭,娶了媳妇的,就可以夫妻俩开小灶了,隔阵子一家人聚聚便可。 “应该的应该的,国公爷与国公夫人都上了年纪,公主是该勤去探望探望他们。”对徐家与皇家的恩怨,柳氏心里门清,徐广想多看看亲外孙女,就算儿媳妇不是公主,她这个婆母也不会阻拦。 萧霆才不想带弟弟,却装出一副为淳哥儿着想的样子,弯腰摸淳哥儿脑袋:“淳哥儿还要念书,等哪天你放假了,三嫂再带你去。” 柳氏欣慰极了,淳哥儿还小,最是该管教的时候,如果儿媳妇一味纵容溺爱,反倒不好。拉回小儿子,柳氏正色叮嘱三子道:“霆生用心学,别辜负了国公爷对你的一片厚望。” 说完看眼萧霆,夫妻俩转身走了。门口马车已经停好,萧霆轻轻咳了咳,景宜瞥见他抬起来的小手,心中苦笑,面上一片平静神色,走过去握住萧霆的手,扶他上马车。 坐好了,久久没等到景宜,萧霆疑惑地挑开窗帘,就见景宜正翻身上马。 “你不坐车?”萧霆咬牙问,这女人,是不是不想跟他同车? 她是去学武的,被外公看到弟子坐马车,一副贵公子做派,老人家怕会不喜。 萧霆扫眼将军府门前的侍卫,赌气放下帘子,没理景宜。 他们夫妻出发的不算晚,只是抵达徐府,才走到那三间砖瓦房坐落的空地,远远就看到陈恭谨、胡武、谭世通三人已经站在那儿了,一人手里端着一杆长木枪,纹丝不动。屋檐下,徐广惬意地躺在一张躺椅上,脸上遮着一顶草帽,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景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与萧霆对个眼色,两人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老头子快起来,景宜霆生来了。”高氏一直盼着小两口呢,终于盼来了,高氏赶紧去扯丈夫。 徐广继续躺着,等脚步声到了跟前,他才慢悠悠移开草帽,眯着眼睛看向一对儿新人。 萧霆是被家里的严父训斥大的,一看徐广那模样就知道这老头要发火,担心景宜受罪,忙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外公,是我起晚了,还非要驸马等我一起,您且原谅她一次?” 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高氏最了解丈夫,知道这人在教徒弟、御将士上不喜闲人多嘴,忙挽住萧霆的手,将人往里带:“他们男人学武,咱们去屋里说话。”外孙女刚出嫁,她想问问外孙女在将军府住的习惯不习惯。 “去那边蹲马步,半个时辰。”徐广谁都没看,给外孙女婿指好地点,重新将草帽扣到脸上了。 萧霆却像被雷劈了一样,差点跳起来,“外公,你……” “公主,我来得迟了,本该受罚,你去陪外祖母吧。”景宜回头打断他。 好心帮她她不领情,萧霆狠狠瞪她一眼,再瞪徐广一眼,气冲冲去屋里了。 景宜走到陈恭谨一侧,他们三人举长枪,她摆好姿势,蹲马步。 陈恭谨三人也不好受,那么重的长枪全靠臂力举着,按照老头子的说法,等他们练到家了,便能调动全身的力托着长枪,但刚起步,他们还没领悟到那玄妙的技巧,只能苦了手臂。 所以说,陈恭谨三人丝毫不比景宜好受,十岁的韩世通还好点,陈恭谨、胡武又多了一项苦……羡慕旁边的萧家三公子娶了一位又貌美又会心疼丈夫的娇妻。 而“娇妻”萧霆,一进屋就凑到窗户那边了,躲着身影,偷偷看景宜,既气景宜傻乎乎地任由老头子处罚,又心疼地不行。想当初他也蹲过马步,别说半个时辰,半刻钟都差点废了他的腿。 “别看了,你外公不是罚他,是看看霆生基本功怎么样。”高氏握住外孙女手腕,一边往内室带一边笑着解释道,“男人习武,哪能一点苦头都不吃,景宜放心吧,经你外公调教十天半个月,保管让霆生脱胎换骨。” “来来来,咱们娘俩说说贴己话。”将新嫁娘按到床上,高氏笑眯眯地道。 萧霆抬头,对上长辈过于灿烂的笑脸,他莫名有点心里发毛。 “霆生对你好不好?”高氏坐下来,握着外孙女的小手道,悄悄话的语气。 萧霆当然点头,低头装羞道:“挺好的,公爹、婆母也都很喜欢我。” 高氏满意笑,仔细打听一些日常,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夜里,霆生对你,还体贴吗?” 但凡姑娘出嫁,回门时家里长辈肯定要问这个的,倒不是闲的没事或老不正经非要打听人家夫妻房里事,而是要确定女婿到底行不行,就像男方家里准备好元帕,在意媳妇是不是清白身。以前有的公主出嫁,还会在大婚前安排女官去服侍驸马爷一晚,为的也是这个,万一驸马爷不行,那公主也不用嫁了。 萧霆以前跟狐朋狗友说这个,明明没有任何经验,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把牛吹到天上去,但现在同女人聊,萧霆又憋屈又不得不忍着,只管点头,小声地胡编道:“挺,挺好的。” 这么含糊的答案,瞅瞅脸蛋红红的外孙女,高氏无奈地拍拍外孙女手道:“好了,看你难为情的,外祖母再问最后一个。”说完凑到外孙女耳边,窃窃私语。 萧霆转转眼睛,装模作样往旁边扭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高氏不知旁家的男人如何,可自家老头子年轻时生龙活虎,现在兴头上来,也远超过一刻钟啊。 她话里的震惊深深刺痛了萧霆,想也不想就辩解道:“不是,是一个时辰。” 高氏终于笑了,想到外孙女婿清冷端肃的样子,夜里却那么久,肯定是非常满意新娘子了。 景宜早在决定练武第一天就在萧御、萧崭的敦促下蹲马步了,双腿与地面持平,双手握拳于腰间,腰背挺直,目视前方。今日之前,她已经能坚持两刻钟,但那两刻钟,绝不轻松。 双腿发抖,层层叠叠的颤动,宛如浪涛涌动,要从体内击垮那双腿的主人。 日头渐渐升高,汗水从她额头滚落,一直滑到下巴,刚到底,又一滴落了下来。旁边谭世通年幼,最先结束苦训,自己去远处伸展胳膊腿慢慢平复,陈恭谨、胡武持枪的手臂都在颤动,前胸后背衣衫早已湿透。 萧霆只盯着景宜看,当景宜坚持了快两刻钟时,萧霆的目光早变了。 景宜扬言要练武时,他也佩服她的志向,但动动嘴皮子谁不会,那时他的佩服只是一时感慨。可见识过景宜绕湖跑圈,见识过景宜双手举着三十斤的石锁稳稳抬高放低,今日又亲眼目睹景宜蹲马步蹲了这么久,萧霆对她的敬佩,便如一条狭窄的溪流,突然变成了汪洋大海。 他依然心疼,但却不会再去冒冒失失地劝阻。现在去劝去求情,那不是关心,而是累赘,景宜是真的要学功夫,真的想继承徐家枪法,他真喜欢她,就该远远地看着,不给她添乱。 景宜三人的身影不见了,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只会想方设法避开父亲去外面游手好闲的自诩风流的公子哥儿,看到了那个犯错后跑到祖母面前涎皮赖脸求祖母替他说情的萧家老三,看到了那个洞房花烛夜后,拿着剪刀犹豫半晌,最后让心上人抢了剪刀自残流血的窝囊“驸马爷”。 没志气没本事没胆量,普通女人或许会因为他的皮囊他的家世对他另眼相看,可景宜,那个继承了徐家血脉、心比天高的四公主,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他总怪景宜冰冷无情,却从没想过,是他自己没有值得人家喜欢的长处。 高氏刚把菜单交给丫鬟,回来见外孙女神色凄凄的坐在那儿,吃了一惊,“景宜,想什么呢?” 萧霆满腹心事无人可说,高氏关切的脸庞让他觉得亲近,想了想,忍不住低声叹道:“外祖母,她练得那么认真,将来肯定与外公一样,是扬名四海的大英雄,我,我什么都不会,她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认识到两人的差距,萧霆突然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得不到景宜的心。 高氏早就知道外孙女有多喜欢驸马爷了,再次听外孙女为儿女情长发愁,她却第一次不再把外孙女当孩子,而是走过来,握住小姑娘肩膀轻轻捏了捏,慈爱道:“那景宜你说说,外祖母有什么长处,值得你外公一心一意对我?” 萧霆困惑地抬起头,谁都知道护国公徐广一杆流云枪能破千军万马,可护国公夫人高氏,外面并无特殊传闻。不过,景宜母女都是罕见的大美人,再看高氏,虽然年近五旬,脸上依然能分辨出年轻时的国色芳华。 男人是喜欢美人,但他现在这张脸也是景宜的,景宜哪里会生出色心。 高氏见外孙女打量她脸,就猜到小姑娘在想什么了,不由失笑,摸着自己的脸感慨道:“兴许你外公刚开始是被我的脸勾住了,但再美的人,娶到家里放一年两载的,单看脸也看腻了。” 仿佛看得见外孙女脑袋里的问题,高氏笑着点了点小姑娘心口,“只要你把霆生放心里,心疼他体贴他,霆生就算不说,他心里也受用,慢慢地就变成了习惯,再也离不开你了。” 天底下有两种男人,有的遇到了合心意的好姑娘,便只守着那一个过日子,任外面美女如云,都不会再多看一眼。但也有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整天琢磨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高氏觉得,外孙女婿一看就是正经人,那么只要外孙女真心待他,夫妻俩肯定会过得恩爱美满。 院子里突然传来谭世通惊慌的声音,萧霆一愣,意识到那声“三哥”喊的是谁,他脸色大变,转身就朝外面冲去,冲到堂屋门前,就见景宜倒在地上,陈恭谨、胡武相继赶到她身前,正要扶她。今天就更新到这里。喜欢这个连载的话,别忘了给大甜点个赞哦!明天中午见!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