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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后》链接合集
里头的裤子当然是穿着的,但外头这层长裤,便也是要退下的。 她小声嘀咕,“要梁九功来做这些,那算怎么回事啊。” 康熙就笑起来,眼睛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他很高兴,说:“你还是心疼朕的。” 康熙舍不得逼迫她,更舍不得在这样的时候唐突了她一丝一毫,便决意自己不动,由着小皇后来操作。 康熙趴下来了。不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齐荷的紧张就稍微好一些。 后颈上还好,可肩胛骨以下,就是大片大片青色的痕迹。 若换一种情况下,瞧见他的宽肩窄腰,还有那一看就极具爆发力的腰腹,齐荷都是要脸红的。 尽管齐荷的动作尽可能的轻柔,但药抹上去,又有了些微的触碰,康熙还是有些疼的。 “他投鼠忌器。朕没客气。瞅准了机会,朕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齐荷手上的药接触到了康熙温热的皮肤,就慢慢的软化下来。 康熙一笑,反手捉住她的手:“齐荷儿,你干什么呢。弄得朕好痒。” 他那样一动,年轻的身体仿佛鲜活起来,那些恰到好处的肌肉动了一下,齐荷看见了,突然就有点害羞。 齐荷虽然没谈过恋爱,可是在现代社会,也不是没看过图片视频什么的。 她乖得很,不会乱看。但是信息社会嘛,也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 就是这视频影视剧什么的,都是信息传播,绝没有眼前这直观的场面来的冲击大。 她没有刻意凝视,可偏偏只要是看见了,她就脸红心跳,特别害羞。 齐荷把手从康熙手里抽出来,把药膏往前一塞,说:“背擦完了。” 康熙抓着药膏,人一动不动,声音却含着笑:“齐荷儿,是你要给朕擦药的。” 齐荷捂着脸,声音软软的:“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不行呀。” 康熙又笑,翻了身坐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害羞的小皇后:“那朕不擦药了。” 现在整个背上都有些黏黏糊糊的,康熙总觉得不大习惯。 “那不行。”齐荷一下子就把手放下来,“那怎么能行呢?” “皇上若是不擦药,臣妾看着皇上动,臣妾就觉得疼。” “不然臣妾心疼了,臣妾又要哭的。臣妾就会把眼睛哭瞎的。” 康熙盯着她,有点笑在眼睛里:“朕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但为了防止康熙骗她,为了监督康熙,齐荷也不愿意出去,就躲到屏风后头去,隔着屏风看康熙擦药。 这样既不会看不见,也不会看的过于清楚,非常适合害羞的齐荷。 康熙说:“齐荷儿,朕没有不行。朕其实,是很可以的。” 康熙听她软软的声音,就笑了,说:“朕同你大婚前就想过,大婚当夜,愿遵照皇祖母的意思与你圆房。” “只是,大婚当夜,瞧你怕成那样,朕心疼你,也舍不得让你疼,才改了主意。” “甚至可以说,你对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朕同你在一起,身心都渴望着与你亲近。” 齐荷在屏风后头听着,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皇上说这个干什么呀。” 康熙走过来,在屏风前站定,隔着屏风,看着对面羞成一团的小皇后。 他笑得有点痞:“齐荷儿,你说你以为你可以,其实你不行。” 康熙在屏风这边瞧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笑了半晌,而后才敛去了唇边笑意。 随手将手里的药膏丢在小榻上,一会儿自有人来收拾的。 鳌拜那头他不会妥协,他不想闹得动静太大,不想震动朝纲,只想擒住鳌拜一人。 要想试出鳌拜的路数,今日这样的比试不会少,但也不会太多。 康熙也知道,小皇后是心疼自己,可总是哭,对她自己也是一种伤害。 外头伺候的梁九功杏春香春见她出来了,都跟上来要伺候。 齐荷红着脸说不要,先跟梁九功说,康熙那边好了,让他进去伺候着。 齐荷现在还不能面对他,所以干脆带着香春杏春躲到了她的书房去。 齐荷红着脸让香春杏春在外头守着,特意嘱咐她们,不论谁来都不许放进来,她要自己呆着。 还特意跟两个小宫女强调,哪怕是康熙来了,也不许放进来,就说是她说的,有什么事她担着。 康熙也不知道是被香春杏春拦住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没有来找她。 去找了人,见到了人,这人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她招架不住啊。 齐荷在书房里磨磨蹭蹭的,拖到了十点多,才抱着一本书出来,然后带着杏春香春沐浴去了。 齐荷沐浴完了,换了一身寝衣,出来后都没问,香春杏春就跟她说,康熙比她早些沐浴,完了后也去书房读书了,到现在都没出来。 齐荷想了想,抱着自己从书房拿出来的书,去康熙的书房寻他了。 康熙的书房里,全是书架子,几乎都要与墙壁天花板一样高了。 她没刻意隐藏声响,坐在宽大桌案前读书的康熙闻声抬眸,看见她就笑了。 齐荷看见他这温润君子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有点傲娇的扬了扬下巴,说:“你也没来找我呀。” 人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宽大圈椅的另一半:“齐荷儿,过来坐。” 康熙早看见了,就望着她笑:“朕要是不看这个。大约忍不了半刻钟就会去找你。” “怕你躲朕躲到坤宁宫外头去,只好做点题分散一下注意力。” 康熙笑得不行:“要朕看什么?神仙方子,还是修炼方法?” 康熙撑着下巴笑:“所以呢?想让朕修炼成仙,还是想让朕飞升大能啊?” 康熙倾身过去,齐荷往后躲,可圈椅就那么大,能躲到哪儿去呢。 咫尺相闻,康熙的目光落入了齐荷的眼睛里,搅动了一汪水灵灵的眸水。 “齐荷儿,朕没动你。朕这么喜欢你,你就这么想让朕看破红尘哪?” 偏康熙身上的气势,让齐荷觉得他一点都不甜,就像一团霸道的火,烧得人心里热。 齐荷用头顶了顶康熙的肩膀,眸水晃晃悠悠的,声音也小小软软的:“皇上,我年纪还小,跟不上你这样的节奏。” 康熙哦了一声,把手里的抱朴子丢开些,笑着说:“朕可决计不做和尚道士。” “没让你做和尚道士。”齐荷用手戳戳康熙的肩膀,轻声说,“是叫你慢些。” 他笑得有点深,有点坏,“齐荷儿,朕不过几句话,你便不行了。那朕还有好些浑话,你都没听过的。若是朕说了,你岂不是要逃到天边去,再也不见朕了?” 然后又软软的望着康熙笑:“皇上,我们是夫妻呀。臣妾不会丢下你的。” 她是娇娇软软的,又容易害羞,可是她不傻,还特别特别的聪明。 抱朴子被丢到一边,算学书也被随意丢在桌案上,和那些草稿混在一起。 康熙故意走不稳,惹得齐荷抱紧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经过回廊时,却见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挂在天上,光亮清浅。 他站定了,趁着小皇后抬眸看月亮的时候,在她绵软的小脸上,轻轻落在一吻。 康熙笑意吟吟,将小皇后整个攥入怀中,替她遮住了那清淡的光,不许那月亮上落下的亮觊觎他怀里的珍宝。 齐荷猜出康熙的用意,知道他不愿意看见她过于的担心。 鳌拜动手,确实是有分寸的,但与此同时,也能看出鳌拜渐渐失去了耐心。 但康熙晓得她心软,爱哭,所以上药也不用她来,都是让梁九功给他擦药。 她曾经的身体,生了那样严重的病,病发的时候,是真的很疼的。 哪怕她现在拥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但是以前记忆中的疼痛,也是忘不掉的。 瞧见了旁人的伤,总是感同身受,自己也仿佛跟着疼似的。 既然能有快点让伤好起来的办法,肯定是不能放着不管的。 鳌拜班布尔善到了宫中,作威作福,想要将康熙的一切都掌握在他们的手心里。 这宫中,御前侍卫有索尼和索额图的看顾,索额图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因此并无太大的变动。 鳌拜班布尔善私底下的动作,撤了许多的侍卫,也添了许多的侍卫。 为的就是掌握宫中的动向,为了监视康熙,为了切断康熙与外朝之间的联系。 甚至因为这个,康熙都被迫中断了与从前教授他课业的大臣们的联系。 自太皇太后起,大家都减少了出门,都在自己宫中待着。 要等宫中重新‘安稳’下来后,等这宫里全数由皇家掌控后,她们再继续做从前的事。 太皇太后不动如山,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有,安安静静的过她自己的日子。 侍弄花草,照常与苏麻嬷嬷说说话,并未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纵然是心中慌乱的,瞧了瞧慈宁宫那头,再瞧瞧慈仁宫宁寿宫的安静样子,心中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班布尔善仗着自己皇叔身份,总是往太皇太后处去,挑拨皇上,挑拨满汉关系。 说康熙不好好跟着他学,总是学些外人的东西,他讲什么皇上都不爱听。 康熙一定要亲政,这是在鳌拜同班布尔善接触康熙后得到的共识。 可他们在接触了康熙之后,又不觉得年轻的帝王有多厉害。 他们要防着的,还是索尼和索额图,还有支持皇帝亲政的那些人。 康熙有在利用鳌拜他们的轻视刻意加深他们对他年轻沉不住气,喜欢玩乐的印象。 他不但喜欢跟鳌拜比试,还特意组建好些少年,都是些出身不甚高的八旗子弟。 然后将这些少年带入鳌拜的眼中,再让他们同鳌拜比试。 太皇太后佟佳太后,甚至仁宪皇太后,都被邀请着去看过。 演了一个稚气未脱,喜欢同皇上一样玩乐看热闹的皇后形象。 大约是齐荷真的演的很好,效果也比旁人好,康熙就总是带着她去看。 那场面不会好看,鳌拜这个人很嗜血,非常凶狠,每次下手都很重。 就像康熙之前同她说过的,如果比试的人不是康熙,只怕会被鳌拜打死。 鳌拜还算是好的,没有把人给打死,但是也是伤的很重了。 齐荷怕,不是怕鳌拜这个人,她就是有点怕这样的场面。 齐荷甚至很敏锐的发现,有她在的时候,鳌拜好像更能放松警惕些。 因此康熙有时候心疼她,有了一两回,康熙就觉得可以了,便不再叫齐荷过去。 这事上,她倒是异常的执拗和坚持,康熙都拿她没办法。 所幸康熙将齐荷护的很好,有索尼在,班布尔善和鳌拜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这两年里,齐荷与康熙同进退,倒是因为宫中不甚安稳,与庶妃们的接触都少了些。 大家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但心中都使着一股劲,等着皇上积蓄力量,对鳌拜一击必中,而后,天朗气清,宫内宫外,都会重新明朗起来。 三年时光,将从前那个柔软漂亮的小姑娘雕琢成了精致耀眼的美少女。 但是现在,美少女齐荷正围着康熙特意让人照着她的尺寸拿着她的设计给缝制出来的围裙,在坤宁宫的膳房里做八宝羹。 这几年,暂时不能和宫里的小姐妹们常来常往,去长辈们的宫中也是请安,不能久坐说话。 在膳房太监的指导下,还是能做些味道不错的甜品出来的。 只是康熙不想她那么辛苦,总也不大愿意让她去太多次膳房,怕劳累了她。 齐荷去的也少,就是今日想做一回八宝羹,想在晚膳的时候同康熙一人吃一小碗。 齐荷忙活了一会儿,把膳食都预备好蒸上了,她就从膳房里出来了。 齐荷脱掉了围裙,见她额上有了薄汗,香春杏春干脆去取了衣裳来,侍候齐荷更衣。 又净了手,还洗了个脸,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才放过她。 班布尔善一开始是不好好教的,现在三年过去,他自知教不了康熙,也就是在康熙面前混着。 但班布尔善这个人,还是时不时会给康熙添堵,对这几位老师,也是不假辞色,会冷嘲热讽几句。 现在,请皇上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鳌拜这边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迫于朝臣压力,还有索尼那边的催促,鳌拜这两年也不大好好教导康熙。 且除他之外,苏克萨哈和遏必隆也有了很多面圣的机会。 康熙是喜玩乐,可年轻的帝王,对于朝政也是很有热情很有好奇心探索欲的。 遏必隆就很含糊了,要么不说,要么就说不清楚不知道,从不直面康熙的问题。 鳌拜这边,渐渐的无法敷衍,那些核心政务,也只能开始让康熙接触了。 但再忙,只要有时间,午膳与晚膳,都是一定要回坤宁宫与齐荷一道用膳的。 但晚膳,康熙基本上都没有变动过,都会回来与齐荷一道用膳。 她刚到正殿,未曾出去,就瞧见坤宁宫的掌事宫女进来了。 而掌事大宫女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更是沉稳异常,轻易不会形于颜色。 可这会儿她人进来,齐荷却从她神情中瞧出些许的不寻常来。 那掌事大宫女说:“主子,梁总管从乾清宫回来,说是要取些皇上的干净寻常衣物去乾清宫。说是要给皇上换的。” “奴才觉得奇怪。就没让他取用,请他来主子跟前,和主子说话。” 康熙如今仍是在坤宁宫起居,一应所需包括衣物全都是放在坤宁宫的。 因为康熙不曾在乾清宫留宿过,再晚都是要回来的,所以乾清宫那边并没有康熙的贴身之物。 但康熙尚未回坤宁宫,却又打发梁九功回来取衣服,去乾清宫更换。 坤宁宫中人不敢擅自做主,晓得两位主子感情深厚,不敢就这么让梁九功一声不吭的把衣服给取走了。 她问梁九功:“皇上可是在乾清宫还有事,要了衣物更换,是预备还要接着忙?” 毕竟两位主子住在一起,取用衣物,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后娘娘呢? 梁九功说:“皇上说,只叫奴才取了干净衣物去更换。说更衣后就回坤宁宫与娘娘一道用膳。不必特意送了晚膳过去。” 齐荷就问:“那为什么特意要在乾清宫更衣?回来坤宁宫一道更衣用膳岂不更好?” 梁九功说:“皇上说,他的衣裳脏了,不能穿回坤宁宫。得先换下来,让奴才们去处理好。免得吓着娘娘了。” 他发誓,他说的是皇上的原话,一点都没添油加醋过的。 齐荷自觉不像小时候那么胆小了,还有什么能吓住她的? 鳌拜这两年,着实暴躁了些,齐荷年初的时候在乾清宫见过鳌拜一回。 这个人,年纪越大越凶狠,有些做派,确实是挺吓人的。 对梁九功转述的康熙的这些话,齐荷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主要这一两年是特殊时期,齐荷不放心,总免不了多问几句。 齐荷也不为难他,转头就吩咐香春杏春,去取了康熙的一套衣物来,然后带着人,也把梁九功一并带上。 路上,齐荷问梁九功:“你回来的时候,乾清宫还有什么人在?” 梁九功说:“回娘娘,只有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再没有旁人了。” 乾清宫连通外朝,便是发生了大事,后宫也很难第一时间知道。 齐荷信任康熙,知道康熙不会有事,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担心,不亲眼来看看,她不能放心。 齐荷每回陪着康熙观看少年们的布库,看他们同鳌拜的比试,都是在乾清宫中。 因连同外朝,乾清宫气势更宏大些,视野自然也更好些。 齐荷是从后宫中来的,穿过宫道,直接从后殿进去,一路宫人侍卫,无人敢拦着她。 她问了梁九功康熙在何处,梁九功说康熙就候在乾清宫的南书房那里。 齐荷将宫人们留在殿中,只带了香春杏春和梁九功去往南书房。 齐荷经过那儿的时候,尽管他们收拾的很干净,但仍旧能看到地上砖石上有些被砸过的痕迹。 尽管是在尽量的复原,但是仍旧能看出来,那不是原先的那些东西。 到了南书房门口,齐荷示意了一下,将装着衣物的托盘自己接过来。 乾清宫的南书房里,也同坤宁宫里康熙所用的书房一样的布置。 这里的书房比坤宁宫的书房要大一倍,位置更深书更多些。 便是在这一室的清雅书香中,齐荷闻到了很明显的血腥味。 便是坐在那里,端着一身的高华矜贵气质,偏偏身上的明黄龙袍染满了血迹。 胸前的五爪龙上,有一团重重的血迹,几乎是将金龙染透了。 齐荷是真给吓住了,忙放下托盘,前去检查康熙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在齐荷进来时就已经抬眸看了过来。 他眼中有波澜的惊讶缓缓淌过,但片刻之后就隐没无踪了。 直到齐荷扑上来查看他的身上,康熙才浅浅勾了勾唇角,用不曾沾染血迹的右手握住齐荷的手。 康熙交给梁九功的差使,是让梁九功回坤宁宫去取他的衣服来。 本来是当在这乾清宫中放些他的衣裳的,可康熙始终不觉得这里是他的居所,放在这里怕有人故意使坏,因此不曾放。 尽管康熙自己也知道,这个事,要瞒过齐荷还是有点难的。 齐荷离康熙近了些,就站在他身边,还被他握着手,便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了。 每回跟着康熙过来看他们跟鳌拜缠斗,总是会弄成些动静来。 这血迹染上似乎不久,味道还很重,这样大片的染在康熙的外衣上,定然是不舒服的。 如今提前入了夏,这会儿天气热,康熙身上拢共就两层衣裳。 康熙唇角勾着笑,还是握着她的手:“皇后要亲自替朕更衣么?” 康熙将她的手握住,不叫她继续,只好好的将齐荷送到身边的椅子上,让她坐好。 本来就不想叫她瞧见这些腌臜,又怎么舍得让她亲手更衣呢。 屏风上绣着山水图,青山绿水间,隐隐约约能瞧见康熙的动作。 齐荷瞧了一眼,康熙的身体在那边若隐若现的,他似乎还在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齐荷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淤伤,这会儿也不好过去看。 看屏风后面的人,她有点脸红,可仍是不肯移开视线,就那样默默的望着。 她想,一会儿回坤宁宫,康熙沐浴后,大约还需要再检查一下。 这会儿在乾清宫里,齐荷瞧,康熙可能没有这个心思了。 小时候像少年,现如今少年的年纪,看着却像个青年模样。 小时候遇着事情,气质沉冷,还是能感知到他的沉敛情绪。 如今他更加的内敛,养气功夫几乎修炼的炉火纯青,齐荷便是深切的感知,也感觉那犹如深海般的心境中,裹挟着的暗涌藏匿的极深极深。 现如今,倒是自己,还是爱黏着他,黏着他的时候,才更心安些。 太皇太后对康熙的成长倒是很满意的,说这才是帝王之相。 康熙对此没什么感觉,可怕齐荷闻到血腥味不适,所以拿着蘸水的帕子,一点点的擦拭身上的血迹。 陪伴在他身边三年,从十二岁的小姑娘长成了十五岁的小姑娘。 他们尚还不曾圆房,但相处亲密,日夜相处都在一处,甚至比民间寻常夫妻还要亲密些。 康熙既愿意陪着她,又搬到坤宁宫与齐荷一同起居,自然所有事都不会避讳她的。 对她眷恋日深,在很多事情上,几乎是予取予求,根本舍不得拒绝。 听外头齐荷啊了一声,康熙又说,“你别担心。他人没事,还活着。” “除了他,还有两个侍卫的血。侍卫也没事,就是受了些伤。” 康熙淡淡一笑,声音轻轻柔柔的,落在那团带血龙袍上的眼神,却冷凝如霜。 说起来事情的因由,却不仅仅是今天下午,而是有一段时间了。 这几年矛盾加深,仇恨加深,又加上利益有所冲突,几乎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鳌拜因为索尼的退隐,一直都是束手束脚的不敢大干一场。 索尼年事已高,只在府中将养身体,很少出来,很多人都以为索尼行将就木了。 鳌拜一直都在等着,他想等索尼死了,好一跃成为辅臣头一位。 反正索尼不在朝中,碍不着他什么事,还是先对付了苏克萨哈要紧。 将苏克萨哈除掉,遏必隆又是个没主见的,这辅臣之中,还不就是鳌拜一人独大了么。 他罗织罪名,想要处死苏克萨哈及与苏克萨哈交好的数位大臣。 他甚至擅自动了天子剑,想要在乾清宫御前杀掉苏克萨哈。 这几年在府里养着,坐镇幕后,比那年的身子骨还要硬朗些。 但为了不让鳌拜看出来,为了麻痹鳌拜,索尼是让人抬着上殿的,装出一副气息奄奄将要断气的模样。 可他声声质问鳌拜,将先帝的话都拿出来讲,鳌拜一时触动,竟停了手。 索尼见苏克萨哈和几位大臣趁乱走了,他也跟着晕了过去。 匆匆忙忙送索尼出宫,鳌拜作为次辅跟着送出去是规矩礼节。 寥寥几句,说清了事情因由,可其中的惊险可怖,不仅仅是说的人,听的人也是能够想象的到的。 “他擅动天子剑。他排除异己。他矫旨谋逆。朕容不得他。” 康熙轻轻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抚过齐荷的脊背,然后将手臂环住她的肩胛,轻声说:“明日。齐荷儿,明日,朕会动手。” “晚膳后,朕会去苏克萨哈府上看望他。然后去鳌拜府上稳住他,明日,会擒住他。” 齐荷抱着康熙,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他宽阔厚实的怀抱。 齐荷的唇贴上了康熙的耳颈,她轻轻踮了脚,轻声说:“我不怕。” “鳌拜疑心病重。皇上若要擒住他,千万不可露了迹象。若有刀剑显露,他明日必定是不会来的。” “他若不入宫,在宫外的动静就太大了,牵扯太多,只怕夜长梦多。” 康熙轻轻一笑,也去亲她的耳颈:“放心吧。朕都知道。” 很多时候,康熙与索额图,与索尼,与许多忠心与他的大臣们的筹划,齐荷是不知道的。 只有浮光掠影,吉光片羽的一些些,比如今日这样的,才会让齐荷看见。 齐荷无法窥见全貌,她也操心不了这些事,她知道康熙会将事情安排的妥帖妥当。 她甚至轻轻揪住了康熙的衣摆,软软的问他:“明日,我陪着你,可以吗?” 小姑娘眼睛有点红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也不会碍事。” “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就像我一直以来说的,你是最厉害的。” “你会亲政。会治理好大清。你是最受臣民爱戴的帝王。” “我想陪着你走过这些荆棘。我想看着你踏过他们的血肉,走向你的皇位。” 那等险境,纵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又怎么舍得让齐荷去经历呢? 他甚至准备把她送去慈宁宫,同太皇太后待在一起更安全。 康熙的唇落在她的耳后,耳鬓厮磨,温柔细语,“齐荷儿,朕会怕。” 齐荷仰着头,踮着脚亲他的下巴,她小声说:“求求你。” 康熙大叹,说:“朕是拿你没办法。你这样求朕,朕的心柔肠百转,朕的心都要碎了。” 小皇后轻轻咬了康熙的喉结,听见他没有防备,轻哼了一声。 齐荷才说:“明日,我哪都不会去。就在坤宁宫中待着。” 正如他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他:“皇上也莫想把臣妾送走。臣妾哪都不能去。” “宫中若有丝毫异样被鳌拜一党探知,必定会引发他的疑心,对皇上的计划不利。” “大家要都跟从前一样,假装没有这回事,皇上那儿,才会顺利。” “皇上放心。臣妾同皇祖母,同额娘,还有庶妃们一样,都会好好保全自己的。” 康熙轻吻落在她温软的鼻尖上:“齐荷儿,你有时候聪慧的,让朕真想将你融入朕的骨血中。” 齐荷轻轻笑了,声音软软的,大眼睛里亮晶晶里仿若盛满了灿烈的光:“皇上抱我的劲儿太大啦。松一些好不好,我有点儿疼。” 没法子将心爱的小姑娘融入骨血中,便恨不得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可想起她的娇来,又舍不得她疼,只抚了抚她被逼红的眼尾,笑着说:“走吧,回坤宁宫用膳。” 侍卫们换了班,照旧在外头值守,也没有人会擅离自己的岗位。 殿内无人掌灯,光线慢慢暗下来,好多地方模糊一片,瞧着黑漆漆的不甚真切。 有光亮从窗格中透进来,殿内的物事都覆上了一层微光。 康熙将梁九功唤进来,让他拿着那团血色的龙袍出去,将龙袍清理一下。 他也不想将这龙袍处理掉,康熙觉得,将这龙袍留下来。 他确实是不会再穿了,可看见它,就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他要警醒自己,哪怕日后亲政,也不可再纵容臣子如此。 时辰不早了,况下午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宫中尚未肃清,夜色会渐渐深重。 康熙也不想饿着齐荷,便传了龙辇,帝后二人牵着手,一道回了坤宁宫。 八宝羹已经炖的软烂,膳房太监们一直热着,看着火候。 康熙尝了,齐荷没说是她做的,康熙却尝出来了,笑着跟她说好吃。 齐荷就很高兴,说:“这羹里添了些糖。皇上本来不爱吃甜的。这一小碗就足够了。” 用膳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再提起乾清宫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有提起明天的事情。 气氛温馨安静,都是唇角含笑的模样,安安心心的用膳,享受美食。 两个人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吃完的,吃完后,宫人们收拾膳桌。 齐荷净了手,将脸上嘴巴都擦的干干净净的,又把身上收拾了一下,然后起身往内殿去。 齐荷回头,望着康熙笑了一下:“皇上一会儿不是要出宫么?臣妾去给皇上选一会儿要穿的衣裳。” 康熙怕她累,不想她去:“让梁九功去就行了。你不必去了。” 齐荷还是笑,坚持要去:“皇上去沐浴吧。臣妾就想亲自给皇上选衣裳。” “膳房里的热水都备好了。何况,选衣裳有什么累的。臣妾愿意做。” 她刚吃了饭,还吃了一点辣辣的菜,本来柔软的唇就有些肿了,现下更是娇艳欲滴。 这般容色,哪怕康熙从她小时候看到了现在,仍是很容易就被晃了心神。 他们方才在乾清宫中便说好了,康熙今晚和明天的行动,齐荷都不会跟着去。 齐荷选好了衣裳,没直接送进去,是让梁九功送去康熙跟前的。 康熙沐浴更衣,收拾好了之后出来,瞧着他焕然一新,身上又是干净清爽的熟悉的气息,齐荷对着康熙盈盈一笑。 他们夜里出宫,康熙不想要闹出太大的动静,身边跟着的都是信得过的御前侍卫。 康熙笑了笑,让她宽心:“鳌拜今夜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虽然他想要杀苏克萨哈未能杀成,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但你玛法今日当众斥责他的那些话,定会让他心绪起伏。他如今尚未下定决心,朕今夜去安抚他,他不会对朕如何的。” 齐荷信他,走上前去抱了抱康熙,轻声说:“那臣妾等皇上回来。” 康熙说:“朕尚不知何时能回来。到了时辰你便早些歇着。不必等朕了。” 齐荷不肯,紧了紧抱着他腰背的手臂,然后将人给放开了。 她凝视着康熙的眼睛,眸中光华流动,她的声音软软的,又万分坚定:“臣妾是一定要等皇上的。” 康熙垂眸笑了笑,依了她:“好。那朕尽量早些回来。” 康熙倾身,低头,在她唇角上亲了亲,深深望了齐荷一眼,然后大步出了坤宁宫,往宫外去了。 前两天刚过的十五,齐荷不想在殿内坐着,干脆到了廊下,坐在外头看会儿月亮。 若将鳌拜解决了,今年中秋时,齐荷倒想在外头办宫宴,长辈们还有庶妃们,都可以一块儿逛一逛御花园,然后看看外头的月亮。 晚上差不多十点多不到十一点就准备睡觉了,只是今日情况特殊,齐荷在回廊下看月亮看到十点多,康熙也不曾回来。 杏春香春原本就不想她一直在外头待着,听见说她要去沐浴,都很高兴。 张罗着热水,张罗着布置,还跟齐荷说,估计等她沐浴完了之后,皇上就能回来了。 洗的香喷喷的,洗完了穿着寝衣出来,将自己收拾的好好的,康熙倒是还没有回来。 康熙眼疾手快,停下避免撞到齐荷,但拦腰将人抱住了。 齐荷顺势抱住他的腰,脸被埋在他的胸膛里,康熙将她攥的很紧,齐荷动不了,手就轻轻摸索,想看看康熙有没有受伤。 康熙倒是深知她的意图,在她耳边轻笑:“朕没有受伤。齐荷儿放心。” 该做的事,该说的话,该见的人,一样不少,一个不少。 康熙回来了,她心中满足,只是唇角勾着笑,吩咐宫人预备热水,等康熙去沐浴。 别的话,瞧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切顺利,齐荷就不多问了。 倒是康熙,怕她忧虑,与她说了些去见苏克萨哈的情形。 “他如今得到了妥善医治,在府中将养些时日就能慢慢好起来。朕去看他,倒是很感动。就是当着朕的面,大骂了鳌拜一通。朕安抚他,才好了些。” “后来再去见鳌拜。朕也没有瞒着先去见过苏克萨哈的事情,不过,鳌拜不曾问起这些。” \"朕看鳌拜府上,还是挺安静的。只是鳌拜不曾休息,眉目深锁,像是不能安眠的模样。朕同他说话,他略有愧意,只是言语之中,对苏克萨哈还是很不满。\" “他没有跟朕认错,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只认他是对的。” 康熙去见了一趟鳌拜,对于明日行动之事心中更加坚定。 康熙以为,同齐荷将出宫见他们的情形说了一遍,又嘱咐她休息,毕竟他已经回来了。 结果等他沐浴完了回来,轻轻撩开帷帐,发现小姑娘压根就没睡,还同方才一样,寝衣穿的整整齐齐的,乖乖的坐在床榻正中间,正在等着他。 见他来了,小姑娘的眸水立刻就亮了,过来牵他的手,软软的说:“臣妾一直在等皇上,现在等到了。臣妾要睡觉了。” 换了薄薄的被褥,整个人窝在里头睡,闷出来一头汗不说,还会特别的难受。 他们这几年,晚上就寝的时候,齐荷都养成了习惯,定要牵着手睡觉。 到了夏日,也会在薄薄的被褥中蒙着头睡,但是这毕竟比不得冬日被褥厚重又多。 经常那儿一团热乎乎的,她软软的团成一团,自己把自己团在他的怀里,睡得十分安稳。 小姑娘好像就喜欢睡那儿,自己会去找,找到了就睡得极好。 她和康熙同床共枕几年,两个人朝夕相处,睡觉的时候爱黏着,那性子的娇娇越发的多。 他年纪渐长,小时候还能忍得住,年纪大些,越发躁动些。 放在跟前看得见摸不着,偏偏她还喜欢黏着他,总是要亲要抱的。 至少,也要等到宫中安稳下来,不再这般担惊受怕了,才能放心圆房。 只是每回亲她,再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总是重重亲下去。 康熙就想,这稍微亲重些便眼睛红成这样要哭。那若是将来,再做些旁的事情,那又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可也不知怎的,一想到她会哭成那样,康熙就莫名期待,莫名兴奋。 齐荷照旧团成一团,把自己放在薄薄的被褥里,在得到了康熙温柔的亲吻后,她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康熙还是牵着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笑,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难得在这样一个夜晚,还是少年少女的帝后,都睡得很好。 他半夜如常起身的时候,悄悄将一个安神的香囊放在了齐荷的身边。 那香气是安神所用。对人的身体没有伤害,却能让人安睡。 这安神的方子,是特意提前找太医要的,康熙预备好了,就放下了。 康熙放了心,起来洗漱更衣,嘱咐香春杏春照顾好齐荷,他便带着梁九功,如常先去隔壁书房看书,而后等天亮之后,先用了早膳,再去乾清宫做他的大事。 摸摸身边的床榻,都有些凉了,半点没留下康熙的温热体温。 难怪晚上康熙走的时候,她都没有醒,原来是这么回事。 康熙提前用了早膳便去了乾清宫,齐荷也没刻意打听他的消息。 知道他今日要做大事,这整个宫中,甚至包括乾清宫,都要跟平常一个样子,才能令鳌拜放松戒备。 昨日夜里,康熙去探望苏克萨哈,及去鳌拜府上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 但昨日乾清宫中,鳌拜闹出的那么大的动静,却早就传遍了朝中。 鳌拜蓄意杀害苏克萨哈,甚至不惜殿前动手,几乎就快要得手的时候,被深居家中的索尼赶到了,然后,被索尼这位真正的首辅大臣喝止了。 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多都是指责鳌拜飞扬跋扈,连皇上都不放在眼中。 可鳌拜权势太大,当着他的面,还真是没有几个人敢指着鼻子骂他。 这几年,鳌拜干的肆意妄为的事太多了,几乎没有人能压得住他。 众臣倒是有些寄希望于索尼,想着他既然能出来阻止,是否有希望重回内阁朝堂呢。 可其子索额图却逢人问起就落泪摇头,说索尼昨日回去就急病发作了,已是人事不省。 鳌拜本来是有些恼的,也是有些担心的,可听说索尼不回来,甚至昨日一闹,他又旧病复发了,绝无回来的可能。 鳌拜有事筹谋,就想着先挽回一下形象,先稳住康熙与众臣,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于是一大早进了宫,鳌拜就决定先去乾清宫,为昨日的事情向康熙赔个罪,然后再回来继续处理朝政。 康熙听到禀报,定了定神,眸底闪过浅浅的流光,握着书册的手紧了紧,才跟梁九功说:“让他进来吧。” 鳌拜是自己来的,现在定然不会有太大的防备,康熙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 为了他的大事顺利,她这里不能被鳌拜的眼线看出丝毫的不对的。 她搂着康熙的脖子,轻声说:“臣妾是不会紧闭宫门的。皇上只管放手去做。为皇上好的事情,臣妾不惜自身。” 待在他待过的地方,看他看过的书,齐荷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是太皇太后赏赐了齐荷新鲜的水果,然后让苏麻嬷嬷送过来的。 新鲜的水果各宫都有,为何太皇太后还要让人送来,而且还是让身边的苏麻嬷嬷送过来。 苏麻嬷嬷就笑了,望着齐荷道:“奴才过来,送水果只是个幌子。皇后主子聪慧,大约是能看出来的。其实太皇太后是有话命奴才跟皇后主子说。” 苏麻嬷嬷便说:“太皇太后说,鳌拜已经去了乾清宫。乾清宫宫门紧闭。宫中肃清也要开始了。请皇后主子速将宫门关闭。今日晌午之前,不可开启。” “晨起,两位皇太后便带着庶妃们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现如今慈宁宫也是宫门紧闭,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还有庶妃们都很安全。” 昨夜康熙的动向,能瞒得过旁人,那是肯定瞒不过太皇太后的。 祖孙俩甚至不用多言,在太皇太后知道了乾清宫的事情,又知道了康熙去探望苏克萨哈,又去鳌拜府上的事情后,就猜到康熙今日要对鳌拜下手了。 祖孙俩默契十足,在乾清宫宫门关闭之后,为让康熙放心,太皇太后自然是要护住宫中众人的。 苏麻嬷嬷跟齐荷说:“太皇太后知晓皇后主子必要同着皇上一道麻痹鳌拜。加之皇上在坤宁宫起居,宫中盯着坤宁宫的人太多了。太皇太后便不曾派人来传信。” “只在乾清宫宫门关闭后,令奴才过来陪着皇后主子。皇后主子放心,外间已经布置妥当了,各宫必然不会有事的。” “太皇太后知晓皇后主子聪慧,皇后主子,只需耐心等待,皇上必会得胜的。” 苏麻嬷嬷便在康熙的书房中陪着她,她看书,苏麻嬷嬷也自取了一本书看着。 现在的康熙,以及整个宫中,只怕都在面临的一场清洗,和厮杀。 坤宁宫宫门闭上,外头的声音其实很难通过重重宫阙传进来。 齐荷看似拿着书安安静静的看,其实翻页的速度还是比较慢的。 齐荷瞧了,心中暗暗感叹,果然是跟随太皇太后经历过半生大风大浪的人,果然与她还是有所不同的。 坤宁宫中人,因主子安定,香春杏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掌事宫女与掌事太监沉稳持重,不论什么事,他们都安安静静的,只管干着自己分内的活计。 苏麻嬷嬷含笑,倒是用了一些,齐荷也用了一些,只是没有寻常用的多。 苏麻嬷嬷倒是无甚担忧模样,她的安定浅笑,还是给了齐荷一些力量的。 齐荷亲自去了宫门前,听见外头人说,索大人请皇后娘娘开门。 外头静了一静,便听到有个沉稳男声说:“是臣在外面。” 齐荷认得索额图的声音。苏麻嬷嬷自然也认出了是索额图的声音。 只这一句话,几个字,齐荷晃晃荡荡了一上午的心,忽然就落定了。 外头已无喧闹之声,索额图说宫中肃清已经结束,现下整个宫城都是极安全的。 索额图看到宫门打开,带着身边数十侍卫跪下迎候齐荷。 齐荷看见他们身上都有血迹,极其感念的说:“辛苦叔父及诸位了。” 齐荷一时不知康熙的用意是什么,但既要她去,她便去。 索额图在这里,齐荷没有带太多的人,将香春杏春留下,带着坤宁宫的掌事宫女与掌事太监一道去了。 香春杏春年纪尚轻,胆子也小,齐荷怕吓着她们,没有打算带她们过去。 苏麻嬷嬷笑着说她就不去了:“既是皇上请皇后过去,奴才就不跟着去了。” “皇上得胜了。太皇太后那里还等着奴才复命呢。奴才告退。” 齐荷轻轻点头,请索额图找了两个人护送苏麻嬷嬷去慈宁宫,她这里跟香春杏春和留守宫人们交代了一番,便跟着索额图去了。 在后宫中尚还好,但越往前头走,就越如她所料的那般,地上开始有蜿蜒的血迹和叛军的尸首。 年纪还小呢。从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乍然看见这些,只怕是要吓着了。 可是,索额图甚至康熙的用心,这也是大清的皇后,尤其是现而今皇上的皇后,所必当经历的。 他们赫舍里氏一族,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赫舍里氏的皇后,理当亲眼看一看这胜利的一刻。 她本该就是亲眼想要看一看这些的,看见了这些,知道方才他经历过怎样的困难,她的心是定的。 索额图听着女孩儿的声音,突然就想起来,他们家的皇后,是见过鳌拜的。 陪着皇上看过少年们与鳌拜的比试,那些血腥场景,她都瞧见过。 女孩儿漂亮极了,目光亮若星辰,眼中的坚定叫索额图瞧了,心里也忍不住赞叹。 他刚这样想着,就见齐荷面容沉静,直接就踩上了那些或许还温热的血迹。 索额图说:“皇上就在殿中。苦战后擒获了鳌拜。臣赶到了。” “皇上的天子剑,刺中了鳌拜的小腿。鳌拜最后就被制服了。” “皇上不曾杀鳌拜。皇上说,杀他是便宜他了。要让他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千百倍的偿还他给所有人带来的伤害与欺压。” “皇上身边的人,都不曾战死。但有些受了重伤,已送去医治了。” 索额图其实不大明白,这样的时候,皇上为什么非要让他去坤宁宫将皇后娘娘接过来。 她说,她想陪着他闯过这些荆棘,想陪着他一起踏过他们的血肉,想亲眼看到他等上他的皇位。 可今日安全后,他第一时间请了她来,是为满足她的心愿。 可当她来到乾清宫,一步一步踏过这些血迹,她突然就想起来了,突然就明白了。 数人压着他,还将他紧紧用铁链锁住,鳌拜的腿伤还在流血,根本挣脱不得。 康熙的身上的龙袍也沾染了血迹,但是他看见了齐荷,他大步走过来,将齐荷紧紧抱住。 现在看他极好,只是身上有些血迹,却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康熙的力气特别大,似是想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齐荷高兴,跟他说:“皇上,恭喜皇上。” 康熙只用力抱了她一瞬,就将她松开了,牵住了她的手看她。 康熙的手抚上她的脸,替她轻轻擦去眼泪的时候,齐荷才知道,原来她哭了。 她自己连忙笑起来,吸吸鼻子,说:“我不怕。皇上,我不怕的。” 康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眼角,见小姑娘不再落泪了。 康熙便牵着她的手,说:“齐荷儿,你与朕一同去太和殿。” “朕即刻亲政。朕要让你亲眼见证这一刻。与朕同享。” 又命索额图将大臣们召集至太和殿广场,今日擒获鳌拜,今日,便是他亲政首日。 康熙牵着齐荷的手,帝后步履一致,踩着那些血迹,一步一步往太和殿而去。 齐荷今日穿着的是浅色的宫装,来的时候也不曾换皇后袍服。 她是当今的大清皇后,从今日起,康熙亲政,而她,也将跟随着康熙,步入全新的时代。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康熙身边,看他处置鳌拜及其余党,看他宣布亲政,看大臣们对他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但是索尼毕竟年事已高,亲政善后事宜处理妥当后,他这位首辅大臣就会彻底的退下去。 皇上已不需要人辅佐,皇上早已可以担负起整个大清的命运了。 首辅大臣没有了,康熙亲政了,苏克萨哈和遏必隆自然也没有辅臣之职了。 群臣在知道鳌拜被擒获,康熙亲政后,自然是欢欣鼓舞的。 而宫中的这一场清洗,也在康熙和齐荷回到后宫后彻底的完成了。 那些血迹,很快就被宫人们冲刷干净了,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康熙与齐荷先回坤宁宫更衣,换过衣裳后,再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 过去的事情,康熙处置的很好,太皇太后早听过细节了,也不细问康熙了。 如今康熙已经亲政,朝政上的事情,自然由他自己做主,太皇太后轻易是不会再过问的了。 只是赫舍里氏此番的表现,倒是令太皇太后对她的喜爱更深了些。 太皇太后不住夸她:“皇后极好。我瞧着就甚是喜欢。此番诸多事情,皇后陪着皇上,倒是令我很感慨。也很欢喜。皇上身边,有你陪着,甚好。” “从此后,宫中安稳。再无人兴风作浪,你们也大了。” 太皇太后别的都不在意了,就唯有一件事心里头还盼着。 “早年大婚,你们都说年纪小,便不圆房。我是依着你们了。” “可如今呢,这都大了,什么事都没了。是不是也该考虑圆房的事情了?” “我也不是着急,便是将这事儿说一说,你们心里也思量思量。” “我这还活着好好的,心气儿足,精神头也好,就盼着皇帝能给我添个曾孙儿。” “这宫里头,沉闷了这些时日,也该出几件喜事热闹热闹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儿孙多了,多子多福,老人家就是喜欢宫里头热热闹闹的。 两位皇太后里头,仁宪皇太后不是皇上生母,不管这个,听了这话只管笑。 佟佳太后思忖片刻,没附和,也没点头,只管笑道:“皇额娘这话,他们肯定是记下了。只是鳌拜的事才完,也容他们缓一缓。这添曾孙子的事情,也不是说说就能有的呀。” 她是一听到说生孩子这个事,她就紧张,一紧张就浑身紧绷绷的,完全没法去注意外间的事情。 齐荷心不在焉,可这几年在宫中待的,面上的功夫她都能做的好好的。 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还有庶妃们都还沉浸在擒拿鳌拜康熙亲政的喜悦之中,倒也没有特意留意到她的异样。 佟佳太后为齐荷解围,可能稍微留意到了些,但她也只是以为小姑娘听到这个可能是害羞,因此并没有多想。 他们天天在一块儿,不单单只有齐荷会敏锐的察觉到康熙情绪上些微的波动,康熙也能感知到齐荷在情绪上的波动。 小姑娘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明显就是在担心方才太皇太后说的那些话。 两位皇太后和庶妃们也需要回到自己的宫中住处去休息。 太皇太后也没有留他们太久,说了几句话,就叫人都散了。 这会儿都夏天了,小姑娘的手却有些凉,掌心都是细汗。 他是真没想到,皇祖母几句话,把见到尸首血迹都不怕的小皇后,居然吓成这样了。 康熙还自觉有些亢奋和激动,方才太和殿上,得偿所愿的亲政,令康熙现在还在脑海中翻腾方才大殿上的情形。 不过他素来冷静沉稳,这几年早已是历练出来了,心中再是激动,面上也难显出分毫来。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齐荷的状态好似好了一些,手也没有那么凉了。 康熙从用过早膳后就没有再进过东西,擒拿鳌拜时顾不上,后来又趁着那股劲去了太和殿亲政,处置了鳌拜,再之后又去慈宁宫见长辈们和庶妃。 现在回来了,他一颗心落定,便吩咐梁九功让膳房送些膳食上来,先凑合用一些。 她担心康熙,心里有关自己的担忧倒是都放下了,她想跟着去膳房给康熙做点东西吃,凑合一下肯定是不行的。 刚刚擒拿鳌拜,又亲政了,这是大喜事,是该庆祝一下的。 康熙握着她的手,示意梁九功去膳房,却不让齐荷去忙。 “齐荷儿,你就别去了。和朕跑了这么多的地方,你便坐下歇歇。陪一陪朕。” 他们身边还侍立着不少宫人,香春杏春也在,康熙淡淡说了一声,让众人都退下。 众人便都退下,香春杏春候在门外,殿中,便只齐荷与康熙两个人了。 康熙温柔笑着,声音也轻轻的,怕吓着齐荷似的:“齐荷儿,朕觉得你不开心了。” “皇上擒拿鳌拜,又在今日跟众臣宣布亲政,臣妾开心。为皇上开心。” 康熙就笑了,轻轻摩挲齐荷的指尖:“你还瞒着朕。朕都看出来了。” 齐荷一直心不在焉的,康熙问,她还是试图不想承认的。 望进康熙那双含笑的眼眸中,齐荷忽然一下子就泄气了。 她整个人松散下来,脸上的笑也变成了有些软软的委屈的模样。 她握住康熙的指尖,主动承认了:“皇上,臣妾是有点儿不开心。” 眉头都皱起来了,可见是真的很苦恼:“皇上,我怕疼。” 这么几年的相处下来,康迪待她好,她心中最是清楚了。 早先她肯定不敢这么直接说出来,现在却愿意跟康熙吐露一点她的小女儿心思。 小皇后走在满阶的血迹里,他担心她怕,总是安抚她,结果她不怕。 面对鳌拜那样的强横,她一直都很勇敢,一直都说她不怕。 康熙说:“齐荷儿,如果你是怕圆房会疼,那就再等等。” “朕原本也没有想过要这么快就圆房。朕的意思,是慢慢来。总要等你适应些再说。” “皇祖母是有些迫切,是心急了。朕没有。你可以放心,朕是绝不会强迫你的。” “皇祖母那里,若再说这样的话,你便听着就好,也不必过于上心。” 虽然康熙不在意这个,可他的小皇后面皮薄,还是要顾惜些的。 康熙的手抚上齐荷的脸,齐荷下意识就在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 “当然了,圆房臣妾也是有点儿怕的。主要也是会疼。可是那只是疼一下下,据说后面就会好一点。” “而且啊,这个主要还是要看操作的人的技术问题,也是很可以不疼的。反正除了最开始那一下,后面也不是不能忍受。如果技术好,这个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只是派不上用场,都被她抛之脑后了。 虽然说这些是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但好歹是现代人的出身,齐荷觉得,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这里生活,十五岁都已经及笄了,就相当于是成年了。 康熙眸光加深,心里倒是有几句话想说出来,可又怕这会儿说了,把这个爱害羞的小皇后给吓跑了。 那几句话,便只在舌尖滚了一滚,就被康熙给咽回去了。 康熙轻轻用掌心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问她:“不是怕圆房,那是怕什么?” 圆了房,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怀孕,十月怀胎,之后便是生子。 这会不会出事,本来也是个概率的问题。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出事的。 生头一个孩子的时候,赫舍里氏是没事,可孩子大约是因为年纪小的时候生的,这孩子生了病没熬过去,就夭折了。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回忆起过去的疼,齐荷的眼睛都红了。 康熙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一瞧齐荷这样,一下子就心疼了。 待梁九功他们退出去之后,康熙给齐荷擦眼泪,一面心疼:“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康熙也不是无知无觉的孩童,不会不知道生子之事,在这宫中是个很伤人的话题。 年纪太小生出的孩子,病弱不堪,在这宫中,是很难养活的。 康熙想要为他生孩子的人健健康康的,也希望他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 他曾目睹过太多的伤痛,也曾耳闻过太多的伤痛,他如今这般挂心齐荷,自然舍不得她吃这样的苦。 齐荷本来以为,要多费些口舌,甚至是说破了嘴皮子都没法说服康熙的。 “你尚还年轻,若太早生产,只怕会损伤你的身体。生孩子的事,还是要等一等再说。” 因为她怕疼,因为她的年纪还不曾到足以安全的年纪,为了保护她,康熙甚至可以说出可以不生孩子这样的话。 没有人掣肘,没有人会再阳奉阴违,没有人再阻拦他做一个好皇帝,齐荷以为,他是会想要孩子的。 宫中安稳,若是同旁人生,别人没有她这么多的顾虑,大约是很愿意的。 齐荷相信康熙的承诺,知道他一旦说了不会强迫她,那便是真的不会强迫她的。 愿意学习皇后应该知道的一切,她与康熙少年夫妻,她甚至愿意不惜自身的与他相互陪伴相互扶持。 可她这里却还诸多要求,不能为他打破自己最后的底线与原则。 齐荷小声问康熙:“皇上,你跟臣妾说说,你心里想要孩子么?” 不过他没有将人放开,还是将齐荷抱在怀里,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东西。 康熙确实也是饿了,可饿了归饿了,多年的修养在身上,矜贵的帝王,也不可能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听见齐荷问他,垂眸笑了一笑,温柔看向齐荷,说:“朕想要一个你与朕的孩子。” 至少她得苟住,不管能苟多长时间,至少这几年是一定要苟住的。 齐荷说:“其实宫中,也不只是臣妾可以生孩子。皇上身边,也不是只有臣妾这个皇后的。” “当初臣妾与皇上大婚时,皇祖母不是还接了庶妃们进宫,放在宫中养着么。她们现如今,也都长大了。” 康熙微微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唇角的笑容有点淡了:“齐荷儿,朕在你眼中,是随便同人生孩子的人吗?” 齐荷说,“她们本来就是皇上的人。年纪都和臣妾差不离。如皇上怕损伤她们的身体,也是可以晚些同她们在一起的。臣妾就是提醒皇上一声,不用总是守着臣妾。” 齐荷提起庶妃们,其实还是觉得生子压力太大了,她不知道自己会苟到什么时候去。 但是庶妃们好像是不怕的。如果他们都着急的话,可以不用等她这个皇后的。 齐荷也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希望能够让他们都满意罢了。 大家都还小,康熙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跟皇后都不圆房,自然更不会碰庶妃们了。 可现在皇上亲政了,大家也都长大了,从前的那些话也可以不作数了。 齐荷方才在慈宁宫都看见了,庶妃们都在一处,可她们中有些人,望着康熙的目光,实在是称不上有多么的单纯。 齐荷想,大约从现在开始,这后宫之中,她这个皇后,应不再是独占着皇上的那一个了。 本来想趁着大家做小孩儿的那几年,和她们处成姐妹,大家关系搞好一点的。 现如今是不必再拘在宫中了,但康熙要与后宫走动起来了。 她是皇后,且年纪现下都大了,没了小时候的情谊,现在身份有别,也不宜和她们走的太近了。 要考虑的事情,自然不是亲近联络感情,而是皇后该想该做的事情了。 可她说完后,康熙攥着她腰的手收紧,望着她的目光也让齐荷心里毛毛的。 齐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倒是急中生智了,她跟康熙比划,“皇上,臣妾的意思是说,是想要皇上明白,臣妾同皇上之间,不是一对一。” 连太皇太后都不管,佟佳太后更是乐于见到这些,自然也就这么过来了。 后来亲亲比较多,但亲亲就是亲亲,不会演变成别的什么。 可重新长到了少女的年岁,拥有的是健康漂亮的身体,它不需要受到病症的摧残,深处萌动的,就是少女所有的如诗情怀。 齐荷怕自己沉醉于这样的独宠之中不能自拔,若是陷进去,到时候再被康熙迎头痛击。 康熙捏她的下巴,又舍不得用力,攥着她的腰,也舍不得用力,最后只得咬了咬自己的牙槽。 康熙凑过去,唇瓣贴住了她的耳后,盯着她慢慢渗出薄红的耳颈。 “说起来,你还真是同旁人不一样。不论是谁,若是你这般境地,巴不得朕只守着你一个人。哪有把朕往外推的。还是推给庶妃们。” 康熙轻轻啄吻她的耳颈,“朕只想同你生孩子。只想同你亲近。只惦记着和你圆房。也只对你有兴趣。” “她们,未曾与朕经历生死,未曾陪着朕踏过血肉走向皇位。未曾与朕经受这几年的委屈,朕疼惜你,宠爱你,却觉得这几年还是委屈了你。” “现在正是要对你好,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朕为何要去碰她们?你才是朕的妻子,与朕一起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日日夜夜的走过来,她们,凭什么比你先得到朕?” “齐荷儿,朕的真心,小时候你不敢接,现在都大了,还不敢接么?” 他攥着她的胸骨,在她耳边低语,说是要将她的心取出来看看,看看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她。 娇娇软软的小皇后,这几年光阴过去,其实关于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变化。 哪怕坤宁宫上下,其实都知道他们的皇后主子特别娇,但齐荷,还是很羞耻,还是不愿意被人看见她被康熙亲哭的样子。 一瞧见康熙攥住齐荷,贴近了亲近她的时候,梁九功香春杏春,还有旁边侍立的宫人们,全都默默的主动的悄悄的退了出去。 是有一回齐荷被亲哭了,发现宫人们都只是背转过身子,画面没看见什么,但声音全都听见了。 齐荷害羞极了,实在是有点儿不能接受,怎么也无法坦然面对。 画面没人看见,声音也不会有人听见,她就不再羞恼,也不会再迁怒康熙,躲着不肯见他了。 胸骨被抵起来贴上去,齐荷经常能感受到康熙落在脖颈之间的一片烫热。 那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蓬勃索取,经常令齐荷觉得惊心,也经常令她招架不住。 齐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好几年前佟佳太后说的那句话。 他们有些时候,是真的好恶劣。明明都哭了,还要让人哭得更厉害些。 她有时候被亲哭了,红着眼睛看康熙,康熙似乎有些隐秘的兴奋。 过后放过她了,倒是温柔体贴,又是擦药又是温声安慰的。 哭着说什么都听他的,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也不肯放过。 齐荷有点乱七八糟的,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想再提了,提了就要遭殃,她绝对不说了。 是不是早在大婚不曾圆房,她未曾年少生子,她的玛法索尼没有因病身故的时候,这一切就都变了呢。 而她浑浑噩噩,啥也不懂,只管坚定己心,打定了主意把自己套在皇后的壳子里。 她可以交付真心,甚至生死相依,但是爱情,就没打算给出去。 齐荷细细喘息,平复半晌,眼下热热的,是康熙在给她涂药。 这回哭的凶,涂药的时候眼泪还在不自觉的落下,康熙都细致温柔的给她擦掉了。 身上有些热,仿佛有些地方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带着奇异的触感,有一些新奇的战栗,仿佛透过肌肤,落入了她的骨血之中。 康熙总是将她亲哭了,从前尚好些,顾及她还小,不会太过分。 他从不会在这方面询问她的感受,好像天生就知道,虽然她被亲哭了,哼哼唧唧的,但是她是舒服的,高兴的,是喜欢的。 他似乎无师自通,天生就知道这方面该如何讨女孩儿的欢心。 他是真的不需要有人教他些什么,只要他想,他可以瞬间让人沉迷,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虽然特别的不好意思,齐荷也必须要承认,康熙他确实,很行,很可以。 不亲了,也不将人放开,康熙还是将齐荷搂在怀中,是绝对占有的姿态。 对上小皇后盈盈目光,康熙目光深浓,问她:“如何?” 他是重了些,若想亲自给她抹药,怕是她害羞不肯,还是让她自己来好了。 康熙甚至有空闲想,那药箱中是否该备些效果更好的药膏。 又或者,印记也不必消失,只要是不疼便好,那印记,康熙也想在小皇后身上多留些时日。 齐荷可不知道康熙在想这些,她在康熙幽深目光的凝视下,轻轻吸了吸鼻子。 齐荷的声音大了些,抓着康熙的衣襟,说:“我不会独占一个人。” 齐荷不想因为她的离去让家人长辈们伤心,希望他们能继续好好的生活。 家人长辈们也不想齐荷因为他们的担心而跟着担忧伤神,自然为了齐荷安心,承诺及时是失去她,也会努力的好好的过日子。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二十年?或者二十五年? 小皇后娇软乖巧,可就是太乖了,连这方面,竟始终如白纸一张。 康熙抱着齐荷不能动,就唤了梁九功进来,让他把药箱拿过来,再让梁九功出去候着。 他细致温柔又熟练的给齐荷擦药,他说:“既不会,那就学。” 明明一样大的年岁,他却好像一个过来人一样,一定要在这张白纸上,涂抹出最绚丽的色彩和图画。 她闭着眼睛,唇瓣不自觉的微微嘟着,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被亲哭的时候答应了康熙些什么。 “我要是学会了这个,我要独占你,你要是再接触旁人,和旁人亲近些,那我可是要嫉妒吃醋的。女人吃醋嫉妒起来,可能不大好看。” “皇上要不再考虑考虑吧,换个别的什么学,行不行?” “这东西学不好。现下好好的日子,学了这个,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是想起了从前,她和云氏噶卢岱亲近,他就不高兴的事来。 他早有这样的心思,让小皇后也有这样的心思,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伸手轻轻点她的额头:“朕方才的话,你是一句都不曾放在心上么?” 齐荷把眼睛睁开了,她还抓着康熙的衣襟,目光澄澈,话语却不乖巧。 人家都说不见兔子不撒鹰,她最是个胆小的人,万万不能被他哄骗了。 她到时候情根深种,那怎么办?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帝王独宠,尤其是像康熙这样的帝王独宠,那阻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都觉得不可能,就莫说佟佳太后和太皇太后那一关了。 康熙勾唇就笑,眼中是完完全全的势在必得:“你会信朕的。” “朕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对朕倾尽所有。朕只是想让你知道朕的用心,以后不会再傻乎乎的把朕推给别人。” “其他的,朕不需你多做些什么。朕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用心感受朕的心意即可。” 齐荷就是操心的命,忍不住劝康熙:“皇上,你这样,额娘和皇祖母都是不会答应的。” “你刚刚亲政,如果让他们知道皇上这样的心思,这满朝文武,也都是不会答应的。” 轻轻拥住齐荷,仿佛拥住了此生光亮:“齐荷儿,你相信朕。你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担忧什么,一切都有朕在。朕会处理的。” “当然了,”康熙笑,“如今这事,朕只对你说了,朕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朕心里清楚得很。你先替朕保密,往后,一切自有分晓。” “皇祖母与额娘那边,只要你不说,她们都不会知道的。” “你最好了,不会看着朕在这时候焦头烂额的,是不是?” 康熙笑道:“你不是不信么?大可以往后看一看。若朕变了,也没必要吵嚷出来。” 她本来是不信的,说出去,自然是给康熙添麻烦,也是给她自己添麻烦。 齐荷有点不想信,但她自己也清楚,很多事情的改变,确实是因为她的出现。 她现在再怎么问,康熙哪怕剖出心来,她恐怕也不能信。 但是,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出现,让康熙的帝王之路有任何负面的改变。 他心怀天下,他应该毫无负担没有任何拖累的去实现他的抱负与理想。 任何阻碍他的人或者事,都会被康熙踏过,被他碾碎,被他除掉,被他甩开。 她要见证他的强大。她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她自己,影响康熙的帝星之路。 她也没有妄自菲薄,不会觉得自己需要仰望康熙,她与他并肩同行。 齐荷长久的望着康熙,她的目光头一次复杂又难懂,清亮澄澈中蕴含着康熙解不开的迷雾。 康熙没有去揣摩猜测,他只是望着他的小皇后笑:“齐荷儿,怎么这样看着朕?你在想什么?” 齐荷抿唇,忽然拉起康熙的衣襟,将自己埋入他的怀里,轻声说:“在想你啊。” 齐荷也轻轻的笑:“皇上还吃不吃了?饭菜都凉了。让他们端去膳房再热一热,好不好?” 梁九功他们根本就不敢往这边看,全都垂着视线,生怕多看了一眼,让皇后主子更加害羞。 还是都在外头候着,康熙和齐荷有需要叫他们,他们再进来伺候。 从前未曾亲政,许多事情,鳌拜擅权专政,苏克萨哈仅能自保,遏必隆没有主见做不了主。 鳌拜被擒拿,苏克萨哈重伤回府,遏必隆暂被革职,之后要严审。 索尼年纪大了,力挽狂澜可以,要他再入宫在那小小的值房中定着处理政务,只怕是不能了。 朝中不是无人可用,但这都需要君上一一斟酌筹谋人选。 他这几年,早已学通了政务,眼下,正是该上手的时候了。 从前这个时候,康熙还在武英殿里读书,后来在乾清宫里学习。 大约再过一会儿,就会回坤宁宫里来同齐荷一道用晚膳。 齐荷就笑了,他迟疑片刻,她就替他补全了:“那么多人等着皇上呢。皇上不必着急。今夜若是忙,也不必急赶着回来。” “乾清宫是什么都有的。皇上可以留宿。若缺什么,臣妾拿给皇上,让梁九功替皇上收拾了便是。” 康熙却不肯轻易答应,只望着她说:“不管多晚,朕还是要回来的。” 一直都没有休息过,神情一直紧绷着,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齐荷就想好好的睡一觉。 香春杏春瞧着她笑,两个人凑过来,轻声问齐荷:“主子是擦了药再用膳,还是先用膳再擦药呢?” 齐荷手都不想抬起来,眉头却皱起来了:“擦什么药?” 现在有了健康的身体,可倒是好了,身体太娇贵,碰一碰就有点什么,眼睛也哭肿了,要不是这药膏没什么味道,这几年她都可能被药膏腌入味了吧。 齐荷想,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要尽量控制一下,少哭点儿。 香春杏春捂着嘴笑:“主子怎么忘了。皇上临走前特意吩咐的,怕主子身上疼,要奴才们给主子擦些药膏的。” 齐荷脸红红的,随手用薄被褥把自己埋起来:“不擦。我身上好得很。” 这会儿虽然还没有到用膳的时候,但是她饿了,想吃就吃,谁还能管她呢。 天光还是很亮的,寝殿里也很是明亮,齐荷瞧着,处处合心喜欢,心情就很好了。 她这里正吃着,香春杏春端着她要的甜果子酱进来,俩小姑娘脸色不太好。 杏春香春说:“奴才们刚听说。几位庶妃约着一道,给皇上送晚膳。已经往乾清宫去了。” “路过瞧见的宫人们都说,几位庶妃打扮的很是鲜艳。送去的吃食虽瞧不见,但外头的食盒看起来便极为精致漂亮。说是要去庆贺皇上擒拿罪臣鳌拜的。”今天就更新到这里。喜欢这个连载的话,别忘了给大甜点个赞哦!明天中午见!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