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散文】●方江红(甘肃)||醒 来
美体
2024-07-31 20:20
四川
甲根坝空寂的街边,伴随着一声“你好”,四岁左右的藏族小姑娘就凭空出现。聊了几句彼此都听不懂的语言后,发现“你好”是她仅知的一个汉语词汇,被人性最初、最无邪的美好触动。语言的障碍有什么关系呢?一把搂过来,拍下这张天真的小脸儿。上次一别,回到烟火人间,只剩下一副躯壳。三入川西,我来找回丢在这里的东西。谁又不是被困世间的蝼蚁,在人满为患的牢笼里不断上演自己的角色呢?但我依然是自我的,想说什么一定要说,想去哪里一定要去。忽然有点不安。我那样平庸,却一直在随心所欲做自己。白色花朵好像依然在细密的开放,而贡嘎海棠(俄色花学名)用满树流光绿意告诉我,再想摘一枝俄色花扎进发髻,需待明年五月。青绿交织,草木铺陈,河水蜿蜒流淌在甲根坝每一个寂静的村庄,让人凝神静气的风景无处不在。俯下身,拾起瞳孔嵌入眼眶,捡起心脏放进心房。日车村里,刚进驿站就看见那个让我念念不忘明眸皓齿的女孩。诗经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高原稀薄的氧气和风雪很难让她手如柔荑,但那一方水肥草美的天地养育,却让女孩契合了齿如瓠犀的完美比喻。隔着一扇门,她微微露齿嫣然一笑,我依旧为此着迷。小河边,天幕下,用脚印去覆盖脚印,让身影重叠身影,把零散在这些田园农庄里的思想、魂魄,吸附回大脑和身体,虚空被一一填满时,我找回了自己。我想念四月的塔公草原,看雅拉雪山在荒芜背后横亘成一道逶迤的屏障,从明亮到灰白、暗粉、橘黄,最耀眼的那抹色彩出现时,我看见了日照金山的模样。想念四月的鱼子西,旷野中早已被风霜驯服了杀伤力的猎犬,像落魄的贵族,站在风口遥想当年;我在海拔四千二百米的疾风中旋转,管它什么高反,管它什么吁喘。也想念五月的鱼子西,小叶杜鹃群裹挟了声势浩大的紫色向外扩展开去,尽头处是令人神往向上喷洒的霞光,日落,美得令人猝不及防……从没有人给过我勇气,我不敢一个人走太远的路。所有困住脚步的借口,都是心中的洪水猛兽。但董宇辉说,生活不是赶路,而是感受路。我是真听进去了。于是,长途漫漫,辘辘饥肠,为了让梦醒来,都不是障碍。可旅途常让内心兵荒马乱。为何美好背后,总透着些许悲凉?听说,高原牦牛非常可怜,一年中只有三个月能吃饱肚子;而我们眼中的牧场,总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俄色花树下,我邂逅了一只名叫奥利奥的非常可爱的小泰迪。咖啡车旁,因误入小情侣的镜头深感抱歉,却被回馈了阳光的笑脸。提吾村的步道上,穿着黄色上衣的跛脚女士手拿相机,戴了很是洋气的编织帽,倾斜着肩膀,一高一低迈着和我同样速度的步伐……我怀念旅途中所有的遇见,那些让我仰望过、俯瞰过、思索过的点点滴滴……爱上日车村,是因它和人群有着足够遥远的距离。小河湍湍溪流潺潺,愈喧愈静的简净安宁,能让我放下一切世俗烦恼;森林、草地、牧场,有时浓墨重彩,有时恬淡悠然;小桥流水,遍地野花,天幕下喝茶,木屋旁发呆,偶一回眸,或会迎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庞,是那个,仿佛从诗经中走来的女孩。靠着藏式民居五彩斑斓的矮石墙,我窥见一种前世今生般的细碎光阴在悄悄流转。七月的风,温和友好。真想把自己慷慨地丢在这里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我仍是一只被困的蝼蚁,吝啬地虚度几天,还得回到人群中去。来生,希望能轮回在这样的地方,做一个目不识丁、心思粗粝的女子,守着村庄晨昏日暮,放几头牛,养几匹马,于时光中慢慢长大,然后生几个眼睛明亮、牙齿洁白的小孩,三餐四季,缝缝补补……庆幸能在川西,在千里之外的远方,与风景平静融合,安然度过一个下午、一个黄昏。待傍晚云霞散去,山峦披上暮影,夜色渐深时,推开一扇老旧木门,有月光,映照我单薄的背影。本人方江红,原创作品《醒来》,授权“天府散文”平台独家首发。方江红 笔名蚂蚁心情。甘肃人。70后。墨香残留,心香一瓣,文字,是心情最安稳的房间。投稿者须关注本平台。本平台坚持原创首发,请勿一稿多投或投已在其它公众平台发过的文章,严禁抄袭剽窃,文责自负。每篇(首)文章(诗词)正文不得少于300字,并附100字以内的作者简介和一张个人生活照片(照片用邮箱附件),一律投递到下列邮箱;同时加总编(HHDK9999)和编审微信,便于联系和进行文字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