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红柳情缘
●蒲泽秀(新疆)
逐水而居的村庄,身旁古老的孔雀河,经过了太多的岁月,河床已高高地裸露。涨水期冲刷过的河滩,沿岸的红柳壮美。听到苍凉的雁鸣,盘旋在天空,那不是喊声,是翅膀拨动了秋的弦外之音,迟钝地又被红柳拎了回来。落日相隔甚远,仍不遗余力地洒向红柳坡,边落边退的余晖,被一望无垠暮色追赶。步入深秋的棉田,片片竞相开放,染白了十里八村,胡杨站在地头感受温暖。为数不多的秋阳,描绘孤独的辉煌。
一场又一场的风沙,无论怎样扑向红柳,阳光明媚的五月,又如春笋般从沙堆中破茧而出。随着红柳渐渐长大,风羽般纷披的碎叶与沙,年复一年交替沉积,聚成一座座沙包。沙包有多大,深藏的红柳根就有多广。听说红柳枝枯了几个月,只要有降水,马上就会活过来。沉思惊羡那些在寒气凛冽、荒芜干涸中奋力生长的红柳,以怎样执着的力量推进了生命延续。我突然对红柳有了敬意。没有人对红柳浇水,没有人对红柳栽培,就那么贫穷地活着,活得阳光健康、生机盎然,活得令温室花朵羞愧。偶遇一株老君红柳,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拄着杖在那里。突如其来的激动,我一不留神滑下沙坡。以为可以绕道而行,偏得一个贴近大地、省察世界的优雅。自己像一片针叶,看苇草威严,胡杨神圣,沙柳红妆。它们的脚下堆聚着亿万颗沙砾,静静地想象这里曾经消失的湖泊。
隐约看见坐在灌木丛中的野兔。东躲西藏,仅隔两步之遥,它瑟瑟发抖,慌不择路。竖着一对长耳朵,尖鼻秃尾,眼睛显示青春光泽。娇小玲珑的动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等着不动时,和沙堆的颜色接近,几乎无法辨认。野兔没啥战斗力,凭借超群的听力分辨周围的动静。若踏前一步,它双腿一弹,蹦得老高,优雅地飞身并绝尘而去。马上,我与它之间相隔了整个丛林。野兔和鹧鸪熟练地隐身,敏锐的警觉点醒了我,红柳不仅是它们的生活园,也是躲避狐和鹰追捕的屏障。栖息在茂密的红柳丛,成了飞禽走兽的原野。在这里挖洞做窝,繁殖后代,成为沙丘的一部分。
每一个人看见了柴垛,都会涌上一股愉悦之情。我们村家家把柴垛堆在窗下,越是燃料的富足,越能获得愉快。每到农闲时,整个村子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劈柴声。捡回家的红柳,给了我们两次温暖,一次是劈开的时候,一次燃烧的时候。长达半年的冬寒,人们穿上了毡靴,捂着棉衣棉裤,这是不够的,仍然围向一堆柴火。金红的火焰中,红柳根茎结实,都弥久地维持原状,稳定的吐出热能,好像傲然不屈的英魂。每年冬天,人们要预备红柳根做燃料,烟囱上也要有一道炊烟喷溢而出。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红柳根藏在大地的腹内。几年前,去了河对岸的浅滩寻觅,略带苍蓝色调的红柳丛是否还在?然而,随着地下水位下降,沙丘的移动,红柳根慢慢裸露,巨型根雕与大地保持最后的联系。没有斧子探索根系,红柳如章鱼无数脚爪,缠附到沙丘的边缘。
深秋时节,当红柳只留一身筋骨时,人们被柔韧折服。怎能辜负艺术的天分?收割来的枝条,在能工巧匠的手里等待华丽变身。编成耕地的柳耙、运土的抬把子和精致的箩筐、菜篮,方便采摘果蔬。尤其是张爷爷编的红柳笆斗,下河打水都不漏。红柳疙瘩磨尖做成陀螺,在冰上旋转得头晕目眩。父亲忙着抢收稻谷时,在田里吃饭,也曾将红柳枝干削成筷子用。红柳不但是沙漠的艺术家,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听母亲说,五十年前她刚到新疆时,枣红色的压顶笆子,柳条编的红床板,阵阵木香味,与土块房里的气息混为一体了。老房子里的两把小椅子,水印般的云纹,曾浸润过几代人的汗水,盘踞着红柳的婉转,才觉得农耕半生的父亲未曾离开过。茫茫戈壁的那丛红柳,让我们看到西汉时期河西长城、玉门关和阳关的烽燧。千年的意志,运用红柳“枝如铁,杆如铜”的写实,叠压进戈壁砂石,才有千年的执守。
沉寂的红柳渐次苏醒,嫩芽似针叶,蓝中含绿,紧紧地、细密地贴在纤瘦枝条上。绿茵茵,给沙丘平添了一抹醉心风采。牛羊经过红柳滩,幼枝嫩叶止住它们的脚步,一边悠闲地赏景,一边品尝枝叶的美味。五月打开久违的温柔,尘与沙扬起了风的气息。蹲在沙包里的红柳盘根错节,到沙丘和河滩上开花,有的粉红,有的微紫。花序稠稠密密,芬芳要求领悟,蜜蜂不辞辛劳飞来、蝴蝶翩翩起舞缠绵于花丛之间。一墩墩、一簇簇,并不取悦哪个季节,开了三季还不落,散发出幽幽清香,颤巍巍地在平和的空气中流荡。曾经细看过花朵,如笔尖大小,又如穗样细密,饱腹醉人的诗意。红柳花把沙丘装点得姹紫嫣红,延绵了数百公里的塔里木河,宛如绽放的烟花,与周边的沙漠、河水、碧草、蓝天构成了一幅天然的画卷。
天色烟青,穿行在壮阔的戈壁草滩,阴郁的天空压着一丛丛红柳,酝酿着袅袅烟雾。带着陶醉的心境,感知雨水的到来。红柳花奋力喷发,不用等风摇晃,如雨一样散落。找到发光的箴言,一株一株变得野色宽广。判断雨天的到来,如烟般飘出去就回不来了。尽管已过八月,恰逢一场粉红烟雨,可谓人生之幸事。一望无际的戈壁草滩,任雨滴肆意滋润。路边的苇草绿得纯粹,矮的野趣横生。落入红柳丛的雨,没有打苇草的简单,没有打湖面的灵动。仔细欣赏,雨滴簌簌地落入沙包“滋滋”的天籁之音。
途经大漠、戈壁、河滩,有生命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红柳的身影。不论坐还是卧,骨骼里特有的性情,立出独有的姿态。红柳,在漫长的时光中,以无声的坚毅,向上从容不迫,向下厚积薄发,好像把千万年来汲取的力量、索得的光芒,拴进沙漠的褶皱。不论活了多久,红柳紧紧相拥在一起,依然对着沙漠的酷热和苍茫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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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蒲泽秀,原创作品《红柳情缘》,授权“天府散文”平台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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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蒲泽秀 女,民革党员,笔名蓝萧。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新疆巴州作协会员、巴州诗词协会员、尉犁县作协会员。作品在《中国散文家》《巴音郭椤日报》《楼兰》《尉犁文学》等刊物和中国散文家网、丝路文苑、今日作家、天府散文等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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