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 鸡 爪
文/木笛
每个人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多与自己成长的家庭有关。小时候吃得家常菜，特别是小吃零食，它的美味会伴随记忆长大，甚至终生。如我喜欢啃鸡爪，把它当作零食是随了我母亲，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吃鸡爪的，我想应该是遥远地儿时了。
我妈在苏州上班时，常去上海探亲，早上出夜班直接带我去平门火车站坐火车，不知她从哪里买了装在纸袋里的鸡爪，在座位上坐定，火车启动，便打开包装，俩人就开始啃起来，这是我人生开始，第一次吃鸡爪。鸡爪小而皮实，富有弹性，皮质细腻。我一节一节地咬下来，在嘴里翻来覆去一点点地啃，牙长得不好没关系，啃鸡爪没问题，先是一层皮，吃去皮，是一丝肉，再是筋，筋紧贴骨，啃完一根味觉是鲜的，它带着一股浸透的鸡汤香味。
过去市面上没有生鸡爪出售，因而它没有机会在家里日常菜点中，以主菜身份出现在桌上。只有在炖鸡汤时，才能吃到它，往往沉在砂锅底下，鸡汤里的鸡爪，是我妈的专享，轮不到我吃，这是家中无意间形成的默契，我爸吃鸡脑、我妈吃鸡爪、我吃鸡心，他们说叫我吃鸡心是让我涨记性。我妈其实不会非要去吃二只鸡爪，有时我会忍不住偷偷吃掉一只，我妈无所谓只作没看见，到是我爸爱夫人，看见了就会说我几句，好似我破坏了规矩。
一般来说女生比较喜欢吃零食，鸡爪属于我的零食之一。上班时，四班三运转，逢到第一个夜班，下午无事，便去观前街逛书店，有要看得书就买一本，路过陆稿荐顺带五角钱一小盆鸡爪回家，边看书边啃鸡爪，因不是卤鸡爪，它不油腻， 对翻书没有影响。
有次看书啃鸡爪却遭遇了尴尬，邻居妹妹叫我陪她去平江路拷酱油。我把刚啃了一半的鸡爪和吃下来的鸡爪骨放在床边的靠背椅上，就陪她去了。回到家，邻居姐姐告诉我，周家好婆（我叫舅婆）去买米，碰到了你同学的哥哥，他帮助她把米扛回了家。我“哦”了声，看到放在凳上的鸡骨头，仿佛被人家偷窥了闺房的秘密，其实哪有什么闺房，就一间房间，我和舅婆的床是东一张，西一张，北窗下是一张歪了肩的写字台，东墙边靠了一张圆桌。心想，看到就看到吧，有啥要紧，我对住在一条小巷的那位男同学没一点好感，刚从常熟转学去苏州与他一个班时，他是欺负我的几个男生之一，何况他哥哥，我更不认识，想毕，拿起吃了一半的鸡爪继续啃起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过了几天，邻居姐姐传递给我一个信息，说同学哥哥喜欢我。我听了一个激灵，这条小巷1-6号坐南朝北，7号-12号坐东朝西，是个折角，平时去观前街，才会从弄口走，经过时偶尔会碰到同学哥哥，没接触过，也不熟悉，这种喜欢从何而来？“喜欢我？”我自语了一句，脑海迅速闪出那堆鸡爪骨，难不成他也喜欢吃鸡爪？我找不到他喜欢自己的理由，只得往那堆鸡爪骨上推敲，当然喜欢是人家的事，与我无关，主要想起没整理干净的鸡爪骨，显得邋遢，有点不好意思摆了。
啃鸡爪的习惯一直回到常熟也没变，新的工作单位就在桃源楼附近，我时常还会去买鸡爪啃。退休后，在南门坛上春蕾舞蹈培训班打工，老单位同事空闲来玩，聊天时，谈起我啃吃鸡爪的事，她说：“那时被你传染到了，心想鸡爪真有那么好吃吗？于是自己悄悄地也去买过，吃吃看，没想到真的蛮好吃。”俩人回忆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往昔城市里可自由放养鸡鸭，乡村田野里能看到闲庭散步，用爪子刨土寻食的公母鸡，它们没有统一标准，鸡爪有大有小，有黑有黄。烧出来的鸡爪不用太多作料吃上去也是香香的，有劲道。
现在橱窗里的鸡爪眼花缭乱，做得也越来越漂亮。鸡爪也变得胖嘟嘟了。因它太胖，我不爱吃，不再把鸡爪当零食， 看到高高突起的鸡掌心，反而感觉索然无味。
直到一天，沙家浜的爊鸡爪突然闯进我的视野，亲戚家请客说是特意从沙家浜学校旁边的爊鸡店带回来的。当时市内还没有连锁店，我惊讶地发现鸡爪是爊味，但隐隐透着酱香，最主要的它是草鸡爪，是我最喜欢吃得鸡爪，吃后更是欲罢不能。那时私家车还没普及，只要听到有人去沙家浜，就会托人去学校旁的店买一大包，空口啃个够。渐渐市里也有了连锁店，可诱惑我的香味没了，瘦骨伶仃草鸡爪都变得整齐划一，脚掌皮肉显得粗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会涌出那么多的鸡爪？后来干脆切掉了它的脚骨叫凤爪。原来很早就有了凤爪，也可称之为凤足。它起源于川、粤一带，是南方经典传统小吃，地方名肴。随着开放，人流移动，凤爪遍地开花。我却很少吃凤爪，如果把它当作荤菜，要烧烂才下饭，嚼起来就没了劲道。反之，不烂下饭就不太便利了，一只手得拿着凤爪，啃骨头，一只手还得吃饭较麻烦。凤爪更适合下酒，啜一口酒，咬一口凤爪，慢嚼细咽，有酒友在边聊边吃，更滋味。当然最好是整支的鸡爪，凤爪只有前半截。
不过吃到喜欢的凤爪也要有缘，那时我辗转去了左岸琴声打工。左岸老板夫妇人性好，逢年过节、搞活动，都会请老师们去餐厅吃一顿。一次，搞完活动，老板夫妇征询老师们想去哪吃？年轻的丁老师推荐去方塔园九鲜一鼎，老板夫妇当即拍板订餐。
九鲜一鼎经理姓陈，台湾人，喜欢吹萨克斯，他们的经营方式很有特色，可以在早茶后接着用餐或用餐后连续下午茶。菜肴也以独特的品味，吸引食客前去品尝，三杯鸡、三杯牛蛙、油条虾仁、海鲜火锅、酸辣鸡爪（泡椒鸡爪）等等，深受食客欢迎。第一口吃上九鲜一鼎的凤爪，一点不吃辣的我，感觉吃不了第二只，可酸中带辣又带点甜，不烂不硬，清爽无比味道，使我忍不住又去尝试吃第二只，抵抗不了辣时，就喝饮料解辣，它与如今流行的柠檬鸡凤爪相像，又不完全像。后来几次光临，依就会去点凤爪，店家的凤爪抓住了我的胃。疫情到来后，有次与我妈去方塔园，看见酒店关闭通告，我妈说好遗憾，从此再也吃不到他家菜了。
如今我基本上不啃鸡爪了，据说鸡爪具有较丰富的营养价值、含有高胶原蛋白，能祛脂降压，养颜护肤。这些优秀的功能在我身上没有一点体现，因人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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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木笛（笔名），1963年生于苏州，社区退休，爱好阅读，作品《消失韩家浜》刊登在“苏州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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