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脑袋,一个外表粗犷、心地善良的男子,在乡间以扛活为生。
他的面容并不俊朗,甚至显得有些糙砺,但他的心地却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每当乡亲们请他帮忙扛东西时,他总是二话不说,埋头苦干。
到了结账的时候,他从不斤斤计较,反而会瓮声瓮气地道谢,并退回一两枚铜钱给雇主,尤其是那些家境贫寒的雇主,他更是分文不取。
村里的人们常笑他傻,说他不懂得为自己打算。乔大脑袋却总是一笑置之,他说:“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那些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若非实在没办法,谁会花钱雇人呢?”尽管他自己也孤身一人,家徒四壁,但他始终坚信,善良与实诚是做人的根本。
正因如此,乔大脑袋在乡间赢得了极好的口碑,找他扛活的人络绎不绝。这一次,来找他的是胡寡妇,一个带着年幼小儿的外来户。
胡寡妇的日子过得清汤寡水,艰难异常。村里的人都私下议论,乔大脑袋这场活计肯定又得白扛了。
更有甚者,还挤眉弄眼地调侃他:“钱算个屁,没准这憨佬能时来运转,交上桃花运呢……”
然而,大伙的猜测都错了。娇俏可人的胡寡妇并没有以身相许,而是在乔大脑袋帮她割了两亩地的麦子和修好漏雨的屋顶后,送给他十个金元宝。
这突如其来的财富让乔大脑袋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善行会换来如此厚重的回报。
“这是何意?”乔大脑袋惊讶地问道。
胡寡妇眼中含泪,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妾身胡嫣本是狐精,因与凡人陌离相爱,触怒了对我垂涎已久的冷魔君。
为泄私愤,这魔头欲借雷霆杀了我儿。幸亏恩公素来行善积德有神佛庇护,小儿才逃过灭顶之灾。”
乔大脑袋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修屋之际那惊雷总是追着破草屋的情景。当时那孩子面无血色,惊恐不已,是自己将他抱于怀中,想不到竟无意间助他度过大劫。
“胡嫣虽非人类,却也懂得感恩。”胡嫣说着,将金元宝递到乔大脑袋手中,“请恩公务必收下这点薄酬,娶个媳妇,开枝散叶,这样妾身才能感到心安稍许。”
乔大脑袋却坚辞不受:“孩子幸免于难是天意,乔某无功不受禄。你若真要报答,给五枚铜钱就行了。”
见乔大脑袋如此坚决,胡嫣越发敬重他,只得取了五枚铜钱给他。随后,她牵着儿子向乔大脑袋拜了三拜,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民们听了乔大脑袋的奇遇,纷纷骂他太呆了,白白错过这么一个发财良机。然而,心里却对他越发刮目相看,更加敬佩他的为人。
乔大脑袋却不以为意,依旧过着清贫的日子,古道热肠一如既往。不久后的一天,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随着惊天动地的炸雷,乔大脑袋那聊以栖身的小草屋轰然倒塌。
雨停后,他在村子边缘寻了一块无主荒地,自己动手重新建房。
挖土的当儿,乔大脑袋突然觉得锹下面触碰到硬物。刨起一看,是一罐金灿灿的元宝。不多不少,正是十个。
乔大脑袋望着这罐元宝,沉思了好一会儿。他知道,这是胡嫣对他的再次报答,也是他命中该有的财富。
于是,他用这些元宝置办了家产,娶妻生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虽然富了,但他那乐善好施的品德一直没变。他常常拿出钱粮来帮助那些贫困的乡亲,广受众人称道。
然而,好景不长。皇叔觊觎皇位,导致时局动荡,战事连连。烽火渐渐蔓延开来,民不聊生。乔大脑袋看着生灵涂炭的景象,心中悲愤交加。他毅然决然地变卖了家产,携家带口进入逃难的队伍。
途中,乔大脑袋看到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儿满面菜色,奄奄一息。他顿起怜悯之心,将所带干粮匀了些给他。眼瞅着老头儿狼吞虎咽地吃下干粮,恢复了些许生气,乔大脑袋这才放心。
老人自称姓胡,与女儿一家走散了,如今只剩孤苦伶仃一个人。乔大脑袋听了心生怜悯,便让他随自己同行。说来也奇,这胡老头儿来了没多久,乔大脑袋一家人便昏昏欲睡。待他们醒来,所带细软已不翼而飞。
乔大脑袋苦笑一声,随即心中释然——那起家之财本就是意外之喜,如今失去,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要家人安康,便已足够。
夫人起初因“人心隔肚皮”的感慨而郁郁寡欢,但在听闻有些逃难者因贪恋财物而惨遭流寇毒手后,她终于领悟到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中指引着乔大脑袋一家。
经过七八天的颠簸流离,他们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深山映入眼帘,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宛如人间仙境,让乔家人欣喜若狂。他们蹲在清澈的山泉旁,捧起泉水嬉戏,发出了久违的欢笑声。
然而,这欢快的笑声却在瞬间凝固——乔大脑袋在如镜的水面上,看到了三张微笑的脸庞:胡嫣母子紧紧相依,而那位在一旁捻着胡须微笑的老者,正是那“携财潜逃”的胡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