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第2539篇学习笔记
★摘抄自2025年1月10日《人民日报》
01 拾取岁月的珍珠(书里书外)
迟子建《人民日报》(2025年01月10日 第 20 版)
迟子建像
1991年,忘了是四季中的哪个日子,青春的我写下《好时光悄悄溜走》,已然感觉时光如流,美好难再。而一旦岁月的波痕让心起了褶皱,心语就多了沧桑。所以到了60岁,编辑这本散文随笔集,在书名的选择上,我和出版社的编辑,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这一篇。仿佛它是岁月之河的网,一旦撒下,昨日就会斑斓重现。
回忆让时光倒流。
翻阅过去40年间写下的非虚构文字,那些远行和尘封的日子,像月下的迷离树影,又在晚风中交错浮现了。
童年时父亲用罐头瓶,给我做了一盏迎新的灯,我在除夕夜走街串巷时,不再怕夜黑;母亲在雨雪交加的时刻,给沉浸在《额尔古纳河右岸》写作中的我,送来回家的伞,怕被命运风雨淋湿的我,再被自然的雨雪淋湿;爱人离世的前三天,我们还携手去花店,买了娇艳的玫瑰和康乃馨,可是看不见的魔鬼给他的生命,亮起了永远的红灯,让我在雪山脚下的长夜仰望星空时,是那么地想在星星的眼眸,发现他的目光——哪怕隔世,也是照耀;30年前我和同事去北极村奔赴白夜时,终于明白外祖母的存在,才是我生命中永不消逝的白夜;还有童年时我和姐姐弟弟在山林小镇,那些孩子间可爱的“战争”,都是那么难以忘怀。
除了亲人和乡邻,故乡的山林、溪流、风雪、庄稼、动物、农具、蚊烟、吃食等等,这些让生活熠熠闪光的珍珠,这岁月最美的镶嵌物,也成为我追忆的对象。
我发现夏日的天空能涌起九级浪;冬天的火炉会唱歌;一滴水可以有三生三世;时光会在音乐中飞舞;疼痛可以唤醒我对黑暗的柔情。
我还在慢行列车上看过在大平原的朝阳中翩翩起舞的鹤;在西栅的深夜听过清寂的梆声;在张家界的月下竹林感受萤火虫带来的幽微光明;在察布查尔看一支飞向泥土的箭;在上海的冷风中追寻鲁迅先生的足迹;在香港假日祭奠萧红女士;在巴黎的石桥下感受它优雅的流水;在俄罗斯的泥泞中遥想春天;在尼亚加拉的彩虹前心念隔世爱人;在都柏林的酒吧饮黑啤酒看欧洲杯;在柏林墙下看形形色色的涂鸦;在法国诺曼底海岸穿行于阵亡者庞大墓群中反思战争;在墨西哥城欣赏里维拉的壁画和卡洛在蓝屋留下的画作;在西班牙阿尔卡拉遥想王冠应该加冕于谁;在芝加哥艺术馆为那些震撼心灵的艺术品而痴狂。
这些行走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许浮光掠影,不够深刻,但它真切记录了那一段段仿佛含着雨露的时光,令人怀恋。
好时光仿佛一场场冬日的妖娆霜花,盛开和消逝,总在刹那之间。它留下的痕迹有黑有白——黑的是年长后睡眠渐短而更多感受到的长夜;白的则是愈来愈多的白发。我发现白发很浪漫,不像青春的黑发直溜溜的,它像五线谱一样曲曲弯弯。人也许还没活通透呢,白发却是活明白了,开始在我们头顶跳起舞啦!
一个甲子的时光过去了,无论是苦辣酸甜,还是风霜雨雪;无论是喜乐哀愁,还是悲欢离别,都像电影的分镜头,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一幕幕地上演了。经历了这一切,你会更深切地懂得爱与包容,懂得感恩与怀恋。没有哪个日出是平凡的,也没有哪个夜晚是贫乏的。所幸生机、勇气和信心,在60岁以后,没有被磨蚀掉,它们依然绵密地埋藏于生命的肌理,与我共呼吸。
而到了耳顺之年,能够更多地倾听不同的声音,更深地理解复杂的人性,保持自己的音色,坚韧而独立,入世而出世,那么生命之河,依然会泛起动人的涟漪。
哈尔滨深秋了,万木萧萧,候鸟又开始了迁徙的旅程。此时的天空仿佛春运的车站和机场,异常繁忙。也不知各类鸟是怎么划分它们的飞行路线的,它们分批分时,疏密有致,有条不紊地奔赴越冬地。我看过一个资料,被迫成为北地羁鸟的,除了伤病无法南飞的,还有因贪食浆果而醉了的鸟儿。我故乡的野生都柿(蓝莓),就是可以醉人的浆果,我童年曾在采山时吃醉过。醉了的候鸟,翅膀就是败军的旗帜,岂能高飞。而如果它们抵御不了浆果的诱惑,一再吃醉,就会错过最佳迁徙时刻,被突然而至的大雪阻断脚步。留下的醉鸟,有的在瑟瑟发抖中失去生命,有的则在搏击中傲然适应了寒流,成为暴风雪中展翅的一员。
我羡慕和钦佩后一种醉鸟,无拘无束地欣享大自然赐予的琼浆,无畏无惧命运轨迹的改变,率性天真,自由舒展,不期然间开辟了生命新天地,迎来另一番好时光。
02 《爱情的样子:最是信仰动人心》——
炽热滚烫的革命爱情
黄 黎《人民日报》(2025年01月10日 第 20 版)
《爱情的样子:最是信仰动人心》:黄黎、安跃华、郭英乔著;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革命者不仅有崇高的信仰,也有高尚的爱情。
弘扬革命传统,传承红色基因,加强红色文化教育,帮助读者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恋爱观,这是《爱情的样子:最是信仰动人心》的创作初衷。本书讲述了20多对革命夫妻的经历,向读者描绘爱情的模样,品读一段段尘封已久的爱情故事,追寻一幕幕感人至深的血色浪漫,感受一代年轻革命者的热烈心跳,触摸他们如金子般的初心。
他们为国家和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为纯真爱情和美好生活投入了全部热情。更可贵的是,他们将一己之爱升华为对人民的爱、对整个中华民族的爱,怀抱为天下人谋幸福的崇高理想,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无论形势如何变化,时光如何磨砺,这种舍小家为大家、胸怀大爱的家国情怀,早已凝聚成岿然长存的民族精神和中华儿女的坚定追求,成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动力。
无情未必真豪杰,革命者也有丰富的情感世界。他们因觉悟而革命,因革命而相爱,因相爱而勇敢,因勇敢而从容。在走向刑场的壮烈时刻,在硝烟弥漫的战斗间隙,年轻的革命者将自己的信仰和对爱人的思念,落于纸上。烈士陈毅安在戎马倥偬的岁月中,用率真、温馨表达牵挂,诉说思念,而最后一封家书却只是两张不见片言只语的白纸。他曾与妻子约定:“如果我哪天不在人世了,我就会托人给你寄一封不写任何字的信去,你见了这封信,就不要再等我了。”一封无字书,一腔家国情,记载着信念之坚,激荡着英雄之气,书写了一名共产党员“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的铮铮誓言。
和陈毅安一样,无数革命英烈,为了人民幸福和民族复兴,无惧牺牲、以身许党。在革命战争年代,永不消逝的不仅是电波,还有爱情。在最后一次探视时,李白烈士平静地对妻子裘慧英说:“现在全国快要解放,革命即将成功,我们无论生死,总是觉得非常愉快和欣慰的。”孩子伸出一双小手喊道:“爸爸,抱抱我。”李白说:“乖孩子,爸爸以后会来抱你的。”没想到这次探望竟然成为一家人的诀别。
“我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这是战争年代大多数革命伉俪的结局。纵情深似海、不舍万般,也只能默念着爱人的名字,向着死亡,勇敢而去。爱人、妻子、丈夫、同志,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共产党人。穿越百年,这些爱情依然炽热滚烫,让我们感受到热血难凉的澎湃力量。这是先烈们对小家的缱绻留恋,更是对家国的无私大爱,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共产党人投身时代洪流,前赴后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书写横亘百年的荡气篇章。
(作者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