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的成长手记里,有许多我们亲子共读绘本的故事。翻阅时,仿佛会看到女儿腼腆的笑容,耳边会响起我们聊绘本时的说笑声。说真心话,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这里有女儿成长的痕迹,更有我学习做母亲的“纹路”。
今年,因“龙年春晚”引发“流动的阅读”,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看龙年春晚,节目上一些有趣的纹路吸引了女儿的关注。
不论这些纹路是花朵、葫芦还是祥云,都由柔和、圆润的线条组合而成,加上先进的技术,它们随着旋律起伏、旋转,呈现出一个引发幻想的奇妙世界。搭配上演员展示的各个朝代的裙装,深受女孩子的喜欢。
我正在感叹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之时,小家伙已经嚷嚷着要换上新买的马面裙“美”上一番。可半天,她都没有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我想,说不定是穿马面裙遇到了困难,她需要帮助吧。于是我往她房间里探了探头,马面裙的裙面在床上铺开,她窝在床边的小沙发上看起了绘本。
远远看去,这本书的封面和方才在电视里看到的画面竟有着一些共同的特点。首先,基本由一些线条组合而成,纹路清晰;其次,色彩艳丽,冲击感强,非常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妈妈,你看这些像不像古时候的人画的花?”女儿见我过来了,合上书指着封面说。
封面上的“纹路”,簇拥着,连接着,你挤我挨,乍一看真的好似一群即将绽放的玫瑰,且每一朵有着每一朵的魅力。“妈妈,你过来仔细看,这上面还有一根针和一些线。这是缝起来的。”女儿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到她身边坐下。
我接过书进行了大致的浏览,又简单查阅了一番,发现作者创作这个绘本时侧重表达和铺垫情感。是的,当这些大大小小不同花样的碎布镶到一块儿时,也就成了一个铺盖,一个温暖的存在。这不就是“百家衣”“百家被”,那些儿时听大人说起的民间为孩子纳福的举动嘛。
女儿接下来跟我聊的话题,却只限于画面中出现的各种纹路,和故事文本没有一点儿关系。
“妈妈,他们衣服连袖子上都有花纹呢。以前的人是不是特别喜欢在衣服上画画啊。”
我纳闷,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读文字,也没有聊到这本书写的是过去人的生活,大致是因为画面中人物的装扮不常见,她因此判断这是“古时候”“以前的人”吧。
“妈妈,小狗哈出来的气,跟电视上看到的鱼纹一样啊。”
“哇!连屋顶上都有花纹啊!我们现在盖的房子,怎么就没有呢?”
“花灯上面的花可漂亮了。”
“老奶奶家里的这个花布我们家也有!”
说着,她便跑到一旁找来了自己装玩具的一个花布袋。我说:“是的,这种布叫蓝印花布,用的是一种扎染的技术。”“上次我玩过!”她有点自豪地接过话题。
打开书,我们聊了很多。女儿说以后想做一个花纹设计师,还想去淑婆婆(绘本《镶花铺盖》里的主人公)住的那种老房子里看一看。
绘本做桥梁,孩子看到了很多新鲜的、日常较少能接触到的“旧东西”。回归现实,如果孩子有继续了解“旧东西”的愿望,我们该如何支持呢?
孩子出现兴趣萌芽的时候,如果只依靠一种维度的刺激或者经验积累,总是会有一些偏颇。如果能够让她在可触摸的环境中亲身体验,再结合绘本中的内容丰富理解,一定比单从画面里感受和体会的要深刻得多。
萌发这个想法,正逢正月回湖南探亲。整理行李时,我特意邀请女儿选择了些想随身携带的绘本。《镶花铺盖》《云中灯》《北京——中轴线上的城市》等这些明显带有中国元素的原创绘本,竟成了她重点阅读对象。这些书被选中有的是因为以前已经读过多次,但像《云中灯》这次被选中竟是因为封面上有一条醒目的中国龙。据我的观察,在平时,女儿更喜欢读的是一些故事性或者互动性强的绘本。我暗自窃喜,这难道是“花纹设计师”的理想催生了一种新的阅读方向?
回到湖南走亲访友时,我们也没有停止“寻找老房子”。但终究没有哪间房和“淑婆婆”房间的摆设或者布局是一样的。只是在散步时,我们会见到少有的土坯房,上面用红色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危”。女儿说绘本《漏》里的房子跟这一模一样,甚至还推理这间用土砖砌起来的房子有可能也会漏雨。
去乡下给太奶奶拜年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些镂空的木质窗户。窗户里面有横着的竖着的格子,还有一些雕花。窗棂被太阳照着,在地板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纹路。
是真的很美啊!
“妈妈,淑婆婆家的窗户也有这种洞。”
“哇!这个抽屉上都有花纹啊。”
女儿怀揣着新奇在太奶奶家里转悠着。
当会做家具的三爷爷跟女儿说起床头上的雕花时,她用手摩挲着手工雕刻的花纹,仔细地听着、看着,生怕漏掉什么。
原来我们要找的不一定是“老房子”,而是在寻找的过程中去感受另一代人生活的环境,感受他们对于美的创造。
这样一解释似乎就通畅了。因为春晚,女儿与各种“纹路”结缘,加上春节假期探亲、旅行的这些林林总总的经历,女儿心里烙下了千万种对“纹路”、对新视野探索的愿望。如果她只是在家里找、在书里找,兴许是找不到的。走出家门,新的环境,新的兴趣,更多新的想要了解的话题,不知不觉便让这条寻找之路畅通了起来。
鉴于她的需要,我开始搜索湖南老家周边可以满足她的地方。正巧湖南博物院微信公众号的一篇推文吸引了我的注意。
“在祖国西北陇原大地,黄河自西向东、奔流穿梭。七八千年以前,先民拿着蘸满朱红颜料的笔刷,在陶钵的口沿随性一抹,中华文明就此涂上了瑰丽的底色。”
——摘自“湖南博物院”公众号
在陶器上进行创作,这是极具灵动韵味的。人们用纹路来装饰,结合着他们丰富的思想与内涵。这些从植物纹、动物纹、涡旋纹、几何纹到舞蹈纹、神人纹的“纹路”,正从直线到曲线、从象形到几何,从写实到表意,记录着新石器时代的人类与自然、信仰与文化之间的关系。
孩子不一定能懂这层关系,但是她喜欢琢磨各种纹路。如果决定去看展,那我得先做做功课,知晓其中的一些历史背景与内涵,这样才能萌发她的看展兴趣。
博物馆里人很多。特展一厅里展出的陶器有特别的颜色,还有祖先留下的用各类纹路表达的故事。
“水!”“花!”“葫芦!”“小鸟!”“马儿!”女儿看着这些纹路猜测着意思。她惊喜地发现,原来和书中衣服上的花纹一样,陶器身上各种各样的纹路,都来自我们身边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经历了智慧的祖先们努力创造,经过时间的洗礼,成为了几千年文化沉淀的瑰宝。
在看一个鸟形陶器时,我说:“把你抱起来,从上往下看,这左边是不是鸟儿的眼睛,这右边呢?”
“像小鸟的尾巴。中间像它翅膀上的羽毛呀!”
我接着说:“这种关于鸟儿的图案,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后来人们把鸟最主要的特征保留下来,我们还是可以感觉到这是鸟,它在做不同的动作。”
这个展览,我们逛了两个多小时。一点一点地看,一点一点地回忆和想象。回忆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它,想象自己又可以把它变成哪个新模样。
湖南博物院里的陶器展品
从特展一厅出来,我们自然不能错过瞻仰辛追夫人、了解镇馆的青铜器。可博物馆太大了,人又太多,在没有提前储备一些历史知识的情况下,适可而止,保留下一次探秘博物馆的兴趣也是非常重要的。
返程路上,女儿意犹未尽,饶有兴趣地问了我一些问题。
“辛追夫人的衣服真的比鸡蛋还要轻吗?她的衣服上面怎么没有画花?”
“青铜器的名字怎么那么多,装的东西也不一样。”
“它们那么大,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两千年前的冰箱》绘本里讲‘乙’(指曾侯乙)用青铜器来当冰箱,那它可以当烤炉吗?”
“编钟真的能敲响吗?那个上面我记得好像也有图案,回家我要再仔细去看看。”
她开始在脑袋里把看到的内容和读过的书都“翻”了出来,开始从“纹路”拓展到了和“纹路”相关的物品,比如陶器、青铜器、古人的服装。除了眼前看到的,在古人创造的“历史美院”中,她尝试享受一个新世界,寻自己对美的新理解。
后来,我买了一套图书《听,国宝在说话》,这是专门为我自己买的。当我无法将历史知识风趣表达时,书中那些通俗易懂的文字在帮助我实现对女儿的轻声讲述。跟着女儿,我也融入了那个有着各种各样“纹路”和色彩的历史世界。
离开家又回到家的这段日子,是行走着的难忘回忆,生长成了我们各自生命里的一条“纹路”。这一路旅行安排不那么紧凑,也没有一定要记住的历史典故,更没有家长的无聊与孩子的“不愿意”。我能感受到的是在孩子的影响下,我们共同把读过的绘本展现成了眼前的现实,加上走过的路,丰盈了我们的亲子时光。
原刊载于2024年7-8月合刊《早期教育》(家教·绘本阅读),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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