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收复老山时被炮弹炸残,40年后仍有9块弹片在身体里 | 英雄赞歌 19

文摘   2024-11-19 07:00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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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膛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像爬着一条蜈蚣。

“这里是麻木的,使力掐也没有感觉。”他朝“蜈蚣”掐了几下。这是一位62岁的老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诉说着血与火的过往。

40年前,在收复老山作战中,作为机枪手的他被炮弹炸伤,身体10多个洞同时在流血。几经转院,捡回了一条命。

至今,仍有9块弹片残留在他的身体里。

战后,他被评为二伤残,荣立三等功。

当日前他在昆明向我们讲述起这一切时,轻松的语调似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说每逢阴雨天,旧伤就会疼。他命途多舛,妻子、儿子先后早逝。

但他又能笑对人生。

他说,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些退伍回农村生活贫困的战友,自己幸运多了。

机枪手刘陆昌,摄于1981年。




我叫刘陆昌,1962年出生于云南富源县的农村。有兄弟6个,姐妹2个,我是最小的男娃。197911月,我想去参军。当时就觉得当兵很威风,可以扛枪。

因为我们村里此前有老兵参加过1979年的对越作战,我所在的村委会牺牲了1人。父母就很担心,不让我去参军。

我铁了心,瞒着他们去报名、验兵。后来就顺利入伍了。

我记得那天我们坐着大闷罐车去,看不到外面。我们村还有几个同伴跟我一起。我们富源的单在118团的都有130多个人。大概有30多人参加了1984年的收复老山作战。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陆军40118团枪3连。我先后在过1排、3排。后来连长让我去饲养班。

我们枪3连有一批骡子,是驮重机枪的,又壮又调皮,脾气暴躁。连长知道我是农村的、养过马,就让我去试试。其他人不太敢上去,只有我能驯服这些骡子。

1984年枪三连战友合影,后排左7为刘陆昌。

19827月,我母亲过世了,连队批准我一个星期的假回去奔丧。

1983年初,部队就知道要打仗了,只是我们小兵还不知道。我被领导调到了13班。大家发现训练强度越来越大,比往年都大,渐渐的我们也知道要甩仗了。

就在这一年的10月,家里发来电报,说我父亲去世了。我去连里请假,没有被批准。因为要打仗了,形势紧张、训练任务重。所以我没能回去参加老父亲的葬礼。


临战训练时我就配属到381排,大家都知道8连是主攻连,任务很重。当时我是正射手,还有一个副射手。

我们之前用的还是老式机枪,我负责扛机枪的枪身,副射手扛那个16公斤多重的三角形脚架,班长背冲锋枪,班里其他4人背弹药。从1981年底开始,我们用的就是新式机枪,可以收缩脚架。

1984428556分,我们跟随8连的战士冲到半山腰。步兵往前面冲,我们重火器在步兵后面,压制越军的火力。

此时大约经历了30分钟的炮击。这个过程中,一个弹片飞来击中我们班一个战友的大腿,他受伤就没有再往上冲。我们继续上到57号高地,遇见我们副连长熊永宁,熊副连长带枪3连3排配属步兵9连作战。此时对面越军火力相当猛烈,我们就在这里放了几枪。

2024年重返老山,二排右一为刘陆昌。

后来我们又根据敌方的火力点,在干部的安排下,选高处架机枪,压制越军的火力点。打完了两箱子弹。

有一阵,副射手我们俩往前走,找地点架机枪。在57号高地下方,一条小沟里,看到的一幕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很多残肢、碎片,血肉模糊地散落在红泥里,已经无法辨认是谁。太惨了!我想这肯定是一发炮弹来将这位战友炸飞了,炸碎了。

当时炮火才开始没多久,心里想着太残酷了,也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但没有办法,还是得跟着往前冲。

到了中午11点多,老山主峰已被我军攻下,但我们一点不敢松懈,还有很多处残敌在顽固抵抗。

中午1点多,熊副连长被越军的机枪打中手部。我们赶紧滑下一个偏坡,用急救包给他包扎。



因为之前我们在这里打过机枪,被越军发现,对方的炮就朝57号这边打了过来。炮弹突然在我们背后爆炸,我被炮弹击中,炸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听战友说我前胸后背到处是小洞,到处在出血,包扎也不好包扎。

有一阵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背我,但我在他背上是缩成一团的,身体展不开。感觉气上不来,呼吸困难,我赶紧跟他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后来我们班的两个战友送我和副连长下山来,从57号高地走到老山山脚。中间,看到有小股山泉淌着,我口相当干,特别想喝水,当时副连长说,你敢喝,你想死吗?血出得太多不能立刻喝水。

走到山脚,团里派车把我们拉到救护站。后来可能是伤势太严重,我又被抬到直升飞机上,送到开远的医院,及时进行了手术。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背部和胸部负伤,炮弹在我们背后爆炸时10多块弹片嵌进了我的身体。大一点的都被医生拿出来了,但还有大约9块弹片(或砂粒)取不出来,每块只有一两颗米那么大。主要在背上、耳朵背后也有,都取不出来了。

刘陆昌胸膛上的伤疤。

直到现在,这9块弹片还在我身体里,已经跟了我40年了。



我在开远的医院手术后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又转院到弥勒。之前手术时医生在我的肺部都捡出来一块比较大的弹片,转院时小护士还用纱布包了给我,说留个纪念。后来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找不到了。我住院期间还遇到同乡的两个战友,他们也负伤被送下来。

直到19848月底,我才出院回到部队。没多久,大概10月份左右,我就退伍了。

1984年与战友合影。二排左三为刘陆昌。

我被部队评了二等乙级伤残,立了三等功。回地方后相当于地方的6级伤残。每个月有60多元的伤残补贴。退伍时安排我在民政部门工作。

1997年,民政和残联分家,我又被分到残联。直到前两年我在残联退了休。

后来2000年左右,民政部门看我身体很不方便,天阴下雨旧伤就会复发,浑身疼,又给我增加了一级伤残,为5级伤残。补助也逐年增加,现在一个月有4000多元的伤残补助,还有退休工资,退伍军人事务局给我发。

我们这些退伍时解决了工作的,算是很好很幸运的。最可怜的是参战的农村老兵,一个月200多元钱。那些牺牲的烈士,家属只能获得一次性的补贴1000多元。



我退伍3年后就结婚了,妻子就是我当兵前的对象。我受伤的时候,她还到部队医院来看我。我们有两个小孩。可是在我小儿子才两个多月的时候,我妻子就生病去世了。我只有把小儿子放在哥哥嫂嫂家寄养。

2001年,小儿子又生病,离开了我。死在昆明的附属医院。

大儿子当了两年的兵,退伍后去外面打工去了。

我后来再婚,生了一个女儿,但没多久又离婚了,我照顾女儿长大。

女儿现在在广南县教书。我现在一个人,就享受下退休生活。

近年来,我常常和战友们重返老山,回去看看。我们枪3连也组织过几次。

2024年,与战友重返麻栗坡。

我去过麻栗坡4次,去过老山3次。去麻栗坡,是去烈士陵园看我们睡着的那几个战友,在收复老山作战中我们枪3连牺牲了4个战友。

然后爬上老山看我们以前打仗的地方。时间太长,变化太大,有些地方都认不出来了。

2024年重返老山。





   口述人  刘陆昌

    记录者  |  王白石

  作   者  |  春山

        编   辑   |  大河弯弯

                图    片  |   刘陆昌 王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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