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之
第48节，财粮会议
上次聚义厅开会，谈到财粮问题，因为我说了几句很新颖、很有价值的话，宋江便委托我研究整理出个一揽子方案，以期彻底解决这个最基础、最根本的问题。但我是一个文化人，干这借粮借钱的事并不擅长。逼着文化人抢劫，确实为人所难了。但大哥交代的任务，不做又不行，那我只能牵头专门安排一个会，头脑风暴、群策群力了。好在我有牵头主持会议的权力，又有善于总结的长处，所以就安排了这个会。
通过上次会后一个月的实际考察（你可能会问，拖了一个月人不都饿死了？放心，饿死的最多是几个喽啰，做头领的一切物资都还是有保证的，我们三巨头就更不用说了），我发现请大户自愿上交财粮成效有限。首先是主动愿意交的几乎没有。你想啊，换了是你，不容易积攒的钱粮，你愿意主动上交？那你得是啥心态、啥觉悟啊！毕竟替天行道论我们梁山内部还没系统地讲解过呢，更不要说给山下那些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讲解了。其次是上交比例无法确认。虽然多数大户迫于形势都自愿上交了一些，但是上交半成还是三成、五成，我们没定义清楚，他们也不愿意露家底。可能只上交了实际财产的半成，他说是两成，你也无法查证，除非逼急了翻箱倒柜，掘地三尺。
最终的结果是周边八县十六镇一百零八个村子都安排了喽啰义士奋力工作，甚至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但实际收上来的有限，最多达到一个持平的样子，喽啰们刚好能吃饱。当然我也只是走访了梁山的部分寨店，不可能全部看完。
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但由于王英这个借粮总头目争功心切，明明只收上来一万斤，他虚报成一万三千斤，导致账上盈余，实际亏空。宋大哥不知道下面具体情况，就下令敞开了吃并以身作则，结果他一顿消耗的，够晁盖吃三天的，够我吃十天半个月的。
说句公道话，我们要是把缺粮问题都挂在宋大哥一人头上，其实是不公平的。他一个人再能造，又能造掉多少？梁山上四十多个头领都在造，这才是问题所在。举个简单例子，刚上山的杨雄、石秀，还没正式入伙呢，就已经每人分派了十个喽啰伺候。等转正后，待遇还会提高，伺候的人会更多。要知道此时大宋朝的一个县都头，比如武松当年才给分配一到两个土兵伺候。梁山的财力哪赶得上大宋朝廷啊！
但是我们的头领们都已经在享受了，我们会舍得从自己的待遇下手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此之外，我新政的各项措施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都是需要大笔财力和人力物力支撑的。
可喜但又雪上加霜的是，饮马川的队伍此时加入了，然后大肆庆祝了三天，耗费无数。
总结一下就是实际问题没解，危机爆发的可能性反而越来越大，因此会议的紧迫性越来越大。
开会这天，宋大哥亲自到场坐镇助威。他重提了把自己家产贡献给梁山公库的行为，并深情地唱了一首歌鼓励头领们：
这是哥的呼唤，
需要你的奉献，
这是奉献的歌颂，
这是续命的源泉。
再没有胃的挨饿，
只剩下吃的肚圆，
饿死鬼望而却步，
世外桃花处处开遍~
啊——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财，
梁山将变成世外的桃园。
宋大哥收了天籁之音，大家鼓掌，然后我讲话：宋大哥毁家纾难，主动把全部家财献给梁山公库的行为我们已经宣扬、歌颂了千百次，但是最终效果不佳。所以这次我们特地开会，就是要集思广益并总结出实际可行的办法，以求得喽啰们吃不饱这个问题的最终的、根本性的解决。会议之后，我作为会议召集人，会发出meeting minutes给各位头领。如果有漏通知到的，请帮忙转发周知。会议总结如有遗漏，也请在收到meeting minutes后提醒我完善。反正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明确的、一致的，那就是为兄弟们、为喽啰们的身体着想——
我还没讲完，李逵就敲打起了桌子：咳，你们这会议开的文邹邹的，我听不懂，也不解决问题，你们是在浪费时间。有这功夫，十家大户也都给他洗劫干净了！要我说啊，去他娘的，直接抄家伙，一手拿麻袋，一手拿刀，上来就问他：财和命，你选一样。我这麻袋要是装满了你的钱财，就不用再装你的狗头了；要是装不满你的钱财，那就先砍了你的狗头，然后还是装满你的钱财。
李逵是宋江的亲信，也是他的爱将。虽然有时候他会痛骂李逵，但我知道他那是在杀鸡儆猴，想借以立威而已。所以我不能像他那样上来就把李逵臭批一顿。
我正斟酌的时候，宋江说话了：铁牛你给我闭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说话放屁！安心地做头死牛臭牛哑巴牛吧你！我早就告诉你们要适可而止，不可杀鸡取卵、涸泽而渔，你们不听啊！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个会。你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吗？我来这个会是干嘛的？就是知道你要捣乱！今天我就宣布一件事：我有空就会来参加这个会；我要是不来，那吴军师讲话就是在代表我。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谁要做刺儿头看着办！好，你们继续。
我接过惊堂木，继续讲话：李逵兄弟是性急了点儿，但心是好的，是想要为梁山做贡献的，只是操之过急了。
王英插话：那事儿确实是不能急，急了她疼，然后她就容易反过来和你急。这一点我有经验。
宋江笑着插话：王英兄弟虽是开玩笑，但是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好好的会议方向让他俩给带沟里去了！于是我赶紧扭转回了会议的主题：
宋大哥说的没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抢人家的财产！这一点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我是这样想的：借粮借钱呢，我没什么经验；但是我可以总结一下借的整个流程，先把框架画出来，然后麻烦各位借钱借粮专家去丰满整个流程的每个环节。
第一步，肯定是先要确定借的对象。
谁家可以借，谁家不能借、借不到，既要有一个信息来源，又要有一个判断标准，值不值得动手啊之类的。比如说，宋大哥老家就有个地窨子，不用想，那里面肯定不会装垃圾、废品、旧衣服。我们要是能挖出大户家的地窨子，相信绝对有大的收获。你要是去挖穷人家的红薯窖，那你只能回家卖红薯了，那不是白费力气吗！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让大家再去宋大哥老家搜看。他家已经烧成灰烬了，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了。我只是提醒大家不止要想一个点，还要横向展开，要大胆想象，大胆求证。
第二步，借的过程和方式。
是文借，还是武借，借的比例是多少？武借就不用说了，百分之百；文借呢？大家要先达成一致，不能在大户面前了还表现出分歧。否则以兄弟们的品性，还没拿到任何东西呢，自己人之间先干起来了，纯属给大户看笑话、看热闹。这里要注意，文借也不是指要全程斯文。你一直斯文，用宋大哥的话说，毛也不给你一根儿啊！你太不斯文了，就又变成了武借。所以中间这个度也要把握。大家不要小看这个度，度把握不好，做好事你也做不下去；度把握好了，做坏事也能一帆风顺。也就是说，哪怕是坏人发坏，只要把握好了度，控制好了分寸，也能做出一番成就，也能让万世景仰。
总之一个目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鸡取卵。否则既坏了梁山名声，又会导致我们的优越生活不可持续。我们的生活不可持续还无所谓，关键是替天行道就落空了。那玄女娘娘得多失望？！宋大哥得多失望？！
第三步，借完之后的收尾。
要力争把好的影响发挥到最大，把坏的影响减小到最小。争取不让周边百姓对我们产生恶感，也不让朝廷知道我们这支力量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们异军突起了，一举完成替天行道的大业。为了这个目的，我们要养成好的习惯，从大户家借了多少就记录多少，上交公库交了多少就记录多少。不是不许兄弟们在路上吃，只是吃多少要记账。亲兄弟明算账嘛！总之除了自己已经吃掉的外，要颗粒归公库。
下面就请各位专家各抒己见，拿出你们的真知灼见，然后我们分条讨论，能留的留下，不能留的pass。最后我们把整个流程写成会议记录并形成标准作业指导书的SOP，让全体同仁心知肚明并按SOP作业。相信这样就可以防止错、漏、反的发生了。
我讲完后，全体热烈鼓掌，燕顺还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你这没经验的，比我们这些惯犯还厉害，这个干法简直不会留任何死角了！
我谦虚地说：那也不一定，要知道狡兔三窟嘛！但我也相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着我们不断地行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我们的收获一定会越来越多的，梁山的前途也一定是越来越好的！
全场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
我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我再补充一句哈，就是作为一个文化人，我只能纸上谈兵出出主意，不能随你们去借钱借粮，所以具体执行还是要劳烦各位兄弟了。
宋江正要说话的时候，湖北酒店的喽啰突然来报，说捉到了几个不正常的商贩，正押着往聚义厅来。一般商贩，我们都是夺了他九成的财产就允许其感恩戴德、屁滚尿流地离开了；这几个不正常，说话之乎者也的，所以才被喽啰们带上了山。
被带进聚义厅之后，为首的两人自称是马贩子，要赴登州乘船赴北地买马。真把我们当作没见过世面的山洞土匪了，去北地辽国买马，需要坐船吗？幽燕地区的私下马匹交易红火的天下皆闻了，你还坐船去买马？你是去东瀛买马子吧！给我打！
简单粗暴，快速有效。喽啰们还没动手呢，为首的两人带领众人扑通跪下，涕泪皆流地求饶：大王别打，别打，我们招了！我们招了！
原来这两块货是朝廷的钦差，一个是武义大夫马政，另一个是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二人是要去勾结金国，图谋联合攻辽。
金国，我听都没听说过的野蛮部落，也能打辽国？好吧，放了他们，让他们去和野人们联合吧，小心被野人吃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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