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回忆录
第72集，权力继承的合法性问题
宋江见晁盖确实死了，立刻如丧考妣一般嚎哭起来。他这一嗓子就把山上所有的头领们都喊了来。
我劝他：大哥你哭什么，别哭了，生死有命的事，哭有什么用。众人也纷纷跟着说别哭了别哭了。
宋江回身发现了人群中的林冲，立刻扑过去抓住了林冲腰间的衣服：你还我晁大哥！你还我晁大哥！
林冲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说这林冲也真是命苦，鲁智深找他要嫂子，宋江找他要大哥，说的好像一个外人比人家自己人还心痛。
我抓住了宋江的两只手腕：大哥你清醒点！林冲兄弟是好人啊，多亏了他晁大哥才得以活着回山，你才能听到晁大哥最后的遗言啊！
宋江哭着说：他是好人，那谁是坏人？是谁害死了我的晁大哥？
我：宋大哥，这要从长计议啊。晁大哥有没有说是谁害死了他？
宋江：是史文恭这个老匹夫！
我：那更要从长计议了，那个老匹夫武艺高强，不是一时能捉住的。现如今晁大哥没了，金交椅空虚，就请宋大哥挪位吧！
宋江：我怎么能坐金交椅呢！晁大哥已经说了，不杀了史文恭给他报仇就不能坐金交椅。
我：一把椅子而已，如果宋大哥介意，我们就把金交椅挪到背后将来停放晁大哥的骨灰。不管什么金属做的椅子，总之话事人必须是宋大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
宋江：那就不必挪了。想我宋江，本来是一介县城小吏，却获得了全县、全路甚至天下人的认可，结交了晁大哥这样的豪杰英雄，当然还有吴军师、朱仝、雷横等人；然后因为杀人避走沧州柴大官人家，结识了武松兄弟；然后又奔赴白虎山；辗转到了清风山和清风寨；然后下江州、上梁山。一路走来，感慨万千，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兄弟们信任我，认可我，崇拜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尊称我一声大哥。说实话，心里有愧，虽然绝大部分兄弟都跟着我过上了好日子，但是我们的生活还并不完美，离着我所设想的人间乐土、世外桃源还有一些距离。距离虽有，但信心也要有。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齐呼一声，吓了我一跳，这要是把晁盖吓醒了可就麻烦了。
我：宋大哥，以后有时间了，您可得好好跟我们讲讲您的这些经历，我得把这些可歌可泣的故事记下来，将来编到我们梁山大学堂的教材中去。我们要把这种精神继承下来，传递下去！我看气氛到了，我们一起再唱响梁山之歌吧？大家跟我一起唱：
巍巍梁山，
如果真值得歌颂，
那是因为宋公明，
才变得牛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我想象中难懂，
我们除了会追捧，
其他的听命令——
众人唱完之后，立即同声高呼：宋大哥万岁！坚决跟着宋大哥走！
我正想说歌唱完了，告一段落了，就该办正事了，结果发现宋江眼圈又红了，他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原来他还有话要说啊！
真是兄弟们抬举我啊！
众所周知，兄弟们亲眼所见，晁大哥中毒后，我作为仅次于他的二当家，心痛最深，出力最多，可以说是衣不解带、水米不打牙地守着晁大哥，伺候他。要不是有这身脂肪支撑，我早饿晕过去了。兄弟们都看到了，晁大哥一病不起后，我是亲自喂汤灌药，我兄弟宋清则亲自煎药，可以说感情上我和晁大哥比和宋清还亲。
我还亲自派戴宗兄弟下山，到处寻访名医。戴宗兄弟连续奔波两个多礼拜，今天才刚刚回来，行程超过两万里，光路上吃喝住宿就花了三千两银子，这还是省着花的。下面我报一下明细：
牛肉就吃掉了三百二十斤，猪肉吃了二百零三斤，羊肉一百零八斤，鱼肉九十七斤，馒头包子大饼馄饨不算，各类蔬菜不算，勾栏院的消费不算；还喝掉茶叶十五斤，各色杂酒八百多碗，上色好酒都没舍得喝；还有，私人甲马都跑废了二十副，衣服跑废了十五套，鞋子三十双，其中十二双是过河弄湿了，没有时间晾晒导致发霉了才扔掉的。
等等等等吧！
说实话，花钱确实是有点多，尤其是在我们还有困难的时候，但是这一切开销都是为了晁大哥，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戴宗兄弟累成这样，我们还能说什么？兄弟们你们听了不感动吗？反正我宋江是感动的涕泪皆流了。
更何况，戴宗兄弟也是不虚此行，他一共寻访到各类医生三十多位，其中名医八位，可谓是劳苦功高，尽管最后名医们都因路途遥远而没能活着到达梁山。
等下柴大官人安排给报了吧！
当然这期间我们山上也没闲着：我共计派出喽啰三千人次，偷袭曾头市七十八次，共打死打伤他们庄丁九十二人，夺回马十五匹，鸡三十八只，狗就没捉，因为狗认主人，捉了也会偷跑回去。当然那些马也不是照夜玉狮子，所以大仇还没报完。
我恨啊，恨不得现在就去攻打曾头市，把史文恭捉住烤烤吃了，把宝马夺回来！
可以了宋大哥，您先歇歇吧，别生气了。我们听宋大哥讲的如数家珍，我们听的如痴如醉，但是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还是先把晁大哥停好吧！
宋江：对对对，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活人先靠边。
众人一起动手把晁盖身上的血迹擦掉，给他换了新的装裹衣裳，头发也重新束了，然后抬到聚义厅靠北山墙停好。
北山墙的神龛里已经供奉了三颗枣核，此时又把射中晁盖的羽箭供奉在里面。
摆置妥当后，宋江说：你们猜，神龛里的寓意是晁大哥射三颗枣吃，还是本来他有三颗枣，结果被人家吃的只剩了枣核？
众人都笑了。
我纠正道：这应该是纪念晁大哥的江湖岁月，以卖枣开始，以吃剩三个枣核剧终。当然这三个枣核还是宋大哥带回来的，因为晁大哥习惯囫囵吞枣。
众人纷纷点赞。
宋江：其实我们坐的是人家王伦创下的江山——
好了，宋大哥，追荐晁大哥的高僧们已经到了，让他们忙吧；我先去撒泡尿。我转身回了自己洞舍。
下一步该怎么走，是我最关心的事。
有些人，愤怒忘了形，
结果，落的一具尸体；
有些人，一直在憧憬，
却只差一步距离。
问世间，什么最恐惧，
权力，绝对让人痴迷。
我明白，会有一个人，
在隔壁向我靠近~
宋江推门进来了：吴军师唱歌呢！看来你心情不错啊。你平时也不插门，发生危险怎么办？我三道门心里还不踏实呢！
宋大哥请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我担心着呢！担心怎么顺利交接，毕竟晁大哥是中毒死的，而我们无法断定是谁下的毒，在哪个环节下了毒，这样我们就无法向江湖上交代清楚。而江湖之上，人们又最看重义气。要是被外界认定是山上起了内讧，我们就无法继续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了。即便将来取得了一方政权转成了白道，这个黑点依然无法抹除，毕竟白道也看重权力继承的合法性啊！
宋江：什么黑点白点我不在乎。既然你说到权力继承的合法性了，我们能不能制定一条规矩，想坐梁山泊的金交椅，必须要有两年以上坐银交椅的经验？
大哥，你这个指向性也太单一、太明了了吧？纷乱时刻，还是笼络人心要紧。
宋江：我最注意笼络人心了。而且在晁大哥的死因上，我很清白无辜！你总不能说我给病人喂药喂的是毒药吧？
宋大哥，我没那个意思。但是晁大哥死了之后，你得利最大，即便不是你干的，人们也会认定是你干的，最轻最轻也是你指使干的。
宋江一拍桌子：天大的冤枉啊！能不能说是史文恭下的毒？毕竟晁大哥的遗言中说史文恭是凶手。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遗言又没有签名、手印。
宋江：那我们就把那支供箭拿下来，在箭头上涂毒，在箭身上刻上“史文恭之箭”五个字！
不可啊宋大哥！你说的不是笑话吗，和直接刻上“史文恭说：这是我干的。”有什么区别？曾家人都已经对公众说了，他们只捉活的，因为还要押解东京请赏呢，不可能射暗箭，更不可能暗中射毒箭，暗中射了毒箭还要在毒箭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但凡还是个人就不会这么干！即便是这样污蔑一只狗它也会觉得委屈，会呜呜呜地叫；更何况史文恭武艺超群，他恨不能赤手空拳打倒天下高手呢，怎么可能会这样破坏自己的声誉！
宋江：怎么不可以？！我们梁山以污蔑别人起家，现在多污蔑一次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汉末孔融劝曹操不要杀杨修的父亲，说担心海内视听，曹操是怎么回答的？“孤就是海内视听！”
不行啊宋大哥！以前污蔑，是我们内部团结，才能对外污蔑；现在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我们处理不好，要被人家反向污蔑回来的！
宋江：吴军师，你随便吧，太复杂了，我不管了！
宋江推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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