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溥仪出宫前后瑣記(一)

文摘   2025-01-16 23:47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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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仪的亲叔伯兄弟溥佳讲溥仪出宫鲜为人知的事情。

      我幼年与溥仪在一起学习英女,常行宫内。1924年11月,馮玉群逐溥仪出宫,将溥仪、溥杰和我圈一起。現将此中前后过情况,亲身历及所見所聞,就回亿所历記述于下。

       1924年的秋天,第二次直奉战爆发。战局的演变,很快地又迫近北京。当时,我們还认为这次战争与往昔的内战沒有什么不同之处,不管直、奉哪一方面取得胜利,对于清室来說,是沒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因而仍旧抱着静待哪方面胜利就“欢迎”哪一方面的态度。我們很有自信地认为:凡在民国掌握政权的达官显宦,大都和清室的王公多少有些旧的关系。就以我的父亲载涛,在清朝时代,曾任軍谘大臣和训练禁卫軍大臣,民国时代也做过巩威将軍。

      1919年我十二岁的时候,我跟英人庄士敦(RJohnston)讀英文。后来庄士敦到宫内教溥仪英文时,就叫我到内伴讀。当时,还由溥仪降了“谕旨”一道,派我“毓庆宫行走,伴读英文,紫禁城内骑馬”。每天上午,陈宝琛、朱益藩教溥仪汉文,由毓崇(貝子溥倫之子),溥杰(醇王載溲次子,他在我以后到宫内伴讀)下午則由庄士敦教湾仪英文。

       在馮軍入城的前一个多月,因端康太妃(光妃)去世办理事,我們暂时停止上学。可是溥仪一个人在宫内烦,每天仍叫溥杰和我到宫内陪他游玩。我們有时在养心殿(溥仪所住之处东拉西扯地乱說一陣,有时也到御花园去游戏。我們玩的高兴时,就把“君臣”的关系扔到一边,有时也打成了一团,因此彼此之間的感情是非常友爱的。

       自馮軍入城以后,傅来的消息日趋紧張,我們深深地感觉到形势逼人,迟早总要离开宫内。在出宫的前十来天,我們不再到处乱跑,也偷偷地商議过,认为如果宫内不能居住时,唯一的安全地方就是天津租界。因为早在1922年前后,由于北京經常受到战火的威胁,深思溥仪一旦不能在宫内居住时,就无处可以避乱,就由我父亲在天津英租界十三号路代溥仪买了一所楼房。这座楼和我家的楼房只一墙之隔,为的是溥仪将来居住时可以随时照料他的一切。我們也考虑到一旦离开宫内,对于生活費及出洋留学(当时也想到外国去留学)的经费,势必到极大困难,因此,作了一些准备。

      从1922年(日期已記不清了)起,我們就秘密地把宫内所收藏古版书籍(大部分是宋版)和历朝名人的字画(大部分是手卷)盗运出宫。这批书籍、字画为数很多,由宫内运出时,也费了相当的周折。因为宫内各宫所存的物品,都由各宫太监负责保管,如溥仪要把某宫的物品“賞”人,不但在宫内的账簿上要记载清楚,需拿到司房载明某种物品賞給某人,然后再开一条子,才能把物携带出宫。当时,我們想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巧妙的办法,就是把这大批的古物以賞給溥杰为名,有时也用首給我为名,利用我和溥杰每天下学出宫的机会,一批一批地带出宫去。我們滿以为这样严密,一定无人能知。可是,日子一长,数量又多,于是引起人們的注意。不久,就有太监和官伴(宫内当差的,每天上学时給我拿书包)我:“这些东西都是賞您的嗎?”我当时含混地对他們说:“有的是赏我的;也有修理之后还回宫里来的。”可是长期以来,只见出,不见入,他們心里已明白大半,只是不知道弄到什么地方去

     这批古物运往天津时,又費了一番周折,这些书籍,字画,共装了七、八十口大木箱(詳細数字已記不清了),体积既大,数目又多。在出入火事站时,不但要上税,最害怕的是还要受檢查。恰巧当时的全团税务督办孙宝琦是庆亲王载振胞弟的岳父。我找了载拾,说是王府和我們家的东西要运往天津,请他轉托孙宝琦办理免验、免税的护照·。很快办理好,就由我把这批古物护送到了天津,全部存在十三号路一六六号楼内,有了这批稀世珍宝来作溥仪将来的生活和留学的雄厚资本,所认认为天津住是最为相宜,幷且是有特无恐。

      溥仪出宫的前两天,我們趁养心殿无人的时候,从保险柜里取出些便于携带的珍珠手串等物,分装在两个小手提箱内,准备万一的时候,好带出宫去。

      在这紧張时期,担任宫内守卫的护軍,为了加强戒备,还表演了一幕滑稽剧。原来在辛亥革命后,由于溥仪留住宫内,就由两部分部队分别担任紫禁城内外的警卫。神武門外,由十六师(原禁軍改編)一部担任守卫,神武門内归护軍担任警卫。护軍統镇由毓逖(奉恩将军,宗室)充任。护軍人数幷不多,我所看到的大概不足二百名,据其中空额甚多。这位統镇为了做好宫内警卫工作“奏明”溥仪,派員檢閱护軍訓练的情况,幷查枪支彈药等。溥仪即派我随同毓逖前往“檢閱”。我首先看了护軍演习分列式,只見这些位年将周甲的老官兵們,一个个嘘嘘作喘,队形散乱,演习工夫不大,其势不能不宣告結束。我們又继檢查武器,只有为了站岗所用的二十来支步枪外表还似枪样,其余大部分枪支则被多年的鉄銹所侵触,内外已成一体,标尺、枪栓休想动它一动。再檢查枪彈时,子彈和彈匣(鉄制的)也是銹成一个整体。勉强拿出几枚来看,子彈已然不似它的原来形象了。最后,我們又看了看指揮刀,有儿把是站崗配带的还好,余者刀和鞘永远不会离开了。只好啼笑皆非地結束了这場檢查工作。

       北府中的软禁生活

      1924年11月5日中午,我仍照例每天一样乘馬車去往宫内。到門时,見有冯軍持枪放哨,我估計一定出了什么事故,可是又无法折回。正犹豫間,有数名馮軍士兵将馬車拦住,问我:“你到这有什么事?”我說:“上边(指溥仪)叫我来的。”那士兵說:“等我请示回来再說。”等了許久,他回来对我說:“溥先生已然不在这里,我們送你去見他去。”当时,也不容我再說什么,叫我下了馬車换坐-辆汽車,有一士兵跟随,就一直向北駛去。我心里想此去一定凶多吉少,只好“听天由命”罢。

      我初未料到汽車竟开到北府(即什刹海醇王府,以下简称北府),只見府門内外军警林立,特别是阿斯門(有一对石獅的大院)外,有很多持大小枪支和背大刀的士兵,其势如临大敌,使人感到十分不安。随我来的那一士兵和另一个士兵(馮官兵服装一律,使人无法辨別)說过几句話后,又由两个持枪的士兵简单地把我身上檢查了一番,将我送入一间小屋,在这里与溥仪、溥杰見了面。当时,我們三人眞是惊喜交集,不过惊的成分多一些。我低声问溥仪:“为什么不早通电話呢?"溥仪說:“打了两头都不通,大概是电綫已然断了。”傍晚时候,仆人送进一提盒飯菜。因为我們惊魂未定,每人只吃了一点就拿走了。6日晨,按照夜周我們所商妥的方法,由我出去以取洗漱用具为名,设法找我父亲探问消息,最要紧的是他急速設法来营救。我试探性地和馮的士兵商量了两次,那士兵对我說:“沒有上边命令,不许出去”我們听了之后,真是哑然若失,知道已是毫无办法可想,只好听候处理了。由5日至7日,内外不通,消息隔绝。我們眞是度日如年,如坐針毡地度过了三天。

      8日中午,忽然来人对我說:“有人要見你們,現在随我去。”我們随同来到了“大书房”(这里原是我五伯載灃会客体息之所),見我五伯、我父亲、載泽(宗室、奉恩国公)和荣源(鸿仪岳父,任总管内务府大臣),都在这书房之内。見面之后,才知道我父亲們也是从5日到了北府之后就不許出去了。我父亲对溥仪說:“概是鹿鍾麟(北京警备总司令)要来,我們先研究一下都和他讲什么?”大家商定,等溥仪与鹿談話之后,由我父亲再向鹿提出商定的几項問题。因为我五伯平素胆小怕事,不善于言谈,且自溥仪到了北府之后,外面被軍警包圍,情势十分紧張,因此更使他惊慌失措,終日紧鎖双眉,一語不发。

     下午3时左右,由紹英(总管内务府大臣)陪同鹿鍾磷、張璧(警察总监)来到北府与溥仪会面。首先問:“先生对政府所修正的清室优待条件有何意見?”溥仪答:“政府对清室方面这样优待,我非常感謝,幷无任何意見。”鹿問:“溥先生对取消皇帝尊号有何想?”溥仪答:“我对于取消皇帝尊号是完全同意和愉快,因为我对宫廷那种不自由的生活早已感到厌烦。今后,我能够做一个中华民国的自由平民,我感觉非常高兴。”鹿問:“溥先生将来有什么打算?”溥仪答:“关于我个人的将来,現在沒有什么打算。我只希望能在北京有个住处,仍旧继續讀书。将来政府能够許可的话,我打算出洋留学以求深造。”鹿說:“溥先生所談的很好,关于住处問题,政府一定要委善安置。”这时張壁又对溥仪說:“溥先生所谈的我們感到滿意。但是还有两个問题,要求你赶快解决。第一、关于玉壐的问题,溥先生既然同意取消皇帝尊号,你留着那块玉玺还有什么用处,应当現在就把它交出来;第二、应当把皇室私产全部交出来,将来经过政府查清之后,如果认为哪些是归你所有,政府还要发还你。”众人听了要玉玺的話以后,一时瞠目不知所答。溥仪思索了一下就对張壁說:“我确实沒带出什么玉玺来,如果有的话,留着也是无用,一定把它交出来。至于皇室私产,一向由内务府管理,我不清楚。紹英現在也在这里,可以叫他把皇室私产全部交出来。”張璧听了,带出很不乐意的样子說:“皇室私产既然溥先生答应全部交出,为什么这块传国玉玺还不肯交出来呢?”这玉玺的問题来的非常突然,一时无人答复,要形成僵局之势。我父亲就向張說:“皇室私产已无問题。至于这块玉玺,据我所知,按清朝制度是每换一位皇帝就重刻玉玺,从来没有什么传国玉壐。”張璧用强硬的腔調說:“就是那块历朝相传的'金镶玉壐’。”载泽速忙向張壁解释說:“清朝历代皇帝所用的玉壐,确如载洛先生所說的那样,張总监所說的那块玉壐,大概指的是秦代李斯所篆的那块和氏璧罢?那块玉壐不但在清朝就沒有看見过,就在清朝很早以前已然失傳了。如果張总监要玉壐的話,請您到宫内交泰殿,清朝历代皇帝所用的各种玉壐都在那里存放。”張壁听了之后,虽然有些不大相信,可是也沒再追問,又向溥仪和紹英說:“那末,你們先把皇室私产交出来罢。”紹英显出非常为难的神气向張說:“内务府所管的皇室私产,除在盐业銀行所存的現款可以很快地交出外,还有房产、土地很多,这些年来我們就沒清查过。現在有极少数按季交租銀的还可以查得出来,不交租的我們连房产、土地究竟有多少,座落在什么地方也弄不清楚。”張壁问:“难道这些房产、土地就没有契豹、合同可查嗎?"紹英說:“契约、合同有的是,现在库里存放。如要清查的话,就是每天用筐子来抬也得抬几天。最好我們双方派人一起清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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