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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在封建社会中,为下九流之一。下九流又称“贱民”,即优、娼、皂、卒、批(修脚甲)、捶(骨)、奴(包括門房)、蛋(艇戶)、剃(发),与上九流之医、卜、星、相等有别。下九流在封建社会里不能参加科举考試,上九流則可应科举試。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常把娼与妓混为一談。其实,娼与妓是有区分的:娼专指经营卖淫行业的人,即俗語所謂“龟公”、“龟婆”之类;在封建社会里,娼及他們的后三代子孙,都不能应科举考試;妓則专指被迫出卖皮肉的妇女,后裔可应科举試。
写这篇文章的刘姓是粤剧艺人,他亦是旧社会所謂“优界”,与娼妓同属当时人所不齿的“下九流”,彼此相知较深;自少即混迹妓寨,在艺术上稍露头角后,生活更为荒唐,酒色征逐,无日或废;以此,对娼妓这个阶层的生活見历亦较广。这篇资料,不准备考据广州娼妓行业的源流和变革,只把数十年来,有关娼妓这个行业的点点滴滴的見聞,記录下来,供研究工作者参考。
清光緒年間,广州的妓館已很多,当时統称“老举寨”(因粤人称妓女为“老举”)。按其气派的豪华或简陋,共分为十級。大别之:最豪华的那一类,称为大寨;其次为半私明(俗称半掩門);再其次为二四寨(設花捐后二四寨按收费多寡为标准,分为三級:价格二元六者为一級,一元三为一級,一元以下又另一級;二元六那一級只在夜间营业,其余日夜都营业);打炮寨(亦分三級:五毫、二毫及半毫,都日夜接客);以下还有“讲古寮”等等名称。
初时,大寨多集中在谷埠一地(即油栏門对开至沙基口一带,油栏門即現在的仁济路后面)。当时广州尙未有“米搅”(即碾米厂),各乡谷米,多用船运至广州,集中在谷埠停泊。故谷埠一地,商贾云集。谷埠的大寨都是极豪华的大舫,内分为三、四个厅,供顾客宴飲;另有“住家艇”,供妓女栖息,陈设亦极豪华,非普通嫖客所能到。常有在大寨飲了六、七年花酒,仍沒有到过那些妓女的“閨房”的。当时最豪华的大舫当推合昌、琼花等,都可筵开十桌。无論大舫与“住家艇”,都散泊在谷埠河面。
光緖二十年(1894年),因这些大寨中的一只大舫失火,延及泊在岸边的扒船(又称为湖南扒,是清政府设以保护沙面英国租界的),造成震动一时的谷埠大火,且蔓延及沙面。时各行,都有号称“义勇”的自卫組织,聞讯紛紛出动手搖水車来救。对于延及沙面的火头,当地居民,不仅未予扑灭,且紛紛购置火水(即煤油,当时价值很便宜,二十五斤装的,每罐只售十元左右),灌入水車中向沙面方面喷射,致使沙面方面的火势益炽。自鸦片战争以后,国人对帝国主义的入侵,积愤日深,咸欲一泄。当时,谷埠大寨亦有不少妓女,激于义憤,相与激励寨中嫖客,出资购买火水,供水車噴射。这一次大火,事后获悉,沙面方面,不少外国領事館都遭焚毁。
谷埠大火塑日,英領事即往見两广总督“盲譚”(即譚鍾麟),要求禁止船只在沙面停泊,被“盲谭”拒絕。到次任两广总督手上,才下令将大寨迁往大沙头。大沙头水势湍急,大寨各船,只好用铁链链锁,以便稳泊。光籍三十四年(1908年)左右,大沙头亦发生大火,各大寨于是再迁往东堤。
东堤沿江一带,在光绪年間已开成馬路,建有洋房(那时称)“鬼楼”,因粤人原称洋人为“鬼佬”或“番鬼佬”,故称洋楼为“鬼楼”);在现在的东堤桥对开,还建筑了东关戏院和广舞台戏院,商业极为繁盛。这时,各大寨已舍舟登陆,設在东堤沿江一带的“鬼楼”内。(当时,那里共有八間大寨。)另有一派经营妓寨的人,因与长堤一带的大寨有利益上的冲突,另树一帜,在沙基对入的上陈(即現在的多如茶楼对面,又称陈塘南,后来一般人都习簡称为陈塘)設立了八間大寨。随着,酒家、酒楼如雨后春笋,相继在陈塘一带出現。其中最著名的酒家,要算豪商巨贾经营的“京华”、“永春”,粤剧大佬馆白玉堂等投資的“流觞”,及文人萃集的“燕春台等几家。
出入大寨的嫖客,多属軍、官僚、豪紳、巨賈、状师訟棍、捐商(承办各项捐税的人,群众称为“捐棍”,政府称之为“官商”)。这些人除在大寨花天酒地,纵情声色,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外,利用这些地方,探行情,搭路线,进行军事、政治的投机和黄金、棉纱、外币的炒买炒卖,以及包揽状詞、讼案等罪恶活动。不少人是既到这些地方来“散錢”,又到这些地方来“搵錢”的。这些人在大寨里,都穷奢极侈,态意揮霍。当时,中、下层人民生活极为困苦。我落班演戏以前,會在一德社(即一德路)喜庆里金地做“后生”,年薪只不过二元;后来在茶楼做“企堂”,每月工资不过五毛;光緒未年因国丧禁戏,戏班不能演出,我又回到茶楼做“企堂”,当时我的工资之高,在全行中排第二位,也不过月薪七元。(全行工資最高的一个“企堂”,月薪是七元五毛。)但那些豪种巨買,在大寨里飮一晚花酒,揮金三数百元,却习以为常。大寨里的菜价颇为昂貴:当时物价很低,大寨的小酌,以清蒸海鮮为例,每碟却計价一元二毛,最起碼的小酌,每席也得十来元。宣統年間,設立了筵席捐,普通筵席按价抽捐百分之十(即加一算),大寨的席,除按普通酒席加抽收筵席捐外,另抽收加二的花筵捐;两者合起来,便须按价加三抽捐。故一席最便宜的花酒,总得二十元以上。在那些官僚和豪绅的生活里,“飮花酒”和抽鸦片往往是分不开的。他們在抽鸦片这件事上,揮霍也很大。在那些大寨里,开一个烟局,光是租烟枪、烟灯,便須二元,另抽花烟捐二元四毛;因此,尽管是只抽一盅鴉片烟(每盅四毛),也得四元八毛以上。至于陪的妓女(大寨的妓女通称“唱脚”,通常只陪飲及唱曲)只不过在“埋席”(开筵)前唱一支曲,“埋席”时敬一敬酒(娼妓們称之为“挂号”),便須一元以上。但在大寨那些“龟公”“龟婆”来說,这类嫖客都是他們看不在眼内的,当然更不要指望“升堂入室”了。豪阔的嫖客,不但“打通厅”(即筵开数席至数十席,同时开許多个厅)、“打全骰”(把全体宾客叫来陪酒的妓女的开銷都包下来),而且对“龟公”“龟婆的无厌的需索,对妓女私人的魄贈,出手都极其閪綽;所花的錢,往往远远超过上述“开厅”“設局”的费用不知凡几。即使如此,仍未必就能得到鸨儿們的青睐。娼鸨們为了从这些豪客身上榨取更多的錢,一方面对这些豪富极力奉承、誘惑,一方面則設尽办法,不使他們得偿所欲,直到已在这些嫖客身上榨得可观的金錢,才肯让他們和妓女发生性的关系。(当然,对那些特别有钱有势的嫖客,他們所采取的又是另外一种手腕。)有好些嫖客,在大寨出入六、七年,仍沒有見过那些名妓的“閨房”。
但在嫖客与妓女发生性关系以前,娼还想出种种花样如“出毛巾”、“探房”、“摆房”等,再在嫖客身上榨取一笔錢。所毛巾”,即由嫖客大排筵席,宴請宾客,使大家都知道他与某妓“定情”了。此夕,为妓女“出毛巾”的嫖客多极尽豪奢,炫耀自已阔绰。宴会之厅,例须遍結鮮花,到“贺”宾客所传之妓,亦由主人“打全骰”;至于开雀局、設烟局等等,更不在話下了。开筵以后,主人所钟情之妓,例以毛巾分赠宾客,另以一特别华美的毛巾,送给她的嫖客,故示对这个嫖客的钟情。在筵席中,作为主人的嫖客的座位亦有特定的位置,有座对船厅的紅毛鏡的,称为“对鏡”;亦有对着海面的,称为“对海”。继“出毛巾”之后則須“探房”,其排場一如“出毛巾”;所不同的,只是这次宴請宾客,不在一般的酒舫而在妓女的“閨房”而已。“探房”以后,嫖客还须为妓女“摆房”,将妓女“閨房”内的家私設备,以至帐褥全部另行购置,摆設一新,所有用资由嫖客支付。我尙記得,有一个嫖客“摆房”,单是梳妆台上的一瓶香水便值一百五十元白銀;用以供客人抹面的一条毛巾,每条穗子上都挂着一个金仔(金币);其奢侈荒淫,可以想見。而这类嫖客,在大寨中不是罕见。“摆房”以后,嫖客便算和这个妓女“定情”了。有好些豪绅巨贾,就这样把一个妓女包下来,长达数年之人。被包妓女的一切日常开銷,統由他們支付。其实,娼鸨們为了从妓女身上弄更多的錢,常常背着嫖客,在同一个时間,令同一个妓女,接受几个嫖客来“探房”。他們把嫖客分别安置在妓女的姊妹們的房間,設法使这个妓女分身应酬这几批到来“探房”的嫖客。
一个嫖客,究竟要在一个妓女身上花上多少钱,才能“出毛巾”、“探房”,这就沒有定准了。这一方面要看妓女的声价,一方面要看娼鸨的“胃口”,更主要的还是要看这个嫖客身上有多少可供他們榨取的油水。反正娼鸨們的一个共同的手法,就是尽可能使嫖客对妓女“可望而不可即”,以便向嫖客榨取到尽可能多的錢。在大沙头的大寨,曾有一个绰号“苏大闊”(即苏域农)的闊少,恋一个名叫新娇的名妓,在大寨飲了三年花酒,仍未到手。当时,新娇是广州的大寨中首屈一指的紅妓,琴、棋、詩、画,样样俱能,架子也不小。有一次,苏大阔屡传新娇,新娇故意迟迟不到,据說“新娇正在釣魚”。苏大阔很不快,……(待续见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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