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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張将要辞出时,荣源突然向鹿、張二人說:“你們这样做事,实在太欺侮人了。”荣源不素有些輕微的精神病,大概由于当时的空气过于紧張,精神一时失常因而說出这番話。幸而鹿鍾麟一笑置之,幷未答言。張壁回答說:“請荣先生冷靜一些罢,这是没有办法的,来日方长,我們以后还要見面,不要着急。”这次会談就在这十分尴尬的情况下宣告結束。事后,大家对此深以为忧,恐怕由此又要引起更严重的后果。经溥仪与我父亲和载泽商議的結果,此后不再让荣源参加任何会谈,免得另生枝节。鹿、張走后,我們三人即回小屋。我們研究了适才、張的話,认为虽有荣源最后这一場“軌外行动”,根据鹿鍾麟的谈話,可能不致发生特殊的危险。此时,溥仪又开始說起笑話来了。我們常和他在一起的人,都知道他这种特殊的作风,不論在任何紧張忙乱的情况下,总是突然而又天眞地說上几句笑話,有时也效仿別人动作的特征,使人笑不可支。这样,就把一时的紧張气氛冲淡下来,我們对他这种举动非常感到兴趣。这天夜里,由于他说了笑話,我們又忘其所以地低声說笑起来。9日上午,紹英来到北府,傳达了鍾对昨天所提出各項間题的答复,大意是:对我們所提出的各项間题大体表示同意,幷具有的问题从今日起即可服办。但有必须注意的几项是:1.派人到宫内去取东西只限于日常所用的农服、器具等物。养心股内的古玩,木器等一概不許持出;2.谁許溥仪会见外来之人,但绝对不許外国人来見;3.許可内外人自由出入,暂时还不许年轻人出(当时虽未說明何意,大概是怕溥仪混出北府);4.两太妃迁出宫外,最迟不許超过二十天。为了特殊照顾她們,許可把她們官殿的陈設、木器以及日常一切用品带出宫去。对玉壐和荣源的行动却只字未提。我們感到十分安心和滿意。
正午过后,果然屋門口和院内的士兵全部撤去,下午我們就搬到溥杰夫妇所住的那所“树说堂”,这里要比那間小屋宽敞舒适多了。
我父亲和裁泽他們也到家看望之后,晚間又回到北府。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年輕”的关系,还不許出去。好在我父亲已把我的衣服等物带到北府,也就安心在北府住着罢。晚,我随溥仪到了我們租母和三庶祖母院里看了看,又谈了这两天的过情况。溥仪也和他的妻、妾(在宫内称为皇后、淑妃,她們随溥仪到北府之后,即和我租母住在一起)也見了面。我們回到“树滋堂”后,因为三、四天沒有睡觉,感到十分疲倦,真像过了一場暴风雷雨之后,恬靜而又舒适地睡了一夜。
9日派人到宫内取东西时,发生一件直到今天也沒有打破的“謎”。事情是这样:按照双方議定,派人到宫内取东西时,由双方各派大員前往监观。溥仪这方派的是紹英、耆龄(总管内务府大臣)、毓逖前往监視,幷带有护軍、外随侍共八、九个人。鹿鍾麟派的是張璧前往监观。紹英等临行前,溥仪嘱咐他們說:“你們务必把'佛格(狠犬名,这条狗曾在德国警犬学校毕业,受过严格的訓练,溥仪用重金买后,由专人自德国送到北京)来。还有我常戴的一带有钻石帽花的小帽也給我拿来。”他还指明在养心殿东暖閣的炕桌上放着。傍晚时候,紹英等人来到北府对溥仪說:“衣服、用品等項和很大都已取来,只有那顶小帽沒有找着。”据紹英說,当他們进养心股时,曾亲眼看見那頂小帽确实放在东暖图的炕桌上,正当大家忙着取东西时候,他亲眼看見張壁戴着那頂帽子一轉,就用他戴的那頂呢子礼帽扣在那頂小帽之上,以后那頂小帽就踪影皆无了。在旁边的耆龄也附和其說。虽然,他們是言之凿凿,眞伪究属难辨,記之聊作一段笑話来看罢。
自10日起,門禁稍宽的消息很快地傳到外边。王公、遗老旧們是紛至沓来,北府大书房内,眞是“羣賢毕至,少长咸集”。当时还沒有“奏事官”即傅达),就由我和溥杰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带到“树滋堂”去見溥仪。正午将近,溥儒(恭亲王溥偉胞弟,号心畬,画家)来到北府。适值溥仪也在大书房。溥儒見屋内人多,就对溥仪说:“奴才(凡王公、宗室对皇帝都自称奴才)有密奏的事,这里人太多。”溥仪拉着我和溥儒来到“宝翰堂”(与大书房相联)。溥儒跪在地下痛哭流涕,即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型匕首。我和溥仪一見,大吃一惊,不知他意欲何为。溥儒說:“奴才見皇上到了这般地步,心中实在难以忍受,要用这把匕首刺死馮玉祥或是鹿鍾麟,以雪此恨。”溥仪急忙把那柄匕首搶到手中,然后对溥儒說:“你的忠心固然可嘉,但你要知道我正在患难之中,如果你不顾一切地做出此事,不但对我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更要加深我的苦难,今后,你千万别这样任性胡为…”溥仪劝了他很大工夫,他才低头拭泪而退。溥仪当时嘱我不要和别人说及至我們到了“树滋堂”,仪从怀中将这柄匕首拿出一看,原来是一把裁紙所用的小刀而巳,觉得此事非常可笑。溥仪就把这把“匕首”摆在书桌上,时常引为笑談。
10日下午,大书房内算是座无阶地,王公和遗老旧臣們开始商討如何积极营救溥仪的办法。议论中间,郑孝胥(时任内务府大臣还有他儿子郑禹,都极力主服效申包胥哭秦庭的办法,向日本使馆請求派軍队保护溥仪离开北府到交民巷避难。郑氏父子的意见,当时即遭到我父亲和载泽以及陈宝琛、朱益籓等人的反对。他们认为日军来到之后,如果和这里守的军冲突起来,不仅溥仪要受很大的危險,还有醇王的一家也不堪设想了。郑氏父子听罢,露出很不满意的神气,不待会終就悻悻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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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庄士敦到宫内教授英文之后,在书本里面或言谈之中,溥仪才开始接受了一些比較新的知识。例如他感到那条辦子过于迂腐,同时也看見我沒有辦子,后来他就不顾許多人的劝阻,達反了“祖宗家法”,毅然地把那条永不許动的辦子剪掉。其实,这本是件小事,可是当时在官内就成了一件“翻天复地”了不起的大事了复如庄士敦对于太监顺为厌恶,时常对溥仪说:“現在只有中国有太监,实在太腐败了。”当时,宫内太监的腐敗情况也资相当重,因而在1923年前后,溥仪就把宫内太监裁撤。
我和溥仪,由于相处日子一长,渐渐地就不被那种“君臣之礼’所限,后来也就无話不說了。我記得有两次我和溥杰要出宫回家的时候,溥仪很不高兴的样子对我們說:“我眞羡慕你們两个人这样出入自由,实在比我这样鑽在宫里强的多了。”有时我們也谈到将来出洋留学的問题,幻想着怎样一起到英国去念书。就是到了北府之后,他也和我們說过:“这可好了,今后我也是一个平民了,将来我們能够随便出去的时候,我們想到哪里都可以的。”
我还感到溥仪对待王公,总认为多半都是无能,带些轻視的态度。这也幷非偶然的,其中却有些原因存在。我會听我父亲和长辈們谈过辛亥革命前夕的一些情况。据說,当时西太后和王公大臣們,对于清朝行将灭亡的那种混乱的政治局面,毫不加过问。只是一心一意地研究京剧。宫中府中,每日锣鼓喧天,昼以继夜。有些王公們都能粉墨登場,时常演到天已大亮,来不及把臉洗就得进宫应差。那时,宫府之中的京剧可称盛极一时。辛亥革命后,一度消声匿迹,民国三、四年后又开始活跃起来,几乎每月輪流在各王府都要演出几場。如溥侗(字西园、倫胞弟、国将軍、別号紅豆解主)对京剧、昆曲造詣殊深,在王公票友中,可称手屈一指。像我六伯藏洵、我父亲和倫等人,对京剧艺术,也有相当的水平。我在七、八岁时,就随我父亲登台演戏。当时,蒙古王公也时常参加演出。后来发展到和京剧著名演員如尙小云、楊小楼、郝寿臣等合作演出,因此,王公們演戏的名声眞是哄动一时。
还有对京剧不爱好的王公們,像溥价、溥儒等就以琴棋书画来自娛。他們不仅在书画上有相当的水平,就是在古琴、曲艺上也有研究。还有不少王公們,因在民国初年府内遗有余,饱食日,尽情追求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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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床头柜的抽屜内,及至我們取时,这頂珠竟然不翼而飞了。事情是这样:10日派人到宫内取东西时,有外随侍严桐江,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把这顆頂珠从朝冠上取下藏在怀内。到了北府之后,我亲眼看見严桐江把它交溥仪之手。这顆顶珠很大,长有市寸二寸左右,其形仿佛橄榄核,色泽潤非常,从来我沒有見过那样大那样好的珍珠。据說是从康熙时代傳留下来,历代皇帝对此珠非常重视,在大典(如元且受贺)穿朝服(与一般袍样式不同)的时候,朝冠上那顆頂珠就是此珠。不时是不戴用的。北京旗人口中很早就流傳着这样一句話:“你别看我戴的是白頂子,皇上还带白頂子呢。”清朝白頂子的品級很低,有人視时,就爱这样說,意思是指此珠而言。可見这顆頂珠确有相当长的历史。我們找到深夜,依然是杳如黄鹤。严桐江就說,他在宫里听老太监們說过,这顆頂珠是顆宝珠,很早以前,每当皇帝有了灾难的时候,例如庚子年八国联軍进北京,以及辛亥皇帝退位,这颗頂珠都不見了。等到灾难时期过去,皇帝再戴用的时候,它自己又回来了。我在宫内时,也听太监說过这样的话。当时我們迷信很深,认为这顆奇异的宝珠“它又走了”,不禁有些然神伤。
次晚,溥仪对这颗頂珠还是念念不忘。我們又开始寻找起来,“树滋堂”内眞是翻箱倒柜重寻了一遍,結果,把这顆所謂能够来去自如的奇异宝珠在一只装衣服的皮箱内找到了。当时,真是如获至宝,欣喜非常。其实幷不是这頂珠会不翼而飞,原是溥仪不素有些馬馬虎虎,对任何物件到处随便乱置的故。在宫内像这种迷信傅說,真是不胜枚举。为的就是把皇帝說成是“天神”一般,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是为皇帝一个人来享用的。
29日正午稍过,正当狂风怒吼、尘沙蔽日的时候,陈宝琛、庄七敦和郑孝胥一同来到北府。他們低声地和溥仪密議了片划,就哈咐把溥仪的汽車开到阿斯門外。溥仪临行时对我們:“我现在就到交民巷,住处还没找好,皇后和淑妃先不要去,等我找好了住处之后,再派人接她們来。你們以后再找我去罢。”罢,由陈、庄郑三人把溥仪圍在中間,匆匆离开北府登車而去。
溥仪走了很久之后,消息才傅到我祖母那里,她当时就把我叫了去。我从来还沒見过我租母那样严厉的态度,她問我:“你整天和皇帝(我租母向来称溥仪为皇帝)在一起,为什么事先也不和我一声,也好叫他把皇后、淑妃一起带走呀!”我五伯和我父亲也追問我,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时,溥仪的妻妾也流着眼泪向我追問。我只好欺騙我祖母他們:“事先我是不知道。临走时,說到交民巷,究竟住在哪里我也弄不清楚。”我趁大家議論中間,就悄悄地溜出去了。
傍晚,給溥仪开車的(姓黄,原来給我五伯开車)回来說,他把溥仪送到交民巷德国医院(即今北京医院)之后,等郑孝胥和庄士敦出去接洽了許人,后来就把溥仪送到日本使館里边去了。他还说:“在途中还有一辆坐有軍人的汽車追赶他們,直到溥仪的車开进交民巷才不見了。”据黄所云如此,不知确否。
12月3日下午,我初到日本使去見溥仪。他住的是一座二层楼房。据說,这里原是芳泽(日本駐华大使)住的,临时迁出,让給溥仪居住。有几名改穿便服的护軍在那里担任傳达和一切勤杂事务。我告訴他們要見溥仪。有一个护軍和我很熟,低声地告诉我說:“这里可跟北府不一样了,什么事都必須先和郑孝胥、罗振玉說一声,不然他們要申斥我們。”我听了之后,感到十分不痛快,可是到了日本使館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到楼上見了溥仪,他臉上带着不愉快的样子说:“我来到日本使馆以后,感觉很不方便,就连院子走走都不随便。每天郑孝胥、罗振玉他們总是为了争优待条件在我这里吵个不休,实在烦极了。以后你还是常到这里来,我們好随便閑谈一谈。”我说:“到日本使馆来很不方便,等过几天再来。”当时,我感到郑、罗对溥仪的一切事务把持的相当厉害,我就不想再去了。
1925年1月24日是阴历元旦。这一天,日本使館准許人到使与溥仪拜年。我跟随我父亲到了使館,約有四、五十人,除王公四、五人外,余者尽是遗老。我們都到楼上一間大厅里排班站立。溥仪出来之后,众人齐向他行三跪九叩的“君臣大礼”。正当举行“朝智,最严肃的时刻,在朝班中只听“”的一声怪叫,立划打破了这网肃的气氛,秩序陷于混乱状态。众人趋前一看,見金梁个匐在地、陶痛哭。当由几名护軍将金梁抬下楼去。这一場风波过后,众人也未待礼成,就粉粉狠狽下楼而去。当时,議論紛紛。迷信家說,在这样隆重大典中号哭,是“不群之兆”。也有人說金梁是沾名釣誉,”众显示忠真。还有人說金梁見郑孝胥一走,他当然有兎死狐悲之感。我认为最后的这一評論,虽然带些刺性,但还确切。
2月5日,我跟随我父亲又到日本使館祝贺溥仪的生辰。这次倒是在风平浪靜的情况下行礼溥仪后而退的。我两次来祝贺,幷沒有和溥仪单独見面。我知道他平素非常胆小,自从听了罗振玉那番話以后,再不敢找我到日本使館去了。因此,在溥仪离北京前,我們再未見面。
我在最后这一次到日本使館,有两件值得記述的事。首先是:参加祝贺的人羣中,王公来的简直是寥若晨星,而遗老方面則是成羣結队。大概由于遗老之间互相援引的关系,有不少都是从来所未見的人,眞假遗老,实难辨别。甚至还有三、四十岁的人也参加在遗老行列之内。据說这里边有遗老之子和冒充遗老的。有人称这些人为“遗少”,也頗耐人寻味。自溥仪出宫以后,由于不受宫廷的限制,这种难分眞假的遺老人数,确是方兴未艾。其中也出現了不少阴谋复辟的分子。其衣是:在溥仪左右,除了狰跋的罗振玉和胁諂笑的佟济煦外,又增加了一个胡嗣瑗。听說他是張帅(張勋)的入幕之宾,由万欐械引荐而来的。張复辟时,胡曾在幕后为张划一切,后来論功行賞时还做了两天丙丞。胡为人外似刚直,内颇阴险,自他来到日本使館以后,颇得溥仪的信任,大有言听計从、如魚得水之概。他在郑、罗之圈,总是看风使舵、朝秦暮楚。郑罗“火併”的一幕,罗能取得暂时的胜利,胡从中也出力不少。从的以后,胡不但极力排斥王公,就速陈宝深和不顺从他意冒的覆老們也在排斥之列。特别是湾仪的行动,多为胡所左右。是魔之中又多一亘魔。
隔了两天,我到庄士敦家中。他一見面就十分气地对我貌“我被郑孝胥所欺骗了。”情况大致是这样:庄士敦对郑与日本便早有联系一层,他事先毫无所知,他本想与合作把湾似接人交国巷德国医院之后,由庄士敦向英国或荷兰使馆联系住处和其他一切善后办法。哪知在庄士敦联系好了以后,仪已由郑接到日本使館去了。最后,庄士敦对我說:“他(指仪)到了日本人手中,恐怕不会再放他出来了。”庄士敦这一句話却有些“先見之明”。他見事情已无法挽回,同时又失去了“高官厚”,为期不久便把汽事像具等变卖之后,就悄然返回英国去了。
大概在24日,在日本使館的那个护軍来見我父亲,是仪在23日夜,利用日本軍队瓜代的机会,化装称为日侨逃往天津去了。我父亲听了之后,很不痛快地对我說:“已然被遗老假所包圈,到了現在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好徒唤奈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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