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近期，农夫山泉危机事件甚嚣尘上。今天我们将结合农夫山泉事件，对民营企业在新形势下的舆论危机和商战模式进行解读，提出解决方案。
对农夫山泉事件的讨论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农夫山泉事件给我们带来的思考，以及农夫山泉事件对中国民营企业在面临新困境和发展机遇时的启发。第二部分是从法律层面分析农夫山泉事件所涉网暴的法律关系、相关主体的法律责任、如何依法维权。第三部分是分享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钱卫清律师团队协助杭州娃哈哈集团打赢对法国达能集团的商战经历，并结合经验，针对农夫山泉危机给出一个全新的应对方案。
本次讲座从民事、行政、刑事责任角度，对企业如何更好面对网暴危机进行分析，分享大成老钱团队经办的经典案件，包括达娃之争、世界杰出华商协会面临的公关危机案件，以及其他的网络侵权、企业品牌侵权等系列案件，最后归纳总结民营企业在互联网时代如何更好依据法律规范，构建危机公关的战略部署。
此次事件起因是农夫山泉的钟晱晱参与了宗庆后先生的悼念活动，后传出钟晱晱曾经和娃哈哈有过节，并由于他当年的“窜货”行为被宗庆后取消了经销商资格，之后网民又发现钟晱晱的儿子是美国国籍，由此舆论不断发酵。人们把宗庆后和钟晱晱进行对比，宗庆后是深受中国老百姓喜爱的民营企业家，钟晱晱的形象就没有这么光亮，引发了网民对钟晱晱与宗庆后同作为民营企业家、中国首富，却形象差别巨大的对比与质疑。
同时，很多自媒体、网络大V对农夫山泉产品的造型、商标等进行多方面联系，认为农夫山泉品牌的设计、包装、宣传图片等包括很多日本文化元素，比如有网友把农夫山泉的瓶盖放在纸巾上，认为其对应的就是日本国旗的形状，把农夫山泉标识中的山头联想为日本富士山，把产品包装底座部分花纹的设计联想为日本菊花。舆论焦点逐步从对钟晱晱的个人评价演变成对其个人道德的质疑，演变成对农夫山泉产品、品牌的质疑，并上升至爱国与否价值观的角度。经过社交媒体和视频媒体的大规模恶搞与高频转发，很多经销商受到影响，最终选择下架农夫山泉的产品，据说造成农夫山泉股市三百亿的缩水。农夫山泉品牌面临严重的舆论危机。到今天为止，农夫山泉事件的舆论传播仍未停止。
钱卫清律师团队曾经作为宗庆后与杭州娃哈哈集团的法律顾问，主导和参与了达娃之争的商战，组建舆论公关和法律服务团队，利用法律战、舆论战、道德战、政治战等，历时两年半，为宗庆后赢得了这场战斗。对于同样通过卖饮料成为中国首富的钟晱晱所遭遇的农夫山泉舆论危机事件，从多维度经过深入分析、法律论证，不难发现这个事件不是简单的抹黑、网络热门事件或者相关利益集团之间的竞争。如何看待农夫山泉面临的困境，如何成功进行危机公关以实现品牌名誉的修复，涉及对法律关系、社会舆论和这一事件所体现的底层逻辑的价值判断。为什么事件影响如此之大，最终导致钟晱晱的个人名誉受损，品牌价值、经销商权益、企业声誉受影响，农夫山泉品牌遭到舆论严重质疑，乃至影响至今尚未结束，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
在互联网时代，传统的名誉侵权、不正当竞争引起的企业之间在并购、重组、产品竞争、销售竞争方面的危机，已经有了新的特点和态势。企业发展、竞争、风险管控、法律危机等都在新的环境下发生了巨大变迁，需要对当下中国企业面临的生存发展环境进行重新审视，对政治、文化、经济、国际关系、全球化多方面的因素都要予以考量，并从这些因素出发分析企业面临的新问题、公关事件的底层逻辑、利益关联。在过去，媒体进行的侮辱诽谤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很容易抓住源头，但这次农夫山泉危机来势汹汹，难寻源头。
现代企业发展的新态势是对互联网平台的应用。线下的产品开发、营销、物流等变成线上线下交互模式。要看清农夫山泉事件危机的形成，需要注意企业发展状态的变迁。传统企业发展模式下，我们能够在物理空间对侵权行为、侵权对象、因果关系、损害结果进行感知、分析，但现在许多企业都是通过互联网平台如网络社交媒体、自媒体、MCN公司（多媒体经纪公司）、网络红人带货直播等方式进行营销，涉及许多无形的东西，每个传播体都有自己的传播渠道，一旦某个事件引发话题，就会迅速在社会层面形成舆论圈子，不同圈子相互交织，形成大的舆论势头，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负面的。农夫山泉舆论危机的负面影响导致其销售量剧减，网民对农夫山泉品牌不了解，加之网络舆论引导，逐步形成一种意见，达成一种情绪共识，最终结果就是抵制农夫山泉变成一种政治正确。
农夫山泉卖水起家，钟晱晱通过多年的经营，开发了农夫山泉系列产品。如果农夫山泉水质影响人民身体健康、品质不符合国家规定，从法律上、道德上进行质疑是无可厚非的，但是现在质疑、侮辱农夫山泉卖国这一结论偏离了基础法律评价、背离了事实本身。
对于网络舆论，可以从多层面分析，转发、点赞行为实际上是某种情绪的发泄，如果没有涉及具体的人、没有通过诽谤谩骂等形成网络暴力，属于道德调整的范围。但是如果妨碍和损害了企业经营权，就属于法律调整的范围。
比如现在农夫山泉线上线下的销售都受到攻击，有些激进的网民甚至到农夫山泉的销售点进行谩骂，要求撤掉农夫山泉的产品，甚至将自己购买的农夫山泉倒掉以示抵制，这些行为实际上是非常荒谬的，妨碍了农夫山泉的经营权，法律可以介入调整。从法律角度分析网暴行为，需要关注涉及的法律关系，侵权人和被害人，事实行为以及是否构成侮辱罪、诽谤罪、妨害社会秩序罪等刑事犯罪。
首先，对网暴这类可能影响社会正常秩序的群体性事件，极有可能并非单纯的民事自诉案件，可能上升到刑事层面，需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例如寻衅滋事等；其次，因侮辱、污蔑他人破坏社会秩序，可能被处以行政拘留、罚款；最后，网暴事件更多的是民事权利被侵害，即对个人人格权的侵犯，法律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的形式贬低他人的人格、侵犯他人的名誉权，对侵权行为可以通过民事诉讼，要求侵权人消除影响、赔礼道歉、承担精神和物质损害赔偿。
网暴行为最大的难题是很难找到侵权人，形成公关困境。农夫山泉网暴事件可能涉及民事责任、刑事责任、行政责任，企业应对类似舆论危机需要了解网络世界的运行模式、群体心理、群体行为成因、利益分配及发酵动机，以此对标法律法规，形成应对之法。
农夫山泉事件应对策略，应当拨开迷雾寻求事实与法律依据。网暴行为的构成要件和特点是什么？网暴的第一个特点是隐蔽性，所有参与者包括平台、网络大V、红人、自媒体、网民等都是隐蔽的，很多没有实名认证；第二个特点是传播速度快；第三是传播效果不可预测、难以追究责任不明。2023年两高联合公安部出台了《关于依法惩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从网暴行为的社会危害性、法律适用、法律救济等角度对网暴行为惩治提出了法律解决方案。
网暴的形成是有其内在逻辑的，涉及多个主体，一个主体是网络平台，网络平台提供技术、话题推送，通过大数据算法推动热点事件，获得流量和关注度；另一个主体具有影响力和网民粉丝基础的网络大V、博主、主播等自媒体，网络热点话题，他们功不可没；三是近年新生的MCN公司，在网络舆论事件中扮演很重要的作用，其作为多媒体网络服务机构，业务涵盖内容创作、网络推广、品牌打造、红人管理、商业直播等，这种模式下MCN公司会选定网红或者培养网红，进行内容输送，收益分成，相当于新型的网络孵化公司和内容提供商，通过孵化网红、主播、大V，与相应电商平台合作，进行直播带货，形成共生的产业链。由此可见，网暴可能涉及多个主体的责任。第一是平台的审核责任，平台是否有过错，实践中会把平台和侵权人作为共同被告起诉到法院，如果造成了损害、存在过错，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第二涉及网络大咖、当红主播，其传播行为是有法律边界的，应当分清其是否存在故意、重大过失，在整个传播过程中是否符合道德约束和法律规范。第三，MCN公司也是潜在的侵权主体。第四是粉丝与网民，因为人数众多、隐蔽性强，其法律责任认定相对困难，实践中考虑到粉丝认知能力，处理相对宽容。鉴于网暴的新颖性，我们要更深入地从法律角度分析责任主体、侵权主体、法律规则和法律责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
（未完待续）
钱卫清简介：
钱卫清，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从事法律职业四十余年（期间参军三年，参加过中越战争）。先后历经四级法院，从事法官工作，曾任基层法院副院长，省高级人民法院民庭、经济庭副庭长，最高人民法院高级法官。1999年从事律师职业，任德恒律师事务所全球合伙人、诉讼部主任、企业改制部主任，2005年加盟大成至今。
钱卫清律师立足商事领域，深入中国法治前沿法律问题的研究与适用。钱卫清律师带领团队在商事领域专注于重大商事争议解决，国企改制、破产重整、不良资产处置和公司综合治理，其曾主持中国五矿、中国电信、武汉钢铁集团企业改制，并担任北京产权交易所改制顾问、中央企业主辅分离改制专家组成员；钱卫清律师带领团队在前沿领域不断创新，服务国家数字经济战略，致力于数据合规治理与产业数字化转型法律服务；更在文化、文博领域创立“有据三确”信用体系，并实践文化产业资本化运作、博物馆混合所有制运营创新和艺术品金融法律风险防范，带领团队做到文物犯罪刑事辩护第一品牌；2021年，钱卫清文博专业团队“博物馆及其他文化事业单位征集藏品有据确权”法律服务项目入选北京市司法局《北京市公共法律服务项目（产品）目录》。
近年，钱卫清律师带领团队在数字化转型和数字经济领域不断探索，创立数字治理的数据“新三确”服务体系，联合多家服务机构建立数字服务商战略联盟。
2018年始，钱卫清带领团队参与完成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民间藏品备案项目的服务，并为多家交易所和文化企业提供藏品备案与确权法律服务；2021-2022年，钱卫清团队参与完成中关村区块链产业联盟（ABI）数字藏品治理报告、产业图谱的编撰，参与完成的团体标准项目《数字藏品项目备案标准》立项获批；2022年，钱卫清律师及其团队成为“星火·链网”文化产业骨干节点“数文链”联合发起人；2023年，钱卫清团队联合多家服务机构，正式成立数据综合服务商战略联盟，服务数字经济。同时，钱卫清团队在数据合规治理与数字化转型方面与北京文化产权交易中心、海南国际文化艺术品交易中心、浙江文化产权交易中心和各地自贸区开展合作研讨并提供专业法律支持。
钱卫清律师先后任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政法大学、中央财经大学、社科院法学所兼职教授，创办中国人民大学国企改制研究所、跨国商事法律研究所并任所长，现任中国城镇化促进会数字经济专业委员会副会长。
钱卫清律师出版著作二十多部， 15部被最高人民法院图书馆收藏，其中《国企改制法律方法》、《公司诉讼》、《法官决策论》、《法律养生》均具有创造性的学术价值和前瞻性业务指导价值。其首创的法律养生学是在企业全面法律风险管理、无形生命养护中融入养生学、法学、佛学等传统文化的创新之作，极具影响力。
钱卫清律师代理娃哈哈与法国达能等数十起重大商事争议案件，获得无数荣誉：在2005年1月被授予“北京市优秀律师”称号。2007年被提名为中国“2006年度十大法制新闻人物”。2008年被评选为“最具社会责任感律师”、“最具影响力品牌律师”。2010年被评为中国百强大律师及法治领军人物。2022年荣获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建所30周年“突出贡献奖”。2022年荣获《小康》杂志“2022年度经济社会发展杰出贡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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