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美国防部启动了情报和安全认证计划。该计划旨在通过开发多项情报和安全领域的专业认证,来明确从业人员专业知识和技能培训标准,从而优化国防部情报和安全能力。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完善,其已逐渐形成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情报专业培训认证体系。其中,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在国防部情报和安全专业认证计划框架中处于核心地位。该专业认证以共同的情报基础知识和技能评估为核心内容,面向所有国防情报从业人员,旨在通过正式的标准化评估后,让从业人员达到既定的情报工作标准要求,是情报人员工作能力素质的标识符,对进一步加强国防情报人才队伍专业化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建立是在美国防部情报改革背景下展开的,其发展经历了源起、探索、建立三个阶段。
源起阶段:“9·11”事件催动了情报教育培训改革。“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美国情报界受到了广泛的质疑。2004年7月《“9·11”委员会报告》正式公布,认定美国情报界在恐怖主义威胁研判、情报搜集、情报共享、情报分析等方面存在重大的失误和不足,中央情报局应加强情报分析与人力情报能力。同年12月,美国会通过了《2004年情报改革与反恐怖主义法案》,法案建议国防部应制定教育、培训和职业标准,便于情报界吸纳和保留高素质人才。在委员会报告和法案的建议指导下,美国防部于2006年开始针对情报人员教育培训进行改革,在情报和安全培训领域陆续出台了多项指令。
这些指令对不同类别情报培训的政策、标准、程序以及各级职责做出了导向性规定,为情报培训工作的组织、实施、考核提供了基本依据,使各层级、各部门、各类人员的职责明确,任务清晰,关系顺畅,为情报领域认证工作的开展做了很好的铺垫。
探索阶段:战争实践对情报人员素质提出更高要求。20世纪90年代以来,联合作战成为美军作战的主要样式,特别是海湾战争以后,美军更加强调情报支援在未来联合作战中的作用。但经过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实践的检验,美国情报界认识到情报人员在情报搜集、分析等方面仍存在问题,人员素质差距较大,极大地制约了情报支援效率。例如:情报搜集人员由于缺乏对相关对象国语言、文化、宗教、习俗等知识的深入了解,难以掌握第一手的准确情报,使美军的作战行动常常陷入被动的局面。情报分析人员由于缺乏必要的分析手段、技能,难以从海量信息素材中筛选出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无法成功预警危险。实践表明,情报界对人才的需求不再是单一的数量增长,而是综合素质的全面提升。在此情况下,美国防部于2009年发布DODI 3115.11“国防情报人力资本管理运营”,正式启动了国防部情报和安全认证计划。该认证计划在前期开展的多个培训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将培训和认证一体推进,修订完善了多个指令和手册,初步形成了现有的认证体系框架。
美国防部通过这些指令和手册对不同类别情报认证的目的、标准、程序以及各级职责做出了原则性规定,为情报培训认证工作的实施、维护、监督提供了基本指导,为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开展做了很好的探索。
建立阶段:美国防部对培训认证项目的逐步完善。随着多个认证项目的逐渐实施,美国防部许多在特定岗位工作的情报人员获得了认证,专业化水平得到了有效提升。但是,这些认证由于专业性较强,认证标准不统一,认证对象覆盖面较小,导致大部分非特定专业的情报人员未能参与认证,认证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效果。2014年10月31日,美国防部发布的DODIG2015-015“针对国防部情报人员基本能力的国防部情报培训和教育计划评估”就明确指出,国防部情报界缺乏满足共同培训需求的程序化标准,情报专业人员存在严重的技能差距,缺乏必要的基础知识和技能。据此,美国防部组织主题专家重新审视了现有培训认证的情况,总结梳理了这些认证项目对情报人员共同的知识要求。在充分论证、广泛征求意见和多次试点的基础上,2017年5月主题专家开发了一套标准化的基本知识体系,这标志着美国防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项目的正式建立。时任负责情报和安全的国防部首席副部长的卡里·宾根在启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计划备忘录》中指出:“该计划至关重要,因为其内容为国防情报认证计划的建立提供了基础,并为进入国防情报工作的人员提供了桥梁。”
美国防部组织主题专家拟定的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基本知识体系,涵盖了8个方面主题领域和26个子领域。该基本知识体系代表了美国防部情报从业人员所必需的知识、技能与能力,构成了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核心标准。
核心标准基本内容。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基本知识体系的8个主题领域分别为:(1)什么是情报;(2)什么是情报学;(3)谁参与情报;(4)情报为什么需要被监督;(5)情报是如何进行的;(6)如何保护涉密的受管控的材料;(7)如何共享涉密的受管控的材料;(8)自身行为如何影响其作为情报专业人员的地位。
此外,各主题领域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基本知识体系中的比重也各有不同,其确定遵循相对重要性原则,即重要性越高则比重越大。各主题领域所占具体比重如图所示。其中,比重最大的是主题领域(1)什么是情报,占比19%。这部分主要包括情报的概念、原理、历史和过程,情报的角色、责任和定义,情报产品的类型等,旨在进一步强调情报基础知识的重要性,强化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基础性地位。比重最小的主题领域(3)谁参与情报和(5)情报是如何进行的,占比均为9%。两个主题领域分别从组织机构层面和情报执行层面考察角色和职责问题,但部分内容在主题领域(1)中也会有所涉及,此外,不同工作岗位对角色和职责的理解会有所不同,所以其相对重要性较低。
上述核心标准基本内容的确立主要基于两点考虑:一是认证目的是使国防情报从业人员通过正式的标准化评估达到既定要求,所以基本内容围绕能力要求展开,即需要哪些基本能力;二是认证是面向所有国防情报从业人员开展的,不同岗位人员能力水平差别较大,因而还需要考虑能力平衡的问题,即需要确定所需能力的优先级和重要性。核心标准基本内容将能力要求和能力排序贯穿于整个基本知识体系,也引领了核心标准认证方向。
核心标准认证方向。情报基础专业认证核心标准是情报行业对专业人员共同的能力素质要求,即要对情报的基本知识有一定了解,具备开展情报活动的基本技能。核心标准基本内容包含的8个方面主题领域也紧紧围绕情报人员能力确定。因此,核心标准在认证方向上聚焦能力素质生成,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向全面展开,既是考查也是培训指导。情报从业人员可以从认证方向上了解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要求,从而对照自身弥补不足,通过不断学习达到认证标准。
首先是理论方向。该方向主要涉及4个主题领域和12个子领域,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基本知识体系中占比55%。该方向聚焦情报从业人员的理论能力生成,重点考查情报基本知识的掌握程度:一是对情报基本概念的掌握程度,包括有关法规文件中明确的情报的定义、分类、角色、要求等;二是对情报界基本情况的掌握程度,包括情报界的组成、分工、职责等;三是对情报监督基本要求的掌握程度,包括情报监督的概念、原则、角色、职责、程序框架和遵循的法律政策等。
其次是实践方向。该方向主要涉及4个主题领域和14个子领域,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基本知识体系中占比45%。该方向聚焦情报从业人员的实践能力生成,重点考察情报基本技能的操作运用:一是会开展情报活动,包括熟悉情报流程,开展情报合作和情报共享等;二是会做好保密工作,包括搬运、标记、存放、运输或销毁涉密的受管控的材料,报告安全事故和违规行为等;三是会应对内部威胁,包括搜索和数据捕获行为安全性识别,发现联机漏洞,报告内部威胁等。
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发展经历了不断探索和修正,符合社会职业进步发展趋势。其核心标准瞄准解决情报人员基础知识和技能缺失的问题,使所有美国防部情报从业人员通过正式的标准化评估达到既定要求。认证通过规范的管理和严格的程序,兼顾了权威性和通用性,为美国防部情报人才队伍专业化建设提供了保证。然而,由于认证设计上缺少强制性约束和配套的奖惩机制,加之认证考试题型单一,认证实际上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效果,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加强。
总结反思,不断完善认证制度。纵观美国防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整个发展历程,就会发现其认证制度的建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其是在对问题的总结反思中逐步推进的。首先,“9·11”事件暴露出美国情报界在情报分析与情报能力上存在严重问题,为此,加强情报人员的教育和培训工作成为情报领域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其次,战争实践对情报人员的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现有的培训项目已无法定义情报人员的专业化程度。为此,统筹各类培训,开展认证工作成为了必然选择,认证计划的整体框架就此产生。最后,在该框架的基础上,美国防部通过对现有体系进行全面审查评估,查找不足,筹划建立了情报基础专业认证作为其他情报技术认证的补充。按照此发展趋势,情报基础专业认证还会随着下一步实际工作的需要以及新问题的出现,在核心标准、认证程序等方面进行优化更新。
充分论证研究,确定核心标准。情报基础专业认证核心标准关系到认证的科学性和有效性,是认证的关键。其确立借鉴了地方行业机构的经验,经过了充分的论证,采取访谈咨询、文献查找、意见征询、试点分析等多种方式,按照问题驱动、需求了解、综合设计、试点验证的流程开展,与其他相关认证标准的开展过程大致相同。项目管理委员会在制定认证方案前会对情报领域的领导者进行访谈,收集关于情报人员素质能力要求的建议,然后查询有关类似计划以及类似人员的知识、技能标准,最后再征求专家意见等。在基本知识体系草案确定后,项目管理委员会还会专门组织主题专家和心理测量学专家共同设计具体试题,并组织来自陆军、海军、空军、国防情报局等多家单位不同层次的数百名人员进行试点考试。最后再针对考试结果进行心理测量学分析,从而最终确定核心标准。
多种措施并重,确保权威通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的整体设计充分考虑了认证基础性的作用,并采取了多种措施,以确保其权威性和通用性。一是认证对象兼顾特殊和一般。申请人除了具备强制性的资格条件外,如果符合豁免条件,即便不符合目前资格条件的,也可以申请参加认证。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鼓励和支持了许多从事相关情报工作的人员能够参加认证,有利于情报行业更好地兼容吸纳不同的社会人才。二是认证管理过程多方参与。首先,整个认证工作的牵头负责单位是项目管理委员会,其组成人员不仅有军方人员,还将地方人员吸纳其中,从而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其次,认证考试则由项目管理办公室负责统筹,Pearson VUE具体实施预约考试,安排监考等工作。最后,认证的数字徽章则由项目管理办公室和合作伙伴BadgeCert共同管理,项目管理办公室负责通知认证授予者有关数字徽章的信息,BadgeCert负责数字徽章的颁发和更新。三是认证设置有效期机制。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存在有效期,证书的授予期限为3年。持证人需要通过不断学习情报相关知识以提升情报基本能力,人才的可持续发展为认证提高了含金量。
全过程管理,注重安全保密。情报基础专业认证十分重视保密工作,在认证核心标准和认证程序上均有体现。在认证核心标准方面,关于保密工作的考察是主题领域(6),即“如何保护涉密的受管控的材料”,占比16%,在所有主题领域中处于第二位。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保密工作在认证中的重要地位。在认证程序方面,从认证准备到参加认证,再到最后的上诉环节,处处涉及保密工作。首先,是对个人信息的保密。认证强调除协议授权或者其他强制性的、法律授权的要求或有管辖权的法院的命令等情况外,个人识别信息和评估结果要受到保护,未经申请人书面同意,不得披露。其次,是对评估内容的保护。所有参加评估的人员和工作人员必须在开始评估前签署保密协议,禁止讨论或分享所有与评估相关的内容。最后,是对评估结果的保护。未经项目管理办公室的具体书面批准,不得访问、复制、印刷或分发评估报告等。这些措施一方面体现了情报工作的保密性;另一方面维护了认证考试的公平公正。
认证考试题型略显单一。认证考试的设置是90分钟完成90道选择题,考试题型单一,因此无法很好地反映申请人的真实能力水平。通常专业性较强的考核一般会由客观题、主观题两部分构成。客观题考察的是答题者知识的覆盖程度,主观题考察的则是答题者的知识积累和对问题的分析认知程度。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认证围绕情报能力构建,核心标准在内容设计上较为全面,但是落实到考试上时,却存在题型过于简单的问题,只有客观题,没有主观题,这就很难达到检验和提高认证人员情报能力的效果。
认证制度缺少强制性约束。认证制度设计的初衷是弥补其他认证缺失的部分,解决情报人员基础知识和技能不足的问题,从而为进入国防情报工作进行人才筛选。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国防部并没有对通过认证进行强制性规定,也没有与之配套的奖惩机制。岗位任职、晋升评价等均没有与认证挂钩,认证通过与否不影响岗位工作。由此造成的结果是认证并没有引起国防情报从业人员足够的重视,认证的实际作用和地位尚未达到设想的目标。
美国防部情报基础专业认证确立了情报从业人员需要的基本知识和技能标准,形成了规范化的基本知识体系和严格的认证程序,并通过国防部情报和安全专业认证计划体系得到不断强化落实。虽然认证设计上存在一些不足,但不可否认该认证的建立为美国防部开展情报行业准入做了有益且有效的尝试,为美国情报人才队伍专业化建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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