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混合战争”是当前国际安全学界热议的重要议题,也是美国霸权护持的战略工具。从学术史的发展脉络来看,美国“混合战争”的理论研究历经前理论、创立与发展三个阶段,关于“混合战争”的概念界定与研究主题不断演化。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出发点是维护包括军事霸权、政治霸权、经济霸权及文化霸权在内的全球霸权地位,重点是拉大与战略竞争对手的实力与影响力差距,为此要冲击对手的内外安全态势、政治外交能力、经济科技潜力与话语叙事体系。为达到这个战略目标,美国把“混合战争”作为崭新的霸权护持工具,涵盖正式战争门槛之下的非常规军事行动、代理人战争、政治战、外交战、经济战与信息战等全谱系的对抗方式。在中美竞争中,美国把“混合战争”作为遏制与打压中国的有力手段。出于霸权护持的战略目标,美国不断调配与整合军事、政治、外交、经济、信息等多个权力要素强化对华战略竞争,其“印太战略”被视为“混合战争”在亚太地区的呈现。分析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的理论逻辑及实践进程,有助于深化当代战争的理论研究及研判美国大国竞争战略的未来走向。
【关键词】 美国外交;“混合战争”;霸权护持;中美竞争
【作者简介】 陈翔,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
一、导言
冷战结束以后,随着国际政治的演化与军事技术的发展,战争形态逐渐发生深刻变迁。国际安全学界不断探寻理解当代战争的新术语,复合战争(compound war)、“第四代战争”(the fourth generation war)、非线性战争(non-lineral war)等成为描述战争形态变迁的重要概念。作为颇具新意的术语,“混合战争”是当代国际政治分析战争新趋势最为流行的工具之一。北约、欧盟以及一些国家的官方文件正式采用“混合战争”概念。有学者为此指出,包括俄罗斯、美国、伊朗、以色列、朝鲜以及“伊斯兰国”“基地组织”与黎巴嫩真主党等非国家行为体正在使用混合战略推进它们的国际议程。2013 年乌克兰危机发生之后,尤其是 2022 年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美国与俄罗斯之间的“混合战争”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作为全球霸权国,美国把“混合战争”战略视为实现外交与安全政策目标的有力手段。2007 年,美国海军、海岸警卫队与海军陆战队共同发布的《海洋安全协作战略》把“混合战争”看作当代战争的最新方式,低端与高端技术、国家与非国家行为体、常规与非常规战术的交织混合成为当代战争的主要特征。2015 年美国《国家军事战略》认为美国未来将会面临“国家间冲突”“非国家间冲突”与“混合冲突”,其中“混合冲突”指同时使用传统与非传统的力量对付对手。本文研究的核心问题是: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的理论发展如何?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遵循怎样的逻辑机理,有着怎样的实践表现?
二、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的研究脉络
21 世纪初以来,美国学界开启了“混合战争”战略研究的新阶段。2005 年,时任美国海军陆战队作战发展司令部司令詹姆斯·马蒂斯(James Mattis)与海军陆战队研究所专家弗兰克·霍夫曼(Frank Hoffman)首先提出了“混合战争”的概念,指出当前出现了一种结合常规与非常规军事力量的新战争形态,涵盖直接的正面军事冲突以及游击战、舆论宣传、网络攻击、恐怖行动、制裁封锁甚至打入敌方内部的策反行为等非常规与非对称冲突形式。美国“混合战争”理论的生成及演进具有其鲜明的时代背景,是美国军事部门及学界对美国所处安全环境再评估与其战争实践新思考的产物。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争经验表明,仅凭军事优势不足以赢得常规战争,提出“混合战争”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其一贯推崇的“技术制胜”与“军事制胜”的修正和反思。同时,叙利亚与乌克兰的冲突事件促使美国统治精英重新严肃考虑“混合战争”的构想。从学术史发展来看,美国的“混合战争”研究主要经历了前理论、创立与发展三个阶段。
(一)前理论阶段
在前理论阶段,“第四代战争”、复合战争、“三个街区战争”(three-block war)等学说为美国“混合战争”理论的产生奠定了谱系基础。威廉·林德(William S. Lind)早在 1989 年就对战争的研究层次加以分类,着重分析“第四代战争”,指出其并非要在物理层面摧毁敌人,而是要在国家内部摧毁它。美国海军上校托马斯·哈默斯(Thomas Hammes)认为,“第四代战争”利用政治、经济、社会和军事等所有可用的资源使得敌方的政治决策者确信其战略目标要么无法实现,要么因为成本太高难以推进。复合战争是另一个包含“混合战争”元素的概念,强调常规力量与非常规力量的结合。美国陆军作战研究院研究员托马斯·胡贝尔(Thomas M. Huber)认为,复合战争是指同时使用正规军或主力部队和非正规军或游击队对付敌人。“三个街区战争”理论由美国前海军陆战队司令查尔斯·克鲁拉克(Charles C. Krulak)于 20 世纪 90 年代末提出,他认为未来海军陆战队需要在同一个城市的三个临近街区分别实施大规模作战、和平行动和人道主义救援行动。
在前理论阶段,关于新型战争的学说为美国“混合战争”理论提供了丰富的理论营养,有助于框定“混合战争”的概念特征及研究范畴。“第四代战争”的概念强调新技术与新力量,行为体通过互联网等手段影响决策者和公众,进而削弱对手的战斗意愿。奥夫·弗里德曼(Ofer Fridman)认为,霍夫曼对“混合战争”的概念化是基于“第四代战争”,特别是基于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都可以发动战争。“第四代战争”强调使用一切手段,包括武装部队和非武装部队、军事和非军事力量以及致命和非致命的手段实现既定战略目标,为“混合战争”的研究提供了启发。正如霍夫曼所言,“第四代战争”捕捉到了现代战争特征的深刻变迁。复合战争为“混合战争”概念提供重要的知识来源,“混合战争”的概念框架很大程度上基于复合战争,强调恐怖主义与犯罪行为的协同融合。在此后的“混合战争”研究中,霍夫曼本人承认从复合战争的概念中受益。“三个街区战争”则从特征方面推动了“混合战争”战略术语的生成,集中于多层次与跨领域战术手段的运用。可以说,冷战结束以来出现的战争新术语为“混合战争”研究奠定了语义学基础。
(二)创立阶段
在创立阶段,被称为“混合战争理论之父”的霍夫曼创造了“混合战争”的概念,把其界定为新战争方式。霍夫曼“混合战争”的概念主要包括在 2005 年《未来战争:“混合战争”的兴起》与 2007 年《21 世纪的冲突:“混合战争”的兴起》等作品中,开启了美国学界对该议题的研究。霍夫曼提出,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及新技术的推进,大规模常规战争与小规模的非常规战争演变成作战界限趋于模糊、形态更为融合与手段渐次多样化的“混合战争”。在他看来,“混合战争”涉及常规军事力量、非常规战术、恐怖主义、任意的暴力和胁迫以及犯罪行为。霍夫曼的论述引发了关于“混合战争”的学术辩论,美国学术界持续关注这个概念。从 2007 年到 2014 年,美国的安全学界普遍支持霍夫曼的理论,构建“混合战争”的理论与概念体系,专注于对当代军事经验的研究,认为“混合战争”是理解 21 世纪安全的新概念。当然,也有学者持怀疑态度,认为“‘混合战争’作为一个概念几乎没有什么新东西”。
就概念体系与研究主题而言,创立阶段的“混合战争”研究有着相应的内涵。在概念界定上,该阶段的“混合战争”术语主要指涉恐怖分子或叛乱分子此类非正规军事力量发起的战争,在同一战场的战术层面上的协同作战被视为“混合战争”的标志。霍夫曼“混合战争”的定义关注军事领域,其概念主要指涉军事学说。有学者直言,霍夫曼的“混合战争”概念主要集中于安全防务领域。在研究主题上,该阶段“混合战争”研究着重特定的议程,经典案例分析成为主要的议题,强调弱势方对优势方的不对称作战,关注美国如何应对来自非国家行为体的“混合战争”威胁。该阶段研究集中强调美国面临模糊不清的传统与非传统战争威胁,威胁的主要来源是暴力行为体与“失败国家”等,威胁的重要手段涉及常规军事行动与犯罪活动、网络袭击、恐怖袭击等非常规军事行动。可见,霍夫曼的“混合战争”研究议程关注“混合战争”的军事维度与战术层面,作战环境的调整与作战对象的变化导致了美军作战方式的调适。
(三)发展阶段
经过不断的理论讨论与实践发展,美国“混合战争”研究进入深化期。2014 年以前,关于“混合战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非国家军事力量的不对称战术,关注非国家行为体借助混合手段对抗强大敌人。推动“混合战争”研究逐渐火热的重大事件是 2014 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及其对西方世界的冲击。克里米亚事件以后,关于“混合战争”的文献不断增加,反映出这种战争形态的现实紧迫性与理论重要性。西方国家认为俄罗斯正在使用“新的战争”,“混合战争”被提升为欧洲安全的主要威胁之一。
从研究框架来看,该阶段“混合战争”研究在概念界定与研究主题等方面发生了变迁。在俄罗斯归并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趋于不稳定之后,“混合战争”的概念得到了扩大和转变。在概念界定方面,“混合战争”的内涵扩大,不仅包括军事安全维度,还涉及经济社会等非军事维度,而且更加强调后者在“混合战争”中的作用。克里米亚事件后,霍夫曼承认其理论未能捕捉到非暴力行为,如经济、金融、颠覆行为和信息行动等。“混合战争”的概念包括一系列非军事的手段,把正常的国家间竞争与冲突描述为战争,即便没有使用武力。马克·加莱奥蒂(Mark Galeotti)区分了两种“混合战争”:正在西方上演的没有流血的“政治战争”和在乌克兰政治军事层面的“混合战争”。由此,该阶段“混合战争”从原本的战术安排延展到更为广泛的战略设计。从研究主题来看,“混合战争”从作战概念变成政治叙事,其不仅涵盖了弱者应对强者的不对称战略,还涉及强者间的战略竞逐。事实证明,它不仅是一种“弱者的武器”,而且在冲突中可以被占主导地位的一方使用。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克里米亚事件以后,美国“混合战争”研究议程中的重要特征是出现了政治化的趋势,也就是把俄罗斯对外政治与军事的几乎所有活动均称为“混合战争”,促成了其对俄罗斯“混合战争”的夸大描述。美国对俄罗斯“混合战争”政治化的话语建构服务于北约整体尤其是其东欧成员国、学术界及西方国家的政治机构。北约对俄罗斯在乌克兰东部“混合战争”行动的政治化是希望推动其成员国提供资源,应对包括传统军事挑战在内的全方位威胁。当然,也有学者呼吁谨慎行事,批评将俄罗斯的外交政策贴上“混合战争”标签的举动。
回顾美国“混合战争”的研究脉络可以发现,每个研究阶段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其概念不断明确,分析对象逐渐扩展,研究主题深刻变迁。美国“混合战争”研究存在相应的问题。一是“混合战争”一词可以被运用到一系列行为方面,该概念在过去十多年中发生重要变化,但是依然不甚明确。“混合战争”概念把一切都变成了战争,而军队也变成了一切。二是“混合战争”研究更关注战术层面,强调常规战争和非常规战争的混合。罗伯特·约翰逊(Robert Johnson)认为,大多数关于“混合战争”的文献缺少战略的存在。三是“混合战争”研究的理论与实践需要进一步结合,特别是强调美国开展“混合战争”战略的根本目标以及具体政策工具的综合使用。
三、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的理论框架
战争形态的演变同人类对以往战争的反思有着密切联系,尤其是发现常规战争不能很有效地实现既定政治目标时。美国学界对“混合战争”的理论研究反映了美国在全球格局变化背景下对国家安全威胁的认知及国家安全战略的调整。由于“混合战争”被不同的行为体使用,其概念边界与具体特征具有差异性。因此,理解美国“混合战争”的内涵与特征是深入剖析其推行这种战略的重要前提。
(一)美国“混合战争”的内涵与特征
从美国“混合战争”研究进程来看,“混合战争”是行为体混合不同技术与资源实现战略目标的冲突形态,低于传统战争门槛的军事斗争与非暴力性的经济、政治与意识形态斗争在同一战场空间同时展开。“混合战争”是常规作战与非常规作战的混合体,战场领域由传统的军事领域扩大到政治战、经济战、外交战及信息战等,军事、外交、经济、信息与政治等要素交织,以往同战争难以发生联系的因素逐渐成为战争的核心。在“混合战争”框架下,常规作战往往能够与非常规作战在战略和战术上进行有效的协同,且非军事手段在实现政治和战略目标方面的作用增强。只有当非军事手段与武装力量的实际威胁或使用相协调时,决策者才应将国际政治竞争描述为一种“混合战争”的形式。美国“混合战争”涉及安全、政治、外交、经济、信息等多领域,但是并非包罗万象,“混合战争”的战略目标突出强调破坏对手的政治稳定与内外安全,打击对手的认知体系。比如,跨境水资源分配、碳中和等领域虽然是美国重点关注的战略领域,但是不能归属于“混合战争”的范畴。美国“混合战争”战略本身表明大国竞争的制胜机理发生了巨大变化,竞争范围逐渐从传统的物理域、信息域延伸到认知域,以认知争夺为代表的“软战”成为大国竞争的有力表现。
美国的“混合战争”除了具有表现形态模糊性、行动领域多维性、行动手段全谱系性等“混合战争”的一般特征之外,也有自身相应特色。从行动目标来看,美国“混合战争”具有鲜明的霸权导向性。在大国竞争不断加剧的背景下,美国以“混合战争”作为全球霸权护持的有力手段,借此破坏竞争对手的稳定,拉大竞争对手与美国在各领域的实力差距。从表现形态来看,美国“混合战争”具有显著的进攻性倾向,展现出主动出击的进攻态势。这同美国强大的国家实力有着密切联系,也与美国的战略文化传统有关。从行动手段来看,美国“混合战争”的技术性更加突出,强调社交媒体、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武器化运用。此外,美国“混合战争”强调“全政府路径”(Whole of Government)的组织原则,以“全政府”为支撑调动政府与社会资源,制定与实施“混合战争”行动的机构涉及政府部门、军事机构、国会等,商界、学界及媒体界也会参与其中,各种战术运用交织,发挥协同作用,这是其不同于一般战略竞争方式的重要方面。
(二)“混合战争”与美国霸权护持的逻辑
深入理解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逻辑,可以通过“目标 + 对象 + 手段”的视角加以分析。通常,战略涉及目标和手段之间的关系。爱德华·米德·厄尔(Edward Mead Earle)指出,战略不仅仅是战争的概念,而且是治国之道的内在要素。从战略的层面来看,“混合战争”通常涉及战略目标、针对对象、战略手段等方面。
从战略目标来看,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是为了更为有效地维护其全球霸权地位。作为霸权国,美国把维护及延续霸权地位作为关键的国家利益。当前,新兴大国不断崛起并推动大国间权力对比逐渐缩小,这种权力结构变迁使得美国霸权护持的动力加强。美国对大国开展“混合战争”的根本目的是迟滞大国发展,扰乱大国战略,赢得地缘战略优势,维护霸权地位。由于大国直接开战的成本过高、代价过大,通过“混合战争”的方式可以降低冲突的成本。在伊万·罗森(Ewan Lawson)看来,“混合战争”是低成本与相对低风险的战略操作形式。美国采取“混合战争”这个更为全面与软硬行动相结合的战略,形成针对竞争对手的全面打压态势,阻遏竞争对手的崛起势头,实现美国霸权护持的战略目标。
从针对对象来看,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以遏制竞争对手实力与影响力发展为要,针对的领域与对象多元。一般来说,美国霸权的生成与延续的重要支撑包括军事霸权、政治霸权、经济霸权与文化霸权等。为此,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针对对象涉及竞争对手的内外安全态势、政治外交能力、经济科技潜力与话语叙事体系等方面。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着重针对竞争对手的安全、政治、经济与文化等人类活动领域。从具体层面来看,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是利用国家的全部权力工具打击目标国家及其社会的脆弱之处,不但削弱竞争对手的军事力量,而且在政治、经济与价值观等层面打击竞争对手,获取竞争对手内部以及整个国际社会的支持,赢得霸权的合法性支撑,实现维护美国的军事霸权、政治霸权、经济霸权与文化霸权的战略目标。
从战略手段来看,美国强调军事手段与非军事手段相结合。传统大国竞争突出军事与暴力方式的运用,从欧洲近代历史上反复出现的大国战争到冷战时期美苏之间的军备竞赛及在第三世界的代理人战争,均可以看出这种竞争方式在大国博弈中的显要作用。不同于传统的大国竞争与霸权护持方式,“混合战争”虽然也讲究军事工具在大国竞争中的作用,但“混合战争”的发起国家不单纯使用军事力量或针对敌对国家的平民进行大规模的杀伤,其更强调经济、科技、外交、信息等非军事工具的协同运用。美国的“混合战争”战略是一种新型的国家间对抗形式,它并不一定需要使用武力占领他国或破坏其基础设施来达成政治目的,而主要通过政治扰乱、外交孤立、经济金融制裁和信息心理施压等非军事手段和最低限度地运用军事手段扰乱目标国家。事实上,美国在大国竞争时避免直接军事对抗,重视大国竞争的“护栏”建设,防止失控而爆发大国战争。
(三)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的具体形态
美国“混合战争”战略以综合路径应对大国竞争时代的战略对手,其具体形态分为不同的方面:一是面向竞争对手内部及周边地区,干扰竞争对手的内外安全态势;二是面对竞争对手内部、周边地区及国际社会,削弱竞争对手的政治外交能力;三是面向竞争对手及其活动的全球市场,打击竞争对手的经济科技能力;四是面对竞争对手及国际社会,冲击竞争对手的话语叙事体系。
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第一个指向对象是干扰竞争对手的内外安全态势,通过非常规军事行动、军事威慑和代理人战争等手段,达到在军事上掣肘对手及巩固军事霸权的战略目标。美国出于霸权护持的战略需求,阻止竞争对手增强安全能力,削弱竞争对手在其周边地区的安全影响力,破坏竞争对手稳定的安全环境。尽管军事资源不是“混合战争”的唯一工具,却是实现政策目标的重要依托。一方面,美国通过扶植竞争对手内部的反政府势力及周边反竞争对手的国家,借助代理人战争打击竞争对手。美国的代理人战争组合拳包括为竞争对手的反对派或者地区对手提供武器装备、后勤援助、军事培训、财政供给以及情报支持,借助代理人向目标国家发动军事进攻。由此,美国能有效地消耗竞争对手的军事实力,破坏竞争对手的安全环境。另一方面,美国通过在竞争对手的周边区域强化军事部署、加强安全联盟体系建设等手段威慑与阻遏竞争对手。暴力仍然是“混合战争”的“重心”,其目的与任何其他战争行为类似,即利用威胁或使用有组织的暴力获得对竞争对手的物理或心理优势。为有效遏制竞争对手,美国不断加强前沿地带的排兵布阵,频繁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收拢安全联盟体系,扩大安全伙伴关系网络,遏制竞争对手向外的安全辐射能力,给竞争对手制造安全麻烦。
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第二个指向对象是颠覆竞争对手的政治体系,通过政治战、外交战等手段,在竞争对手内部制造分裂及在外交上孤立竞争对手,延续美国的政治霸权地位。破坏竞争对手的内部政治稳定是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重点,政治战是美国霸权战略在政治领域的延伸,重在影响竞争对手的政府决策,弱化竞争对手的政治体系甚至将其拉入自己统领的“自由国际秩序”。按照乔治·凯南的说法,政治战是“克劳塞维茨学说在和平时期的逻辑应用”。美国政治战主要由中情局、国务院以及国家民主基金会等政府与准政府机构协力推进。美国政治战意在从内部瓦解对手,即在意识形态和人道主义的掩护下,在对手内部秘密培植“第五纵队”,资助亲美代理人进入国家权力部门,甚至伺机发动“颜色革命”。“混合战争”配置的 “颜色革命”极力放大竞争对手内部经济社会发展领域的某一不平衡状态,煽动民众对本国政府的失望情绪,加强反政府宣传,鼓励抗议行为和反对派活动,扶持亲美政治代理人在目标国家内部制造系统性危机事件,削弱该国家政府行动的合法性基础甚至颠覆其政府。同时,联盟体系是美国全球霸权地位的重要支柱。美国在外交领域不断强化盟伴体系,推进塑造竞争对手的周边战略环境,增强美国政治霸权的国际支持空间。为最大限度削弱竞争对手的国际影响力,美国一方面不断扩大盟伴体系,加强其外交政策的国际支持力度;另一方面通过外交战削弱竞争对手对外辐射影响力的能力与意志,使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第三个指向对象是削弱竞争对手的经济科技潜力,通过经济战、科技战等手段,打击竞争对手的经济增长与科技实力,维系美国的经济与科技霸权。经济战可以破坏对手的战争融资能力和敌人领导层的合法性。经济工具是削弱和影响对手的有力工具,美国可从对手的经济损害中获利。为维护及巩固霸权地位,美国采取的路径除了强化自身经济与科技实力外,还强调通过削弱竞争对手的经济实力拉大其与美国的经济差距,推行“去风险”政策,强化美国霸权的经济支柱。同时,美国还通过侵蚀竞争对手的经济基础,激发对方民众对现政府的不满,引发社会紊乱。为维持自身科技领先地位,美国通过科技战阻断竞争对手的科技进步,抑制竞争对手的经济增长。美国在开展经济战与科技战的过程中还注重推动经贸与科技问题意识形态化,把经贸、技术同价值观结合,提出技术的开发与使用需要由具有共同“民主价值观”的国家推动,技术发展需要实现共同价值观的目标。美国通过给先进技术赋予“人权”“自由”“民主”等标签,为其构造“芯片联盟”“清洁网络”等小圈子及推行技术出口管制寻找理由。此外,美国积极推动在清洁能源、粮食进出口等领域同竞争对手“精准脱钩”,试图联合欧盟打造“关键矿产买家俱乐部”,将竞争对手排斥在清洁能源供应链及全球产业分工体系以外。
美国推行“混合战争”战略的第四个指向对象是塑造目标国家的话语叙事体系,通过信息战打压对手,强化美国的文化霸权。非军事手段的使用特别是具有信息战、心理战性质的手段是“混合战争”的关键因素。信息行动与军事行动经常同时进行,相互提供支持。信息作为一种权力工具,可以被用来塑造政治话语与文化叙事,影响人们的政治观点。美国专注于赢得叙事之战,有效地同步其国家力量的所有要素。为更好地实现打击竞争对手及维护霸权的目标,美国针对竞争对手开展叙事之战,通过信息战冲击与再造竞争对手的认知与价值体系,扰乱竞争对手的社会秩序。美国信息战的主体呈现多元化,不仅包括政府行为体,还涉及媒体、智库、个体等非政府行为体。为打击竞争对手的心理文化与身份认同,美国着重展开信息战略武器化行动,发起宣传和虚假信息运动,包括赞助新闻媒体、传播假新闻与阴谋论、操纵社交媒体。美国信息战的重点是借助主流媒体、社交媒体、科技公司等打击竞争对手的价值理念,削弱其文化基础,向竞争对手民众输送美式价值理念,煽动竞争对手的舆论,影响竞争对手的公众舆论与社会价值观。社交媒体是“混合战争”的重要武器,美国在社交媒体制造话题热度及创造虚假账户,持续地发起政治鼓动与造谣活动,冲击竞争对手民众及国际社会对该国政府的信任。
四、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的实践:以美国对华竞争为例
“混合战争”的概念形成及理论建构缘起于美国,并逐渐成为美国安全与外交战略的重要工具。“混合战争”概念的出现及其理论的发展展现出安全威胁的模糊性以及战与非战的不确定性,需要借助多种方式促成战略与政治目标。“混合战争”推动常规战争逐渐过渡到政治战、经济战、外交战、信息战等全方位作战阶段,突破了和平与战争二分法的传统认知。“混合战争”强调战争状态的模糊性,人们不能确定是否爆发了战争及难以确定某项行动是否属于战争范畴。大国战略竞争是推动“混合战争”的内驱动力,也使得“混合战争”理论受到美国政界与军界的重视。在大国无战争的时代背景下,美国政府不断探究大国战略竞争的新手段,并把“混合战争”作为大国竞争的重要工具,控制大国之间的冲突保持在常规战争的门槛之下。
随着国际权力对比变化的加速与国际体系结构演变的加快,美国对华战略竞争态势逐渐加强。12017 年,美国特朗普政府《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把中国视为首要战略竞争对手,标志着美国对华政策从原本的“遏制 + 接触”并重转为重在遏制的方向发展,中美逐渐迈入大国战略竞争阶段。为应对所谓的“中国威胁”,美国不断整合国内各种资源,特朗普政府提出“全政府对华战略”,动员所有资源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拜登政府延续特朗普政府对华战略竞争政策,把中美关系定性为“竞争性相互依存”关系,声言对华展开“极限竞争”(extreme competition),实现“竞赢”(out-compete)中国的战略目标。拜登政府在 2022 年 2 月发布新版《印太地区战略报告》,围绕政治、经济、军事等多个方面展开,本身就体现出“混合战争”的特征。同年 3 月,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美国竞争法案》,强调以中国为竞争对手,要提振美国在外交、经济、科技等领域的国际竞争力。美国把中国视为全球霸权护持的主要战略对手,但是与中国发生直接战争的概率极低,由此逐渐开展“混合战争”战略实践,不断调配与集合军事、政治、外交、经济、信息等多个权力要素强化对华战略竞争。
在安全上,美国在亚太地区排兵布阵,强化安全联盟,并试图发动代理人战争。拜登政府在战略军事领域升级对华戒备与堵截,除了在东北亚部署大量军队外,还在东海、台海、南海等方向加强对华军事施压,逐渐扩大地区军事存在,突出美国在中国周边的军事攻防能力。美国频繁派遣飞机、军舰在南海海域“自由航行”,利用侦察机对华进行电子侦察与情报收集。美国推进国防韧性议程,通过韧性建设强化美国国防抵御力和威慑力,再度影响中美在西太平洋地区的军事平衡。拜登政府“竞赢中国”的基本思路体现在“塑造中国的战略环境”。在中国周边地区,拜登政府积极寻求塑造中国的周边环境,改造与提升亚太双边同盟体系,推动“四方安全对话”扩容升级,试图把“四方安全对话”打造为围堵与控遏中国的“亚洲版北约”,积极利用“澳英美三边安全伙伴关系”与“五眼联盟”遏制中国。拜登政府亚太安全政策的突出点是推动北约介入包括南海问题在内的地区安全热点议题,推动英国、法国及德国等欧洲盟友在亚太地区展开联合军事演习及海上巡航等军事行动,把南海打造为未来海上“混合战争”的战场。美国还借助地区代理人同中国对抗,不断武装澳大利亚,把台湾地区作为遏制中国的“战略资产”,通过对台军售增强台湾地区的武装能力。在南海争端中,美国幕后推动菲律宾小马科斯政府在仁爱礁、黄岩岛等区域挑战中国的底线。2019 年以来,美国派遣海岸警卫队到西太平洋,多次穿越台湾海峡与南海,打着渔业执法合作的旗号同印尼、菲律宾等国进行联合演习,阻碍中国在南海正当的维权行动。
在政治上,美国试图扶持政治代理人,对华发动意识形态攻势,在中国内部制造政治混乱。拜登政府重视价值观在对华全面竞争中的地位,利用“民主自由价值观”对华进行政治渗透,借涉疆、涉藏、涉港、涉台等中国内部事务妄图搞乱中国。美国积极推动“以疆制华”策略,政府、国会、媒体、非政府组织等主体共同发力,美国国务院、国土安全部、商务部等政府机构负责制定政策、实施制裁,美国国会通过反华涉疆法案向中国施压,媒体与非政府组织同政府、国会配合,形成干预新疆事务的联合机制。美国政府幕后支持从事分裂破坏活动的达赖集团,国会先后通过“2018 年对等进入西藏旅行法案”以及“西藏政策与支持法案”等决议案,以所谓“强制同化”为由制裁中国官员。2019 年 7 月到 2020 年 6 月,美英对香港“修例风波”不断发声,给中国政府施压。尽管美国宣称不试图改变中国的体制,但是依然图谋推动中国内部政治秩序的变化,改变中国民众的政治立场与信仰体系。美国还以塑造中国周边战略环境为遏制中国的重要一环,在中国周边国家开展“颜色革命”是其政治战的具体体现形式,积极支持地区国家反对派或者少数民族推翻相对友华的国家政府。比如,2021 年 11 月,所罗门群岛首都霍尼亚拉发生大规模反政府骚乱,发动者是得到美国与台湾当局支持、被总理索加瓦雷怒斥为“台湾代理人”的马莱塔省省长苏达尼,目标直指刚刚签订中所安全合作协议的索加瓦雷政府。
在外交上,拜登政府以意识形态划线,积极拉拢与拼凑反对中国的地区联盟,以美式“民主价值观”孤立与遏制中国,达到强化追随美国的联盟及孤立中国的目的。美国《临时国家安全战略指南》指出,联盟与伙伴是美国最大的战略资产,美国将恢复与升级联盟与伙伴关系体系。一方面,美国妄图削弱中国的国际影响力。美国通过召开全球民主峰会,以意识形态划分国家阵营,人为地把世界各国分为民主与专制,“民主对抗威权”成为美国遏华外交的主流叙事。2021 年 12 月,美国召集全球 110 多个国家与地区参加“民主峰会”,组建针对中国的“价值观联盟”。2023 年 3 月,美国召开第二届全球“民主峰会”。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拜登政府把意识形态因素同安全、外交、经济及技术融合起来,彰显出“混合战争”的典型特征。2022 年,拜登在北约马德里峰会提出团结盟友应对中国对世界的“系统性威胁”。另一方面,拜登把加强盟友体系作为亚太地区外交政策的首要之举。组建遏制中国的国际联合阵线正在成为美国拜登政府对华政策的核心部分。在亚太地区,美国联合地区盟友与伙伴,塑造亚太地区环境,搭建孤立中国的地区统一战线。
在经济上,美国持续对华展开贸易战、科技战,通过“印太经济框架”(IPEF)等排他性经济机制遏制中国,构建排除中国的全球价值链与供应链。拜登政府在布局“印太战略”的过程中,更为注重对经济与安全政策工具的综合运用,试图通过经济利益进一步黏合其“印太安全同盟伙伴网络”。美国在经济、贸易、投资等领域对中国进行制裁打压,通过经济战、贸易战与金融战,削弱中国在国际市场的能力。拜登在 2021 年七国集团峰会发起全球基础设施提议——“重返更好世界倡议”(B3W),企图抵制“一带一路”倡议。同年,美国提出“印太经济框架”,夯实“印太战略”的经济基础,利用地缘经济方式整合盟友与伙伴对抗中国,在亚太地区建立以“四方安全对话”为基础的“民主国家技术联盟”。作为美国“印太战略”的经济支柱,印太经济战略“去中国化”的政策导向较为显著。通过“印太经济框架”机制,美国试图以美国的印太产业链取代中国产业链,维持美国在该地区的经济主导地位,打压中国在亚太地区不断增强的经济影响力。
同时,拜登政府通过“小院高墙”战略,构造“芯片联盟”,积极在技术领域与中国脱钩断供,不断打压中国高科技企业。高科技领域是拜登政府对华竞争的重点,自身加大研发力度以保证技术优势,同时阻止中国获取先进技术,维持中美技术差距。美国不断把中国实体列入“实体清单”,限制美国的技术与产品进入中国。2021 年 6 月,拜登政府借口“中国军工企业威胁”,禁止美国法人与自然人同 59 家中国企业投资交易。同月,美国参议院通过所谓的“2021 年美国创新和竞争法案”主要涉及强化美国自身技术发展及遏制中国技术进步,特别是加速在半导体、人工智能、医疗技术等方面同中国的“脱钩”进程。2022 年 10 月,拜登政府升级针对中国半导体产业的制裁,限制中国获取先进半导体制造组件与设备。美国针对中国的战略高科技产业,采取全政府组织、全社会动员、全系统打压的方式进行竞争性对抗。在美国对华科技战的推进过程中,包括国务院、商务部与国防部在内的行政机构及国会各部门不断评估中国所谓的“技术威胁”及采取的对策,司法部、中央情报局及贸易代表办公室等协同行动,共同打击中国高科技公司。美国政府还推动本国的科研机构、科技企业与大学等同中国科技“脱钩”。
在信息上,美国不断开展信息战与舆论战,对华展开密集的污名化叙事。拜登政府的对华叙事意在污名化中国,以削弱中国国际影响力。拜登政府不断强化针对中国的威胁叙事,在国内外大力宣扬“中国威胁论”,把中国描述为“修正主义大国”,认为中国正力图改造“自由开放、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美国《临时国家安全战略指南》提出,中国是能够把经济、外交、军事与技术力量相结合且给稳定及开放的国际体系造成持续挑战的唯一竞争者。在具体领域,拜登政府的信息战体现在持续抹黑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一带一路”倡议,污蔑中国在新疆搞“种族灭绝”及在香港“压制自由”,指责中国在全球的“黑客网络行动”,大肆炒作间谍气球事件,在俄乌冲突中对中俄进行捆绑叙事等方面。在乌克兰问题上,美国政府及相关媒体不断散布虚假信息,散播“中国事先知情论”。比如,《纽约时报》在 2022 年 3 月发布“中国已经提前得知俄罗斯对乌克兰动武”的消息。美国还不断宣扬“中国责任论”与“军事援助论”,心怀不轨地扬言“中国关于乌克兰问题的立场与其尊重国家主权及领土完整相悖”,捕风捉影地妄称中国向俄罗斯提供军事装备。美国还不断操纵社交媒体对华开展信息战,美国防部、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与国家安全局等机构频频散播虚假信息,操纵对华舆论宣传及妖魔化中国。在新冠疫情病毒溯源问题上,美国的社交媒体提出“疫情阴谋论”,无端制造出“武汉病毒”。
总之,拜登政府对华“混合战争”战略实践采取了“全政府”路径,集中政府、国会、军方、学界、企业等全部资源遏制中国。美国政府把其话语体系内的“印太地区”作为全球政治权力的重点,视为决定美国霸权兴衰的关键区域。以“印太战略”为主要形式的美国对华战略竞争是“混合战争”的现实体现。拜登政府在亚太地区构建以其为中心的网络化区域结构,其“印太战略”一方面展现地缘政治结盟新态势,在军事安全领域构建反华联盟,另一方面推动建立地缘经济与地缘科技的反华联盟。美国对华“混合战争”战略的重点是组建“全盟友”的对华战略布局,搭建涉及多个政策领域的议题联盟,根据相应的议题导向,建立安全联盟、情报联盟、价值观联盟与技术联盟等。相对美国正在针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实践,美国对华“混合战争”更加强调经济战、科技战以及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布局,且美国认定中国对美国霸权地位的威胁大于俄罗斯,因此对华“混合战争”的持续时间会更久。
五、结论
进入 21 世纪以来,随着安全环境的复杂化与战争实践的深入发展,当代战争特征逐渐演变。玛格丽特·麦克米伦(Margaret MacMillan)认为,“我们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入地思考战争”。“混合战争”是未来战争的主要模式之一,其丰富了战争的内涵,但是没有改变战争的本质。美国负责防务政策的国防部前副部长米歇尔·弗卢诺伊(Michele Flournoy)指出,“混合战争”将是未来安全环境的决定性特征。“混合战争”已经成为大国博弈的常态化战略工具以及国家间竞争的重要模式。同时,“混合战争”作为近些年较为活跃的研究议程,是国际关系学与国家安全学需要深入挖掘的知识增长点,需要进一步梳理其与已有国际关系理论间的联系。
美国“混合战争”着重把军事对抗、政治破坏、外交施压、经济制裁、信息侵扰等不同领域的手段融为一体,合力打击竞争对手,最终服务于其霸权护持目标。美国逐渐重视并大力推行“混合战争”战略,重在讲究非军事方式,可以轻易绕开大国核战争的门槛限制,为大国战略博弈提供新选项。美国“混合战争”的理论植根于西方军事理论,体现了 21 世纪军事威胁的复杂性。新技术的发展以及新战略思维的引入推动战争形态变化,美国“混合战争”的战术正在发生变迁,人工智能的发展、算法推荐的运用、机器学习等推动美国调整“混合战争”的策略。美国“混合战争”理论推动了当代战争方式的进化,也给我们提供了如何思考与理解当前战争的新视角。
美国“混合战争”战略理论的加速发展与当前及未来的国际冲突有着紧密联系,需要更为密切的政策关注。面对美国对华“混合战争”威胁,我国需要采取相应措施,制定对抗和消除对方意志与能力的反战略。在安全威胁日益复杂的背景下,战争往往从危机爆发之初就需要动用国家政治、经济、外交、军事等手段综合应对。我国应深入研判美国“混合战争”生成与发展的规律,完善“混合战争”理论体系。“混合战争”的演化有着相应的规律可循,通过分析美国在全球各地特别是其针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实践,可以总结出相应的规律,为我国更好地应对“混合战争”提供理论支撑。同时,要加强国家安全体系与安全能力建设,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思想,紧紧依靠人民,增强全民国家安全意识,构建政府不同部门以及政府、社会与人民协同的国家安全治理体系。此外,坚持构建周边命运共同体的总体思路,推进与周边国家在治国理政方面的交流,强化在网络空间安全、信息情报共享等多个方面的合作,营造稳定有序的周边安全环境。
责任编辑:丁懿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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