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茂权 | 祭大姑母文
文摘
2024-11-28 00: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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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茂权先生：宝应人，税务工作者，喜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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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元月2号，正值元旦假期，中午睡意正浓，突然被枕边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一看是上海小表哥打来的。一接，竟是噩耗，敬爱的大姑母于当日早晨无疾而终，88岁，一觉头，慈祥安静地离开了人世。我孩提时，我家境贫寒。父母乃地地道道面朝黄士背朝天的农民，家中没有几“硬正”的亲戚，但常因为上海有一个大姑母令小伙们羡慕不已。随着年龄增加，对大姑母生世了解渐多，我不再将她当作在发小们面前炫耀骄傲的资本，更多的是对她寄予敬佩与尊重。 大姑母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那时苏北很穷，大多人经常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而祖父又是个瞎子，童年的大姑母是搀着瞎祖父四处乞讨长大的。因为太穷，十三岁就随大潮去上海打工谋生糊口去了。在上海连绵不绝的战火与动荡中，大姑母度过了少女时代。解放后，与一同上海打工兼讨荒的同乡大姑父相识，同病相怜，随后相爱成家，先后生育了二男二女共四个小孩。可好景不长，祸从天降，大姑父竟在一次交道事故中丢下四个嗷嗷待哺的小孩撒手人寰。望着最大十一岁、最小五岁的两双小孩，大姑母整天以泪洗面，但她没有被困难所吓倒，毅然决然地用柔弱的肩膀撑起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家庭。好心人看她独自哺育四个儿女实在艰难，好几次给她张罗重新组成家庭，但男方一看她现状，有的丢头就走，有的提出送走一两个小孩再说。对于后一个要求，大姑母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难以取舍，因为孩子毕竟是娘身上丢下来的肉！最后姑母干脆不再改嫁，一心一意哺育儿女。最困难的时候，她靠卖血养活全家，这一卖就是近十年数十次。她白天在仪表厂上班，晚上打几份零工，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即或这样拼命，家里还是经常断顿，为了孩子们填饱肚子，经常起早贪黑去菜场拣拾废弃的菜叶子。实在没办法，回娘家求救，那时我家也穷，临走只能带上几十斤米、几十斤山芋和一大袋青菜……… 再困难，大姑母从未叫声苦，从未离开过仪表厂，且连年工作先进；再困难，也没让一个小孩饿着肚子，没一个孩子上街乞讨，更没让一个小孩失学、送人……记得2009年，我去上海参观世博会并看望大姑母，临出发前突发灵感：我得给大姑母留个恋想。那时刚开始练字，我就用毛边纸用心写上“祝姑母大人：笑口常开，健康长寿”几个字送给她。她如获至宝，家具换了一件件，就是舍不得扔掉那张纸，表哥最后干脆用浆糊贴在墙上。最后几年，她眼睛看不见了，经常叫来人念给她听……大姑母高风亮节的品质，是留给晚辈的不竭财富；她的离世，带给子女不尽的哀思。守寡半个多世纪，含辛茹苦独自抚养两双儿女，88岁高龄，无病无痛一觉西去，看似容易，实际容易吗？常人能做到吗？好人有好报。大姑母子孙满堂，自身无疾而终，就是最好的诠释。据表哥说，大姑母去世的那天，黄浦江畔寒风凛冽，天气阴沉。老天似乎也为大姑母这一位既平凡而又伟大的女性离世而恸哭，竟淅淅沥沥下起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