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娥 | 我家的扬剧情缘
文摘
2024-11-26 08:20
江苏
11月中旬的天像个小阳春,暖洋洋的。一早来上班,上海的好友就发来微信:“今天上海新闻频道早新闻,江都扬剧团进上海!”扬剧,上海,对于我而言都是极温暖的字眼。父亲1940年出生于邵伯镇贫苦农户家庭,1944年虚五岁时,就因母亲去世,家里实难维系,卖给了丁伙张同生家。张同生当年在上海资本家家里做管家,前后邻居被他带了不少去上海。他给养子起名“万根”,寓意张家千秋万代从此有根。父亲在张家也确实算撑门顶户,在福建漳州当兵后回上海,成家立业,孝敬二老。两位老人1965年退休回乡颐养天年,我的母亲那时候还在井冈山,拉得一手好二胡的父亲独自一人在上海,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拉二胡、哼唱扬剧,生活平淡也清苦。1986年,一场盛大的扬剧赴沪演出,打破了既有的宁静。扬剧以其独特的音乐、唱腔和表演风格,在上海拥有众多票友,尤以上海的苏北人为主。这场演出一票难求,父亲从剧院门口一位老大姐的退票中抢到了一张票。老大姐解释说,她的爱人要加班,没办法才转让的。两人进了剧院坐下,就攀谈起来,“为什么喜欢扬剧啊?”“就是扬州人啊,自然喜欢家乡戏。”“啊,原来是老乡啊!”这时候,交谈语言很自然地从上海话过渡到了扬州话。“你家是扬州什么地方?”“江都的。”“江都哪里啊?”“江都丁伙。”“这么巧,跟你打听一个人,可认识张同生啊?”“张同生是家父。”这句话一出,犹如一阵响雷,老大姐坐不住了,泪流满面,一把握住我父亲的手,喊了一声:“小龙,我们出去说话。”听老大姐细细道来,父亲才明白,这是他的亲姐姐,比他整整大了一轮,小龙是他在邵伯家中的乳名,因他属龙。当年把我父亲卖给张家,他的姐姐逃婚去了上海,在码头上做搬运工,后来遇到同是搬运工的姑父,就在上海安了家。姑妈曾去找过兄弟,都被张家武断挡回,没想到,一场演出竟然牵起了这段失散多年的亲缘。姑母姓李,“张冠李戴”在我们家是反着的,割不断的亲情就此续上。我们去上海多了一个去处,后来父亲在上海两次住院,也都是他的姐姐照应的。岁月流转,人生如梦。如今姑母和父亲都已不在人世。父亲长眠在丁伙。祭拜父亲时,我们会放一段扬剧《玉蜻蜓》选段,当年的那张票唱的就是《玉蜻蜓》。天堂有灵,循着音会引领他找到回家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