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会战芙蓉山战区见闻录

文摘   2024-09-20 00:05   湖南  

湘西会战芙蓉山战区见闻录

黄镇


1945年春夏,拉开了中日湘西大会战的序幕。地处桃花坪古镇西侧、扼守邵安公路咽喉的芙蓉山,就成为国军阻击日军西犯的关隘。我的家就在芙蓉山西麓公路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那时,我刚13岁,已开始习文记事,对这场战事耳闻自睹的一些片断,至今还紫绕脑际,记忆犹新。


毁路拆桥 阻敌西犯

1944年10月2日,古城邵阳陷落,在相距邵阳仅120华里的芙蓉山下无量冲这个小村子里,也被一股“恐日”寒流笼罩着,人们提心吊胆,时时担忧,只怕日军侵入,烧杀掳掠,给村子带来灾难。加上国军为阻止日军西犯,日夜组织布防,从塘田市经桃花坪镇至小庙头,在绵及三百里长的防线上,芙蓉山又是个关键位置,因此更显得繁乱紧张。抓伕派丁,捐草派粮,修工事,毁公路,波及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幼。正在这个时候,恰逢我母亲一病不起,卧床呻吟。比我年长三岁的哥哥,白天随大人上芙蓉山修建工事,晚上要去远村请郎中来家探脉处方,我整日守护床头灶边,煎药伺候。有一次,哥哥挑黄土过战壕时因不小心,一脚踩空,跌倒战壕里,摔得七窍来血。被三叔黄起明发现背回家里,病床上的母亲一见满身血泥的儿子,顿时晕了过去,更加重了她老人家的病情。


当时,住在芙蓉山下的村民,除了上山参加修建工事外,还得捐草送粮,门板、楼板都被拆了去建筑工事。为了阻止日军的机动车辆沿公路西进,国军又把远离公路两旁的民快征集来挖毁公路。我亲眼所见从桃花坪至南岳庙地段的二十多公里长的公路上,到处是窟窿,每个路凼长五米,宽三米,深二米五,中间仅留有1米左右宽的间隔,作为人行道。芙蓉山下的铜盆江桥和南岳庙大桥也被拆毁,把邵安公路拦腰斩断。我们村前的那段公路,记得是隆回四都鸟树下的民快开挖的。我家在黄家坳上公路旁边的两块荞麦土,被开挖公路的泥沙堆填了不少,我想前去申辩几句,民伕们无可奈何地说:“小娃娃,目前是国难当头,我们是奉命行事的,堆死了几蔸荞麦算什么,日本鬼子打来了,命都保不住,还保得了几蔸荞麦?!”


日伪汉奸抛尸荒野

1945年三月间,芙蓉山地区的防卫战尚未打响,但战争气氛愈来愈浓。芙蓉山东北战壕交叉,密如蛛网;机枪大炮,待命发射。地处芙蓉山西南面的我们那个村,也有国民党军队荷枪实弹,月夜巡逻,票月中旬的一天,有两个叫化子模样的人来到我们村,他俩东张西望,问长问短。见大人老翁就伸手乞讨碰到细伢子,就打听情况,“小娃娃,你们这里住了很多粮子(兵)嘛?”我们回答:“住了很多很多!”“他们住在那些地方呢?”“山上屋黒,寺院庙堂都有。”“啊……”。正问话间,几个国军士兵来到面前,这两个叫化子赶紧闭上嘴巴,又向各家各户乞讨去了。国军觉得这两个人行迹可疑,当即把他们抓到松叔家里关起门来盘问,既不准我们细伢子挨边,也不准大人们进去。


一个多钟头后,不知是两个叫化子答错了话,还是在他俩身上搜出了什么把柄,国军一下子把他俩用箩索捆绑起来,然后气势威严地把两个“叫化子”推出大门,直向公路右边罗家山下的那块不足一亩宽的草地上走去,只听到一阵枪响,两个“叫化子”身子一歪倒在血泊之中,国军随即将两块木牌插在两具尸体旁边。待国军离去后,站得很远很远的我们这群小伢子才围拢去,只见两个“叫化子”身边的木牌上分别写着:汉奸xxx(名字我记不起来了)做恶多端,就地正法。”自此,我们放牛砍柴,就再不敢路过这个地方了。当然,现在这块草地上已砌起两幢粉墙高楼,沧海桑田,别具风情了。


看牛遇险魂飞魄散

1945年四月初的一天,我和伙伴们去对面罗家山放牛、捡柴、扯笋、采菌子。罗家山是紧靠芙蓉山西面的一座高山,两山直线相距不足800米,但比芙蓉山要矮一半,山上树木茂密,野生植物甚多。我们将牛往青草坪地里夜放,就钻进深山密树里扯笋采菌。突然,嗡嗡嗡地从东北方向飞来两架飞机,越过芙 蓉山顶,向无量冲,枫林冲,罗家山俯冲下来,把树杆枝叶扫得沙沙作响。我们分不清飞机是日本的还是中国的,只见飞机盘旋一阵之后,开始扫射,马达声、枪炮声连成计气,震耳欲聋。大家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知道枪弹落在那个地方?直扫芙山顶,还是扫射芙蓉山后方的罗家山、无量冲?或是我们身边。同时进山的斤半古、书包佬、介吊公、晚妹子等五六个村童,钻在一株大栗树树蔸底下,爹唤娘,号陶大哭。我算是读了几句书,胆子也比他们略大一点,一边告诉大家不要声张,以防飞机发现,边背诵从祖母那儿学来的几句敬菩萨的口语,战战兢兢念道,“南岳圣帝,观音著萨,灶王府君,寿佛爷爷,南无阿弥陀佛等诸位神灵,快显神通,大施慈悲,快来搭救我们免受枪打炮伤之灾……”。我还加重语气,特别请我家早已成了“梅山”神的亲祖父黄民庭(在我尚未出世时,据说他就因狩猎放铳成了梅山神了),快施法力,搭救孙儿。一场惊吓过后,我们离山返家,才听说飞机只是在芙蓉山上侦探式的发射一阵弹。但万万没有想到,一发流弹却把正在房里纺纱的远房叔母。苦命的黄康南的妻子活活打死。


挖窖藏身 离家避难

由于我村离芙蓉山顶的主战场相距不足2000米,人员来往比较频繁,来自各个地方的消息也比较多,常听到山那边一些不祥信息,比如说:芙蓉山北面的迈迹塘早已被日军占领,烧毁了多少房屋,奸污了多少妇女,芙蓉上东面的大洲上的一个红茹窖内,被日寇一次残杀了十三位村民,还有一家九口被日寇用刺刀捅死在一个茹窖内。反正兵荒马乱,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因此,芙蓉山西南面的人家,也惶惶不可终甘,心怕有朝一日,大难临头。


个为了预防日军入侵,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村民们各自把屋背后的红茹窖眼进行修整,并加以拓宽延伸,作为藏身防空之用,并把老弱病残老早移到窖内,吃喝都由年轻人送,有的还把猪、牛、鸡、鸭也关进窖里同吃同住。但青壮年白天仍坚持在田间耕作,还有七、八、十岁的细伢子,关也关不住,总是在外头蹦蹦跳跳,不知忧愁,只有当飞机来了,或抓扶掳掠的进村了,才慌慌张张往窖里钻。其实薯窖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茹窖很浅,很近,有的就在紧靠屋檐下的土壁上开挖而成的,不仅藏不了多少人和多少东西,而且,大人们的呼唤声,小伢子的哭泣声,加上不守规矩的鸡鸣狗叫,根本无法掩藏。许多鸡鸭牲口就往往被国军、日伪军遁声搜去。后来村民集体行动,在后山窝里挖了一个较大的防空洞,基本上可以把全村七八十口人藏进去,并且也比较隐敝,才算安全了些。


湘西会战于四月中旬打响,芙蓉山战场 也相继开战。这时,我那久病不起的母亲在四月十二日病逝,在这战火纷飞的严重时刻,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哥哥一对孤儿。所以,母亲丧事只有从简,依赖亲房村邻草草掩埋了事。四月十五日,哥哥挑着一床烂棉絮和一斗大米,我牵着一头黄牛,提着一只鼎锅,跟随村人离开家门,向离家十二里远的的山窝窝泥戽唐家走去,在唐仪山的一座牛栏楼上,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大人们有时还偷偷摸摸返回家里挑米拉菜,探听消息,细伢子就在当地放牛打柴混日子。


五月初,我们才知道芙蓉山的战争结束,并以日军惨败国军胜利告终。我们又随村人回到了老家。一到家,大人们忙着翻田整地,很快把即将发黄的秧苗移插了下去。


战争结束仍留后患

湘西会战结束,日本无条件投降。驻守芙蓉山战区的国民党军队全部撤走,芙蓉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是,由于美蓉山在敌我拉锯式的战斗中,双方死伤甚多,尸横遍山,半年内在我们村子仍能闻到户体的腐臭。同时,还由于国军在布防时埋下了许多地雷,未被引爆清除,常被野兽踩发,时闻隆隆炮声,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两三年。


后来,遗留在芙蓉山的地雷,常被当地村民拾取并改装成新的炸弹,用去炸鱼谋生,在改装过程中由于不懂技术,死伤了不少村民。我家一位堂叔姑爷叫周继扬,有一天,将挖出来的一颗地雷拿回家进行改装,突然一声巨响,地雷爆炸,炸去一只眼睛和一支手,后经抢救医治,才幸免于死,造成终身残废。


铁铸的宝庆
“铁打的宝庆、银铸的益阳、纸糊的长沙”,这句话并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而是晚清中后期才有的这一说法,因此有特定的历史背景。13107097888小陈尊听您来电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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