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野口勇— 走进日本四国野口勇庭院美术馆

乐活   2024-10-30 20:45   日本  


走过千里,对一个做雕塑的人来说, 最好奇最激动的地方,已不是壮美或秀丽的风光,不是异国他乡丰富多彩的民俗,而是值得尊重的一个雕塑家的工作室,作为人的精彩和能量是自然界的另一种的存在,而这个人就是野口勇。正因如此,我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四国野口勇庭院美术馆,给我的是出乎意外的感动。
拜访高松,完全是基于去纽约野口勇美术馆的信任,对野口勇的简介不多介绍,之前也写过文章谈其雕塑本体的语言,这里谈及的更多是是其晚年在日本的生活和创作的状态。
野口勇之所以选择在高松建立工作室,只有到了牟礼才会明白, 这里是日本石材重要的产地,香川县生产蕴藏大量优质的花崗石,俗称庵治石,為日本重要的石雕产地,主要制作日式庭院的石灯笼、石塔、或是石墓碑等的工艺品。有众多石材加工厂,也有丰富的石匠,充分的石材和工人,这是他大量石雕作品的保障,也是他能放开手不怕得失的基底,野口勇1958年第一次来到牟礼,1961年在纽约创建了工作室,1969年在牟礼建立了Isamu-ya庭院美术馆, 1999年四国美术馆正式开放。
刚进牟礼,大大小小的石头凌轹在道路两边,我知道,这就是我要找寻的答案。因循着石头,我便能找到这个大山深处的庭院工作室。牟礼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工作室坐落在山脚下,在众多石材厂的尽头,站在高地可以远眺濑户内海。他在这里展开了日本的生活和创作, 建立了一个加工车间,一个工作室及画廊,一个自己住的日式町室。
他的加工车间,如同曲阳和惠安的石雕工厂一样,丰富的石材,大型的行车,大切片的台锯,大大小小未完成,又即将完成的作品,散落的车间的各个角落。从车间即可以看出他创造的方法和完成的雏形。核心区域是他的工作室及画廊,他们被半围合在一个院子里,用石头堆砌成一个围墙,围墙内两个屋子即是他的工作室和展示的画廊, 院子里摆放大大小小的石雕作品, 这些都是他在这里晚年做的,甚至有些是未完成的 或是石材原料 或是下脚料,和谐的散落在院子里, 他们更像是一件作品。一个房间是他手敲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各样是錾子锤子和抛光砂轮。下午的阳光散进来,我仿佛能看到院子里硁硁作响的野口勇在创造,这里保存了最真实最完整的面貌。进到里面的院子,一间房是画廊 展示的是他几件大型石雕作品,二楼是他草稿的工作间和景观制图,户外同样矗立着壮观的雕塑,这展现的是他的巨大的创作能力,和超载的创作状态。半坡下,是他的日式町室,他喜欢数寄屋式的茶室,合式屋顶,竹围庭院,榻榻米的卧室,这些日式的程式同样影响着他的创作, 室内外的雕塑, 室内的Akari和纸纸灯,室内空间的围合,室内的陈设,整个屋子仿佛是一件他的作品。依石阶而上,是他的后山庭院,几件大型石雕作品压在山头,有意与无意间的设石布置,整个环境是被容纳在其中,登山半山头俯瞰是他工作室的全貌,也可鸟瞰濑户内海,野口勇晚年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和创作20年。在这里,是他产生最重要作品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把他的作品和观念带到了日本,影响了战后整个日本的艺术的发展。
野口勇来到日本不仅与当时日本国内建筑界大师丹下健三有合作广岛和平之桥原爆纪念馆,同样也与谷口吉生,川久保玲,重森三玲等一线大师有合作,并影响战后一代日本一线艺术家,包括草间弥生,三宅一生,矶崎新,安滕,长谷川直人,蓧山纪信,井上有一等等,其影响力波及雕塑、建筑、景观园林、服装、舞台美术、书画、设计等。
提及他是日本的创作,不得不提及一个人,和泉正敏,他1938年誕生於日本四国香川县高松市牟礼町的石雕世家,代代以制作日本传统石雕艺品为业,而1960年代,和泉辗转结识国际知名日裔美籍当代艺术家野口勇,他成为了野口勇在日本石雕创作的助手,完成了著名作品,如:〈黑色的太阳〉(Black Sun),目前收藏於美國西雅图艺术博物馆(Art Museum, Seattle, USA)等作品,他现在还在这里的工作室延续着他的创作,但有着深深的野口勇的影子。 就是这样野口勇能够完成大量的创作和大型的项目的保障, 他带和泉去意大利瑞士等地选石材, 他回美国时会交代和泉的工作和自己的创作,有时又带他去现场安装,完成牟礼工作室的营建,和泉是最了解最接近野口勇的人, 同时他现在也是野口勇基金会的董事长,并作为独立艺术家继续创作。
具体谈谈野口勇晚年在四国的石雕作品,他最早做石雕起源于他作为布朗库西 的助手, 真的的接触到石头这个材质,是源于他回到日本,对日本园林枯山水产生的浓厚的兴趣并做了联合国教科文庭院项目,他才真正喜欢上石头这个材质,并在以后大量的项目中运用,全世界的收罗石材,包括“我的枯山水”曼哈顿下城银行庭院, 耶鲁图书馆下沉庭院,洛杉矶日本文化交流中心等等。晚年来到四国 发现了他最钟爱的玄武岩,一种表面如铁锈抛光极黑的石材,借此四国大量的石雕作品应运而生。有时他会亲自手敲,有时他会划线助手完成,但时时刻刻控制着进程和节奏, 这不同于设计图纸,一切都在创作中变化,熟练的工人同样是作品完成的保障,在他工作室里,完成的和未完成的同样多,显然他的创作方法不是既定的“完成” 而是寻找,不断的推敲,未完成的也注入了思考,如完成的一样,给观众非凡的感官,他说过“The material hardest to deal with is the air ”作品最难的是处理他与他所在的环境的关系。无论是完成的,或是未完成的 在这样一个环境和气场中都是合适的,感人的,正如佛罗伦萨学院美术馆藏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一样吧,最精彩的不是尽头的大卫,而是大卫前两侧未完成的力士吧。

野口勇在日本的作品和项目:

1札幌moerenuma 公园

2札幌大通路公园

3札幌艺术的森美术馆

4土门拳纪念馆

5大川美术馆

6草月会馆

7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

8东京都厅

9庆应义塾大学

10最高裁判所

11神奈川县里美术馆

12横滨美术馆

13箱根雕刻之森

14越前陶艺公园

15静冈县立美术馆

16名古屋美术馆

17一宫博物馆

18滋贺县立近代美术馆

19和歌山县立近代美术馆

20国立国际美术馆

21大原美术馆

22广岛现代美术馆

23和平纪念公园

24吴市立美术馆

25四国横断自动车道

26牟礼庭院美术馆

27高松美术馆

28香川县文化馆

29香川县厅舍

30高松空港

31五色台少年自然之家

32德岛县立近代美术馆

“Erect a stone the way it wants ”这里可以看出野口勇对石材的喜爱和深度了解,他找到了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将石材放入环境,又将石材的层次,特性推到了极致,他受过现代主义的训练,有着很强的对型处理的意识形态,这让他很容易直接把住雕塑的本质和本体语言,他来到日本受到日本美学的Wabi-Sabi (侘寂,残缺之美,不完善的、不圆满的、不恒久的,也可指朴素、寂静、谦逊、自然)的影响。从他对石材表皮的处理可以看出他对“自然”深层次的了解和表达。这使他的作品根上把住的现代主义雕塑的核,制作和处理上又达到了日本人与生俱来的对材料的敏感和极致,作品矗在那里,却能把周围环境紧紧的吸纳进来,有他的痕迹,更多的却是石头自己的面貌,石头更有力,更像石头一样存在在那里,看不出它的年龄,仿佛是遗址,更像是人类某种文化的积淀。
野口勇在东方的故事不止在日本, 在中国的北平也有一段精彩的经历,野口勇完成欧洲之旅横跨欧亚大陆,在到日本之前,曾在北平逗留过六个月,并在齐白石老人那学习水墨画,留下了很多的画作,这是野口勇在确立自己的风格前很重要的一段经历,今年在美国,,博物馆里即举办了野口勇与齐白石的展览,两位20世纪的大师曾走到一起过,并在各自领域中达到高峰。

野口勇的身份,很奇怪, 他年幼在日本长大,13岁在美国受教育, 就丹下健三回忆,第一次见野口勇时他还不会讲日语, 之后野口勇频繁的来往美国日本之间,也练习了一口熟练的日语,他的原点是以雕塑家的身份思考,却又以雕塑家的身份频繁的进入其他艺术领域,这无疑带来的冲击和交互的影响, 他与建筑师合作,设计庭院和景观,与舞蹈家合作,制作舞台美术道具,同时又参与设计,发明了Akari 日式纸灯如今依然流行于宜家家居,餐桌凳子餐具,他的艺术实践渗入生活的细部。
我基本走遍了日本、看全野口勇在纽约和四国美术馆的作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称职的雕塑家,给了我内心的一股刺痛,给了我作为雕塑创作者身体力行的一堂课,关于态度,关于存在,在四国这里,我看到了作为人,最精彩的部分,每一个人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能打动别人!
徐升 2013年11月1 写于京都

反观雕塑
以一个雕塑家的视角审视一些原创的雕塑 建筑 景观的观点和理论,分享翻译外版著作和画册等国外艺术资源,介绍独立有趣的雕塑空间设计项目,让观者认识雕塑在当下社会和语境中的意义和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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