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娃儿 | 成都三中的岁月4:分校学农

民生   2025-02-01 07:31   安徽  

成都近郊的石灵乡,属龙泉驿区,龙泉驿,对于市区的孩子来讲便是乡下了。“吊你阿咪”,是我们学会的骂人的龙泉驿话,至今我也不知它的真实含义,据说是土广东话亦或客家话,可见当时城市的范围相当狭窄,稍微出去几里地,连话都听不懂了。


现在的石灵乡那时叫石灵公社,沙河边的第三、第四、第五生产大队就是成都三中学农的基地。


我们那批是第一次,打井、建干打垒的住房,为后人造福,建起成都三中石灵分校。


那年金训华勇救落水群众的英雄事迹,年长些的人都知道,当年石灵分校也有一位这样的英雄,红卫兵勇救落水儿童,她就是三中的易红,这沙河就是英雄献身之处。


分校的住房均是土坯墙,我们用较大的木模,和黄土、混稻草节制出大量土坯“砖”,这种砖,体形硕大,晒干以后每个都有四五十斤重,个儿小的男同学只能和稀泥,根本搬不动,倒是有利害的女同学反而能够扛动。用这种砖堆砌成墙,木桩上梁,竹竿儿成瓴,再搭上稻草屋顶,学生宿舍就建成了。


室内装修更容易不过了,沿墙放两排泥砖,抱几捆竹竿儿铺开来,厚厚的稻草垫上就是床了,当然是通铺,有点像北方的炕,只是下边无火而已。中央吊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北风透过不严实的门板缝,吹得它东摇西摆。我的近视眼,就是那时在灯下看书落下的。


学农还真是个体力活儿,我们除了双抢(抢收麦子、抢种水稻)外,还要负责为分校打一口井,不知后来低年级同学喝水时有没有忘记我们这些打井人。一天的农活儿下来,人人累得半死,回房往稻草床上一伸腿儿,便能呼呼进入梦乡。


我那会儿还有心思在灯下看书,是因为逃过了打井、麦收和插秧。当时是数学课代表,公社要我去帮忙估产,那时候的数学应用题里常有类似的问题,活学活用,立竿见影。用脚步丈量田埂,用水平仪测量坡度,然后拔下一根麦穗儿,用手一搓,数数粒儿数,看看成色,根据老农的经验判断出重量后,再用一知半解的数学知识一算计,亩产就出来了,至于最后打下了多少粮食,我们也没去核对过。估得准不准无人知晓,不过还算是有理论根据的算过一算,比大跃进时候站在田头,双手叉腰,随便一瞄就敢放卫星的领导而言,我们的估产应该是准确地多。


在石灵的日子,生活是艰苦的,尤其伙食方面不敢奢侈,我们这帮正长身体的中学生,成天喝稀饭吃红薯,哪里扛得住重体力活儿的消耗。那时一个月可以回一趟城,每次从城里转来,人人都会带回些吃食来。我最爱带回的是妈妈做的辣豆瓣酱,一个大玻璃瓶子装得满满的,由于其辣无比,平常要吃一两个星期,可这里的同学们,就着白饭一顿就可以干光,鲜红鲜红的辣油,硬是没有让大家生畏,一群饿疯了的孩子。


三队队部附近有个小卖店,两毛五可买一麻饼,不过从我们班住的五队到三队要走十来里路,只要是有吃的,我们还是常来这里光顾。


收获过的红薯地里,同学们仍然要去低头找那漏掉的母子红薯,就是那种很老很老的红薯头,通常是社员们收获后留下喂猪的饲料,我们出工前就要挖出好些,放在烧猪食的炉灶里烤,下工后大家围着大锅台坐一圈,脚伸进锅里一边烫脚一边啃烤红薯,那个香啊,别提了。


人,高兴得过分就要捅娄子,不知那一位脚后跟儿硬的同学,一脚将那早该换代的铁锅踢了个洞,烫着烫着水就流干了,直到火也被浇灭大家才发现,谁也不敢吱声儿,偷偷溜回去蒙头便睡了。


一日无事,直到煮猪食的社员一状告到老师那里。


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便在班上展开,班主任讲了,不查出谁闯的祸,大家都别想睡觉。一连几天大家都提心吊胆的,闯祸的同学终于沉不住气,主动到老师那里自首了,大家才算松了口气,结果老师号召大家凑钱,到城里买了一口新锅赔偿了队里才算完事。


三队有个解放军高炮连驻地,平时军人训练打敌机,远远的田埂上有人手持飞机模型在奔跑,这边的战士及时控制高炮机架,瞄准、发射,同时还要报出敌机的型号、飞行高度和速度,没有实弹的演练,只有肉眼的识别,炮兵个个都练成了千里眼。


说来也怪,那些飞机模型,绝大部分都是苏军战机,米21、米25、苏27、杜22……等等,好像苏联红军是我们唯一的敌人,大概美国彼时我们的朋友,亦或太远吧,我们够不着,难得管它了。


我们这群学生,尤其男孩子,一有空就想往三队跑,对军事知识的兴趣,从来就是男生多一些。当然,我们也搞军民联欢来着,搞过几场篮球友谊赛


“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嘿嘿,咱们是一家人……”部队、地方军民鱼水情。

我去三队的时间比别人都多,因为公社的广播站设在三队队部。大战红五月期间公社的有线广播是最忙的,各生产队的好人好事儿、新闻逸事,都是通过有线广播送到地里干活儿人们耳朵里的,据说听着广播里的插科打诨干活儿不累。


擅长朗读,我有幸被推荐去公社当广播员,下地干粗活儿又让我逃过了。有时,稿件要自己准备,班上文笔好且又喜投稿的同学就成了我的捉刀手。


当然也有公社布置的稿件要播,最头疼的要数那些计划生育稿,其中的内容,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少男同学,还是难以启齿,可地里的社员们最爱听的恰恰就是这类东西。


当广播员也不是想象得那么轻松,熬夜则是常有的事情,有时要到半夜一两点钟才能收班。三中派到公社的另一位播音员是三班的一位女同学,收工后,我们会一道回五队,十多里路黑灯瞎火的,有我结伴而行,也好给她壮壮胆。夜深人静,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沙河岸上,遥望初夏的天空,繁星点点,除了虫鸣和青蛙在忙碌外,还能听见的也就是沙河的流水声,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倒在不知什么地方熟睡了,寂静的夏夜显得如此恬谧。


那时也不讲环境保护,却也没有污染,河边空气异常清新,走在乡间小路上,有女伴同行,那种境地实在让人留恋。


离开石灵的日子老师一直都保着密,不让大家知道,是怕分了心不好好干活,临走那晚,老师让把油灯的捻子扯得老长老长,整个屋子顿时明亮许多,平时要省油的命令今天也不管用了,大家望着老师奇怪的表现也没有能够悟出。


明天一早,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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