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ER人物专访
之全职团队
曹笛
路途中一起吹笛子
在PEER空间，有两位空间项目官员，一位是前面提过的朝辉哥，还有一位是朝辉哥口中“完全不同”的笛子，她炙热、坦诚，感知敏锐，像她的名字一样清脆响亮，充满无限可能。
查看关于朝辉的访谈：PEER人物 | 芮朝辉：回到PEER这三年
很巧的是，跟笛子的几次访谈都是她在行进途中展开的，第一次正式访谈结束时，她跟我们说：“刚才下车，出租车司机轻轻跟我说‘下车慢一点’。”
01
笛子与PEER
2021年秋，笛子进入PEER成为了正式员工。在此之前，她在沅陵一中的PEER空间待了将近一年，做了两个学期的挚行者。挚行者阶段结束，综合考虑后她决定进入PEER全职工作，她告诉当时的空间项目官员秋：“我们要做同事了！”但是秋回复：“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要离职了。”就这样笛子接了秋的班，成了新的PEER空间项目官员。
整理好情绪，在秋和一众伙伴的陪伴中，笛子磕磕绊绊地度过了交接期，开始了自己的旅程。在沅陵一中PEER空间的两个学期，她非常清楚挚行者真实的需求和处境，也对流程安排上可能出现的问题有所预料，她迫切地想把所有结都梳开，把整个流程梳顺，就像在以往工作中进行“内部优化”一样，这一次她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和理解“优化”PEER空间。
但现实比想象中复杂太多了，个体的差异在这次漫长的“优化”中得以充分体现。PEER的组织架构比较扁平，人与人的沟通没有那么多层层向上的要求，这也意味着灵活的行动和可延展的声音。在制度和程序上，笛子提出并践行了减轻行政工作、挚行者周会改良、增设空间心理督导、友毅思导师和挚行者人力拆分等建议。但扁平空间的灵活特性也增加了摩擦的可能，只做过线上公益的笛子对线下团队相处的无措显而易见。在最初的一年甚至一年半时间里，她都在学习怎么在现实中完成团队沟通与合作，怎么透过表象看到个体的真实诉求，最开始面对争执手足无措，后来她不再对冲突的爆发感到紧张，学会了怎么识别发言的意图，并在各种形式的表达中清晰呈现自己的思考。
2022年，笛子与朝辉哥成为正式搭档，朝辉的沉稳和温和起到了缓冲作用。随着朝辉的加入，笛子也有更多精力放在挚行者的工作安排上，她希望能减少不必要的琐事，保留挚行者们更多的精力用于支持学生做更宝贵的事情。“今年春季学期是很好的一个学期，相信今年秋天也会是很好的一个学期”，经过了几个春秋，笛子已经不再是路程开始时那个神情紧绷的小白了，也不再是与同伴挥手的一个人了，在电话里，她语气激动地说：“你能想（象）吗！今中午吃饭，我对面坐的是2021年春同期伙伴，吃完饭他们就打开电脑开始更新24年秋挚行者面试的反馈。”无数个有伙伴的瞬间，支撑笛子一步步走过坡坎，从黑夜到第一缕晨光。
2023年挚友夏令营期间
笛子站在合伙人做的kt板背景墙前
2023年底在长沙
和PEER大学生们一起读剧本烤饼干
在PEER工作的这几年，笛子的努力取得了明显的成果，在其他伙伴的反馈中，“已经好非常多了”是最朴素的肯定了。她变通、学习，尝试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她也犯过错在懊悔和遗憾中拆解着原因。在PEER空间，“容错率”和“试错空间”是客观存在的，因此大胆一点的尝试和改变有了可能。但笛子后来反而更小心了，因为在地的经历告诫她每次错误决策都意味着一届学生为数不多的体验被挤占。
但小心和谨慎并不妨碍她变得勇敢，PEER空间挂钩的县域教育面临的情况是现实且复杂的，不可控因素意味着遗憾不可避免，也正因如此，坚定有力的争取和坚持更加重要。不爱争吵的笛子愿意拿着事先写好的纸条，硬着头皮一字一句跟校方或是合作方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她知道胜算站在对面。“在PEER我重新学会了‘吵架’，意识到任何一分不为自己争取的权益都是在助纣为虐”，讲到这里笛子骄傲地叉腰。
02
吹笛子的人
笛子在山东的小县城长大，父母双职工下岗后开始做生意，各种尝试后五金生意正好赶上了房地产热潮，“五金店主的女儿”在小县城按部就班的长大了。笛子的成长环境虽有起伏，但回忆童年她依然觉得幸福。条件艰苦的时候，她们一家住在顶楼，夏季暑热，妈妈带着她们去楼顶铺凉席看星星，没钱粉刷的墙面上，也画满了童话故事里的插画。
2015年，笛子18岁，第一次离开家去福建上大学，大三交换到台湾淡江大学学习外语语言文学，这次交换经历开启了笛子的人生新阶段。“对大学的所有想象，在这里都变成了现实。”从未有过的教育体验告诉笛子，那些美好的期待不是妄想，她开始喜欢自己的专业，也希望好的体验可以延续。在要离开台湾的时候，笛子申请了无国界爱心教育（EWB）的线上老师，本以为也就做一年没想到五年后才结束这段经历。大学毕业，笛子去了学校合作的孔子学院，在缅甸教汉语，本想多待几年但因为疫情，第一年结束就不得不回国了。在这时，她通过在EWB一起做志愿者的伙伴清扬知道了PEER，“这个很适合你！”一次推荐后笛子成为了2020年秋沅陵一中PEER空间的挚行者。
在笛子的讲述中，挚行者这段经历实在坎坷。第一个学期刚开始没几天的夜里，正在空间工作的笛子就接到电话，被通知“无家可归”了。“小曹你在宿舍吗？没在啊，那你今晚不用回了……为什么？一直下雨山体滑坡了，电线杆砸到宿舍楼不能住了。”天降危楼一上来就给笛子了个下马威，气冲冲的笛子在解决这次危机后，把更多精力投入PEER空间的规划上，用21天唤醒PEER空间——打扫空间，修吉他，招募管委会成员，开例会，向建筑学朋友嘉鱼请教如何规划空间以及观察和记录。21天，空间焕然一新，遗忘的角落都被翻找晾晒，原本圆圈布置像水滴一样散落的桌子被摆放成海浪的形状。关于这21天的详细介绍可翻看“空间苏醒记 | PEER空间·沅陵一中”一文。
在棋牌区和手工区之间有一道明显的波浪线格挡
波浪线两侧是安静和热闹的区域
笛子在做挚行者的一年里搬了三次家，还搬了一次空间。搬迁意味着脑力和体力要在短时间里发挥到极致，搬空间的那次，本地朋友小鱼告诉笛子，那半年小鱼其实一直很担心她，因为看到她累到脸一直肿着。笛子在事后回忆这段经历时，这样写道：
“适应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从紧张陌生到慢慢熟悉再到感觉到自在，最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接着是高一同学集体搬走后，又需要重新适应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人际链接大量被抽离的状态……我刚刚适应了两个多月没有高一参与的空间生活，每周三往返新校区给弘慧班上课的状态。五月中旬又紧急收到李校长通知，空间需要在五天内打包完搬去新校区。
最后，我在持续下雨的周一完成了搬家，最委屈的瞬间是又累又困的自己一个人抱着空间物资坐公交来到新校区，走在空阔的校园里凭借模糊的描述找着从没去过的新空间地址，等待搬运物资的卡车到来。
委屈过后擦擦眼泪，一种真实世界的荒谬感让你感受到这是为自由支付的代价，你为它感到痛苦的同时感到自由。早上7:30到下午4:30的空间整体搬运宣告结束。”
物理意义上空间的挪移，让这一年里的笛子始终奔波往返，确定性一次次被打破，人际关系的链接成为了唯一确定的锚点，把笛子一次次拉回安全范围。老校区门口的鸭粉姐姐、见山咖啡馆的云朵姐和咖啡师小鱼、空间项目官员秋秋、快递店的小高姐、沅陵六中挚行者心卉、大学同学阿晴、弘慧的唐老师和杨老师、空间管委会学生……在笛子的笔下、在她的描述中太多人值得记住，她用“善意”形容她们，散发善意的人本身就是一座山，能承载飞鸟、走兽、种子和溪流。能吸引这么多人善意以待的笛子，一定也是一座宽厚且丰饶的高山。
查看推送：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
沅陵一中空间管委会学生给笛子姐画的自画像
和秋做给21年秋挚行者的名牌
快递店小高姐送给搬至新校区空间的“暖窝”小礼物
03
笛子吹响了
在去往弘慧班见面会的路上，杨老师和唐老师跟笛子说：“这还不是沅陵风景最美的季节”，“等春天，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那时候的沅陵最美”，但路上的美景已足够笛子惊奇了。
在PEER空间做过挚行者的人总会生出一种本能（大家也会戏称为“过期挚行者的社探本能”）——了解并探索自己所在的县域，为了理解县域学生的需求，对服务县域进行地毯式探索是再基本不过的操作。但这段经历结束后，探索区域变成了肌肉记忆延续下来。现在的笛子带着旺盛的好奇心四处游走，“我现在回到自己的家就会兴致勃勃地去看周边，了解历史上曾经发生的故事，甚至还会撺掇家里人开车去周边游一下。”这些是以前的她完全不感兴趣的，对周边的了解也鼓励着笛子进行更自由的选择，就比如出行，之前坐高铁回家，家里来人接是唯一的选择，但现在她可以在县城任意一个地方下车，坚信不管是坐公交还是搭车总能回家。
对周边的探索，已经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灵活使用身体、充分延伸感官也是笛子在转折后掌握的重要课题。高考大省的县城里长大的孩子，应试教育烙印早已融入皮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教诲把学习从生活中完全剔除，并将其视为生活全部，自我感知与身体感知都被屏蔽在外，活在真空罩里的孩子只能等待着高考结束揭开封印。
在国学夏令营后厨洗洗切切的日常
和后厨组伙伴们在山里的日子
但身体感官却也因长久封闭而变得麻木，感知的复健，笛子用了很久才有所恢复。意识到这一点是在本科后期参加的国学夏令营上，笛子报名了后厨志愿者，要跟伙伴们准备整个团队200人的餐饮，早上5:30起，忙到晚上九点多，每天都围绕一日三餐买菜、切菜、配菜、炒菜、刷锅、刷碗，后厨十个人会因为切二十斤洋葱哭的稀里哗啦。“笃笃嚓嚓”的声音里，机械重复的体力劳动居然唤醒了迟钝的身体和混沌的认知，“以前尤其是上大学以后，总觉得任何体力劳动都是浪费时间”。在20斤洋葱的轰炸下，对劳动的不屑与傲慢轰然倒塌，“这就是我该做的”。笛子重新夺回了身体和意识的信号塔。
现在的笛子，像是四处溜达的小鸟，飞到每一个树梢看每一片风景，跟朋友办读书会、做播客、打火锅，找挚行者聊天，四处观察并记下印象深刻的瞬间，哪怕是一片落叶。
意向表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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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了解PEER空间与挚行者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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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PEER毅恒挚友
PEER毅恒挚友是致力于促进中国城乡教育公平、改善中国欠发达地区教育资源、并发展博雅、人文与素质教育的非营利组织。
截至2023年10月，PEER 在湖南、贵州、陕西、甘肃、广西、湖北和吉林的30余所初高中累计逾164次服务-学习寒暑期项目和专题项目，短期项目直接服务学生约11000人，参与项目志愿者逾189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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