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之外的人生
文摘
文学
2024-09-30 09:57
云南
前几日，我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车祸。
这个月是我的生日月，妹妹从成都飞回腾冲给我过生日，一家三口安排了一次香格里拉之行。没想到，在白马雪山的半山腰，一个拐弯处，对向一辆五菱小面包车，因为雨天路滑而失控，直直撞上了我们的车，驾驶位的车门被撞得稀烂。万幸的是，没有人受伤。菩萨保佑。![]()
车被拖回大理修，我们三个人惊魂未定，又带着小狗，做不了高铁，只得打了一辆顺风车回大理。原本想着这样远的路程，大概没有顺风车，没想到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来酒店接我们的是一个河南小伙，胖胖的，不怎么爱说话，一上车就让我们付全款车费和全程高速费，第一印象并不好。上了车闲聊两句，气氛慢慢缓和，他才告诉我们，他是专门跑顺风车的，而且不是固定跑那条线，而是哪里有单跑哪里，全国各地都跑。自从买了车之后，我们就很少打车了。印象中的顺风车，还是上班的时候，打的真正的私家车，没想到还有专门跑顺风车的，而且是全国跑。他说他是河南人，这次从家里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哪里有单跑哪里，此前在成都周边跑了半个月，因为接了一个跑攀枝花的长途单，又接了个攀枝花跑大理的，就这么来到了云南。我们都说这工作真不错，可以边挣钱边旅行。他不以为意，只是说起跑过的地方，话才多起来。我问他有没有结婚，他说还没有，趁着单身，出来跑活挣钱。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同行，有人跟他打听现在跑顺风车的行情，也有人问他昨天跑了多少钱，言语都不太礼貌，但他很有耐心地有问必答。听他在电话里说的，行情似乎还不错，前一天跑了800，走国道，100多公里，中途等客人玩，完了再送客人回酒店，相当于包车。跑我们那一单，香格里拉到大理，全程高速，3个多小时，400块。我们出高速费。算下来时薪大概在100左右，一个月大概有个一万出头。我们都表示羡慕，说月薪还不错，又自由，还能到处玩，长见识。他只是苦笑，说这一万多，他得出个车，出个人，还有电费（他是电车），以及路上的住宿和伙食费。因为他是全国各地到处跑，跑到哪儿就在哪儿住下，有时候到得晚，舍不得开个房间，就在车里将就一晚。“最难的还是孤独。”他沉默了一阵，又补充道。一直在路上跑，居无定所，车上就他一个人，到的地方全是陌生人，每天接的客人也是陌生人。“一般人受不了这个。”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居无定所。他说他加了很多车友群，群里全是像他这样全国跑顺风车的，有时候大家也会一起聚一聚，但“没个准，大部分还是自己在路上”。听他越说越低落，我们也难过起来，只好转移话题，问他河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说起家乡，他眼睛亮了起来，跟我们说起家乡的面食有多好吃。又抱怨南方吃面食的少，一般店里只有米饭，想吃馒头配菜，得自己先去买几个大馒头，麻烦。说起家乡的小麦和油田，他满是自豪和怀念。我们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顿了顿，说出来一个半月了，一直想回，但没有合适的订单。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客人，开车空跑，是无法接受的一件事。说话间，我又想起开着小面包车撞了我们的那个司机。明明是出了这样大的车祸，他下车来，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圆圆胖胖的脸，总让我觉得认识他很久了。他的车是下山，雨天路滑，车轮上又有泥，拐弯的时候开得大概有点快，打滑了，没控制住，一下撞上我们的左前侧。撞了我们之后，他又撞上了护栏，车才停下来。我下车的时候全身都在抖。他倒好，脸上挂着笑，淡定地下车查看情况，用枯树枝设置警戒线，询问我们有没有受伤。![]()
交警来之后，判他全责，他也没什么异议，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叫拖车，一边跟我们道歉，一边清理路上的碎片，我老公上去帮忙，他只是摆摆手让我们躲到护栏外面去。没人指责，没人叫骂，场面一度和谐到不像车祸现场。我们都只是庆幸没有人受伤。拖车来了，看他从车里拿下一个拍CT的袋子，好像是从昆明看了医生回来。车被拖走了，人却走不了，他又打电话帮我们找车，还一直陪我们等车来接，主动出了路费，哪怕我们并没有要求他这样做。虽然对于我们来说，真真是飞来横祸，车的初步定损就是六万，连剐蹭都没有一次的新车，一血就来个大的，我们当然是心疼万分，又后怕不已。但面对这样的他，我们却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万幸大家都没有受伤。没有比这个更幸运的事情了。回到大理，看了4S店里我们可怜的车车，小雪特意从腾冲开车过来接我们。第二天，又送我们去市里租车。车祸刚发生那天，人还是懵的，不敢跟亲人朋友说。回了家之后缓过来了，才敢提起。大家都担心极了。阿周还特意去文殊院给我们还愿。老板娘给我发了一万条消息。朋友们都来问候。虽说这是一件灾祸，是祸躲不过，但没人受伤，平平安安地回了家，还被这么多的人关心着爱着，我觉得自己万分幸运。我是眼睁睁看着车撞上的。当时心里就两个字：完了。随后就是眼前一黑。死亡最可怕最具像的念头，居然是：没有明天。所有的计划、期盼、希望和未来，都在那一霎那变为不可能。明天再也不会到来。这就是死亡。我一直说着不怕死，可是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我的灵魂都在战栗。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别的都不重要。活着才会有明天，才会有希望。祝愿大家都平安，健康，顺遂。我是NANA，一个不上班只工作的自由职业者，一个全国旅居的文字博主，一个只养狗不生娃的丁克族，欢迎来找我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