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弱鸡,去医院对我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
我能够清楚地判断什么情况必须立刻去医院急诊,什么情况可以在家吃药观察一下,什么情况得挂门诊贵得要命的专家号,什么情况要抽血,什么情况要做CT。
不是什么骄傲的事,说起来只有心酸。
然而,只要生病,不管是身体上的疾病,还是心理上的疾病,我们都会有一种负罪感。觉得生病是自己的错,觉得是自己给身边人增加了负担,觉得羞于启齿。
而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依旧有80% 的疾病是无法治愈的。
生病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死亡。虽然我得的不是什么一发作就会死去的病,但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隐藏在日常琐碎背后的死神,在生病的时候,就会影影绰绰地露出她模糊的面容。曾经目睹妈妈因为疾病而死去,我明白死亡可以如此缓慢而痛苦,可以把人折磨到不成人形。所以我不由得羡慕起那些因为意外或者心脏病而迅速死去的人。
相较于死亡本身,我更害怕漫长而无法忍受的疼痛与绝望。对于长期忍受痛苦的人来说,死亡,大概约等于平静与解脱吧。
结婚后,我常常跟我先生讨论死亡的事情。我跟他说,如果我病情严重,请放弃医治,把我接回家,让我清醒地渡过剩下的日子。如果我死了,不要看我死去的样子,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就好。
啊,抱歉,一开头就谈起这么严肃又悲伤的话题。但我想,既然每个人都会死,那么,对死亡避而不谈,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吗?
总之,八月的我,因为再次生病住院,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给自己安排了一场旅行。这大概就是自由职业最大的好处了。也是我最初决定自由职业的原因之一。
我认识的很多选择自由职业的人,都是因为身体不好。我们没办法996,没办法承受太大的压力,时不时就需要去医院做检查,时不时就要请假休息。
对于职场而言,这些都是致命伤。职场不需要你平衡生活和工作,职场希望你的生活只有工作。职场也不关心你是否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猝死了有保险公司赔偿。职场只在乎效率、利益和性价比。
我全职工作这几年,简历非常不好看,因为在每家公司呆的时间都不长,最长的可能也就一年半。并非我喜欢不停地换工作,而是因为新进一个公司,总会拼尽全力地去做出成绩。而一旦有一段时间我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加班太多,出差太多,我的身体就会抗议,就会生病,就需要去医院。
对于这个运转超快的社会来说,一周的病假,也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而对于公司来说,即使你做出了成绩,他们也不需要一个不能随时随地为他们拼命工作的员工,所以我常常是直接选择辞职。
不是没有过绝望,不是没有过愤怒,不是没有质问过命运(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为什么我要这样?为什么不能跟其他人一样?为什么是我?当然你也明白,这些质问和愤怒都毫无意义,因为这就是命运,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更何况,还有很多情况比我更糟糕的人。命运给我们什么,我们就只能接受什么。
大概每一个生病的人,不管是身体的疾病,还是心理的疾病,都会经历差不多的阶段。先是难过,然后是愤怒,然后是抗争,然后是接受。
接受自己之后的人生就是会不一样。接受这种状态可能永远不会痊愈,只能维持,或者减慢恶化的速度。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以前。在经历了漫长的挣扎后,我也慢慢接受了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一事实。
所以我放弃了全职工作,放弃了在职场做出一番成绩的想法,放弃了先赚很多很多钱再去享受生活的计划。我也许没有太多时间,我需要现在就开始生活。
对于我这样的情况,选择自由职业,选择以文字为生,大概是再理想不过的。我把它看作命运对我的另一种眷顾。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我现在大概还在职场翻腾,大概还在996,大概还顾不上生活。但我现在却可以睡到自然醒再起床工作,集中精力工作3、4个小时,完成当天的工作内容之后,就睡一个长长的午觉,读一本喜欢的书,晒晒太阳,给家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生病的时候就好好休息,累了就给自己放个长假。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显赫的社会地位,也许永远都赚不到很多很多的钱,但是我在生活。我学着与疾病共生,学着接受,把它当作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再那么地绝望,也不再那么地愤怒,我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了。
当然,不管是上班还是自由职业,身体健康永远都是一切的前提,希望跟我一样身体不好的人,可以跟自己和解,跟你的病痛共生,学着接受这种状态,学着尽量好地照顾自己。
而身体健康的小伙伴,也希望你们好好对待自己争气的身体,不要挥霍它,不要等生病了再去治疗,预防永远是最好的治疗。
最后,祝愿你们所有人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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