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总指挥决定赶在阿西西主教堂一开门就去,老梅也起来了,和我们一起步行前往,清晨的山间微凉,阳光刚好刷过山坡,斜刺里穿透树丛。在深紫道路上涂出一道道金色,山坡草坪上罩着一层露水,使得整个大地就像刚摘的葡萄那样晶莹。阿西西在日出方向,逆光,青灰色云带半遮着大教堂和小镇,正在慢慢飘散,一路走过去,有了一些朝圣的意思。快要接近小镇时,突然天空中显现出一个热气球来,那感觉很奇妙,超现实梦境感,也有点像电影,天空幕布上变化出了另一个镜头。那个热气球不像景区用的那种,推测是气象气球,一动不动停在空中。
到了空荡荡的教堂广场,刚走到教堂前,转头看见一队背包青年从台阶下走上来,这是真正的朝圣者,高中生的样子,二十来人,男女各一半,每个人都背着很大的包。脸上都是汗,腿上都是泥土,有两三个胖乎乎的成年人跟着,穿过广场走上了小镇,看样子像是行过夜路,终于到达落脚点。
教堂下层大殿已经开始了弥撒,可能来的都是当地百姓,在里面听布道,讲台上一左一右两个身着绿袍的神父,意大利语诵经声回向在大厅中,隔一会儿还要唱起来,我们随着人群坐下,站起来,划十字……等他们再坐下的时候,我们就从左手楼梯下去了。下面是圣方济棺椁,旅游简介上说这个教堂是他的坟墓,那这个下面就是这整座坟墓的心脏位置。一条地下甬道,几十米。尽头是一块从地面到顶的巨大方石柱,据说圣体就在这个被凿空的石头里。分了几个层有一些朴素的装饰,上边浅龛里一面石碑上写着他的名字和生卒日期,1182——1226。围着这座特别的石柱转了三圈,以示尊敬,圣方济著名的故事,其中有一侧,是他经过森林,去和小鸟布道,听说他会和动物交流,动物们也会被他吸引,经常围在他身边。所以后世也成为了动物保护神,很感人,也只有非凡灵性的人,才会展现出这种圆通的智慧来。正对着石棺有两排祈祷长椅,一个穿茶色碎花裙的少女,跪着,两手合抱肘立在前面椅背上,额头抵住大拇指那里,闭着眼一动不动,宁静柔美的如同一尊雕像,不知道在祈祷什么,但是一定很专注很虔诚,仿佛那个愿望正在慢慢往她这里聚集。
重新回到广场,热气球居然不见了,阳光明亮,游客也三三两两多起来。我们走到上殿,没开门,正疑惑着,过来一位帅小伙,告知八点开门。还有十分钟,这时候开车来接我们的尹齐也到了,换几个角度拍了拍大教堂,一阵钟声过去,教堂门开了。
这次意大利之行,最后一个激动人心时刻,算是压轴大戏。一进大厅,就看到两侧墙壁上那28幅乔托著名壁画。说不出的震撼,虽然前面看了数不尽的壁画,还是深深被打动,他刚好继承了天真,又拥有了智性,朴实又丰富,灵动又厚重,每一个画面都妙不可言,只能站在它前面才能感受到,可惜因为是游客,不祈祷的话,就不让进到里面,有多数画面都只能隔着木栅栏远远看,尹齐看了很久。头顶上的拱顶壁画,不知道是不就是那碎了又拼回去的画面,回去还得补看一下纪录片。
划时代艺术家总是能具备某种永恒的先锋性,以至于七八百年之后还可以这么闪耀。正像陈丹青说的那样,湿壁画之所以好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没有进美术馆,而是保留在了它诞生的地方,通常是在教堂里,画的也基本是宗教故事,因为教堂厚厚的墙壁遮光,加上这些建筑保存完好,所以壁画历久弥香,有的经过修复,就像刚画出来的。乔托这些壁画非常完整和鲜艳,他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西方绘画,就像现代绘画的塞尚。无数人的精神之师,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都是要来这里讨教的。透视后来变的越来越“准”,也越来越无聊,色彩也越来越复杂和油腻。第一次站在乔托这里,看见他其实指了很多方向。
人多起来的时候,下山回家,今日份出游就完事了,继续吃饱混天黑,晚上细毛又做了好几个菜,都是烤箱烤的,因为明天就要离开,把之前所有库存都拿出来做了。大家都吃的很撑。
壁画不允许拍照,就不放乔托的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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