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一切才刚刚开始。
文学
2020-02-13 20:46
三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我与数亿个兄弟姐妹展开竞争,幸运的获得胜利——与卵子结合成为一颗受精卵。生命如此神奇,作为受精卵的我开始不停地分裂,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一直分裂出 50 万亿个细胞,并在三十年前的今天呱呱坠地。华夏神明怜爱我,一直等到二战结束、内战结束、对印自卫反击战结束、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结束、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文革结束,才安排我来到世上。在出生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命中注定且终生不可改变,譬如爸爸妈妈和血缘亲戚,譬如性别和身高,譬如祖籍和身份证号。我虽然不再像动物一样食不果腹、茹毛饮血、天敌侵扰、同族相斗,但天灾和人祸依旧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比天灾还可怕的是人祸,今年我像老鼠一样往家运完食物就足不出户。如果那些吃野味的人不贪嘴?如果相关部门对卖野味的人加大一些执法力度?如果当初那 8 名“造谣”者说的话能够引起相关部门的足够重视?如果武汉相关部门尽职尽责,不是一波接一波的骚操作,而是提早公布真相?人类已经走向命运共同体,全球不分国家、民族、男女,基本共识都对违反规则的行为予以反对和抗争。但人类社会中却有一种行为,它比疫情更可怕,它比奸淫更可恨,它生命力顽强还子孙昌盛,它的名字叫:不作为。我不知积攒了几世的福报?这三十年来才能在众多一问三不知的黄冈唐主任治下存活至今。既然如此福大命大,那我存在的意义应该不止是吃饭睡觉吧?我想我存在的最低要求是不做咸鱼,不拖人类发展的后腿,不当一个不作为的人。前三十年已经过去,未来要实现最低要求,得先评估评估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正确的认识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执拗,不听劝,凡事非要自己试试才行。有次造成的破坏较大,高爸爸吼我:"啥事非得自己弄,就觉得你最厉害,也不知道你到底仿谁(河南话,意指不知道跟谁学的)。"小学初中的时候孤僻,不擅长主动社交,不喜欢和男生玩,心理保护机制很强,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不能虚心接受任何批评且行为极端。有年夏天在我姨家吃西瓜,我表哥说你吃瓜的时候弯着腰,别让瓜水滴到身上,我听完立马挺直腰杆吃,瓜水顺着脖子流,把我表哥气的再也懒得说我啥了。高中的时候,一个人去许昌,因为住校,社交增多,性格古怪,特立独行。杀马特流行的时候,我剃光头,别人追星的时候,我追张大千,别人陪着哈利波特成长的时候,我研究曾国藩,别人拍大头贴,我搞自画像。总觉得自己的追求比别人更伟大,凡事习惯性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选择。大学的时候,参与社团和校园活动很多,校内外有点知名度,性格张扬,争强好胜,好为人师,棱角分明。和学长学姐们协作,始终一副就事论事的姿态,从不说吉利话,更不主动喊学长们喝喝酒增进一下校友情谊。只认可实力才是王道,牛人自带风水,别人行我也一定要行,一定要强一定要牛逼,绝不能让别人说我垃圾瞧不起我。寒冬腊月下大雪,裹着大衣跟爸妈在大街上摆摊儿卖菜,凌晨 5 点起床步行 2 公里拉 100 斤馒头再步行 4 公里到菜市场一上午卖完,能赚 10 块钱。初中被学校开除后,冬天打工送货,站在摩托三轮车的车斗上迎着寒风吹 10 公里搬货卸货。在网吧当网管,每天 20:00 - 次日 08:00,工作 12 个小时,一个月工资 200 元。高爸爸和赵妈妈每天出摊收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像事业单位逢年过节拜访上级,日常会有同事来家做客,也没有求人办事的场景,所以说吉利话和送礼这种事情,我是即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日常和菜市场的父老乡亲们打交道,他们可没时间把送礼行为做区分,他们不会把喜欢你送你礼物和志同道合送你礼物,以及寻租办事送你礼物分开看,他们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认为送礼就是行贿,他们认为当官的都是狗,给狗送礼的人也不是好玩意,他们认为和珅就是大坏蛋,纪晓岚就是正义的化身。因为明白了钱来之不易,所以没毕业之前就习惯了穷酸穷酸的生活。参加工作的头几年,我在同事眼里都是降级消费。有一年大姚语重心长的建议我一定要学会花钱,我没放心上,我没觉得饿着自己冻着自己了。如今发现我是真的生活认知水平低下,不仅对品牌知之甚少,而且买东西不知优劣。过去三十年,我送给朋友、同学、师长的礼物屈指可数。自己没赚钱之前,是心疼爸妈赚钱不容易,可自己赚钱了以后,出去爬了那么多山,都没有带回一些小礼物送好友的概念,别说给兄弟送礼物,我连给女性朋友送礼物都没动力(这绝对是持续单身的原因之一)。当然也有好观念,比如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干活不能偷懒,不能使坏心眼,要对得起人家给的钱。但送礼这一课我得补上,所以去年 7 月和 11 月回老家专程去神垕镇挑选钧瓷,按照罗列的名单精心挑选后带回杭州赠送。我要用实际行动克服掉受父老乡亲影响,根植在大脑中,认为送礼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送礼就是行贿的错误观念,以及其他陈旧的错误观念。在可预见的未来,这种观念对我以及下一代的教育是伤害。在农耕社会的认知环境里,一个亲戚们瞧不起,被地痞打断肋骨无处申冤,挣扎在社会底层无权无势的家庭,男孩长大后最想要的是什么?在农耕社会的认知环境里,一个人最好的出路是当官,当大官。纵观中国历史,底层老百姓又苦又穷还被当官的欺负,实在活不下去就造反。追求权力的本质是追求安全感,要今世及后代都安全。在农耕社会的认知环境里,当官不成就经商,追求富可敌国的财富。古时候贫富差距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大,但生活体验差距可太大了,有钱的骑马坐轿,没钱的抬轿拉纤,有钱的朱门酒肉臭,没钱的路有冻死骨。底层老百姓仇富,仇富的同时又期望自己也能富,穷到一定境界要么出家当和尚,要么进宫当太监。追求财富的本质也是追求安全感,也要今世及后代都安全。在农耕社会的认知环境里,当官不成,经商也不成,最后一条出路是千古留名,杜甫、柳永、唐寅、蒲松龄、曹雪芹等都是郁郁不得志。古时候的职业选择不够灵活,大多是子承父业,行业之间的圈层具有极强的壁垒性。连戚继光大将军想进文人圈,也得由元美词宗先生王世贞站台背书领他玩,否则圈内人士看不上戚继光。追求留名的本质当然是追求安全感,但今世安不安全不抱希望,把希望寄托给后代了。理解农耕社会的认知不难,难的是脱离这样的认知环境。在农耕社会的认知环境里,三十岁没成家意味着穷,没子嗣就是不孝子孙。去年过年在家,我堂哥趁着酒劲对我说:"明年你都三十了呀,三十而立,不管你在外面混的多好,能赚多少钱,我都瞧不起你,因为你不结婚不生娃。"卧槽,不知道哪个龟孙把两千多年前孔子说的"三十而立"给歪曲成了成家立业,有车有房。作为上世纪九十年代出生的中国人,赶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人这样急迫的希望改变命运,这种来自社会底层汹涌的劲头,是过去几十年大国崛起的根本原因之一。而我们却生活的非常分裂,一半身体已经融入现代社会,另一半身体还在被农耕文明的家庭意志绑架着,被逼婚的同龄人,有一个算一个。过去几千年的农耕文明认知,完全不适用于现代社会了。饿不死,捡破烂赚的钱都比一百年前的佃农生活的好,努努力顿顿都能吃猪肉,亿万富翁也不会比月光族提前看完《庆余年》,千万富翁玩吃鸡照样被高中生爆头,贫富差距虽然大,但公共基础设施更加完善,基本生活保障都提高了。想出名,不需要熬一辈子了,流量收益当世可兑现,但没办法让子孙后代继承,因为社会患上健忘症了。如今我们面临不确定性,没有任何一份工作和职业是一成不变,人工智能的崛起会加速变化。因为命运共同体的认知还没深入人心,没有成为普世共识,所以人祸造成的意外依旧是潜伏在人民群众当中的最大敌人,穿拖鞋开车和殴打公交车司机抢方向盘,与吃野味同样恶劣。唯一不变的是变化,追求安全感才是最大的不安全,别说 60 年后社会将发展到什么程度,有谁能把 10 年后社会将发展到什么程度描述出来呢?现代社会的活力,给予每一个人的命运选择,绝不是农耕社会那么狭窄了,绝不是一眼望到底的人生了,只要不直接或间接伤害到他人,那么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任何事。今天,和过去三十年的自己说拜拜,感谢过去执拗、古怪、孤僻、穷酸但努力的自己,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我这么好的成长环境,这么幸运的一路有贵人相助。基于我存在的最低要求,祝福未来的自己——努力工作,多多纳税。谈个对象,多多消费。普普通通,开开心心。策马扬鞭,纵情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