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益 (조태익) 亲眼目睹了1980年光州民主运动。他举着标语呼吁尹总统辞职。照片：拉斐尔·拉希德/卫报Photograph: Raphael Rashid/The Guardian
韩国民众的愤怒
作者：拉斐尔·拉希德
编辑：阿K
来自京畿道的孙正熙便是其中一员，她从距离首尔一小时车程的家中赶来。她激动地表示：“昨晚我整晚未能入眠，时刻关注事态进展。我的心因担忧而怦怦直跳。”
孙正熙认为，作为“普通公民”，她有责任保护国会这个“最后的防线”。她手中紧握着一块粉色手工制作的标语牌，牌上写着要求弹劾尹锡悦的口号。
“我感到无比羞愧。我们原以为韩国的民主已经成熟，但今天竟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她说。她指向周围的民众补充道：“看看这些为生活辛勤工作的人，总统怎能如此肆意违背民意？”
孙正熙（손정희）前往首尔抗议尹总统。摄影：Raphael Rashid/《卫报》
前一晚，国会大楼被数百名警察包围，军队进驻大楼，军用直升机盘旋在空中，整个场面比任何一部戏剧电影还要震撼真实。
对60多岁的赵泰益而言，过去半天发生的事件让他重新回忆起痛苦的历史。
“我亲眼目睹了光州民主运动的全过程，”赵泰益回忆道。他所提及的是1980年那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民主运动，然而，这场运动最终遭到军队的血腥镇压，数百名无辜的民众丧命。
“民主不应当是这样的。人民和政府之间的信任至关重要，但现政府显然完全做不到这一点，”他情绪激动地说。
尹锡悦宣布戒严的理由是“为了保护自由的大韩民国免受朝鲜共产主义势力的威胁”，以及“铲除亲朝鲜的反国家分子”。
然而，这番言辞显然与过去利用恐慌来巩固政权的手段不谋而合，且与韩国备受争议的《国家安全法》措辞相似，该法长期以来被用来禁止所谓的“反政府行为”。这个模糊的术语在历史上屡次被用来打压政府的批评者，借着“防范朝鲜威胁”的名义，实施一系列压制措施。
虽然朝鲜的挑衅确实令人忧虑，且自朝鲜战争以来两国关系一直紧张，但将韩国国内存在重大“亲北”运动的说法，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种牵强的政治论调。
“国耻”
尹锡悦的声明立即引发了韩国各政治派别的强烈反应，尤其是在保守派阵营中。尽管《朝鲜日报》一贯支持尹锡悦政府，但该报却发表了一篇措辞严厉的社论，直言尹锡悦“严重越界”，并称此次举动是“国家的耻辱”。该报强调，作为排名前十的民主国家，韩国不应容忍如此行径。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首尔大学生激动地表示：“这简直就像一场政变，我原以为这种事情只存在于教科书里……完全无法想象……太丢脸了。”
人们在首尔国会大厦外抗议，要求总统尹锡悦辞职。摄影：Raphael Rashid
但事实上，这场危机并非毫无征兆。今年9月，反对党民主党的议员金敏锡等人曾就尹锡悦一再将其高中同学任命为重要安全职务提出警告，其中包括国防部和国防反间谍司令部的关键岗位。
他们当时指出，尹总统的这些人事任命，以及他日益频繁使用“反国家势力”一词攻击批评者，显示出他可能在为宣布戒严做准备。然而，当时这些警告却被斥为危言耸听。
梨花女子大学的政治学副教授高敏熙对此深感忧虑，她称尹锡悦的决定是“非常糟糕且毫无意义的”。
她指出：“总统似乎完全不理解政党的代表性，也不了解国民议会的功能，”她进一步警告，“国家将再次经历巨大的动荡，要求总统辞职或弹劾的呼声正在急剧上升。”
尽管反对党纷纷呼吁弹劾尹锡悦，但这一进程的前景依然复杂重重。为了在议会中获得足够的三分之二多数，反对党需要尹总统所在政党中至少八名成员的支持。然而，宪法法院目前只有六名法官，而不是通常的九名，这意味着他们缺少了审理此类案件所需的至少七名法官。
尹锡悦政府的丑闻接连不断，尤其是他的妻子金建希被指控收受一名牧师赠送的价值300万韩元（约合1675英镑）的迪奥手袋。尹锡悦及其支持者否认这些指控，坚称这是针对他们的政治诽谤。
国际观察家也注意到，在尹锡悦领导下，韩国的民主出现倒退。V-Dem研究所最近发布的报告显示，韩国的自由民主排名从去年的第28位和2021年的第17位，急剧降至全球第47位。
全球公民社会联盟Civicus也警告称，自尹锡悦上任以来，韩国的公民自由受到了严重侵蚀，尤其是在压制媒体自由和打击工会方面的行为日益严重。
梨花女子大学的高敏熙副教授表示：“我认为总统并不知道如何通过政治手段——深思熟虑、说服和沟通——来应对这些压力。”尹锡悦作为前检察长，周围必定聚集了一群高度同质化的人，而他们都处在一个严格等级制度下。这种文化充满了迫害性，通常是非黑即白，且倾向于诋毁和惩罚那些持不同意见的人。
对于许多韩国人来说，尹锡悦的短暂戒严尝试印证了他们对其政府独裁倾向的担忧。
在国会外，抗议者孙正熙也在反思未来的道路：“没有人想到这种情况会再次发生……但我们却不得不再次在温暖的阳光下捍卫我们的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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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拉斐尔·拉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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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信源
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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