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德无了,既是说他的郑权无了,也是说他的人很可能无了。
看起来,阿萨德麾下正规军的抵抗强度,抵抗能力和抵抗意愿,甚至都未必比得上在塔利班面前不堪一击的阿富汗政府军。
这次阿萨德政府溃败之快令所有观察者震惊,反对派还没怎么动手,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就发现对面其实只是一堆不经打的豆腐渣,比多米诺骨牌都好推。
不过这也有好处,就是减少了对国家的破坏,原阿萨德的总理宣布将和反对派合作(阿萨德本人则下落不明),将政权交给叙利亚人民的选择,意思就是之后要进行大选,由大选胜利者上台。
但这些反对派,基本上也都是反以反美的,很多反抗军反阿萨德的原因之一就是认为他过于西化,过于亲近美国和西方。本次主角叙利亚反抗军被美国认定为恐怖组织,其领导人朱拉尼是萨达姆政权崩溃后崛起的一代中东恐怖大亨之一,和基地组织关系颇深,但他目前表现的很克制, 下令“大马士革市内的所有部队严禁接近公共机构。在正式移交之前,这些机构将一直由前总理监管”,试图“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组建民族联合阵线”。很熟悉吧,霍梅尼及很多前辈都用的这套口号,只有真正巩固统治后,才会露出真实面目。
中东政治实在非常复杂,叙利亚的权力从什叶派转移到占人口多数的逊尼派之手已成定局,按理说应该是什叶派伊朗的死对头,但走民粹路线的伊斯兰民族政党又往往在某些倾向上和伊朗颇为一致,比如反以反美,比如反中东寡头。沙特埃及等阿拉伯大国也因此对伊朗输出的民粹+宗教gm严防死守,一个埃及前总统也因和穆兄会有联系而被判处死刑。阿拉伯伊斯兰世界的底层民意反以反美,但都被小萨勒曼们强行压制了下来,所以他们也未必愿意看到什叶派的阿萨德轻易倒台,而以色列也很难说对目前局势满意,朱拉尼一直是他们想要清除的目标之一。而阿萨德虽然受伊朗摆布,但毕竟不会也不敢对外出击,对以色列的威胁也并不大。
美国之所以这些年不怎么介入中东事务并减少在当地的军事存在(除了为援助以色列),也部分是出于这一考虑,谁知道推了阿萨德之后,上台的会是什么牛鬼蛇神?
当然,那些之前给予阿萨德以巨额投资的大哥二哥们,显然将血本无归了。
对俄罗斯来说,他们多年来趁着美军的离开在中东打造的引以为豪的势力范围成了泡影,在东地中海的海军空军基地也很可能即将不保。而以俄罗斯现在的国力来说,连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这样高加索家门口的事都无力摆平,就别打肿脸充胖子的去中东耀武扬威了,容易露出底裤让人笑掉大牙。
对我们世界史特别是古典史爱好者来说,叙利亚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这片孕育了最古老文明曙光的土地,也一直饱受苦难和蹂躏,随便拿出一座城市都有4000年以上的历史。从比较宽泛的意义上说,沿海的黎巴嫩-腓尼基和巴勒斯坦-尤大地,都可以算作叙利亚的一部分。这几乎囊括了古代东地中海的全部精华。
纵观历史,叙利亚更多以文化地理名词或大帝国的行省或战利品,而非国家政治实体出现在历史舞台之上。
自从亚述帝国得名以来(有些人认为叙利亚的名字来源于亚述),叙利亚很少作为一个单独的国家出现,只有塞琉古帝国在晚期缩水后,其国君会被称为叙利亚国王。而叙利亚的重要性则一再被无数的战争所“证明”,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的感叹流传千古:永别了,美丽的叙利亚!
阿拉伯穆斯林也以进入和占领叙利亚的首府大马士革为荣,并将其定为西起西班牙,东至印度阿富汗的极为庞大的伍麦叶王朝的首都。在阿拉伯人看来:“受真主恩赐的人,才能安顿在大马士革。”因为,“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空中,大马士革与之齐名”。很久以来,这都是一座遍布着花园、果园、菜圃,点缀着精巧的池塘和溪流,伫立着宏大清真寺的天堂之城。
如今,大马士革被称为“活着的最古老的城市”。数千年来,大马士革和其他叙利亚城市的城头迎来又送走了无数掌权者,城头变幻大王旗,强大如亚历山大,罗马皇帝、伍麦耶哈里发,奥斯曼苏丹,都不过是来去匆匆的过客,更何况区区阿萨德?而叙利亚,仍旧在那里,也将一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