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艇往事/孙国（九十六）
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祥带着副政委刘海来到党委会议室时，纪检股的同志已经把党旗挂在墙上。刘海看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大队长和政委的用意，这是让船长孙腾和指导员沈兵以党性来保证这次谈话的效果。
船长孙腾和指导员沈兵所在的电缆船是一条大船也是一条新船，当初这条船刚分来大队时，令许多人眼热了很久，大家八仙过海都通过各种关系想到这条船上去，船的任务特殊又是一条新船，将来对个人的成长进步都有好处，后来大队领导就从大队干部中挑选了业务素质最好的孙腾和沈兵来到这条船上。他们来果然不负众望，这两年完成了许多急难险重的任务，多次受到上级的表扬，给大队争了不少的荣誉，没有想到最近确传出两人不团结不合谐的声音。起初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祥并没有在意，两个性格经历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搭班子有点摩擦也很正常，牙和舌头还经常打架，这次部队按照计划下工作组，工作组回来常委会上，带队的领导说，孙腾和沈兵两个人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开支部会都开不起来，已经严重影响船上的正常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着实令大队长和政委吃了一惊。
会后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祥商量叫副政委刘海再带一个工作组下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给他们调解一下。
刘海副政委是一个老政工，做政治思想工作很有一套，当年一个战士家里发生了变故不想活了准备跳楼自杀，虽然被救回来了，但这个战士表示随时都准备自杀，领导和心理专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仍然没有打消他自杀的念头。部队没有办法只能全天候派人看着他，但这终归不是办法。刘海那时还是另一条船上的指导员，他找到当时的大队领导说，他想试一下。大队领导被这件事搞的焦头烂额，见有人主动请缨就答应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大队领导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有想到卤水点豆腐，刘海把他和那个战士关在一个屋里，三天后就在大家失望时他和那个战士从屋内手拉手走了出来，虽然两人满脸倦色，但那个战士从此以后再也不提自杀了，后来这个战士表现好提干那自然是后话了。别人问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个自杀的战士，他笑了笑闭口不谈，这更增加了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神秘感。刘海也因为这件事情，在大队一战成名，大家都知道他会做思想工作。
副政委刘海带着工作组来到船上后没有直接跟船长孙腾和指导员沈兵谈话，他先是跟船上其他干部谈话了解情况。船长跟指导员有矛盾，船长交代的工作指导员不配合，指导员交给的工作船长不支持，他们夹在中间很难受。
刘海把孙腾和沈兵叫在一起，没有想到两人坐在一起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两人都说自己有理，谁也不肯认错退让。
刘海感到再在船上调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走时他跟全船的干部开了一个会，对大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我们不但同船还同枕，这得修行多少年。船上陆地没宿舍，一年三百六十天吃住都在船上。这期间大家以党性来保证，个人的情绪别影响船上的建设和任务的完成。
刘海回来后跟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祥汇报了一下孙腾和沈兵矛盾情况。他们的矛盾起因是因为退款的事。
大队长周江对政委孟祥说，他们俩人关系一直不错，去年还被大队评为一对好搭档，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如果他俩的矛盾不解决，那我们评选的结果就成了笑话，这对部队建设不利，必须想办法叫他们和好，他们毕竟有感情基础。
大队长周江说的没错。当初沈兵的父亲病故，沈兵跟着大队的船到国外访问，接到通知回不来，孙腾替沈兵披马戴孝，以儿子的身份帮助沈兵处理了沈兵父亲的后事，这件事情令沈兵很感动。后来孙腾的妻子生产大出血，血库的血不够，沈兵听后带着船上的人去抽血，其他几个战士的血型都不符合，只有沈兵的血符合，沈兵就叫医生抽他的血，由于抽的太多，抽完血他都昏倒了。沈兵也以这种方式回报了孙腾的人情。他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他们的孩子都结为兄弟，两家好的像一家人一样，怎么现在会反目成仇呢。
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祥决定把他俩找到会议室谈一谈。大队长周江对副政委刘海说，你是纪委书记你也参加一下。大队长这样一说，刘海就不好说什么了。
政委孟祥带着副政委刘海来到会议室时，船长孙腾和指导员沈兵已经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两人谁也不理谁。
大队长周江说，今天把你俩找来面对党旗要说真心话不说假话。当初之所以把这条新船大船交给你俩，除了你俩的业务好后，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你们俩格局大，团结好，才在众多人选中选择了你俩，没有想到你们俩走到现在这个状况，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们在一起工作是一个缘，多则三五年少则几个月，我们要好好珍惜这段经历。
政委孟祥说，你们俩不应该仇视对方，我今天把一些内幕告诉你俩，当初沈兵立二等功条件不是很充分，是孙腾找我们坚持要把这个功给你，说你带病救人，在一线发挥了政治工作无可替代的作用，我们最后才统一了思想给了你。孙腾当时是船上的副船长，船长休假不在船上，船出海抢险救灾，在大风浪中救了十几个渔民，这件事情影响很大，大队决定给船上进行表彰，方案最初只是决定给孙腾立二等功，但孙腾听说后主动推掉推荐沈兵，孙腾前两年出海救灾已经立过二等功了。为了扩大大队的影响，大队领导就同意给沈兵立二等功。当初孙腾提拔船长，有好几个人选，这些年由于大队干部提拔出路窄，大队压了很多干部，有几个干部任职时间都比孙腾时间长，部队提拔干部都是论资排辈，孙腾不占优势，指导员沈兵反复来找大队领导推荐孙腾，强调孙腾业务好，加之对这条船熟悉，便于开展工作，后来大队就采纳了沈兵的意见，可以说你们俩彼此成就了对方。
孙腾说，我按照大队的要求处理事情，对事不对人，他在时留下的这笔糊涂账，他不退谁退，他不支持我的工作。沈兵说，他有意以这件事打击我的威信给自己立威。
船长孙腾和沈兵矛盾是由大队一个通知引起的。
大队下通知叫按时间节点清理挂账上报结果。前些日子师里派工作组到大队各条船上巡察，发现前些年船上的一笔开资不符合规定，责令船上三个月之内进行整改。船上前些年进行评选达标先进单位，这种评比五年比一次，上下都很重视，船上为了评上，按照大队有关业务部门的要求在市里宾馆订了房间，超规格进行了接待，因为是船上评比，大队就没有支付这笔费用叫船上想办法处理。
巡查组检查后认为这笔费用支出不符合规定，责令退回这笔费用。
船上跟大队报告这笔费用的情况，大队也没有办法处理，现在上面审计很严格，这种费用显然不符合报销，一报销就违规，一个问题又变成了另一个问题。大队叫船上自己想办法。船上没有这笔费用开支，后来孙腾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叫船上的干部平摊这笔费用。船上的干部怨声载道不愿意出这笔费用，沈兵当时是船上唯一的主官，孙腾就叫他多出二万，孙腾不干，说这件事情不是船上订的房间不出，两个因为这件事情闹僵了。
两人各说各有理，谁也说报不了谁。
这个问题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祥商量了一下叫他们先回去，等大队常委商量后再决定通知他们。
这个问题比较棘手，离整改上报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孙腾和沈兵走后，大队领导开会研究这个问题。这些年正风肃纪力度很大，前几年大队领导为了出席地方活动方便，每个人都买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后来巡察不符合规定他们都退了，但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大家莫衷一是众说纷纭。
大队长周江说刘副政委你说说看。
刘海说，问题出在船上，但根子在大队，当初评选是我们大队决定叫工作组住在地方宾馆，况且评选先进是给大队争荣誉，现在叫他们出这笔费用就有点说不过去，下面有意见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建议这部分费用由大队想办法处理。
大队这些经费没办法出，能不能叫共建单位出点钱把这笔经费补上。有的常委说。
政委深思了一会说，过去有些费用部队不好出，地方共建单位就帮助处理了，现在地方财政这块把关也很严，他们给共建单位只允许给物品不允许给现钱。前些日子地方建行来人来商量，马上要过八一他们准备来慰问，问他们需要什么东西。部队所有的工资的经费都存在建行，现在各大银行都不景气，都在拚命拉顾客，前些年还过年过节给一部分经费，这些年不行了。我们的错误不能叫下面买单，我的意见是我们常委把这部分钱用我们的工资来把这个窟窿补上，我和大队长是主官，我们拿大头。
政委这样一说，大家都沉默不说话了。大家拿钱虽然心痛，但大家都知道这也许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刘海来到码头时，电缆船刚出海铺电缆回来。刘海受大队长周江和政委孟海的委托来船上解释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刘海来到船上见孙腾和沈兵在后舱和战士们正在打扑克，刘海见他们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就没有言语就站在他们身后看他们打牌，船出航近一个月，海上生活很艰苦，船停靠码头后没有其他任务，大队允许他们搞一些文体活动，对方出完牌，他无意间看到孙腾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刘海知道他需要梅花牌，沈兵用眼的余光看了一下孙腾，立意时就明白了他需要的牌，他打出一张梅花牌，孙腾赢了走了。
旁边机电长张放说，这局不算，你们俩耍赖打暗号，你刚才摸鼻子叫指导员出梅花。孙腾说别技不如人找理由，愿赌服输，这顿饭你们俩请。我刚才鼻子痒痒，与作弊无关。孙腾和沈兵默契的配合在大队也是很出名的，他俩搭档连续三年是大队扑克比赛冠军。
一幅牌打完，收拾牌的时候，孙腾发现了刘海赶忙站起来说，首长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他对还在坐的其他人员说，不玩了，你们出去吧，我和指导员跟首长汇报一下出航完成任务情况。
副政委刘海从电缆船上下来走的时候，在车上陪同的机关干部说，首长他俩配合天衣无缝怎么看不出他们俩人有矛盾。刘海没有说话，他心里想我们都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矛盾，他们是用这个方法叫我们来解决遗留的问题。
海面上的浪由远及近地向岸边推进，他在想回去告诉大队长和政委他们俩人已经和好如初，但告不告诉他俩这个秘密他拿不准。
指导员沈兵和孙腾见副政委刘海走了，就说，刘副政委会不会猜出我们的假戏。沈兵说，以他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会理解我们下面基层带兵人的难处，我们不用这个方法，我们怎么解决，船上的干部都拖家带口的，叫他们拿出这部分钱我们心理也不好受。孙腾一下子想起多年前沈兵要自杀的事，便随口问道，他当年用什么方法叫你放弃了自杀。沈兵说，他太能磨了，他不断地说三天天夜没让我睡觉，我实在困的受不了了，就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海上起风了，孙腾对沈兵说，我们得请示大队要到海上避风了，以我的经验这场风暴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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