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天地
一
天庭帝宫，仙乐缥缈，氤氲遍地。玉帝龙袍龙冠，款步行至龙案前坐于龙椅上。丹墀下一片肃静，文武大臣站列两旁候旨。
玉帝俯视群臣，威严降旨道：“众卿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太白金星腕抱佛尘出班奏道：“陛下，臣前日奉旨南巡，见那古滇国之南的哀牢国，地广人畴，族类众多，然境内崇峦叠嶂，林幽谷深，虎豹横行，瘴疠肆虐，百姓深受蠻烟瘴毒之苦，往往十室九空，流离失所。臣请旨力荐观世音菩萨下界，施展法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玉帝：“观音菩萨，卿可愿往哀牢国施法救民？”
观音菩萨：“陛下，普度众生，救百姓于倒悬，乃我佛如来之本愿。臣愿前往哀牢国设法救民。”
玉帝闻言大喜，继而沉思片刻道：“观世音，若要消除哀牢地方百姓灾难，唯有得到一件宝物，方能大功告成。”
观世音：“是何宝物，还请陛下明示。”
玉帝：“自从盘古开天地，始有人类繁衍生息。然混沌初开，万物萧条，食物奇缺，病魔肆虐。为解除百姓饥饿病痛之苦，先贤神农氏尝遍天下百草，为人类找到了可以充饥、治病的植物，并集百草制成黑色汤药，以陶罐储藏于一巨大的岩洞中，供百姓四时取出疗疾。后因神农尝试断肠草中毒身亡，大地为之崩裂，百草汤药遂不知所踪。”
观音菩萨：“臣定竭尽全力找到百草汤药，拯救天下苍生。”
哀牢国故地。崇山峻岭间，青山绿水环抱着两个比邻的古老村寨，寨门口的木板上分别写着“彝寨”、“傣寨”。一条古驿道从两个寨子的中间地带穿过，路旁生长着一株巨大的柯得儿树，树的根部曾被野火烧过，东西两侧有厚厚的树皮支撑，南北则通透无物，故形成一个亭子状的树洞，几个娃娃正在里面玩耍。此时，郎中李济身背药箱匆匆路过，几个小孩尾随他进入村寨。
村寨里，茅棚残破，万户萧疏，村道上不少人柱杖缓行，破屋里不时传出病人绝望的呻吟。李郎中在娃娃们的引领下，东家出西家进忙忙碌碌给患者诊病开方。
在彝寨吉布家，主人千恩万谢地告诉李济，自从用了他的药后不到卅月就能下地干活了，李济说那是因为中瘴毒较轻，尚可康复，否则两条腿就废了。
在傣寨，李济给一位奄奄一息的老者看完病后，摇摇头对其子道：“岩罕，你阿爸中蛊毒太深，哎，怕是神仙下凡也不济了。”
李济又来到另一个村寨，村口又遇到了两拨送葬的村民。
入夜许久，李济才一身疲惫回到家里。几间草屋里堆满了他采集的草药，草本的，木本的，还有一些兽骨。家人们都已睡了，只有火塘里的树疙瘩还在燃烧，升腾着忽明忽暗的火苗。李济挨着火塘斜靠在竹榻上，翻看着一本纸页破旧发黄的医书。倦意深沉，他不知不觉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他突然看到屋门口闪过一道金光，接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秀士走进屋来，対着他朗朗说道：
“李济，数百年来哀牢地方瘴疠肆虐，众生苦不堪言，你勤奋行医，救死扶伤，其功可勉。然蠻瘴蛊毒日盛，百姓病痛迁延，恐尔等凡夫俗子所能遏制。贫僧今奉玉帝圣旨，来此做法，赐尔哀牢地方阴阳仙汤各一泓，以拯救万民。待明日破晓，你可赶到村外石垭口，详情便知。”
李济早已下得榻来匍匐在地，听到秀士“我去也”才敢抬起头来，但见那秀士现出观世音菩萨真身，驾红云升空而去。片刻后便听石垭口方向一声轰响，李济一颤惊醒过来，方知是菩萨托梦，慌忙喊醒家人，让他们分头通知村民，待天明速速赶到石垭口来。
迎着第一缕晨曦，李济朝着石垭口方向匆匆赶路，不久即到达。他四处张望，忽然间看到在不远处的一道石岩下，雾气升腾，瑞霭笼罩，并传出汩汩流水声。李济走进雾气里，惊喜地发现有一股滚烫的黑色热泉从石岩间流出，水洞上方的岩面上，清晰的闪现出“黑温泉”三个大字。
这时，村民们已三三两两陆续聚集到黑温泉边，朢着“黑温泉”几个大字惊奇不已。李济把昨晚上的梦中奇遇给大家讲了，接着用双手拘起一捧热泉喝下，顿感神清气爽，全身舒缓。村民们也纷纷捧起热泉喝起来，黑温泉边顿时群情激奋，欢呼雀跃，百姓们感恩玉帝洪恩，菩萨仁慈。突然，一个彝族小伙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巨大的石岩说：“大家快看，那石岩上面还有字呢！”众人举目眺望，但见石岩上“玉-帝-里”几个大字熠熠生辉。李济激动地对众人说道：“乡亲们，这是观世音菩萨给这里赐名了！从今往后，我们这里就叫玉帝里了！”
自此以后，四乡八寨远远近近的人们都纷纷到黑温泉边来洗浴，人们结庐为居，垒石为池，洗除多年瘴疠造成的顽症，洗除成年累月辛勤劳苦落下的旧疾，多少人柱杖而来，健步而归。黑温泉给玉帝里的百姓们带来了健康，带来了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彝族山寨一男子叫阿木，婚后多年无子，在李济指点下夫妇俩坚持洗泡黑温泉，两年后果得一子，取名吉布。傣寨召冒年逾不惑仍膝下无子，在李济帮助下常泡黑温泉，最后生得一女，取名玉罕。
日月如梭，吉布和玉罕渐渐长大了，他们每年春节过后都要跟随父母到玉帝里黑温泉来洗浴。玉罕的阿爸患半身不遂，吉布常常帮助玉罕照顾她阿爸，玉罕也时常帮着吉布照料他患慢性肠胃病的阿妈。吉布还经常跟随郎中李济到深山里采集草药为百姓治病。一次，李济不慎摔伤了腿，吉布硬是背着他走了十多里山路回到黑温泉窝棚，和玉罕一起熬汤煮药，悉心照料。久而久之，俩人心生爱慕，最终喜结良缘。只是美中不足，数年过去两人未得子嗣。李济见俩人时常哀叹，心生爱怜却又束手无策，用了很多方子仍不奏效。正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一天夜里，李济忽得一梦，一位皓首长髯的老翁对他说：
“李济，男女不孕不育，千古难题。我今赐你几言，汝需谨记：秋来枝头采，花落土中生；金枝月中求，花谢枝上收。玄汤陶中炼，七七丹丸就。三春各一粒，果硕花儿秀。”
言讫，老翁隐去。李济梦醒坐起，方知是菩萨显灵相助，慌忙下床寻来纸笔，将菩萨所言记了下来。他反复吟诵琢磨菩萨的八句话，突然醒悟：前四句暗含了四种药材，即大枣、花生、桂圆、莲子，是一个药方子；后四句是制作和食用方法，即用黑温泉水将四味药煎熬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丹丸，在春天的正月、二月、三月夫妇各服一丸，即能怀孕生子。
此后几日，李济东奔西走采集四味药材。药齐之后，他择吉日沐浴更衣，从岩洞出水口接来黑温泉水，开始炼制膏丹。七七四十九天后，丹丸炼成，吉布和玉罕双双服下。不消半年，玉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子起名吉虎，女儿起名玉波，自此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李济还用菩萨所赐方子为其他的几对夫妻治好了不孕不育。
为感菩萨恩德，李济和村中长老筹募资金，带领村民在黑温泉不远处修建了一座观音寺，塑菩萨金身，以供百姓供奉。
二
时光荏苒，星移斗转。玉帝里平静安宁的生活并不长久。那年中秋前夜，月白风清，盘踞在云岩寺的股匪在匪首“蒋一刀”的率领下袭扰了玉帝里村寨，匪徒们把劫掠来的牛羊鸡鸭拿到黑温泉边宰杀，然后用滚烫的热泉蜕洗，接着支起几口大锅烹煮。匪徒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划拳声、狂笑声打破了黑温泉往日的宁静。血腥玷污了黑温泉的圣洁，屠戮生灵毁灭了黑温泉的灵性。自此之后，黑温泉水流逐渐变小，最后完全干涸了，彝山傣寨的百姓们，又回到了那瘴疠横行、病魔肆虐的年代。
万般无奈之下，李济和长老携百姓具香火素斋前往观音寺，拜求菩萨再施法术，拯救百姓于水火。
天庭帝宫，玉帝临朝议事。观音菩萨出班禀道：“启奏陛下，臣奉旨前往哀牢国故地，巡查当年遗失的神农百草汤药，赖土地公公和山神相助，终于找到了宝物。臣施展法术，将宝物幻化为一泓黑色温泉流出石洞，消除了蠻瘴蛊毒对百姓的侵扰。岂料黑温泉突遭匪徒践踏，功亏一篑，如今已然干涸。臣恳请陛下降旨，容臣前去设法救活黑温泉。”
玉帝听闻，龙颜震怒道：“匪徒怎敢如此猖獗！观世音，朕命你速速赶往那哀牢国，剿灭顽匪，复活黑温泉，拯救黎民。”
观世音：“谨遵圣旨。”
且说那云岩寺股匪约有二百来人，以大岚山天然溶洞-泡石洞为巢，时常出没于哈思河两岸，劫掠村寨，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匪首“蒋一刀”本名蒋元灿，五短身材，一脸横肉，练过教习，颇会些拳脚，尤以轻功见长。因其无论是屠宰牛羊还是杀人，皆一刀毙命，故得此名号。此时正值薄暮，洞内已遍燃松明火把，“蒋一刀”召集匪众道：
“弟兄们，年关将至，尔等随我下山，弄些年货回来，好让弟兄们有酒有肉欢欢喜喜过大年！”众匪徒齐声欢呼，或肩扛火枪，或腰插长刀，高举火把冲出岩洞，直奔山下彝山傣寨而去。“蒋一刀”也拉着三姨太奔走在山路上。
当众匪徒刚刚渡过哈思河，正要进村抢掠时，忽闻上空悠悠扬扬传来一曲悦耳的仙乐，接着一道寒光划过，夜空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有千军万马杀将下来。匪徒们先是呆立原地，转瞬间鬼哭狼嚎四散奔逃，片刻后即有大半喽啰倒地身亡。那“蒋一刀”心中大惊，见势不妙，一转身将三姨太揽于腋下，施展轻功，脚点水波，健步如飞，转眼间便越过了哈思河，朝泡石洞老巢一路狂奔。刚到山麓，忽见前面一尊石柱上金光四射，观音菩萨怀抱佛尘端坐其上，“蒋一刀”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菩萨饶恕。菩萨道：“蒋元灿，我曾几次训诫于你，为何屡教不改，一意孤行？”
蒋一刀闻言，回想起有几次劫掠村寨时，曾遇到神秘的道姑、和尚劝导于他，只因凡眼俗胎，生性顽劣，不曾参悟，遂対菩萨唯唯诺诺道：
“菩萨，只因元灿凡夫俗子，未曾识得上仙屡屡训诫，还望菩萨饶恕。”
观音道：“蒋元灿！你豺狼成性，屡违天道，谋财害命，滥杀无辜，岂能饶恕于你！今天本座奉玉帝圣旨，将你就地正法！”
那“蒋一刀”方知罪责难逃，突地面露狰狞，手握双拳飞身而起直逼菩萨，菩萨不慌不忙，朝着“蒋一刀”一挥佛尘，只听那贼首“啊哟”一声摔落在地，继而身上腾起一团烈焰，瞬间将其化作一具白骨骷髅。
蒋元灿股匪就此覆灭，多年来玉帝里方圆百里的匪患终于得以清除。
然而，黑温泉的消失依然困扰着百姓们的生活，李济简易的诊所里人满为患，观音寺里求子的男女络绎不绝，没有了黑温泉水作药引，观音菩萨传授的方子也便没了疗效。
善良的吉布和玉罕对乡亲们的病痛感同身受，时常到李济的诊所里帮忙，碾制草药，熬煮药汤救治病人。眼看着病魔肆虐，瘟疫频发，死伤日多，田地荒芜，民生凋敝，俩人忧心如焚，茶饭无心。
话说浙江普陀山普济寺，是观音菩萨在普陀山的三大修道场之一，此刻菩萨正在打坐诵经，善财童子和小龙女侍于左右。小龙女瞟了观音一眼道：“师傅，哀牢国黑温泉枯涸已久，不知师傅可有再造之法？”
观音沉思良久道：“再造黑温泉并非难事，为师早有妙法在胸，只是要用一男一女两个人的鲜血和泪滴，制成乾坤再造丸，方可救活黑温泉。”
善财童子道：“哎呀，这么简单的事，敢问师傅为何还迟迟不施法术？”
观音菩萨道：“尔等不知，只有这男女二人血干泪尽而亡，才能换取黑温泉之重生。为师心有不忍，两难选择，故而迟迟未能施法。”
龙女：“可是师傅，如果黑温泉不能再生，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备受病痛折磨，更多的夫妻为不能生育而抱憾终身哪！”
菩萨微微颔首，依旧闭目诵经。
夜色深沉，吉布和玉罕从诊所里出来，拖着疲惫的身子默默地往家走。
玉罕：“吉布，你看看今天又新来了那么多病人，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们的彝山傣寨怕是要毁灭了！”
吉布：“是啊，黑温泉干涸了，李大夫也束手无策，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玉罕：“吉布，我常常想，要是能用我的命换回黑温泉，我也在所不辞。”
吉布：“不，我是男人，要是真的可以那样，那我去死得了。”
玉罕：“如果真有那种可能，我们就双双赴死，换回黑温泉！”
三
且说吉布家的一双儿女转眼已经长大了，吉虎常跟随阿公上山放羊，叶波则在家里学刺绣和做饭。这天，阿公生病了，玉波就陪阿哥去放羊。
夕阳西下，兄妹俩围拢羊群准备下山回家，吉虎却发现少了一只羊，就让妹妹看着羊群，自己去寻找丢失的羊。他身背弓箭，手持砍刀，沿着崎岖的山路走进了密林。走啊走，恍恍惚惚间，他走进了一片薄雾濛濛的林子，朦胧中依稀看到了那只走失的羊就在前面一道岩石下徘徊，他兴奋极了，打起精神来到石岩前，羊见了主人也走了过来。吉虎看见岩石下有一湾清泉，岩体里渗出的水滴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口干舌燥的他慌忙来到塘边，捧起山泉贪婪地喝起来。此刻，那只羊突然烦躁起来，咩咩咩地高声叫唤，仿佛要告诉主人什么。吉虎也不理会，喝完水站起来，赶着羊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忽然感到全身疲乏，胸闷气短，喉咙似火烧一样滚烫。他双手抓挠着脖子，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来，最后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那只羊围在他身边打转，不时用舌头舔舔主人的脸和脖子。
不久，一位猎人发现了吉虎，于是背起他走出密林，在那只羊的引领下找到了玉波和羊群，趁着暮色下了山，直奔李济诊所。
吉虎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李济在给他做全面仔细的检查，吉布和玉罕焦急地等待着结果，期盼着儿子尽快苏醒。李济向猎人询问了当时发现吉虎时的情景，然后对吉布和玉罕道：
“吉虎是误入落雁坡了。据当地老人讲，此处自古瘴毒厉害，有‘鸟过则坠，人过则亡’之说，故得名落雁坡。吉虎幸得这位猎人兄弟发现，并及时送来诊所，否则后果不堪言说。”
时间在静静地流淌，黎明来临之际，吉虎终于苏醒过来。面对李济和父母，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吉布将他扶坐起来，玉罕摇晃着他的双肩，一声声地呼喊着“吉虎！吉虎!你说话呀！”
吉虎依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痛苦地张大嘴巴，不停地用手指着喉咙。
李济见状，在诊所门口来来回回度着步。良久，他示意吉布和玉罕来到门外，一脸忧虑的说：
“我看吉虎八成是喝了山间有毒的水了。”
吉布：“啊？那他会怎么样？”
李济：“据古籍记载，在这哀牢山中，分布着几处有毒的泉眼，称为胆水，亦称哑泉，人一旦误饮，就后会出现恶心、呕吐、腹泻、不能言语之症状，严重者虚脱痉挛身亡。”
玉罕：“李大夫，你可要想尽办法救救小虎啊！”
李济：“玉罕，医者仁心，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现在没有了黑温泉，我只能下猛药阻断其毒性蔓延，先保住他的性命，然后再徐图良策。”
一个多月后，吉虎的身体已渐好转，只是仍不能言语。吉布和玉罕忧心如焚，期盼着上苍佑护，让儿子早日开口说话。
吉布依旧到李济的诊所里帮忙，玉罕则在家里照料小虎。她按李济的嘱咐不辞劳苦，起早贪黑四处采集草药，熬煮后给儿子擦洗身子。
一天午后，诊所里慌慌忙忙地跑来一个后生，满头大汗的告诉李济，他阿爸不慎中了歹人的蛊毒，已经奄奄一息了，恳求李大夫一定前去救救他。李济问了问情况，方知这后生家住汉家箐，离诊所有十多里山路，他阿爸曾因一片荒山与邻村的蒲满人发生争斗，遂遭人暗算中了蛊毒。李济见小伙子孝心可嘉，忙收拾药箱随其前往。临出门时告诉吉布，今晚他可能赶不回来了，嘱托他帮着看守诊所，照料病人。
夜色渐浓，吉布安顿好病人后，在火塘边的一把竹躺椅上睡着了。忽然，他看见家里的那只山羊跑进诊所，然后来到他的身边，他知道这正是吉虎那天寻找回来的那只羊，因为它与众不同，全身毛色黝黑，一对羊角却洁白通透。那羊看了看吉布，然后转身往外走，吉布也起身跟随它往前走，出了诊所，一直来到村口那株古老的柯得儿树下。羊倏忽间消失了，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站在面前，吉布忙上前施礼。老者满脸慈祥地看着他说道：
“吉布，方今哀牢地方，只因黑温泉被匪徒所毁，蠻烟瘴毒再困人间，百姓复遭劫难，汝可有破解之法？”
吉布：“老先生说笑了，我一介凡夫俗子，哪有消灾解难之法？还请老先生赐教！”
老者：“我有一法可解此难，只是甚为凶险，汝可愿意一试？”
吉布：“若能化解危机，吉布甘愿一试。”
老者：“善哉善哉！吉布，在玉帝里东部的天堂山上，有一座高峻的石崖，叫回雁峰，峰巅的石罅间插有一柄青铜宝剑，是远古时代蚩尤南征时留下的，剑旁有一灵猴常年四季守护，只有在每月初一、十五的卯时二刻才会合眼休歇半个时辰。三天后即是十五，到时候你要攀上这回雁峰，躲开灵猴拿到青铜宝剑。”
吉布问道：“好的，我记下了，只是拿到宝剑，怎样才能让黑温泉复活？”
老者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自有办法让黑温泉重回人间。”
老者言讫隐去。
吉布一觉醒来，方知是梦，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他猜想那老者绝非常人，定是观音菩萨显化指点迷津。
再说玉罕昨天晚上也得一梦：一只洁白的兔子引导着她来到观音寺，她虔诚地跪在莲座前默默祈祷。片刻，观音突然开口道：“玉罕，你心地善良，协助李济救治乡邻，宅心仁厚，殊堪嘉勉。如今我有一法，可让黑温泉复活，拯救生灵。”
玉罕问道：“菩萨，民女敢问是何法术？”
观音：“天堂山上的回雁峰巅，生长着一株千年灵芝仙草，得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平日若隐若现，非有缘之人难见丽影。”
玉罕：“菩萨，我愿往天堂山采回这灵芝仙草，不知民女可是那有缘之人？”
菩萨：“阿弥陀佛！缘分天定，有缘无缘，一去便知。玉罕，那回雁峰壁立千仞，高峻挺拔，极难攀越，稍有不慎则万劫不复，你可想好了。”
玉罕：“民女决心已定，还望菩萨成全！”
菩萨：“善哉善哉！玉罕，你须于本月十五卯时二刻攀上回雁峰，到达峰顶后，先朝东南方向跪拜三拜，然后默念‘嗡嘛呢叭咪吽’，仙草即现身，你须迅疾将其采下，否则仙草转瞬即逝。”
玉罕：“那采下仙草后又将如何？”
观音：“玉罕，采到灵芝仙草，你即功德圆满，后面之事，本座自有计较。”
玉罕一梦醒来，窗外已是红霞满天。
老阿爸坐在火塘前一边吃早茶，一边给小虎熬药。玉波抱回柴火正准备生火做饭。玉罕端着一碗汤药来到小虎房里，床上却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心头一急，忙放下药碗出门寻找。
吉虎坐在村头柯得儿树下，他眺望远方，旭日暖暖的光洒在山寨上，几声犬吠，几声鸡鸣，一座座茅屋里，陆陆续续升起了一柱柱薄雾般的炊烟，沉睡的山寨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吉虎——吉虎——”
吉虎听到了阿妈的呼唤，他站起来，张了张嘴，继而又垂头坐下。
玉罕走上前来，满含歉疚地说：“小虎，是阿妈阿爸没有照顾好你，让你遭了如此劫难……”
吉虎抬起头来望着阿妈，然后摇摇头，惨淡地一笑。
玉罕：“吉虎，你是一个勇敢而听话的孩子，古话说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黑温泉一定会重新流出深山，拯救百姓，造福人间，你也一定会再开口说话的！”
吉虎笑笑，点了点头。玉罕拉起吉虎，母子俩一前一后走回家。
吃了午饭，吉布告诉阿爸他和玉罕要上山采茶，并嘱咐玉波在家认真熬药给哥哥吃。阿爸出门放羊去了，吉布和玉罕也带上竹梯、茶篮、砍刀等工具上山采茶。
吉布家的茶山是一片古树茶，树龄最大的两株已逾千年，每年春季可采摘鲜叶两三百斤。说话间夫妇俩已来到了茶树下，吉布背起竹篮搂住一株古茶树的根部，噌噌几下就麻利地爬了上去，然后左右开弓采摘起来。玉罕则将竹梯搭靠在较矮的茶树上采摘。
中午，两人下地休憩，边吃晌午边闲聊起来。吉布道：“玉罕，三月初一凌晨，也就是大后天下半夜，我要到天堂山回雁峰上取一件宝物。”
玉罕：“噢，什么宝物？”
吉布：“与黑温泉有关。”
玉罕：“啊？还与黑温泉有关呀！快说，到底什么宝物。”
吉布：“天机不可泄露。”
玉罕顿生狐疑，难道吉布也得到了同样的梦？要不然他所说的时间、地点、时辰怎么会和菩萨跟他说的一模一样?惊奇之余，玉罕冷静下来，装出担心的样子说：“据说天堂山上的回雁峰十分险峻，鸟飞不过，自古几乎无人能攀爬上去。吉布，究竟是何宝物，你要去冒这个险？”
吉布：“是有风险，但为了黑温泉，再大的风险我也心甘情愿去冒！”
玉罕：“好吧，你既已决定要去，那夫唱妇随，我也随你一同前往。”
吉布：“哎呀，玉罕，你还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好吧，为了黑温泉，就让我们夫妻携手同行，去攀越回雁峰取回宝物吧！”
四
十五转眼即至。头天晚上，吉布打回来一葫芦好酒挂在阿爸的床头，然后用草药水给小虎仔细擦了一遍身子。玉罕把女儿玉波拉到膝前，给她梳了两条漂亮的小辫。入夜不久，眼看阿爸和儿女们都睡熟了，吉布和玉罕迅疾装束停当，轻轻打开柴门，踏上了前往天堂山的崎岖小路。
走啊走，时光在流淌，曲曲折折的山路依然在茫茫夜色里不断延伸。走着走着，吉布和玉罕倦意渐沉，终于支撑不住，双双背靠着路旁的一株古松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吉布看到家里那只山羊忽然出现在眼前，一对洁白的羊角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只见它在吉布和玉罕的身上舔了舔，夫妻俩站起身来，梦幻般跟着山羊往前走。步子越来越急，渐渐地已是脚不点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是迅速消失在身后的旷野，穿过丛林，蹚过深涧，越过山峰。风忽然停了，吉布和玉罕一下子跌坐地上，山羊已不知去向，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圆柱形的石岩，岩壁上“回雁峰”三个大字清晰可见。来不及回味一路上的奇险，两人迅疾奔到石岩下，吉布放下肩头的麻绳，将绳索的一头绑在腰间，另一头让玉罕抓牢，夫妻俩一前一后往上攀爬。石山的东南侧，分布着几列鱼脊样的巨大石块，石块间成年累月积尘为土，长满了荆棘藤蔓和杂木，吉布手抓藤条、足踏岩石艰难往上爬，玉罕抓牢绳索紧随其后。爬呀爬，当东方晨曦初露，黎明将至的时候，夫妻俩终于爬上了峰顶。
俩人顾不上歇息，各自按照梦中神仙的指点去寻找宝物。玉罕来到东南侧跪下，虔诚地拜了三拜，口中默念着‘嗡嘛呢叭咪吽’观音咒语。与此同时，吉布看到了那把插在巨石缝隙间的青铜宝剑，守护宝剑的灵猴还在闭目酣睡，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沿着石罅往上爬，很快来到了铜剑下方，眼见宝物触手可得，不料意外发生了。
再说玉罕朝东南方向拜了三拜，接着把观音咒默念三遍后，灵芝仙草果然现身了，她袅袅娜娜，宛若一位美丽的傣家小朴少。玉罕一把将灵芝仙草采到手里，兴高采烈地边跑边朝吉布喊道：“吉布——我采到灵芝仙草了！”
喊声惊醒了灵猴，只见它一跃而起扑向吉布，在他的身上一阵狂抓乱咬，慌乱中吉布的手被青铜剑刺破了，一时立足不稳，“啊呀!”一声滚落下来。玉罕惊恐万状的跑到吉布身边，只见他遍体鳞伤，手上的破口流出了殷红的鲜血。玉罕心如刀绞，灵芝仙草也掉落地上，遁入土中消失不见了。玉罕伤心欲绝，一下子扑倒在吉布的身上，眼泪奔涌而出，滴滴答答掉落在吉布的伤口上，融进了那稠浓的血液里。
吉虎和玉罕再也没有起来。
就在吉布的血和玉罕的泪交融在一起的一刹那，天空中突然一声炸响，回雁峰剧烈震颤，接着一朵红云飞落峰顶，罩住了整座回雁峰。稍顷红云散去，在吉布和玉罕倒下的地方，闪现着一颗褐色的丹丸，那就是乾坤再造丸。一只仙鹤从远方飞来，叼起丹丸“呀”的一声飞下山去。
柯街玉帝里。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绵延起伏的群山。观音菩萨站立在一座林木葱茏的山峰上，接过仙鹤叼来的乾坤再造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挥佛尘，将那丹丸掷向黑温泉旧址的石壁上。随着一道金光闪过，石壁炸裂，一股黑色的泉水冒着热腾腾的蒸气汩汩涌出，流向大地。濛濛雾气里，吉布和玉罕相互追逐嬉闹，纷纷撩起泉水洒向对方，一转眼人影消失，迷雾里呈现出一高一矮两座石塔，后人称其为公塔、母塔。说也奇怪，那热泉顿时也变为一阴一阳黑白两色，俱皆清澈见底，悠悠相伴而流。
观音菩萨踏着祥云离开山峰，不一会儿降下云头站在柯得儿树下，接着吉虎家的玉角羊和那只小白兔先后来到她身边。菩萨道：“灵羊，玉兔，还不快快现了真身！”灵羊就地转了几圈，幻化成了一个英俊的仙童，玉兔也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仙姑。
菩萨道：“五百年前，尔等只因儿女私情被玉帝双双罚下凡间，念你们此次助我拯救黑温泉有功，本座已奏请玉帝恩准，让我带你们返回天庭。”
菩萨驾起祥云，带着仙童玉女望南天门升空而去。
黑温泉洞口，李济解下腰间的葫芦灌满泉水，然后骑着一头小毛驴下山，直奔吉虎家而去。
吉虎家里。玉波在火塘边给哥哥熬药，吉虎斜躺在竹榻上，聚精会神地在看一本发黄的医书。
玉波：“阿哥，你真能看懂李大夫给你的医书吗？”
吉虎看了妹妹一眼，点了点头。
玉波：“阿哥，李大夫说要把他的全部医术传授给你，让你接他的班，你真的要当一辈子郎中吗？”
吉虎下了床，从火塘里拿起一节火炭在地上写道：“阿爸阿妈是英雄，我也要为百姓当一辈子郎中！”
玉波看着阿哥写的字，更加想念阿爸阿妈，两眼一红流下泪来。
这时，李济走了进来，问玉波道：“药熬好了吗？”
玉波：“李大夫，按照你的嘱咐，已经熬了三个多时辰了。”
李济：“好，好！我已经打来了黑温泉复活后的第一瓢水，吉虎，你快躺到床上去。”
吉虎上床半靠着躺下，李济迅速从腰间解下葫芦，将热气腾腾的黑温泉水倒入药罐中，顿时，一团褐色的烟雾从罐中升起，草屋里散发出硫磺淡淡的清香。李济将罐中浓浓的汤汁倒在碗里，然后让吉虎喝下。药汁入口下咽，吉虎顿觉满口生津，喉咙舒爽，甘之如饴。过了片刻，吉虎昏昏睡去。玉波焦急的守候在竹榻前，李济双目微闭等候在火塘边。
时光在缓慢的流淌，一老一少在期盼着奇迹出现。
吉虎忽然看见阿爸阿妈一前一后走进屋子，笑盈盈的站在床前看着他。阿爸道：“小虎，你要好好地跟着李大夫学习医术，并和乡亲们一道保护好黑温泉！”
阿妈嘱咐道：“小虎，现在阿爸阿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妹妹，记得每年清明节的时候，给爷爷奶奶和阿爸阿妈烧柱香。孩子，我们来世再见吧！”
阿爸阿妈朝他挥挥手，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吉虎一下子坐起来，嘴里大声喊着“阿爸阿妈,你们不要走啊！”
玉波抓起吉虎的手兴奋地喊道：“阿哥！阿哥！你终于又会说话了！”
李济也惊喜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孩子，我们应该感谢菩萨慈悲，感谢黑温泉的神奇疗效哇！”
黑温泉神秘复活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来洗浴的人们更加络绎不绝。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谈论黑温泉复活的神奇故事，感念菩萨的大慈大悲，称颂吉布和玉罕舍生取义的壮举。
吉虎已能单独行医，玉波也到李济的诊所里帮着做事。平日里，老郎中在所里坐诊，走村串寨出诊救急的事多由吉虎承担。随着黑温泉的复活，前来洗浴疗疾的人日益增多，诊所已人满为患。李济遂将诊所迁至黑温泉边，并请来民工新建了十余间草屋作为病房，又在屋后垒石为池，以供重症患者洗疗。
五
一天傍晚，吉虎骑着毛驴出诊归来，经过村头柯得儿树的时候，隐约看见树下仿佛躺着一个人，忙点燃火把上前查看，发现一个书生装扮的老者靠在树洞口，但见他头戴纶巾，足登芒鞋，一袭长衫，一根拐杖，一个行囊，他喊了两声，书生并无应答，依然双目紧闭。吉虎弯下腰来给老者把了把脉，自言自语道：“哦，是饥饿劳累晕倒了，这是从哪里来的老先生呀？”他解下葫芦给老者喂了几口水，再从药箱里取出一小段人参放进他的嘴里。不一会儿，老人苏醒过来，朢了朢吉虎和他身边的药箱，嚅动着嘴角道：“哎呀，走了一天的路，饥渴难耐，两足肿痛不已，竟倒卧于此，多谢大夫相救！”吉虎道：“老先生不必客气，我是这里的郎中吉虎，诊所就在前面寨子里，老先生可愿随我前去那里歇息？”老者道：“甚好，甚好！有劳吉虎大夫了！”
吉虎搀起书生，可他颤颤巍巍走了几步就瘫坐到了地上，吉虎发现老者的双足脬肿厉害，已经难以行走了，于是把他扶上驴背，自己牵着毛驴赶回寨子。
回到诊所，李济和玉波帮着吉虎把老先生扶进草屋，吉虎把在柯得儿树下邂逅老者的情形对李济说了，并向老者介绍了李济和玉波。李济把老者搀到一张竹椅上坐下，端起他的双脚进行查验，说道：“哎呀，看老先生的两足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脚疾，想必已经走了不少路吧？不知先生从何而来，欲往何处？”
老先生微微颔首道：“李大夫所言不爽，老夫已经离家游历三十多个春秋了。”说罢，他从行囊里拿出一纸书牒递给李济说；“这是在下的路引，请李大夫查验。”李济接过来打开看时，上面写道：“徐霞客，名弘祖，字振声，又字振之，南直隶江阴人，旅行者……”
李济看罢，忙朝老先生躬身施礼道：“哎呀，原来是大旅行者徐霞客先生！多有怠慢，还请海涵。”
徐霞客欠身还礼道：“冒昧前来叨扰，还望见谅。”
说话间，吉虎和玉波已将热腾腾的饭菜摆上了篾桌，李济邀徐霞客入座，打开酒葫芦斟满两杯酒，两人一见如故，边喝酒边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
徐霞客：“李大夫，此处是何地方，唤作何名？”
李济：“霞客先生，这里是柯街，当地傣家称枯柯賧，隶属永昌府辖。此处小地名叫玉帝里。”
徐霞客：“哦，柯街，枯柯，是不是因村头那棵巨大的柯得儿树而得名？”
李济：“哦哦，对呀，枯柯，柯街，李济愚钝，不是先生点拨，还不知这地名的由来呢。”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吉虎进来对李济说：“师傅，徐先生的澡塘已放好热水了。”
李济便对徐霞客道：“霞客先生，我们这里有一眼黑色的温泉，可治愈风湿顽疾，祛除瘴毒戾气，我看先生脚疾严重，洗泡这黑温泉定能收到奇效。请先生洗浴吧。”
徐霞客：“哦？黑色温泉？老夫走遍大半个中国，还闻所未闻，吾且泡一泡看看。”于是宽衣解带，入塘洗泡。
次日一早，李济到各病房寻诊，看到徐霞客已在屋外活动肢体，忙上前道：“霞客先生早哇，昨晚上睡得如何？”
徐霞客兴奋地说：“啊呀，李大夫，你昨晚所言不爽，这黑温泉果然神奇，我这一泡过后，不但解除了全身疲乏，而且双脚肿胀顿消，几近痊愈了！”
此后数日，徐霞客早晚洗浴疗足，白天由吉虎陪着四出勘察山水，了解风土民情，回来后便叙写日记。
一天晚上，李济又提着一葫芦好酒来和徐霞客聊天，玉波给他俩端来一碗松子，一盘油鸡枞，一碟麂子干巴，吉虎陪坐桌边斟酒倒茶。渐渐地夜阑更深，徐霞客有些醉了，吉虎忙招呼他躺下。睡梦里，徐霞客恍惚中看到母亲站在床前，对他说道：“儿啊，你已年逾天命，尚有长路要走，不可在此迁延。”他望着母亲，恭恭敬敬地回道：“母亲教诲的是。只因这里有一处奇妙的黑温泉，能化解蠻瘴蛊毒，治疗风湿顽疾，对孩儿的脚疾亦有明显疗效，故而流连忘返，儿子知错了。母亲，您腿脚常年疼痛，若能将这黑温泉带回来给您洗疗，定可一泡痊愈。”母亲道：“怎么天命之年还说啥话！两地相距千山万水，你岂能将那黑温泉水带回家来？”徐霞客笑了笑，默默无语。恍惚间母亲离去，观音菩萨缓步走来，对他说道：“徐弘祖，尔至善至孝，其行可嘉。本座特赐你宝葫芦一支，你可将黑温泉水灌入其中，带回去给你母亲洗浴，每日倒出一澡盆，切勿多取，不消一月，你母亲的腿脚即可痊愈。”徐霞客朝菩萨三叩九拜，千恩万谢。
徐霞客一觉醒来，方知是梦。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鸡鸣，他便下床洗漱，忽见屋中篾桌上放着一支漂亮的葫芦，惊异不已，対着葫芦拜了三拜。
徐霞客来到李济的诊室，说道：“李大夫，老夫在贵处已叨扰多日，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且眼下脚疾也已痊愈，遂决计明日告辞上路。”
李济：“霞客先生，你的脚疾只是初步好转，须再洗泡些时日方能痊愈。恕在下直言，若先生现在就终止洗疗，恐会有双足俱废之憾哪。”
徐霞客：“多谢李大夫关怀。然弘祖曾立下宏愿，用一生走遍神州的山山水水，朝游碧海暮苍梧，勘前人记载之误，绘灵山秀水之妙。故有违李大夫美意，还请见谅。”
当日午后，徐霞客在李济和吉虎的陪同下来到黑温泉出水洞前，他望着一清一黑两股热泉相伴而流，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公塔母塔，若有所思。李济道：“先生你看，那公塔母塔，乾坤相济，清水黑水，阴阳交合，故造就了这神奇的黑温泉哪。”徐霞客微微一笑道：“李大夫所言甚是。据老夫平日里对天然热泉之查察，这黑温泉里定含有特别的矿物质，故能对顽疾产生特异之疗效。”
接着，他从行囊里取出笔砚，在黑温泉出水洞上方的石岩上，挥毫写下了“黑温泉神汤”几个大字。接着，他将菩萨所赐宝葫芦灌满了黑温泉水。
次日，李济让吉虎兄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为徐霞客饯行。饭毕，徐霞客拜别众人，踏上了遥远的旅途。
不久，徐霞客双脚俱废，他在日记中写道：“未能听从李济大夫相劝，以黑温泉治愈两足而酿成终身之憾！”后丽江太守用官车将他送回江苏江阴老家，一年后去世，享年五十四岁。
380多年后，一尊闪着金光的徐霞客铜像展现在人们眼前，铜像周围绿树成荫，花木葱茏，一座高大的牌坊上写着“中煤集团.云南柯街黑温泉小镇”。这是一个新开发的温泉康体旅游度假小区，一座座漂亮的建筑拔地而起，一条条油路四通八达，四处鲜花鸟语，芳草如茵。室内装潢精美，一方方澡池里泉水清澈，热气腾腾。户外泳池轻烟曼妙，嬉戏着一群群天真活泼的孩童。
徐霞客小广场里，小区高管引导着几位贵宾和游客来到铜像前，简要介绍黑温泉小镇开发情况，接着听一位女导游的讲解：“380多年前，世界级旅行大家，我国伟大的旅行家、文学家、地理学家徐霞客老先生，曾驻足柯街数日，通过洗浴黑温泉，初步治愈了他的脚疾，对黑温泉的神奇疗效给予了极高的赞誉，临行前题写了‘黑温泉神汤’五个大字。同时，他还对柯街的山川河流和风土民情作了考察，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史料。今天，国有企业中煤集团，对黑温泉的开发利用进行了科学的顶层设计，斥巨资建起了云南柯街黑温泉旅游康体度假小镇，并请国家科研机构对黑温泉水质进行检验分析，得出了柯街黑温泉偏硅酸含量极高的科学结论。偏硅酸能调节酸碱平衡，促进尿酸排泄，辅助缓解痛风，维护骨骼健康，增强心血管弹性。黑温泉在全世界仅发现了三处，所以十分珍贵。我们坚信，随着中煤集团对柯街玉帝里黑温泉不断进行深层开发，它的潜在疗效一定会得到更大发挥，造福更多的人民群众！”
（插图本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