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艇往事/孙国（九十八）
指导员刘利是这次大队干部改革的最大受益者。在大队组织的干部测评中，他的群众评议成绩第一。大队把测评公布后，刘利的提升就是早晚的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政委杨涛刚上任就对干部提拔使用进行了改革。船运大队干部多位置少出路窄，他下去调研发现大队干部严重老化，有的快五十岁了还在船上干船长，这些年部队待遇好了，老的不愿意走，新的提不起来。在一次常委会上，他提出要进行改革，他提出了新的干部使用标准，就是不论资排辈，决定权不在大队领导，而是由全大队干部推荐测评，使用干部按照干部排名依此使用。
干部使用矛盾突出，每次提拔大家都头痛，这个方法解决了这个矛盾，大家都同意。
大队空出一个教导员的位置，按照排名这次顺理成章地由刘利接替，干部股拿出方案，政委杨涛叫把方案给常委们传阅一下，干部问题很敏感，干部使用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大队长王兵看后来到政委杨涛办公室说，这次干部提拔使用他没有意见，但排在第二名的王刚如果这次不使用就到年龄了。王刚是一条大船的指导员，前些年大队树立的学雷锋先进典型，这个典型事迹过硬没有任何瑕疵，如果不提拔他这个典型也就失去了典型的价值，这些年大队一直想提拔他，但每次要使用他，船上的干部战士都会出现一些违纪的问题，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但他的船出问题再提拔就说不过去了，就这样好几次失之交臂，年龄越拖越大。
大队长王兵一说，政委也感到有点为难，刚刚实行的新政策如果不执行，改革就又成了一句空话。但典型不使用也会令许多人心寒，他把政治处主任刘荣喊上来，叫他坐班船到师里协调一下，看能不能把王刚交流到其他部队任职，这样都解决了，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下午上班后，政委杨涛就带着主任刘荣来到大队长王兵的办公室。大队长王兵已经知道主任到师里协调的结果。主任从师里走后，师里刘政委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大队长王兵曾在刘政委手下任过职，平时关系很不错，刘政委告诉他，这次师里干部提职位置很少，其他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有一大堆干部等着解决，师里派一个干部到其他单位，其他单位也不好做工作，你们大队倒出一个位置，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内部先解决一个，另一个下次想办法。
大队长王兵很理解师里的难处，每个单位都想提拔自己单位的干部，都想从师里那里多捞个名额，正像红楼梦里王熙凤所说的，大有大的难处。
刘利带着船刚回港船还没有停好，刘荣主任站在码头上跨过船舷来到甲板。船长中培不在，刘利以为是主任来指导搞试点。全军船艇搞了一个装备试点，在大队召开，大队有两条船上要展示新装备，刘利他们的船刚刚坞修回来，船的各种性能都很好，大队长王兵就决定把这条船作为试点。前两天大队长王兵带着工作组来过，对一些展示细节问题提出了改进意见。船这次参观还有一部分政工内容，刘利见主任到船上他还以为是对政工内容进行检查，他喊来值班的航班的航海班长张玉，准备叫他把各种学习笔记拿到会议室，这次试点有政工学习笔记的规范。
主任说，这次我们不检查学习笔记，学习笔记等业务部门对口给你们指导。我这次来是代表政委和大队长跟你个人商量一点事。
刘利送走主任后，副船长李强见指导员刘利脸色不好，就感觉到刚才主任找刘利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以为是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最近船跑班船，因为跟地方争货源同地方船上打过几次架。船运大队为了改善船上的生活，大队跟师里协调，船经常空船航行有点浪费，经过协调师里同意船跑班船时可以拉一些地方的货物和人员，所收的费用船上可以留一部分改善生活。地方船老旧且速度慢，部队允许地方人员坐部队的船，地方船收入减少，他们便经常无故找部队船的麻烦发泄私愤。
刘利说，不是船上违纪的事，刚才主任来是商量让我发扬风格，把这次提拔的名额让给王刚。
刚才主任来船上后开门见山地地同刘利说，这交大队倒出一个营职位置来，按照干部提拔改革规定，这次理所应该提拔你，我来跟你商量一下，大队的王刚这次如果不提就过年龄了，这些年一直是大队的典型，如果最后提不起来，对部队建设不利。但干部提拔有标准和要求，他这次排第二，如果你同意这次把这个名额给他，我们就先把他用了，对上对下也有个交待，下个季度二大队的教导员就到点了，那个位置就留给你，如果你不同意，就全当我没来过，大队就严格按照排名这次提拔你。
主任来代表大队长和政委找他谈话，刘荣主任把这事挑破后，这事刘利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见此状况，刘荣主任说你不用马上回答，这是人生的大事，你考虑一下，明天给我一个话。
副船长刘刚听了指导员刘利的述说后说，什么事都可以让，干部提职这件事情你一定不要让，干部的事夜长梦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就和我写的那篇稿子的事，本来都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黄了。
副船长刘刚前段日子写了一篇很有分量的船艇建设大稿，杂志社看后感到很符合有关上级的要求，有思想的高度接地气，决定要用这篇大稿，他们打电话把他叫到杂志社修了一下一个星期，他回来后社长曾征求他的意见，准备用四期开始连载，社长说如果现在连载就跨年度了，这样就没有连续性，征求他是今年连载还是明年从第一期推出，他没好意思叫社长马上连载，就说社长按照您的意见办吧。社长说那就明年从第一期开始连载，前些日子他打电话给社长，社长很肯定地对他说，已经定了从第一期连载，就在他焦急地等着看杂志时，社长打来电话抱歉地说，新来的分管杂志的领导对杂志内容版面有了新的要求，这个稿子被撤了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想办法。其实副船长也知道这个稿子已经没有刊登的机会，稿件有时效性，社长这样说只是说的委婉安慰他罢了。
刘利知道刘刚为他好，他说的有道理，但这件事情怎么办他也没有主意。
船离跑班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刘利指挥船登上陆，今天有两台坦克要进岛，提前登上陆好叫坦克进船舱，他见枪帆班长已经在指挥坦克倒退进舱就来到值班室，他拿起电话打通了主任办公室说，主任，我想了一夜就按照您的意见办吧，这次把这个名额让给王刚，你们说话要算数。
主任听后很感到说，我们就知道你的思想觉悟会这样做的，我代表王刚谢谢你，你放心下次的名额一定是你的，我打保票。
刘利也知道干部问题很复杂，没见命令下来都不做数。但主任代表大队党委这样保证，他的心里稍稍好受些，况且离下个季度就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一晃就过。
大队长王兵有一次坐船进岛对刘利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次天塌下来我们也给你顶着，我们不能言而无信叫诚实人吃亏。刘利那次对大队长王兵说，大队长我的事你们要上点心，别到时候上面派人下来。
二大队教导员年龄已经到了。
有了大队长这些话，刘利感到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师里前些日子开干部大会，刘利也参加了，师里领导在会上说，以后各单位倒出来的位置由各单位自己补，师里没有特殊情况不占用。
又一次出航回来，刘利看到政委杨涛和大队长王兵都站在码头上，船靠好后还没等刘利从驾驶室上下来，他俩便跳到船上，他以为大队长和政委是来船上总结经验。前段时间船试点很成功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走时上级领导还对大队长和政委说，我们走后你们好好领着船总结总结，我们给你们推广一下做法。
大队长和政委上船后没有讲船上试点的事，前些日子大队开会以，在会上政委已经代表大队对船上给予了表扬。政委说，今天我和大队长来是找你说点事。政委把来的目的说完，刘利感到仿佛有一个炸雷在耳边炸响，一下子把他惊呆了。
前几天大队已经把他提升教导员的报告报到师里，没有想到节外生枝，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由于部队整编上级机关干部超编，经过研究决定超编的干部都下放到下面单位进行消化。这次师里也分了几个名额。昨天师里的主要领导打电话给他们，想放一个给大队叫大队帮助解决一下困难。师里主人领导为了一个干部打电话给大队领导，在大队的历史上还是首次。政委杨涛和大队长王兵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每年干部提升转业都需要师里帮助解决，每次师里领导都对大队给予照顾。最后大队长王兵和政委杨涛商量两人一起来给刘利做工作，再发扬一下风格，下次一定帮助解决。
大队长王兵和政委杨涛走时刘利把他们送下船，他没有回船，他感到心里很乱，他一个人在海边不断地走着想着心事，海浪冲上沙滩把他的鞋打湿了他都没有感觉到，枪帆班长找到他时天已经黑了。
就在刘利等着下一个名额提升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师里干部进行换岗，政委杨涛和大队长王兵同时调离了大队，从另一个单位来了两个领导。领导来后进行了调研，对干部使用又增加了新的内容，除了群众评议还增加了能力素质和其他细化考核的项目，又一次测评时，刘利干部推荐测评仍然第一，但其他项目一下子把他的分数拉了下来，他看了看公示的排名，按照现在这个排名再住二年也轮不到他。
船又一次出航时，船出了港口不值班的人就没事，大家都坐在驾驶室里聊天，去年转业的几个干部安排的都很好，这是一座双拥城市，对干部的转业安置有传统，听了大家的谈论，一个想法突然在刘利脑海中产生，趁自己年轻何不打个报告转业，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在他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地方一条船从他们船的旁边驶过，划开的波浪涌到船边，船立时颠簸起来，他紧紧地抓住把手才没有被摔倒，他感到心里也像海里一样涌动着波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