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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恃虚名,自在幽潜
——读戴名世《慧庆寺玉兰记》
清初才子戴名世,五十五岁正值才华横溢之际,却因会试落第,遭受排挤,被逐出京师,流落到江南的繁华之地——苏州,其间他写了一篇文章《慧庆寺玉兰记》:
慧庆寺距阊门四五里而遥,地僻而鲜居人,其西南及北,皆为平野。岁癸未、甲申间,秀水朱竹垞先生赁僧房数间,著书于此。先生旧太史,有名声,又为巡抚宋公重客,宋公时时造焉。于是苏之人士以大府重客故,载酒来访者不绝,而慧庆玉兰之名,一时大著。
玉兰在佛殿下,凡二株,高数丈,盖二百年物。花开时,茂密繁多,望之如雪。虎丘亦有玉兰一株,为人所称。虎丘繁华之地,游人杂沓,花易得名,其实不及慧庆远甚。然非朱先生以太史而为重客,则慧庆之玉兰,竟未有知者。久之,先生去,寺门昼闭,无复有人为看花来者。
余寓舍距慧庆一里许,岁丁亥春二月,余昼闲无事,独行野外,因叩门而入。时玉兰方开,茂密如曩时。余叹花之开谢,自有其时,其气机各适其所自然,原与人世无涉,不以人之知不知而为盛衰也。今虎丘之玉兰,意象渐衰,而在慧庆者如故,亦以见虚名之不足恃,而幽潜者之可久也。花虽微,而物理有可感者,故记之。
偶然读之,竟寻味良久:
文中,戴名世细腻地描绘了慧庆寺的地理位置与周围环境,它位于阊门之外四五里之遥,地处偏僻、鲜有人烟。慧庆寺的周围是一片平坦的原野,只有寺中静静伫立着两株高耸的玉兰树茕茕孑立。昔日有位名叫朱竹垞的先生,是当地曾经的太史,因名声在外,又受到巡抚的青睐,常常造访慧庆寺。因此,苏州的文人墨客们也纷纷前来拜访,使得慧庆寺和其中的玉兰声名大噪。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朱先生离去后,慧庆寺的寺门便日渐冷清,白天也常常紧闭——再也没有人为了一睹玉兰的芳容而踏足此地。
明为写花,实际上却写尽世事的不平:庸劣者因居“繁华之地”而易得名,俊杰者以“地僻而鲜居人”却几被埋没。这也正是戴名世对世事不平的感慨和自身命运的写照。五十二岁时,戴名世在顺天乡试中一举成名,之后又在会试中拔得头筹,以榜眼的身份进入翰林院,然而他的命运却因一部《南山集》而发生巨变。由于书中录有南明桂王时的史事,并多用南明三王年号,因而他被御史赵申乔参劾,以“大逆”罪下狱,并最终被处死,死年六十岁。
其冤昭昭,其悲可叹。戴名世的一生,充满了冤屈与坎坷,然而,在他深陷命运泥潭之际,却并未沉沦自弃,一如慧庆寺的玉兰:每年春天都会如期绽放,茂密繁多,如雪似玉。花开花落,她自守节序;盛衰气运,她自淡然从容。
“虚名之不足恃,而幽潜者之可久也”,也正是因为这一颗不甘消沉的灵魂,戴名世才得以从世俗的囹圄与桎梏突围而出,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启迪: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们都应该像玉兰一样,坚守内心的清明与坚定,不为浮名所动,不被世俗所扰,顺应机运,幽潜于世。
前些日,与旧友聚,忿忿然乱侃近遇之糟心事。友人却以一句“你只看到你的鞋子不好穿,殊不知这世上多的是没有脚的人”让我瞬间开朗。是啊,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我们都是行走其中的过客,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行囊,或轻或重,或喜或忧。然而,当我们抱怨脚下的路难行时,却往往忘记了,还有许多人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
拥抱每一个时刻,珍视每一个瞬间,心怀感恩之念,以宽广而豁达的心态去迎接生活中的每一个挑战。无论世事如何纷扰变幻,我们都应坚守那份对生活的炙热情感和对未来的坚定信念。正如戴名世以及他笔下的玉兰,拥有一颗坚韧不屈、永不言败的灵魂,我们才能超越世俗的桎梏,释放内心的力量,活出自己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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