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思念盼春归

——追记汉台区政协原主席徐姮同志

作者   陈文军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这是唐代诗人骆宾王一首送别诗中的著名诗句。在送别汉台区政协原主席徐姮同志骨灰到公墓安葬时，我迷迷登登，恍恍惚惚，心里难受极了，一种类似骆宾王生离死别、壮志未酬、英年早逝凄凉悲壮惋惜感涌上心头。

落花含泪风含情

噩耗传来，我身边一位同事，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当场哭了，嚎啕大哭。白天我和几位同事在殡仪馆忙着协助家属处理徐姮同志身后事。夜晚也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脑海中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与徐姮同志共事的一幕幕，从初见她时的云淡风轻，到她主政政协时抱负初展，和病疴渐沉乃至骤然去逝。就像一朵鲜花一样，看着它鲜花怒放到枯萎凋零。大家都很难接受，远在宁夏银川的、甘肃兰州、四川成都的大学同学，儿时玩伴驾车赶来，泪水涟涟，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好人就这样匆匆地离开了……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人类的情感都是相通的。听她的亲朋好友流着眼泪讲述她生活中的细节，一首在抖音上曾看过听过配有印度灵魂舞者马克怀念他已故妻子跳舞背景的歌曲，一下子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

柳叶低垂落花飞   

漫天花雨绽妩媚

细看落花谁人醉  

片片相思赋予谁

欲问落花何处归  

飘飘洒洒与风随

心随风动寄相思  

片片相思赋予谁

我在江南君在北  

一片痴情空与对

落花含情风含泪  

片片相思赋予谁

再谱一曲落花飞  

花飞烟灭爱永随

为伊消得人憔悴  

片片相思待春回

欲问落花何处归  

飘飘洒洒与风随

心随风动寄相思  

片片相思赋予谁

我在江南君在北  

一片痴情空与对

落花含情风含泪  

片片相思赋予谁

再谱一曲落花飞  

花飞烟灭爱永随

为伊消得人憔悴  

片片相思待春回

她的女儿在追思会上说：“妈妈生前曾叮嘱过我和爸爸，如果有一天她病危了，请不要抢救她，让她平静地离去……”追思会上一片哭泣声，泪水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轻风徐来润无声

2021年9月，徐姮同志从南郑区纪委书记任上调到汉台区任汉台区政协党组书记，2022年3月徐姮同志当选为主席，2024年2月退出领导岗位，不再担任区政协党组书记、主席职务，满打满算2年半左右时间。

在这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由于她是主要领导，又是女同志，恰逢疫情期间，再加上身体不好，我私下与她面对面单独交流可能不到十句话，但是却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记得刚来时，不知她的名字徐姮中的姮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还专门查了新华字典：姮heng，嫦娥，中国神话中的月中女神，天上仙子。她刚来政协时，身体状态平稳，气色较好，由于她当时处于准备接班还未接班状态，再加上她和时任主席都是大智慧的人，彼此尊重谦让，开会时能经常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和听到她那爽朗的笑声。下属找她签字时也不会为难，没有存在书记同意，主席不同意或主席同意，书记不同意的情况。

记得在筹备十六届一次会议时，我拿着拟定的大会对联找她审签时，她只说了一句话，说得很轻柔：分管主席和主席都签了没。我回答您看，签了。她把标语和对联看了一下，很利索地签了同意，徐姮。我一看字写得太好了，不愧是当主席的。同时我的忐忑也一扫而空，我知道很多领导包括她也是秘书出身，文字功底强。我想假如她否定了时任主席的审签，我该听谁的呢。2021年这半年，我个人觉得可能是她来政协最幸福的半年了，因为她那时身体尚好，她不是在基层调研，就是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看政协过去的文件和学习政协相关理论知识，以及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政协工作的讲话精神。

2022年3月，徐姮同志当选为政协主席后，也正式地开启了她主政汉台政协时期。她到镇办下村社区，积极推进基层协商平台建设，关心关注基层的急难愁盼。还记得确定2022年汉台政协专题协商议政课题时，她亲自确定“乡镇卫生院人才建设”这个符合汉台乡镇卫生院实际，也是解决农村看病难，看病贵，看病远，看不好日常病这个关键的关键。2023年，在研究我委协商课题时，她又亲自命题“汉台区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建设”调研课题。现在我才后知后觉恍然醒悟，她这哪是对待一个普通课题，分明是痛彻心扉过后对生命的呐喊和推已及人对众生的怜悯啊。

在她身体尚好的时候，我曾有过一次面对面交流时间“最长”的机会。在政协机关院子里，下班的时候我碰见她，对她说，谢谢您推荐我作为陕西省文史先进个人人选。她认真地说：“谢啥呢，你把工作做到头里去了，这都是应该的。”虽然最终由于我自身的差距，在全省联评没有“下文”，但我依然会感谢感念她的正直。

后来慢慢就有声音传出来，她生病了。问大家她生什么病，大家也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去看她。想到她来汉台政协以前，曾在南郑担任过纪委书记，想去看望她的同志也就不再坚持了。

再后来常常看到机关一位女同志挽扶着她来开会或到区委开会或到镇办检查工作。外单位的同志问你们主席怎么了，生的什么病，我说不知道，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以为我在“保密”。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一次礼拜六，我过来整理办公室。恰逢别人搀扶着她下楼，我快步走上去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胳膊，她是那样瘦，身体轻飘飘的，我鼻子一酸，一句话脱口而出：“主席，您这是怎么了？”她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话，没得法呀。

2022年10月份以后，汉中防疫形势异常严峻，白天她作为区级主要领导奔波在各个卡点，夜晚又几乎通宵达旦地参与会议决策。

我们整理文史馆图片与资料时，看到她几张奔波指挥抗疫和指挥防汛排涝时的照片，在寒风中身体是那样单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2024年2月，她退出领导岗位后，我碰到她来汉台以前的秘书。我和她的秘书相约一起去看看她，结果她婉言谢绝。我想恭敬不如从命，再加上我也有这样和那样的不顺畅，看望她的事就此作罢。手机上和她最后一次微信联系是2024年4月23日，她转发了一个有关我的消息，我很欣喜很激动，以为她身体慢慢变好了呢。

在殡仪馆期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爱人和女儿。她的爱人性格很好，而且与她很“挂像”，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夫妻相”。她爱人说他们是同学，夫妻感情很好。怪不得像呢，两口子在一起生活长了，脾气性格乃至长像潜移默化，最终也就越来越像了。她女儿很乖巧，很懂事，也很让人心疼。听她爱人讲，徐姮同志几乎在12年前就确诊得了乳腺癌，但她一直很要强，工作上从来不愿意让别人说闲话，让别人指指点点。

我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样从汉中市统计局到略阳县政府，南郑区纪委，再到汉台区政协，一步步成长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领导干部？我不知道她怎样完成一个母亲、妻子、女儿、妹妹、姐姐、姑姑、姨姨的责任？因为除了工作的繁重以外，单就吃药、放疗、化疗等治疗过程就非常煎熬，更何况还有可怕的并发症？她的女儿说：“作为女儿，她对姥姥、姥爷尽了全部的孝心。姥爷去世时，即使已身患重病，她仍坚持操办了许多事务，让姥爷安心离开。直到她病情加重，缠绵病榻无法尽孝后，她仍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一定要代她时常看望姥姥，孝顺姥姥。我拉着她瘦弱的手，看着她殷切的眼，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总是这样，心中装着所有人，所有事，却唯独忽略自己。”

她的爱人给我看了她在2023年与相关领导的几段微信，在病中，她还在为政协的发展操心。在追思会上，她的女儿说：“印象最深的是，我偶然听到她的一通电话，那时她在医院治疗，身体状况已大不如以前，连说话都因病痛长期折磨变得有些不流利。她还在和区委相关领导商量汉台的发展，她的声音混着心电监护仪和呼叫器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却又是那样的掷地有声。”

片片思念盼春归

生从何来，死往何去。在殡仪馆和墓地，我也在反复追问这个问题。墓地碑林上一个个的名字，它不仅仅是一个符号，更是浓缩了一个人一生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有明月清风相伴，有阳光雨露为伍，他们应当不会孤单。我已知道古往今来，各种学说浩如烟海如牛充栋。但不管什么学说，什么修炼，都掩盖不了生老病死这种永恒不变的规律。

每个活着的人心中都有一份永不割舍的爱，它一直在心底，虽然不曾会说；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痛，它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在孤独寂寞的时候，总会在欢笑快乐的时候，总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让我们有一种想流泪却流不出眼泪的痛楚，让我们追忆往事时，既恍如昨天，又恍如在隔世的感觉。有时猛地想回忆瞬间，头脑都是炸裂般的疼痛，它在提醒我们穿越到过去或一切重来那是不可能的，更是在提醒我们当初的一些寻常往事，当初自己不曾在意的寻常往事，当初自己痛心的寻常往事，今天看来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幸福啊。它更是提醒我们要珍惜眼前，珍惜当下，珍惜身边人。它还是在提醒过去的已过去了，不管高兴也罢，伤心也罢，只能朝前看。一颗树，一根草，一朵花，它会用一颗种子来逃脱草木一秋的死亡，或换一句话来说来延续它的生命。人也是一样，有没有前世今生来世还不好说，但儿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从这个看得见的事实来说，也就是生生不息。

徐姮同志于2021年9月来到汉台区政协工作，离开时是2024年12月23日。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五十二年，很年轻就离开了我们。就像她女儿说的那样：“妈妈，我真舍不得把你送走，却舍不得把你继续留下，这一世你太苦太累了，这短短的五十多年，越想越叫人心疼，我不忍心让你再受一点苦了，你就去更好的地方休息生活吧。”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受较强冷空气影响，秦岭地区迎来今冬以来最大降雪，降雪将山峦装扮成白雪皑皑，天地蒙蒙复茫茫。在千里冰封下，落花飘零，万物萧条，我此刻已深深感到这个冬天的寒冷。冬天是一年阴之极，万物归根，闭藏天地灵气。但同时也是一阳生，一阴一阳谓之道。冬天是春天的母亲，风霜雨露酿洁白，春来绿暖宴群芳。天上仙子下凡尘，渡尽劫难再归真。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谨以此文向徐姮同志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作者简介】陈文军，汉台区政协工作者。赤土岭文协驻站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