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珠【悠悠天汉】我心中的胡悦——写在胡悦同志逝世三周年之际(上）

我心中的胡悦

——写在胡悦同志逝世三周年之际（上）

作者   张荣珠

岁月如歌，光阴似箭。转眼间，敬爱的胡悦同志已经离开我们两年多了。在这近一千个日日夜夜里，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总是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难以忘却；常常浮想联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小时候在乡下常听老年人讲：“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苍天啊，为何如此不公？像胡悦这样的好官、良师、挚友，咋就说走就走了呢？突然得叫人猝不及防，怎能不让人心如刀绞？此时此刻，任何语言来赞美他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文学泰斗来描述他也会江郎才尽！

我是胡悦同志的老部下，在汉中和省人大常委会曾在他麾下先后工作过近七年。随着三周年祭日的临近，我的心潮波涛汹涌，昔日的一幕幕场景、一件件往事、一番番教诲不断袭上心头，浮现脑海。多少次我曾设想，如果把胡悦的故事拍成电视连续剧，那将会感动多少人？激发多少正能量？我敢说，绝不亚于焦裕禄、孔繁森！只可惜自己才疏学浅，难堪此任！犹豫再三，思念不尽，情不自禁，欣然命笔，抑制不住还是将自己亲身经历的胡悦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们听听……

凭心而论，胡悦同志是我从政四十多年遇到的一位难得的优秀领导干部。在他的身上，既有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的勇气，又有敢闯敢干、敢为人先的锐气；既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豪气，又有力挽狂澜、气吞山河的霸气。是与非公与私、真与假、虚与实，在他身上都一目了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清醒坚定；对人民群众，他满怀感情；在危难险重任务面前，他挺身而出；在个人名利面前，他淡泊处之；在道德操守上，他模范遵守。毫不夸张地说，他具有信念坚定的崇高品质，热爱百姓的伟大情怀，实事求是的理论品质，开拓创新的政治勇气，高瞻远瞩的战略思维，坦荡无私的博大胸襟。

上述这些优秀的品质，无时无刻不表现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当中，至今历历在目：记得是 1999 年初吧，我在任市交通局长，由于上一年度从省交通厅争取的公路建设投资大幅增加，年初召开全市交通工作会时，按省厅文件要求，可按总投资的 1‰提取金，当时提取了八九万元。按省厅文件规定，允许给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以及市交通局长各发 3000 元的年度奖金，市交通局领导班子副职按正职的 0.9 计发，科长0.8 计发，副科长 0.7 计发，其他人 0.6 计发；奖金造册登记，签名领取，存档备查。当然市领导都是由我签名代领送达的。

全市交通工作会后，我带上省交通厅文件和 3000 元奖金到胡悦市长的办公室，说明情况后他仍是坚持不收。我说：“别的领导都收了，你不收不太好吧？再说我也不好处理。”他说：“别人收了我不管，但我不能收；事情是你们干的，你们应该享受。”最后他又说：“交通局去年一年干得不错，从省上争取到的投资比上年多了好几倍，你把这笔钱拿回去请局里同志聚个餐，庆祝一下，就当我慰问和感谢大家！”我说：“你执意不收，我也没办法，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回局里过了几天，我只好让办公室主任郑光伟在富丽华酒店定了三桌饭，让全局工作人员聚了一次餐，我代表市长感谢大家，一个个喝得兴高采烈，聚得十分开心，市长关心交通人的佳话从此流传开来。到了 2000 年初和 2001 年初，局领导班子知道他不收，也不愿再花市长的奖金聚餐了，经过商量，只好买成地产烟和茶送到他办公室，找了个理由：市长在省里工作时间长，人脉广，朋友多，送给他们宣传汉中产品，他才收下。

还是在他作汉中市长的 1999 年，省委省政府已批准市委市政府修建西汉高速公路的请求，省交通厅把西安至宁强四川界高速公路的工程可行性研究和初步设计任务分成两段，分别交给省交通设计院和公路研究所。按照当时的项目管理规程，只有先把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和项目设计书报通部、国家发改委评审通过后，才能上报国务院最终批准。而由于两个设计单位任务繁重人少紧缺，接受西汉高速的任务两个多月还没将项目班子组建起来。

我在跟踪项目过程中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心急如焚，立即赶回汉中在市长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一情况，建议请他出面督促，并承诺按时完成任务市政府奖励 30 万元。他听完汇报后对我说：“在省城像我这样级别的干部多如牛毛，不值钱；如果我出面能起作用，跑三遍五遍都没问题。”我说：“交通设计院和公路研究所都是处级建制，分别归省交通厅和公路局管理；据我所知，别说市长，副市长从来都没去过，你去了肯定起大作用！”他把办公桌上的台历翻了几页说：“今天是星期三，咱明天晚上出发去西安，周五分别去设计院和研究所，正好下周一上午省政府开常务会我要列席，你提前去衔接好。奖励问题可以，交通局有钱了你出，交通局没钱了我从市长预备费中出，行不行？”我听后大喜过望，立即向分管副市长李文正作了汇报，周四一早便出发赶往西安分别到省交通设计院和公路研究所找主要领导进行了衔接。

周五上午到交通设计院，下午到了公路研究所，活动进行的非常顺利。由于地级市的市长到两个单位都是破天荒的，两单位高度重视，班子成员全部出面，当着市长的面拍了胸脯，抽调精兵强将组建了专门班子，保证按时完成任务，一定要拿到市长的额外奖金。由于胡悦市长的这次亲自出马，促进了工可研和设计方案的出笼，及时上报到交通部和国家发改委，保证了西汉高速公路按照计划开工。

在西汉高速公路由国家发改委委托的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对工可研报告和初步设计方案实地评估期间，正值盛夏。胡悦同志作为市长，除安排分管交通的李文正副市长程陪同外，开始、结束和中间的任何重要环节，他都亲自到场，时刻关注这个重大项目的关键环节。

在欢迎专家组到汉中的宴会上，面对二十位国家级交通专家，他发表了感人肺腑的致辞，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尊敬的各位专家，今天对汉中市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么多的专家冒着酷暑，顶着烈日，翻山越岭，颠簸劳顿，从北京来到我们汉中，为高速公路贡献你们的智慧，花费你们的心血，令我们非常感动。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和三百八十万汉中的父老乡亲，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汉中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气候宜人，物华天宝，被誉为西北小江南，是最早的天府之国。可惜这样一个好的地方，却被秦岭、巴山阻隔，这里的老百姓，祖祖辈辈饱受交通闭塞之苦，诗仙李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名句就是真实的写照。因此，我衷心地希望各位领导、各位专家能充分体谅这里老百姓渴望高速公路的迫切心情，用你们的智慧和汗水，真诚和心血，让这条富裕之路、幸福之路早日批准，早日开工，早日贯通；同时，这条路也是国家规划的京昆高速主干线的重要一段，是连接华北、西北、西南的战略大通道，你们今天付出的劳动，不仅使汉中人民世代受益，也是对国家的重大贡献。人民共和国不会忘记你们，汉中的人民和子孙后代不会忘记你们。在这里，我代表汉中人民向你们鞠躬致谢了！”说完，他向各位专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到了评估的后期出了一个岔子：不少专家认为，目前这个方向现有公路的车流量不能满足修建高速公路的条件，主张先修一条半幅宽的全闭二级汽车专用线，等以后条件具备了再扩建为双幅的高公路。胡悦同志获悉这个消息后，把我叫到他身边神色庄重而严肃地对我说：“咱们费了牛九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项目推进到这个程度，如果只修一条二级汽专，那等于功夫白费了！我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这条路必须是真正的高速公路！办法你去想，责任我担着，事情要办成！记得有位外国的大人物说过，只要目的正当，可以不择手段。”市长铿锵有力的话语虽然压力山大，但给我吃了定心丸。我便挖空心思、绞尽脑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动用了一切资源，采取了超常规的手段，终于改变了专家们的看法，形成了一次性修建高速公路的评估意见。市长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也松了一口气。

作了汉中市委书记后，胡悦同志转变角色很快，由抓大事、谋长远、亲力亲为变为运筹帷幄、使用干部。记得是在2000 年底，省委启动了对汉中市委、政府班子缺额成员的考察，根据任用条件和民主推荐，确定魏建民、何振基、刘玉明和我为拟提拔对象并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公示。公示期间，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都收到了反映我们四人这样那样问题的匿名举报信，省委要求汉中市委对此进行调查并说明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四人都忧心忡忡，担心过去“花上 8 分钱（邮票），让你忙半年；等到查清楚，时过境已迁”的情况发生在我们身上。而作为市委书记的胡悦同志却表现得相当冷静，立即从市委组织部和市纪委抽调工作人员组成四个调查组，分别由一名副县级干部带队调查；行前，他在全体调查人员会上郑重地告诉大家：“同志们都清楚，每逢干部提拔，都会收到一大堆匿名信，这很不正常；这里面有嫉妒心理作祟，有竞争对手的诬陷，有得罪对象的报复，也不排除个别人真有问题。我们要对每一位干部的政治生命高度负责。这次下去，对匿名信反映的所有问题都要调查清楚，要见到当事人，更要听被反映人的陈述；凡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的，我们要理直气壮地予以否定，对我们的考察公示对象要有一个基本的信任；当然，如果真有问题，不但要果断地取消提拔资格，还要按党纪国法进一步严肃处理。”

最后的调查结果，匿名信反映的问题几乎没有一件是真实的，市委正式向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汇报后，我们四名同志全部得到组织认可，其中何振基和我于 2001 年 1月同时任命，何振基为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我为副市长人选；同年四月底，魏建民和刘玉明同时任命为市委常委，魏建民兼任汉台区委书记，刘玉明兼任组织部长。

这件事使我想起了自己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1992 年县上换届，张云亭同志由行署办公室主任平调勉县县委书记，我由地委办副主任升任勉县县长；四年半后，汉中地改市，张云亭同志升为市人大副主任，我也做好了接任县委书记的准备。这时，省市相关部门也接到了反映我有问题的匿名信；我得到消息后找到市上主要领导，要求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但市上领导认为派调查组去搞得满城风雨，不利于我今后工作，加上我那时才 38 岁，就重新从市上派档案局长作了勉县书记。这件事让我觉得十分憋屈，一直愤愤不平、耿耿于怀好多年。同样的事，胡悦同志的处理方式和责任担当，作为部下感到十分温暖，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在这样的领导麾下工作，不出力都感到问心有愧！

西汉高速公路开工前夕，我已作了汉中市副市长，分管交通、工业、商贸等行业的工作。为配合省高速集团修好汉高速公路，市上决定成立高速公路建设办公室，由市交通局局长兼任高速办主任，再配两名专职副主任。胡悦同志信任我，让我推荐两名人选，我推荐了城固县主管交通的副县长李志平和市国土局统征办主任申宏刚。

有一天上午，他的秘书陈剑彬打电话把我叫到胡悦同志的书记办公室。一进门，他劈头盖脑地问我：“荣珠你咋搞的？我让你推荐两名高速办副主任，考察情况还不错，下午准备上书记办公会呀，可有人说这俩怂成天打麻将、喝烂酒、狐朋狗友一大堆。”我听后笑了笑说：“首长您别生气，先听我说，你把这事交给我，我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咋能胡乱推荐呢？更何况我管交通呢，推荐窝囊废岂不是自讨苦吃？李志平是我电大同学，当过县委办副主任，城关镇长、书记，现在是管交通的副县长；申宏刚在汉台区也当过镇长书记、办事处主任书记，以解决疑难杂症著称，又熟悉土地政策，善于和农民打交道。这两人的能力绝对没问题，一个共同特点是工作起来玩命，在他们手里没有完不成的任务，而且工作效率很高，别人两三天能办成的事，他们半天一天就能搞定。我用党性和人格担保，如果这两人不能胜任高速办副主任，或像某些人说的那样胡作非为，到时候我辞去副市长职务！”书记又说：“一个人说他俩我也不太相信，好几个人都在说哩，你让我咋办？”我还是笑着反问到：“首长，我问你个问题：同样一项工作任务交给两个人，一个人夜以继日干了三天才干完，另一个人一天就干完了，还有两天他或许去打麻将喝酒钓鱼去了，不知道首长是喜欢前一个还是后一个？说实话，我也与他俩打过麻将喝过酒，还进过歌舞厅。”说到这，胡悦同志右手一挥：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随后，下午召开的市委书记办公会和第二天上午召开的市委常委会顺利通过了李志平和申宏刚的任命。这两人上任后果然不负重托，夜继日废寝忘食地工作，及时解决了一批又一批影响西汉高速公路建设的土地征用、房屋拆迁、外部环境保障的疑难杂症，获得了高速集团项目指挥部的高度评价，有效保证了高速路的建设。以致李志平同志积劳成疾，于 2004 年 12 月英年早逝于工作岗位；申宏刚同志也在刚刚退休的第二年因病去世，使我失去了一位好同学和一位好朋友，无不令人扼腕。

【作者简历】张荣珠，汉中市南郑人，生于1958年2月，曾任勉县县长、汉中市交通局长、汉中市副市长、商洛市常务副市长、省扶贫办主任、省人大法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