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珠【悠悠天汉】我心中的胡悦——写在胡悦同志逝世三周年之际(下）

我心中的胡悦

——写在胡悦同志逝世三周年之际（下）

作者   张荣珠

在我分管全市经贸工作期间，通过深入调查发现市属工商企业存在三个比较突出的问题：一是管人管事严重脱节，企业领导因为是县处级，均由市委组织部管理，而管事的市经贸委基本没有话语权，从而导致能干的没用上，用上的干不了事；二是境内有几十家中省驻汉企业，人才、技术、备、信息优势突出，可与地方党委政府和企业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不但不能优势互补、资源共享，而且常常以邻为壑、互相掣肘拆台；三是市属企业领导后顾之忧甚多，担心改革后断了自己后路，忧心忡忡、裹足不前。

情况吃透后，我带上经贸委主任何少华向胡悦书记作了汇报，并提出了三条建议：一是成立企业工委，由市政府分管副市长兼任书记，经贸委主任兼任副书记，再配一名专职副书记，与经贸委合署办公，专管市属县级以上企业领导班子考察配备，人选直接提交市委常委会决定，彻底解决管人管事脱节的老大难问题；二是成立中省驻汉单位联络处，副县级建制，挂靠市经贸委，专司为中省驻汉单位服务、联络之职；三是妥善解决企业改制后领导成员的安置问题，愿留企业的支持鼓励，不愿留企业的调回市直机关安置，保留原职级不变。

胡悦同志听后对我们的建议大加赞赏，立即安排市委常委会讨论，完全采纳了三条建议。后来的实践证明，上述建议抓住了工商企业的牛鼻子，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说汉中的工商企业有今天，这与当初胡悦书记的上述决策有着很大的关系。

2002 年底，胡悦同志由汉中市委书记调任省委统战部部长，次年 1 月当选省政协副主席；2007 年 11 月担任省委常委，随后兼任省委宣传部长。我于 2008 年 9 月调任商洛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在这期间，我与胡悦同志的接触大幅度减少，只是每年一两次到他办公室礼节性地拜访，遇到饭点，他便在统战部或者省委食堂点几个菜招待我们，邀请他去外面酒店用餐他从未参加；还有就是汉中市委、市政府每年春节前夕在西安举行迎春团拜联谊会，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未缺席，可见他汉中情结之深！

记得是 2011 年底吧，我在商洛已工作三年多，适逢商洛市委、市政府换届，我到省委东院他办公室看望他，聊起此事，他问我的想法。我说：“书记、市长换届都动不了，我也动不了；现在一家人分居三地，我在商洛，老婆在汉中，女儿在西安，汉中还有一个老岳母，兄弟姊妹全在汉中；现在几个市的书记都不兼任人大主任了，汉中的人大主任还是张会民书记兼任的，我年龄在仕途上没优势了，想回汉中作人大主任。”他笑了笑说：“你们汉中干部都老想着回老家，其实你将来回西安挺好的，女儿在西北大学工作，老婆退休后一家人团聚在西安，交通、医疗、教育条件都比汉中好些；再说了，交流出来的干部再回去，占了现在干部的位子，人家心里也不痛快，何必呢？”

我说：“首长说的在理，可我内心确实不喜欢西安，城市太大，到哪里都是人满为患，办啥事都不方便，心情烦躁；不像你们省级领导，有专车专人专门机构保障，厅级干部西安多如牛毛，哪有汉中人熟地熟方便？我还是想回汉中，首长能不能帮我说句话？”他说“如果你想好了，我也理解支持；李锦斌部长（时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个人很随和，我和他住一个院子，经常见，我帮你说说；不过，你要有两手准备，换届是个大事，省里、市里是一盘棋，变一个人得动一片，难度不小。”后来，他给我专门打了电话，说李锦斌部长让转告我，组织部研究过了，我作为交流干部回汉中的确不合适，省委对交流干部一贯是关心的，让我安心在商洛工作，随后一定在省里给我安排好。我虽然没有如愿，但心里暖暖的。

2015 年四月，我由商洛调任省扶贫办主任。到了 2016年底，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翟四虎同志打电话给我说，明年 1 月要召开省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最后一次全体会议，省委决定年满 59 岁的正厅级干部提前一年转任省人大或者省政协，以便在 2018 年换届时继续提名再干三年退休。接到电话后，到底去省人大还是省政协我拿不准，就给主持省人大日常工作的胡悦同志打了电话，征求他的意见。

他高兴地对我说：“你就选人大吧，我欢迎你来，咱们又可以在一起共事了！”于是，我向翟四虎同志回了电话，在 2017 年 1 月召开的省人代会上，我当选为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当年 3 月被任命为法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又成了胡悦同志麾下的一员，内心非常欣喜。第一次到他办公室报到时，他让秘书徐煜给我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聊，他对我说：“你到人大来好得很，辛苦了一辈子，到这里缓冲一下再退休，挺好的；人大工作没有党委、政府那么忙碌，有大把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记得你在汉中写过两本小说叫《涡漩》，我认真读过，文笔很好；建议你到人大后，工作之余再把它续写下去，肯定很有意思。

”我说：“有这个打算哩，不过我听说法制委是人大最忙的部门，别的委员会只设一个办公室，法制委还另外设了三个处哩；我打算先适应这里的工作后再看，如果顾不上就等退休后再写，打算再写两部四本，已有个大体框架了。”他说：“挺好，挺好，希望你早点儿动笔，我得先睹为快。”我说：“谢谢首长鼓励，我一定加倍努力！”

到了 2017 年 5 月，我被省委抽调带领一个环保督察组到安康市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环保督察。这期间，因我省扶贫攻坚工作在 2016 年度考核中出了问题，书记、省长被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约谈；因考核年度我是省扶贫办主任，而分管副省长冯新柱又是中管干部，省委责成省纪委牵头，抽调省检察院反贪局、反渎局干部共同组成专案组对我进行了几个月的审查，最后认定我在前任领导承建的扶贫信息平台建设上推进不力，影响国家考核，要给我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我内心感到非常委屈，在扶贫办工作的两年里，我一直吃在机关食堂，住在办公室，是从政生涯中最辛苦最忙碌最艰难的一段时光；许多失误都是分管省长定的，我又顶不住；信息平台建设的合同是前任扶贫办主任签的，我上任时只剩最后一天时间就应交付使用，但工程量只干了四分之一不到，我的推进工作也是尽心尽力的；信息平台即便建设滞后，对全省脱贫攻坚工作存在的问题和差距并无直接关系，这一点国家扶贫办信息中心也是这样认定的。正因为如此，我拒绝在结案报告上签字。

胡悦同志得知此情况后，让秘书徐煜把我通知到他办公室，先让我作了陈述，倒了苦水。然后他说：“书记省长被中央约谈，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负责，不然咋向社会、向中央交待？你是时任扶贫办主任，不追你追究谁？分管领导是中管干部，责任再大，省委、省纪委咋追究？省人大是你工作最后一站，再不可能升迁了；给你个严重警告处分，又不影响你待遇，也不影响子女，有啥关系？为工作的事背个处分不丢人！当年大兴安岭火灾，撤了林业部长杨钟，渤海沉船给了副总理康世恩处分，山西矿难免了省长孟学农，陕西煤矿出事故还给了程安东省长处分哩，难道你不明白？从另一个角度讲，让你背个处分，也是个大局，对所有领导干部是个警示，也算对全省脱贫攻坚的特殊贡献，你说是不是？你不签字，专案组无法结案，这样旷日持久地拖下去对你也是一种煎熬，对专案组也是不尊重，其实他们的工作也是挺辛苦的；所以我以老领导、老朋友的身份建议你把字很快签了，把这事了了，丢掉包袱轻装上阵，干自己喜欢的事多好！”

他的一席话，发自肺腑，情真意切，入情入理，醍醐灌顶。于是我很快地签了字，愉快地接受了处分，并按省纪委的规定在法制委员会支部全体党员会上作了深刻检查。没想到几个月后，冯新柱东窗事发，被中纪委立案调查，不少好心的同志说我白背了一回黑锅，我只能笑而不答，缄默不语。

在省人大工作期间，汉中有不少胡悦同志的老部下来看望他，每次都托我邀请胡悦同志到酒店吃饭、叙旧，可他每次都婉言拒绝；同时又委托我在省人大机关灶包间里加几个菜招待，严格按照中央八项规定，饭钱刷自己的卡，我拿酒他也不同意。他从人大副主任、党组书记任上退休后，我找到他说：“首长，退休前您严格按八项规定我们理解，退休后可否松动一点，你在汉中的老部下很想念你，不时托我约你出来坐坐，你能不能满足大家的这个愿望？如果你觉得酒店影响不好，下次我请你和嫂子和他们在我家里聚聚，我厨艺还凑合。”当时他满口答应。可从他退休到逝世前的三年多时间里，我约了他无数次，他总是理由十足地拒绝了，后来也就再不好意思约他了。没想到，从此再也约不上他、见不上他了！

以上，就是我心中的胡悦！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位独出手眼的领导者！一位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胡悦同志，您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作者简历】张荣珠，汉中市南郑人，生于1958年2月，曾任勉县县长、汉中市交通局长、汉中市副市长、商洛市常务副市长、省扶贫办主任、省人大法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