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的花
——“2025”新年试笔
作者 朱军
天汉大地似乎是一个说不完的话题。一路走来，你说了这里的云絮风雨，说了这里的绿水青山，乃至石碑，而今满眼所及，就是这里的花朵。虽说季节还远没到春天，龙年的冬天仍将世界包裹，可正如英国大诗人雪莱所说，“既然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那么这春天的花儿，已经在心中隐隐而开了。
这里的花在随处可见的田野和路边，在城池和小镇，也在你梦里水乡的老街之上。这些年，由于全域旅游的兴起，到处都是风景，到处都是行人，也到处都是花儿朵朵和花香袅袅。无数的田野上，有不同物候的花朵在摇曳，它们如使者，向远道而来的友人微笑，绽开笑脸，张开臂膀，有些颤栗，有些羞涩，迎接着南来北往的游人。而路边，那些杂花生树，那些野花依依，让人放松，觉得亲切，更觉得可爱。尤其觉得可爱的，是那些孩子，小姑娘们和小男孩们，对着父母嚷嚷着，手指窗外，无论如何要下车看看。大人们当然拗不过孩子，也就找了地方，在乡野的任何一个路口停车，让孩子们走近自然，走进草木，也走近花朵。
那些蝴蝶兰般的蚕豆花，那些黄灿灿的油菜花，那些荠荠菜细碎的花，那些槐花和桐子花，都在路边和田畴的深处打着招呼，从土地上和大树上看着这些城里来的人，笑吟吟的，让人惬意连连，让孩子们欢欣鼓舞。大概是去年的春天吧，你在陈村的山沟里对这一片金色的油菜花拍照，这时候，你眼见一辆房车在花海里来去，车上的人大概是有些矜持，没有下车，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和自然的距离当然比待在大城市里近多了，可是你总觉得他们有些遗憾，为什么不下来走走呢？难道墨镜后面的目光就能一睹大自然的真容吗？对此，你只有友善地一笑。
这时刻，汉台古城里的花儿都在车道边开了，樱花那样烂漫，令人想起大先生鲁迅笔下的东京，“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候，望去却也像绯红的轻云”。一个古城，不同角落的古城，都有樱花开放，那是近年引进的，令人眼界顿开。凌霄花像是越热开的越盛，无数的路边，无数的小区，像是约好一般，凌霄花尽情开放，让诗人们情不自禁地吟哦，让女子们靠过去，和花儿媲美，留下一帧桢照片。记得每年的三八节，花枝招展的女郎出双入对，结伴而行，和樱花、桃李几乎同时开放，那真是一种庞大的阵容。
汉中的十来个小城，乃至无数的集镇，以及数不胜数的乡野，都有花的开放，都有花的驻守，也都有花的联袂，它们让季节生辉，让天地放香，亦让这个世界难以割舍，实在是美不胜收。而水乡老街，父亲当年养花，楼上楼下，还有院中，都是花盆和花朵，他把花儿当成课堂的学子养育，精细和而精致，抱着花盆进进出出，花木繁盛。邻居和行走着的人，常常驻足探头，看父亲的花园，赞不绝口，至今父亲远去，老街不再，而花朵依然浮荡着一抹抹幽香。
这里的花朵在一个个花木基地。那是一片和花卉有缘的男女，不仅仅是生财之道，而是身心的陶醉。汉中的花木基地众多，就你知道的，有南郑的林场花木基地，略阳接官亭的花木基地，汉台区七里的花木基地，宗营的花木基地，河东店的牡丹园基地，再过去就是一个干脆就叫花果山的妙处。在你的记忆中，七里的花木基地老板姓蔡，宗营的花木基地老板，汉江边时美花木基地的老板姓龚，他们都在过去的二十来年里和不同的层面有过交集。蔡老板对花特别有感情，每一次送花和盆景都是亲自开车，据说挣了不少钱。看着花，他含情脉脉，空了喜欢喝几口酒，还爱给老婆买一些首饰。只是福薄命浅，在他四十来岁的时候喝啤酒被人打伤，之后一命西归，留下儿子和金钱，还有正在壮年的老婆。有人戏称，他自己撒手去了，孩子被人打，金钱被人花，老婆被人耍，实在是何苦劳碌呢？但假如他健在或者地下有知，恐怕下一辈子还会干花木这一行，因为有缘牵引。
宗营的那个秦岭园也是花木簇拥，多年里繁育花卉，培植树苗，你曾经在那儿培训备考，记得那些林子，那些奇石，那些花卉，真的是好看。一片林子里，晃见屠格涅夫笔下的猎人在奔走，一只兔子，一只飞鸟，都在花间出入。这个老李也是早逝之人，五十五岁不到就撒手而去，同样令人悲怆。他有六个指头，却难以挽留自己的生命，那些花儿，只有开在梦里了。
相比而言，时美花木基地的老龚比较顺利。他在市县财政局干过，却在别人认为仕途看好的时候提前退休，以南郑林场的花木基地为依托，以他自己广泛的人脉关系为资源，短时间内就有了花木公司的巨大发展，成为一个奇迹，此人更为神奇的是他没有贪恋老板位置，及时把公司交给儿子，过着超脱的日子，只是热爱花木的情怀没有改变，一直在养着他认为值得一养的花卉，令人羡慕不已。至于接官亭的花木女老板，有数百种花卉，她在打理，她在照看，她和许多像热爱花木的大小老板一样，行走在人世的一个个角落，与花朵为伴，过的充实而惬意。
这里的花朵在春夏秋冬的季节深处流转，在山地，在川道，在盆地，在水边，乃至窄窄的坝子里，都有花朵的芬芳弥漫。早春的迎春花在山岗上开放，报告着春天的消息。每年的三四月间，盆地和坝子乃至川道上，无边无际的油菜花盛开，大地织锦缎，让人微醺；蜜蜂来，游者来，无限花序的油菜花既是风景，也是绝佳的油料作物，成为汉中的名片。
这时候，略阳高山的杜鹃也开了吧？它们漫山遍野，若在燃烧。玉兰开，梨花开，李花开，稀缺的旱莲吐蕊，橘花若星，可谓聚古今于一瞬，集天地之盛景，让人陶醉无言。夏日里也有花，那是米兰和昙花之香，是凌霄花的烂漫，是荷花的清香，构成一个花的世界。那么到了秋天，桂花放香，菊花亮眼，君子兰高雅，汉中大地的美好又是一种模样。严冬寒凝，却有雪花飘飘，梅花满枝，这个世界依然姣好。
这里的花，更开在汉中女子的脸庞上，开在她们的身心。许多年前，作家王蓬有一本散文集《汉中女子》，集中书写汉中女子的妙曼。他说，即使身在他乡，汉中女子的淳朴也一眼可见，她们的灵性，她们的肤色，还有她们带着野性的举手投足，将汉中女子的美托举而出。对此，你觉得汉中大地所有的鲜花都可以用在汉中女子的身上，她们秀丽，她们蓬勃，她们坚韧，都令人叹为观止。巴尔扎克说，第一个把女人比喻为鲜花的人是天才，第二个和第三个这样比喻女人的都是庸才和蠢才，可你还要说，在汉中，女人真的是美不胜收的鲜花，花儿朵朵，开在她们的面庞和心田，也开在岁月深处的女子身上。
汉中大地孩子们的脸上，亦有天然的花蕾之美。当年作家杨朔在他的散文名篇《茶花赋》中说，“童子面茶花开了”，孩子，是纯洁的花儿，是天然的花朵，他们纯粹，她们开放，拒绝伪善，没有污渍，是贞洁之花。还有无数的劳动者身上，也有着杨朔在《雪浪花》中深情书写的，是老泰山眉宇的龙菊之花啊！他们在行走中开放，在动静中绽放，也在你我的记忆中成为永恒。
汉中的花，铺天盖地，林林种种，吸引着无数的摄影师的镜头，舒展在在画师的眸子和笔下。他们和她们，一路追慕，辄心向往，情不自禁地走近自然，打开画板，举起相机，用蜜蜂般的灵性和辛勤，酿造着花海的蜜······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朱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任汉中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汉中市赤土岭文协微信官网首批驻站作家，198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现居汉中。已出版散文集、小说集及诗集等文学专集57部，共135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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