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妈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到遥远的中国旅行，他在湖畔遇到了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并在她的船上过夜。男人纵情豪饮，醒来之后女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大的白蛇——和他的身体一样粗，而长度却是他的两倍。
这个故事在东亚文化中有许多变体，但他们都映射出同一个警告：警惕变形的怪物。传统故事中，女人的婉柔与蛇体的蜿蜒相类比，但近年兴起的酷儿运动和女权主义将这种流动性解释为女性在暴力的父权社会中自我赋权和生存策略。
这样的新定义是大馆当代艺术中心群展“青蛇：以女性为中心的生态”的基础。展览由 30 位艺术家团体的 60 多件作品组成，由凯瑟琳·威尔 (Kathryn Weir) 、谭雪 (Xue Tan)、梁蒂芙尼 (Tiffany Leung) 和彼得罗·斯卡马卡（Pietro Scammacca）策展。在这里，蛇是水的象征、好似河流流淌在大地之上，链接我们的生态危机和白人定居者对本地文化的异化，并聚焦这其中女权主义的抵抗模式。
迪玛·斯鲁吉（Dima Srouji），红河，2023 年。
手工吹制玻璃。
来源: Tai Kwun Contemporary; 摄影: Kwan Sheung Chi
河流总能找到自己的路径以适应障碍物和不平坦的地形。同样，艺术家以创造性思维来应对殖民势力的榨取行为：囤积资源、控制水土，他们暴力摧毁了传统宁静的生活方式。塞巴·卡尔富克奥（Seba Calfuqueo）的 3D 动画装置“MAPU KUFÜLL”讲述了一名马普切妇女用祖母传下来的技术寻找蘑菇的故事。祖母的手法让真菌根部保持完整，使其得以重新生长。而西班牙的侵略者占领库拉考廷（位于今智利）后，杀害了许多马普切人，菌菇生态自然也遭到破坏。视频的第一人称视角让观者联想到射击游戏，身临其境的观影体验中，你是否更能体会到家园破灭的恸感？
娜塔莎·托蒂（Natasha Tontey），未知的其他明天，2023 年。
混合媒体装置。
来源: Tai Kwun Contemporary; 摄影: Kwan Sheung Chi
河流般平缓的姿态固然疗愈了国破亡人的伤痛，但这也是危险的——表面的平和粉饰了资本主义压榨侵略的丑恶。娜塔莎·托蒂（Natasha Tontey）的视频作品《未知的其他明天》（Of Other Tomorrows Never Known）用想象力穿越到未来，以探讨深刻的人权问题。在那个世代，不合逻辑的魔法社会挑战了僵化的父权规范，主人公穿梭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交替中试图淡化创伤。
哥伦比亚艺术家 卡罗莱纳·凯塞多（Carolina Caycedo ）的《在蓍草中，我们相信》（ In Yarrow We Trust）灵感来源于美元钞票上的“In God We Trust”短语。作品上西洋蓍草草本植物汇成的女性生殖器官。在哥伦比亚传统中，妇女服用西洋蓍草来结束意外怀孕。因而许多人（包括艺术家的母亲）都从事采摘、处理西洋蓍草的体力劳动，而当地政府则无情剥削着她们。艺术家希望通过这样激进的艺术方式，刺破资本主义的遮羞布。看那鲜花绿草绘成的是什么？是女性光辉如花草盎然、坚挺生长。
林康安，尾巴下的吻，2023。
混合媒体装置。
来源: Tai Kwun Contemporary; 摄影: Kwan Sheung Chi
青蛇揭开的是我们当前人文生态中潜在的殖民结构和父权权威带来的威胁。展览浓缩着无数的历史和文化背景，而正是这些本土人文情感丰沛的传统使历史叙事变得有血有肉。引人入胜的山水、情真意切的歌曲、抚育人心的土壤给展览空间带来了迸发的生命力。
《青蛇》于大馆当代美术馆展出至4月1日 。欢迎各位艺术爱好者前往观展。
文章来自Ysabelle Cheung
常驻香港的作家兼编辑
